“阿贝多”面色骤变。他看了那份笔记一会儿,却突然出声问她,眼底一片冷厉的光:“你看的懂这份笔记?”
他还隐藏了一句话没说。
他的兄弟,居然会让人看这份笔记?这两兄弟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杜林也是阿贝多也是,莱茵多特造他们的时候难道没给他们造脑子吗?!
“阿贝多”气得脑袋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口敷衍道:“这是关于一种神秘力量表现形式的具象化研究——关于这力量究竟对生物的身体有哪些影响。”
他说的含糊,自然认为眼前这个阿贝多的笨学生大概率听不懂,却不成想对方目光灼灼地继续盯着他,目光里像是泛着一点古怪的热情。
那目光看上去平平无奇,不知为何,让阿贝少的背后一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我大概能看得出来,这份研究主要是以丘丘人为研究对象,还考虑了破损的寒天之钉作为控制变量,但是对于最后的结论,我觉得有些突兀,跟前面的研究逻辑并不契合——”阿贝少眼前,“蒂玛乌斯”侃侃而谈。
他们身旁,派蒙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团蚊香。
她在天上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旅行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每个字我都认得,但怎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荧把她抱在怀里,看看一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个身影,安慰派蒙道:“可能是炼金术师之间的密语吧,听不懂也不是派蒙的问题。”因为我也听不懂。
未来将名震七国的旅行者,和她最好的伙伴派蒙——在这片雪山中,第一次知道做文盲是什么滋味。
十分钟后,闻音站在原地,颇有些遗憾地看着阿贝少“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指尖勾了勾那份研究笔记,划过略有些粗糙的羊皮卷,歇下了直接将研究笔记拿走的心思。
毕竟,刚刚跟阿贝少一顿学术交流,已经足够她把这些内容都记录到脑袋里了。
“好了,我也要下山去了,还有很多文献材料需要我整理。旅行者,派蒙,我们蒙德城见。”
“蒂玛乌斯再见!”派蒙快活地挥了挥手,荧也冲着她温和地笑了笑。
闻音离开了山洞,但并没有立刻恢复自己原来的面貌,依旧顶着这张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男人的脸站在雪山中。
她没急着走,反而对着白雪覆盖的山以及泛着冰雪的风,开启了元素视野。
周遭的世界顷刻间发生巨变,山石和松木都在刹那间远去,只有一点岩元素的痕迹,从眼前蜿蜒着,朝着遥远的方向展开。
闻音清楚地记得,这就是阿贝多离开时的方向。
她短暂地思考了两秒,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魔物,闻音稍稍隐匿了气息,因此他们并没有一看见她就“yaya”地扑上来。
闻音也没有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轻快地掠过他们身边,甚至于大多数丘丘人只是感觉到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差点吹散他们的篝火。
几秒钟之后,闻音的身后,传来了一点带着惊慌的yaya声。
而闻音的眼前,出现了一座面积不小的湖泊。
不同于游戏了的画面,无论是这个小湖还是龙脊雪山都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真正的龙脊雪山的面积,要比游戏中大得多,七国自然也是如此,于是,看到记忆里大约可以用“小水坑”来形容的湖泊一时间竟然望不到边,闻音也不觉得惊讶。
龙脊雪山中气温极低,更是常年落雪,按照闻音的估量,起码在零下二十度——但是这片湖泊却没有结冰,站在这里甚至能听到水波荡起的哗啦声。
靠近岸边的地方,修了一座小小的桥,然而只有一半,靠近湖面的地方也没有护栏,站在上面,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湖里,看上去有几分危险。
而阿贝多就站在那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个画架,正信笔描绘眼前的湖面风光。
闻音视力不错,依稀能看到那画布上的画面。阿贝多技艺了得,湖面上泛起的浅波,岸边被冰雪覆盖的松树,还有很远的地方,骤然从天空落下叼走雪狐的苍鹰都画得写实。
而也正是在这时,阿贝多搁下画笔,隔着很远的地方,投过来一丝含着了然的目光。
“来了?坐。”他指指身边放着的一个木质小板凳,语气平淡道,态度像是同认识多年的老友叙话。
而闻音,也像是见一位相交已久的朋友一般,悠然走了过去。
不过她没坐在那小板凳上。
阿贝多也不在意,将画笔收回盒子,然后抱着肩膀望来。
“关于那份笔记,还有什么问题么?”
“关于你最关心的——深渊的力量对人类的影响,我还有一个新的发现同你分享。”
“深渊的力量是不可逆的,所以,理论上,人体如果被深渊的力量入侵,无论用怎么样的方法抑制,最后都会失去全部的生机。”
阿贝多语气一丝不苟,神色中也是一片深重的淡漠。
他不在乎人类的生命如何流逝,那些在他眼中远不及世界的奥秘。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如果你配合我的研究,我应该也能找到一些延缓深渊侵蚀的办法——”
“不必了。”出乎他的意料,眼前这个不知名的来客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不带惊慌,也没有任何“意料之中”,一时间阿贝多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好吧,随你。”阿贝多摇摇头,收起了画板,打算回到营地里。
他刚刚提出那个建议并非是出自对眼前这个神秘人的同情,只是单纯想要深入研究一下深渊力量罢了,他也有自信一定能研究出结果。所以,被拒绝了也无所谓。
但是那个人却突然叫住了他。
“在分别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请老师解惑。”对方盯着蒂玛乌斯的脸,说话时也用着蒂玛乌斯的语气,却让阿贝多下意识感觉到违和。
他脸上表情却依旧平淡。
“你问。”
“我自觉没露出太大的破绽——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蒂玛乌斯的呢?”“蒂玛乌斯”目光灼灼,神色居然比刚刚听到他说关于深渊的事情还要好奇一点。
阿贝多看着眼前这张来自自己学生的脸,竟也觉得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残忍。
但是,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说话的声音、语气都和他很像,其实我最开始也没有分辨出来。只是,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
“蒂玛乌斯是绝对没办法对我的研究提出这么多问题的,他一般在实验的第一步就会困上好些日子——简单点来说,你模仿的蒂玛乌斯,水平有些过于高了。”
阿贝多尽量委婉道,算是给不在此处的学生一点最后的体面。
闻音没想到问题竟然是出在这个地方,但恍惚又觉得有点合理。
她目光转回到阿贝多平静而略显得淡漠的脸上,心中略觉得有些惋惜,这样水平的炼金术师,如果能拉过来的话——
不过如果是把自己作为研究对象送给对方的话,还是免了。
遥远的天空之上,突然响起鹰隼的清啸,闻音目光一扫,发觉竟然是迪卢克的夜枭。
闻音直觉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转瞬压下眼底暗色,脸上仍旧带着笑意,跟阿贝多挥手告别。
“那么,老师,再见了——”
风送来她最后的轻笑,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细微的调侃之意。
只不过用的依然是蒂玛乌斯的声音。
想想对方的炼金术水平,再想想自己的学生蒂玛乌斯的真正水平,阿贝多本来没什么反应的心潮,也突然震荡起来。
阿贝多:就是突然的一下子,你懂吧,就是突然觉得头好痛。
“蒂玛乌斯再用二十年,可以把教材换成砂糖用的那本,但要是换成‘她’那本的话,估计要……”阿贝多心算了良久,原本想拿一个确切的数字出来,但是——
“算了,攀比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阿贝多说服了自己,重新拎起画画的工具,打算回营地去。
“下辈子——如果蒂玛乌斯下辈子还不是长生种的话,也许就要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吧……”
“怎么了,怎么想到这会儿找我?”还动用了二者之间的暗信。
为了掩饰,当初离开蒙德城送她去龙脊雪山的马车在当天晚上就已经自行返回了,没人知道乘马车出行的大人物去了哪里,只知道那道身影确实在当天晚上又进了歌德大酒店的大门。
而闻音,则是在第二天看到了迪卢克送信的夜枭之后才离开龙脊雪山。
只不过她没有直接会蒙德城,而是跟着夜枭的指引来到了晨曦酒庄。
一路上,她发现这夜枭颇通人性,从暗信那里得知自己在龙脊雪山之后,居然真的能一路找来,而且还能无比精准地把她带回晨曦酒庄。
这样认路的本事,让闻音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另一个算得上是伙伴的小家伙——那只曾经专为它送信的雪鹰。上一次给它喂食,究竟是多久以前了?
很久了吧。
其实雪鹰这种生物,寿命在动物里面算是长久,甚至比克里斯吉娜和塔莉娅陪伴在闻音身边还要久,但无论是她们还是它,对于闻音而言,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最后的时候,雪鹰已经没有了当年送信至璃月港时,那种明明才飞过长途却依然精力充沛,甚至从闻音手里抢走一份摩拉肉的力气了。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它站在她的手臂上,扣着她手臂的鹰爪依然有力,只是掩不住羽翼微微的颤抖。
它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大口大口地撕咬生肉或者是烤的焦硬的至冬特色烤肉,只能吃炖的烂熟的肉糜了。
岁月何其真诚,又何其残忍。
如果真心想要做成什么事情或者想要提升某种本领,花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落到实处,但度过的每一分钟都不会再回来,送别的每个人每道影子也都会长长久久地成为记忆里的尘埃。
闻音站在晨曦酒庄的门前,看夜枭精准地顺着敞开的大门飞了进去,落在了庄园主人迪卢克老爷的手臂上,好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它在想,这个和主人一个物种的大家伙在想什么?怎么看上去有点怅然的样子呢?
像是它在外面畅快地飞,却突然被一场大雨淋湿了羽毛。
闻音不是被淋湿了羽毛的鹰。
从她进入了晨曦酒庄的侦察范围后,她就只会是一个目光冷静却态度随意,仿佛身藏无数底牌的狩猎者。
而现在,这位已经妥善地换了另一身装扮,脸上的小狐狸面具倒是丝毫没变的狩猎者,从容走进了晨曦酒庄,丝毫不担心在别人的地盘上受到某些威胁或者人身伤害。
大门在她身后慢慢合上。
虽然女仆长动作极其小心,闻音依旧能听到大门合拢时轻轻的“砰”一声。
而随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声响,整座庄园立即显得压抑三分,古老华丽的建筑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也因此自带一份隐隐的压迫感。
这是来自遥远时代的家族世代承袭的财富和地位的彰显,也是源自一千年前的晨曦骑士莱艮芬德的荣耀。
如今,这份带着沉润历史感的建筑就在闻音眼前,她甚至就深处其中。
常理来说,她应该表现出一点细微的惊讶,紧接着赞美一番这座美丽富饶,而又处处透着格调和地位的庄园。
但闻音这五百年来见过的美丽而恢弘的建筑太多了,不说其他,就说是至冬的冰宫,都已经是让闻音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皇座面前的程度。
再者,无论是闻音还是迪卢克,都不是这种喜欢寒暄的人。
所以同一时刻,没有任何打招呼的环节,两人同时开口。
“你又发现了新的据点?”/“前些天的清剿和你有关?”
下一瞬,两个人齐齐挑眉,只不过迪卢克的表情变化幅度不大,而闻音的完全隐藏在面具下,什么情绪都无法窥测。
女仆长早已经带着其他女仆离开,甚至在这之前准备了两分下午茶,是蒙德城最近新出的甜点,以及两分不带酒精的果汁。
此刻,这两份食物就摆在迪卢克身边的长桌上,一点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外照射进来,将整间屋子撒上一点金黄色的光辉,于是庄园内一扫之前的沉抑,变成像是要融化的小蛋糕一样暖洋洋的颜色。
闻音走到餐桌之前,拿起一个被烤的松软,上面还洒满了糖霜的小蛋糕。
她轻轻拎起面具的一角,然后,也没见她怎么动作,那个小蛋糕就突兀地消失了。
至于去了那里,也不言而喻。
迪卢克一边解释,一边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扫过闻音的脸——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即便他视线收回得很快,也依然看见了面具划过的瞬间,在雪白肌肤上异常显眼的一点朱红色。
像是晨曦酒庄旁生长的某一株烈焰花,是火焰一般灿烂的颜色。
迪卢克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神之眼,目光微不可查地一顿。
但是在闻音耳朵里,迪卢克的声音没有任何停滞。
他理智冷静,语调没什么起伏道:“我前几天去了当初同你说过的地点,里面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不知道收获如何?”
闻音耸耸肩。
“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人已经跑了,只剩下一点邪眼——单从数量来看,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说着,她又问道:“所以,晨曦酒庄,以及迪卢克老爷背后那个北大陆的神秘地下情报组织,有没有新的发现呢?”
迪卢克看她的眼神倏然一变。
他加入那个情报组织的事情,按理说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
“——你也是那个组织的人?”这是迪卢克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但是也说不通,如果眼前这个自称“八重小姐”的人当真和他来自同一个组织,如今她来到蒙德,迪卢克不可能没收到消息,同时,她也不会使用“迪卢克老爷背后的组织”这样的说法。
意料之中地,闻音轻松地摇了摇头。
“有邪眼作为诱饵,关于先知者的消息恐怕是大陆上所有势力的关注中心,想必迪卢克老爷也能从那个组织中得到不少关于先知者的讯息。但是,想要摧毁邪眼,杀死先知者的——满大陆挑挑拣拣,可没有几个,兴许你我便是唯二。”闻音慢条斯理地说出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事实,语气里像是含了一丝笑意,又仿佛是浓郁的蛊惑。
“迪卢克老爷想彻底清除邪眼,我想彻底杀死先知者,我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你甚至应该比我更清楚,其他的势力想找到先知者,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不会消灭邪眼的。”
“他们只是想把这种杀伤力巨大,但却对普通人有不可逆转伤害的武器牢牢掌握在手里,然后利用它造出一大批悍不畏死的军队。”
“至于军队伤亡如何,那些使用邪眼的普通人会不会很快死掉,死掉之前又会不会异常痛苦——谁知道呢?”
闻音一步一步走近,一直逼近到迪卢克身边。
迪卢克下意识后退,后腰却磕在长桌上,砰地一响,竟连上面的酒杯都倏然向一边倒去。
沉钝的玻璃碎裂声响起。
他们脚下华贵的地毯被液体打湿,晕开了颜色深重的一片,大片的玻璃碎片坠与其上,折射出一点晶亮的光线。
但是没有人分散丝毫注意给这些昂贵的酒杯,他们的视线里似乎只有彼此。
闻音双手撑在长桌上,像是将迪卢克完全困在其中,不给他任何犹豫的可能。
她欺身压近,明明因为身高问题要仰视对方,微微仰起头的时候,动作却好像胜券在握。
“谁知道呢——”
“我知道。你也知道么?”
她说。那点温柔的吐息好像透过木质面具传递过来,轻轻擦上迪卢克的耳侧,心和全部的意识都在瞬间滚烫起来。
不是因为她的接近,而是因为她说的话。
迪卢克只能看到那双明明冷静,此刻却仿佛燃起暴怒烈火的眼睛,再看不到其他。
明明是黑色的瞳孔,却仿佛染上了他从没有见过的,炽烈的火焰。
他恍惚间想起了面对魔龙乌萨的那个晚上。
明明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让蒙德城内被风神庇佑而看不到雨的平民都感觉到恐慌,可那晚的火焰也是这般炽热,仿佛能烧灭整个世界,将那只狰狞而可怕的巨龙也烧成灰烬,连同少年迪卢克满腔热血的心一同吞噬进无休止的黑洞。
从此以后,少年的记忆里再没有那么大的雨,再没有那样耀眼的一簇火焰。
直至今日。
她仍然在看着他,那视线里好像带了一丝疯狂,又好像是身处比他所在更深的地狱,邀请他一同坠入无边的黑暗。
却又好像想拉着他,从无边苦海中浮出绝望的水面。
他应该拒绝的,他应该立刻否决这个疯狂的提议。
但是这一刻,他说——
“我也知道。”
青年迪卢克微微后仰,白皙的脖颈上,喉结极明显地快速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一滴滚烫的泪,像是擦过青年的脸侧,又划过无形的空气倏然坠落到地面,晕进那一团被打翻的液体之中,不见半丝踪迹。
但心里的伤口和恨意不会被淹没,迪卢克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夜晚,少年的自己看到父亲燃烧全部生命时的绝望和悲哀。
就如同闻音也不会忘记,看着挚友的生命转瞬凋零,轻飘飘地如同一抹微小的尘埃。
闻音的后背上、手臂上甚至瞬间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连同她的瞳孔都有片刻的赤红。
但是慢慢地,她的手臂被人用力握住了。
迪卢克的气息骤然靠近,像是他们短暂拥抱了一下。
不带任何情色和暧昧,只是两只伤痕累累却又从地狱奋力挣扎出来的小兽,在看到同病相怜的对方之后,惺惺相惜地互蹭毛毛。
第73章
“所以说,这就是天空之琴?”闻音指尖把玩着那把看上去无甚特别的琴,甚至伸手轻轻拨了一拨。
唔,无事发生。
“所以说,你打算把它藏在哪儿?总不会是愚人众的秘密据点吧?”闻音将天空之琴放回盒子里,懒洋洋地支着下颌道。
女士:……
她刚刚还真的打算把天空之琴藏在愚人众的秘密据点来着,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事情,那里不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吗?
“呵,恕我直言,我们的秘密据点在哪里,对于西风骑士团的人而言并不算是一个秘密,如果他们想要找也费不了什么功夫。第二,大家维持表面的和平不易,不必拿据点开玩笑。”
“你如果真的想找风神的话,不妨将天空之琴随身带到身上,他会来找你的。”闻音似乎有些困了,眼睫微微一垂,“反正你的目的也不是天空之琴,而是风神,只要把他引来就好了吧?”
“对了,风魔龙的事情,就不用你插手了。”闻音突然道。
其实不是不行,毕竟闻音在愚人众的席位比女士靠前,算是罗莎琳的长官,但是后者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凭什么?女皇指定的蒙德城外交官是我,【歌者】,我比你更有处置风魔龙的权利。”
“哦,那你遇到麻烦为什么还要找我?”闻音并不反驳她前面那句话,只是从容反问道。
接着,她像是有些不耐烦一般:“啧,只要最后不用我来给你收尸,怎么做,做什么——都随你。我懒得管。”
说着,闻音抬抬手,示意送客。
女士霍然站起身,转身就要走,只是临出门前,她站在门口,背对着闻音同她说:“【公鸡】说的没错,你脾气够差的。”
闻言,闻音只是嗤笑一声:“不会吧,你第一天知道我脾气差?”说完,闻音声音一冷,不容辩驳道:“行了,罗莎琳,做你该做的事情吧。送客。”
这句话说完,暗处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男人,态度恭谨却不可通融丝毫地将罗莎琳“请”了出去。
后者面色不大好看,但最终没选择跟闻音大打出手,只是甩了脸,毫不犹豫地走了。
而她离开不久之后,闻音也从座位上起身,刚刚脸上尚还带着的一丝困倦之意消失得干净。
阿克里斯重新回到房间内,冲她微微躬身。
“船只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走吧。”闻音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回桌面上,也在下属的掩护下趁着黑夜离开。
没人知道,她的怀里藏了一幅信,一幅来自遥远的稻妻的信。
而那封信笺背后,印着的标识,正是来自迪卢克曾经为之效力的那个神秘情报组织。
时节正好,海上无风无浪。
只是在进入稻妻附近的时候,海面上雷暴四起,但是对于船上出海经历丰富的船员来说,跨越雷暴,进入那个位处于海岛上的美丽国度,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闻音五百年前曾经来过这里,五百年后再至,心境却和那时完全不同。
岁月或许会抹平人的棱角,却也会将浮躁的心打磨成温润的玉石,如今闻音站在离岛的港口,已经很难回想起五百年前第一次踏上稻妻的土地时,那丝略有不安的心情了。
她相当平静且从容地走在离岛的街道上。
还在游戏里的时候,她就经常觉得,稻妻是她玩过的地图中最平静的一个国度,单听游戏的背景音乐也幽远而宁和,不像是璃月蒙德一样带了一丝活泼欢快。
如果永恒当真存在,或许会让人感到恐惧,但也仿佛是一种心安。
只是,穿行于街巷中的时候,闻音还是会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
博士,真的会在这里吗?
五百年的时光如此快地过去,他们之间理所应当有个了结。
如果他在最好,如果不在,也没关系,全当稻妻数日游。
还有女皇那边——
闻音并没有同女皇汇报自己前往稻妻的事情,她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如果让女皇知道自己前往稻妻,必定又会一无所获。
现在的女皇,毕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女皇了啊。
闻音四处逛逛走走,面容和形体早就已经做了伪装,因此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直到走到离岛中央,看到那株巨大的树木。
枫红色的树叶慢悠悠地从树梢落下,青绿色和橙黄色的布条悬挂于其上,并随着风声轻晃。
深蓝色的天空下,深红色的落叶边,身穿紫衣的少年抬手拾得一片红叶,帽檐下露出一双蓝紫色的眼。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侧头望来,白皙精致的面容下一片漠然。
但突然,就像是死寂的荒原开出鲜花,凛冬的冰雪遇春融化,少年的嘴角边突然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容。
然后,那笑容一点点扩散,从嘴角到眼尾,再到整张脸,都写满了明朗欢快的笑容。
少年轻轻眯眼笑了笑,对着手中的红叶轻轻一吹。
那片红叶便飘然朝着闻音的手心飞来,乖巧地落进她的手心里。
与此同时,愚人众的那位执行官伸出手,目光含笑地望着她。
他总是能认出她,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她是什么模样。
闻音没想到散兵现在正在离岛,此刻见到他也有三分惊喜。
他乡遇故人,总是这种心情。
像是长夜漫漫终于走到了尽头,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旅伴。
近来这段时间,愚人众驻稻妻的使团内部有些流言。
据说他们五百年没露过笑容,天天看人仿佛看狗的上级——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领回来一个人,如珠似宝地安排她住到自己的房间,天天殷勤照顾着。
无数愚人众士兵和参赞们都在长官们看不到的地方,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个一步登天被执行官大人相中的美人。
的确是个美人,他们不无赞赏地评论道:“别说是执行官大人,换我我也喜欢啊。”
说这话的人居然还是个雷萤术士。
“我去处理他们。”小人偶皱了皱眉,立即要出去。
“不用管他们,随他们去吧。”闻音笑着打量了那个小雷萤术士一眼,语气轻快道。
但是很快,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去,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
那个雷萤术士,如果再使用邪眼,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闻音见过太多使用邪眼的人,也太清楚普通人拥有邪眼会怎样一步步走向死亡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难免受些影响,打算出去走走。
“我陪你——”小人偶下意识说,然后一顿,垂下眼说,“算了。”
他要是出现的话,未免太过显眼,毕竟他在稻妻的事情对于稻妻的几个奉行来说不是秘密。
而闻音很显然是想秘密活动,不打草惊蛇的。
“哦,好,那你乖乖留在这里,我出去了。”闻音好像没感觉到他心里的波动,拎起刀就要出门。
而房间内,看着她的背影,小人偶明显地撇了撇嘴,有点想哭。
但是转瞬他手背擦了擦眼睛,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半点没动。
只要她还会回来,那等待也是有意义的。
“喂,真的不和我一起出门?真的不想出去吗?”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人偶有点心动,不,他非常心动。
所有的犹豫和担心都在瞬间飞走,他美滋滋地想道:她都邀请我跟她一起出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等等我,我想换一身衣服——”
几分钟后,重新换了一身纯白长袍的少年蹦蹦跳跳跑出房门。
那身衣服有一点熟悉,是很传统的古稻妻风格。
五百年前,闻音第一次见到小人偶的时候,他就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衣料细腻像是天边一丛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