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穿同人)大唐第一太子—— by时槐序
时槐序  发于:2023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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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因而等这些人病愈之后,家中长辈齐聚再度议会。议会怎么开的,李承乾不知。但他知道结果。因为没过多久,李世民就收到了三家的不同“诚意”。
譬如他们承诺,自家旗下纸坊书局均会配合朝廷行动,并主动要求承担印刷量比寻常人家多一成;譬如他们承诺,派遣族中有学子弟入州学府学县学辅助教谕;譬如他们承诺,会开办书院,“有教无类”,其寒庶学子占比不会少于四成。
诸如此种,等等等等。并且每一项都自愿接受朝廷监督。表示他们愿意为朝廷培养“国臣”,而自身之“家臣”。
说实话,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在朝廷强势、民心所向,而世家示弱、民心匮乏的对比下,即便世家想借此招揽家臣,也是收效甚微的。
因此,李世民与李承乾完全不担心这方面,即便真的出现。一个已经被他们釜底抽薪,根基底气不在的世家,有何可惧?抬手就能覆灭。所以,对于他们的表态,李世民很满意,李承乾也很满意。
长安一片欢天喜地,千里之外小院中的青年可就不那么高兴了。
杨侑看着最近从京师不断送来的信件,看着上面一件件全部可称“惊雷”的消息,面沉如水。
闵崇文心底也是五味陈杂:“世家地位存续数百年,李唐居然能在短短一年里将其颠覆。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难以置信。图书馆、书院、新式造纸法、新式印刷术……他们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的。当今太子……李承乾……”
他咬着牙,说出话来。心里却嘀咕着,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吗!
土豆红薯玉米,哪样不高产!
筒车水车灌溉,哪样不重要!
更有火药成为国之利器,今又出造纸法与印刷术。这是人吗!就问这是人吗!他怎么能什么都会!
恐怖如斯,简直恐怖如斯啊!
这怕不是哪座山里走出来的妖孽!
杨侑闭上眼睛深呼吸,又缓缓睁开,双手成拳,咯咯作响,压抑良久最终话为一句叹息:“可惜了,怎么不是杨家的孩子。倘若是杨家子……”
倘若李承乾为杨家子,他们何愁大业不成。
但不是就是不是。
杨侑没忍住再次陷入剧烈咳嗽,好一阵才缓过来:“最近杨安那边如何?”
看着杨安那张脸,杨侑每每都觉得好似看到李世民。他实在不愿看下去,加之最近又一次急病,不能再受刺激,便以此为由,不怎么去杨安那边了。杨安倒是每日都会来,多是在床边问候几句,便被杨侑用各种借口赶走。
杨安院中之事,除原本的兰姑等人外,便全交给了闵崇文。
闵崇文一边为杨侑递上温水一边回答:“小郎君还是老样子。就是或许太久没出门的缘故,性子越发沉闷。兰姑说,他大多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里,偶尔在院中歇一歇,转一转。
“提红十分殷勤。也不知是不是太殷勤了,小郎君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好。兰姑常听他发脾气骂提红。不过提红倒是一点都不介意,不管小郎君何种态度,待小郎君依旧如初,还从兰姑手里接了许多活,恨不得与小郎君有关的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杨侑对这些不甚在意:“只需盯着他们没有异动,别出去就行。其余随他们吧。”
“是。”
杨侑将温水喝下,有转了话题:“之前大夫不是说,若用猛药,能让我暂时好转吗?”
闵崇文听出他的言外之音,十分难受,很是不忍:“主公!”
杨侑摆手:“不必再劝。便是好生将养,处处妥帖也不过多活一二年。似这般活着有什么意义?我们还有大事未成,我这个样子,如何主持大局?”
闵崇文低头。这就是现实。若想成就大业,就必须让杨侑好起来。而想让杨侑短暂好上那么两三个月,就必须用猛药。用了猛药之后,身体会急速衰败。
杨侑望向窗外,神色坚决:“长安那边,让他们开始准备吧。我们选的螳螂该用起来了。”
闵崇文无奈应是。
天不假年,主公的情况确实拖不起。他们隐忍十多年,布局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

第136章 承乾还没开窍呢。……
长安。有世家与民间的加入, 很快,大唐第二座图书馆与第二座书院几乎同时在洛阳落成。消息传出,洛阳百姓激动万分;长安百姓激动万分;全国百姓亦激动万分。
需知此时距离长安集贤书院成立不到三个月, 洛阳两大建筑所花费时间仅仅是一个冬季。诚然这里头有太子早就在长安书院未定之际便已于洛阳选址,且有长安的“模板”在, 洛阳只需抄作业的缘故,却也同样表明朝廷的竭诚用心。
朝廷所言从不是一句空话。他们在努力将圣人的政令落到实处, 在尽最大的努力去推动此事。
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离“曙光”又进了一步。洛阳已经有了, 其他地方还会远吗?当然比之更快到来的是新年的脚步。
这一年里,朝廷动作不断,惊喜之事一件接着一件。人们尤处于激动兴奋之中,准备起年节的事宜来也十分有干劲。所以这个春节比以往都要热闹。上元节的街市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李承乾约莫估算了下,这人海程度怕是比去年要多一两成。
抱春笑着解释:“自皇家图书馆与集贤书院落成,前来长安之人就日渐增多。便是书院名额已满进不去, 也都可入图书馆瞧一瞧。有需要借阅求书者, 也有稀罕好奇者。”
李承乾点头, 懂了。
这就跟后世一样。图书馆与书院既是求学之所,亦是景点。没想到啊, 他搞教育的同时居然还促进了长安旅游业的发展。不错不错。不管实业还是服务业,能带动经济,提升GDP就是好事。
“殿下, 好巧。”
李承乾转头便瞧见王八郎王九娘:“你们也来赏花灯?”
“是。刚在前面玩了会儿, 略有些肚饿, 见这边美食小吃许多,就来瞧瞧。”
李承乾眼睛亮起来:“我也正要去选东西吃。”
“既如此便更巧了。殿下若不介意,不如随行可好?”
“好呀。”李承乾无可无不可。在他看来, 世家气焰已然不在,目前都还算乖觉。王家更是懂事,听得进他的话,没有冥顽不灵。若非王家抢先倒戈,其余三家虽然最后也会服软,但动作必不会那么快。
单就这点,李承乾觉得,既然碰上了,一起逛逛,给点面子无妨。
几人一起往前去,刚到美食坊门口又碰上房遗直带着卢家的小郎君小娘子,紧接着是崔家与郑家。同行队伍不断扩大。
李承乾:……你们世家是都来长安了吗?
哦,懂了。但凡出来个网红景点,最先动作的必然是有钱有闲那一波。而世家的公子女娘就属其中翘楚,既不差钱也不差时间。
李承乾眯起眼,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穿戴不俗,荷包鼓鼓,不错不错。
于是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兴致勃勃给众人当向导,介绍长安的美食华服各类珠宝并绫罗绸缎等等等等。沿着街市走一遭,成功让崔卢郑王四大世家同行之人全部荷包空空。
李承乾见差不多了,问道:“今儿时辰不早了,就到这吧。你们预备在长安呆多久?”
小郎君小娘子们眼珠转动:“出行不易,既来长安,自然要把好玩的都玩了,好吃的都吃到。”
“这话不错。要玩就玩够本。长安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哪是几日工夫便能体验完。你们若不急着走,可以在长安多住一阵子,慢慢来。长安各色店铺都有,新奇物件不少,你们若喜欢可以多买一些,给家中父母叔伯兄弟姐妹也准备一二。
“我跟你们说,别听长辈们说什么他们不需要家里都有。家里有是家里的,怎么比得上你们送的。你们给的不仅仅是礼物还是一片赤诚孝心。即便有些长辈嘴上说你,心里可高兴着呢。”
小郎君小娘子纷纷点头:“殿下说的是。”
孺子可教。李承乾心满意足,回到宫中还不忘同李世民长孙氏吐槽:“这些世家果然有底蕴,出手好生大方。今儿那几个小郎君小娘子,每人都买了不少。
“几乎是我一说这家店好或是这个东西不错,他们就买,都不带还价的,给银钱给得相当爽快,不论金额高低,就没眨过眼。
“多亏是我领着,去的全是良心商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否则就他们这样的,怕不是被坑了还帮人数钱呢。”
说到此,李承乾露出疑惑的眼神:“世家子弟都这么单纯的吗?”
李世民长孙氏:……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因为他们单纯,而是他们在刻意迎合你?
李承乾歪歪头:“也对。我忘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身边仆婢成群。寻常买东西约莫都是遣了婢子小厮前去,自己是少有亲自购买的。怕是日常用的东西什么价全不清楚呢,自然对这方面没有概念。只当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怪道他们今日买得那么高兴。那些个小郎君还好,小娘子们看到那些东西的眼睛都直了,闪闪发光。我之前还疑惑他们怎么一个个跟没见过市面似的,现在倒是理解了。购物嘛,遣别人去购有什么意思?当然得自己买才畅快。”
就跟梦里女性shopping一样,表姐每次逛街血拼都好兴奋。都是女性,这些世家的小娘子估计也是如此。比方说,丽质不也这样吗?
李世民长孙氏嘴角抽了抽:你确定小娘子们眼睛闪闪发亮是因为看到了喜爱的东西,而不是因为东西是你推荐的?
长孙氏轻咳了一声:“承乾今日与他们玩得似乎挺开心?”
“开心啊。就他们今天花的钱,够让那些摊贩店铺的老板赚到以往至少一两个月的费用了,花的最多的那家店,估摸着能赚一年。看,经济啊,还是得靠这种有钱人来带动。
“我琢磨着抽时间再陪他们玩两天,让他们真实体会到长安的好。回头去他们各自的圈子里说道说道。似他们这样的出身,身边亲朋故旧、世交好友也多,彼此家世背景大差不差。若这些人都来长安,长安百姓就有福了。”
李承乾突然一顿,眼珠骨碌碌转悠好几圈,打了个响指:“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做个宣传册子。介绍下长安的景点美食,再推荐一些靠谱的店家,建议购买的纪念品等,交给这些小郎君小娘子们。先以长安为试点,若成功,再做洛阳宣传册,扬州宣传册,杭州宣传册……。
“虽说寻常百姓出行不易,但世家望族子弟还是很可以的。全是肥羊,皆可宰。让他们多走动多购物。他们享受到了游乐的乐趣,百姓赚到了所需的钱财,当地获得了经济增长。三全其美。”
说着,李承乾拉上李泰往外去,边走边说:“我们去商量一下,你来执笔。”
眼见孩子们渐行渐远,李世民长孙氏相视一眼,长孙氏无奈失笑:“只怕今日那些小娘子们都要失望了。”
可不是要失望了吗?但见李承乾一路热情,脸上笑嘻嘻的,她们还当李承乾欢喜她们呢,哪知李承乾是想把她们当肥羊宰。
李世民轻啧了一声:“当年我透出口风,欲与世家结亲,四大世家趾高气昂,瞧不上。不知道彼时他们有没有想到,今日会上赶着来求。”
长孙氏给他倒了杯茶:“二哥如今的意思是?”
“太子妃是将来的一国之母,不可轻忽。总要选个各方面都好,还能得承乾欢心的。承乾啊……”李世民顿了片刻,无奈摇头,“都十二三岁了,仍不开窍。”
这便是暂无从世家中为承乾选妃的打算。这点在长孙氏意料之中。既无选太子妃之意,就只剩选驸马了。
果听李世民又道:“世家既然识趣,我也不想手段太狠,免得他们触底反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上表了诸多诚意,我们也总要给些安抚。”
正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世家要压得死死的没错,却不能让他们过于绝望。
李世民握住长孙氏的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丽质还小。世家若还是从前的世家,尚算算配得上,如今的世家,还妄想我下嫁嫡女?呵。”
从前是世家嫌弃皇族不够望姓,现在轮到李世民嫌弃人家了。当然这话里头还藏着李世民那么点小小的记仇。
“我们俩的孩子日后婚事必是要慎重的。不但要家世门第够得上,人品性情、才学能力一样都不能少,还需与丽质志趣相投,能迁就丽质的脾气喜好,家中亦要清白刚正,没有腌臜之事。最关键是要丽质自己愿意。”
长孙氏轻笑:“天下哪有四角俱全的人。”
“怎生没有?全天下这么多男人,莫非还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了。倘若没有,不嫁也罢。”
长孙氏微微转身,抬眸似笑非笑看着他。那意思很是分明,你就嘴硬吧。到时候只怕急的还是你。
李世民尴尬蹙眉:“这可不是我说的,承乾说的。”
长孙氏:……拿儿子挡枪,你好意思吗?不过李世民这话虽有拖李承乾下水之嫌,倒也确实是李承乾会做的事。又一想日日与李承乾混在一起,也沾染了他许多“习性”的李丽质,长孙氏终是一叹:“丽质还小,过几年再说吧。”
李世民点头:“对。丽质还小,不急。襄城与汝南的年岁却是刚好。这事还得辛苦你。现今世家许多小郎君在长安,你都查一查,挑个最好的,看配襄城合适还是汝南合适。”
襄城与汝南都是李世民的低位妃嫔所生,现今都已十四,都到了议亲之龄。
长孙氏应了,又道:“比起驸马,世家会更想出一位太子妃。即便公主驸马的婚事定下,那些世家小娘子也不会这么快回去。”
毕竟驸马与太子妃不冲突。
李世民轻嗤,半点不担心:“就承乾那个性子,高宝珠在他身边晃了三年多,为了他努力学习四书五经,骑马射箭,就连蹴鞠马球都不落下。既入了崇文馆也入了蹴鞠队,你看承乾对她可有半分另眼相待?
“那些世家女能有高宝珠耐心?能有高宝珠这样的机会?怕是连与承乾见上一面都得想方设法。近水楼台的高宝珠都没法让承乾心动半分,她们拿什么去争。就算承乾真看上了谁,那又如何?”
李世民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大不了就是东宫后院多个人。若能让承乾开窍,指不定还是件好事。
不过高宝珠……
提起她,李世民眉宇蹙起,神色微动。一个高宝珍,一个高宝珠。高句丽这两个公主自入京为质以来,表现得还算妥当,未有异动之举,但李世民知道,这二人绝非表面那般温良恭谨、和善无害。
李世民眸中锐利闪过。
她们不动便罢,若动,正好给他出兵高句丽的理由!

一个时辰前。灯会街市。
高宝珠看着远处李承乾与各家世家女娘嬉笑的画面怔怔出神,旁边婢女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公主今日应该一早邀请太子殿下同游,如此也不会给了那些世家小娘子们机会。”
高宝珠神色闪动, 一言不发。
婢女继续说:“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公主与太子殿下相处三年多, 为太子殿下学文习武,迎合太子殿下的喜好, 想来也不希望自己多年付出被她人拦截。太子殿下为大唐储君, 日后身边必不会只有一人。但倘若不是那个心尖上极为重要的存在,便也没什么要紧。”
高宝珠眼睫动了动,眸中忽明忽暗,嘴唇轻抿却仍旧不说话。
婢女蹙眉:“世家女娘齐出动,这等时刻,公主当更努力才是。现在这般莫不是想放弃,让自己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吗?”
高宝珠瞄了她一眼, 转过身走上马车, 吩咐车夫:“回府。”
婢女怔了片刻, 急切跟上:“公主这是何意?”
高宝珠回眸:“我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
婢女脸色一沉:“婢子非是想教公主做事, 而是……”
“你若还知道我是公主就该闭嘴。”
婢女迎面对上高宝珠的目光,这才发现,高宝珠一双眸子深邃锐利, 让她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字来。
高宝珠冷笑一声, 放下车帘。
既是长住,便不好再安置鸿胪客馆或四方馆这类外宾接待会所。因此李世民为高句丽百济新罗赐下府邸,临近皇城, 倒也便利。
回来之时,高宝珍正站在二楼卧房的窗户旁,静看长安灯火通明,繁花似锦。
听到声响,高宝珍转身迎上去,瞧见高宝珠神色不对劲,微微愣了一瞬,笑着问:“怎么了?今儿上元节,多热闹的日子。往年你可最喜欢上元节了,今日玩得不开心?”
高宝珠缓缓摇头,欲言又止。
高宝珍瞥了她身后婢女一眼,约莫猜到些什么,开口让婢女退下。
婢女十分犹豫,高宝珍又说:“出去。”
婢女眉头紧锁,却还是退走。
高宝珍心下一松,这才抱住高宝珍安慰:“是不是她说什么了?姐姐说过,她们这些人的言辞,你可以不用什么都听,不必事事都往心里去。”
高宝珠摇头:“我知道。我不是因为她。我只是……阿姐,我很努力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李承乾不喜欢我,他就是不喜欢我。
“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我好累,我不想继续了,我不想满腔热情一直被人辜负,我不想趟着热脸一直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我不喜欢这样。”
高宝珍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喜欢便不做。”
高宝珠一顿,转而摇头更厉害:“不行的。这是他们的要求,不能不做。阿母……阿母还在国内,还在他们手里。况且,如果我不行,就只能姐姐了。圣人后宫那么多妃嫔。他只在意皇后。他不在意姐姐,姐姐一辈子困在后宫要怎么办?
“就算能得一二年新鲜,新鲜劲过去之后呢?就譬如父王,身边女人那么多,可被遗忘的,不得宠的,过得是什么日子。阿母不就是如此吗?我不能让姐姐步阿母的后尘。我……”
“宝珠!”高宝珍一声高喊打断了她的话。
她与高宝珠是同母姐妹,母亲是高句丽王的女人,曾经也受宠过,可后来卷入宫廷争斗,成为“罪人”。她与高宝珠的生活也一落千丈。
高句丽欲派人来长安为质,其他人都不愿意。远离故土,去做一个“阶下囚”,即便大唐强盛,即便长安繁荣又如何,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不得自由。寄人篱下总是要看人脸色的。但在高句丽不同,他们可以作威作福。
所以最后她与宝珠来了。因为只有她们没得选,况且这也是她们的一个机会,一个难得的机会,或许也是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想到此,高宝珍神色闪了闪,压下万千心绪,温柔抚摸着高宝珠的头问道:“那你呢?就算李承乾现在喜欢你,难保日后不会变心。到时你也一样,同阿母一样。”
“不是的。李承乾不一样。我讨好他三年多,跟他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对他总有几分了解。若能被他喜欢,他一定会护着宠着。即便日后变了心,也会给予尊重,会妥善处理。就算……就算……”
就算如何,高宝珠没有说出来。可高宝珍明白。就算李承乾当真如此,她宁可自己陷入泥沼也不愿受伤害的是姐姐。
高宝珍叹息一声,将她抱入怀中:“宝珠,你可知道阿姐为什么想让你去抓住李承乾的心?”
高宝珠有些疑惑,不明白姐姐为何这么问,却还是乖巧回答:“因为李承乾是大唐太子,如果有他帮助我们。我们就不用这么难了。
“我们可以不必受国内的牵制,说不定还能借李承乾的手找机会把阿母接过来。就算不行,只需我能得李承乾喜爱,国内那些人就会有所顾忌,会善待阿母。”
高宝珍眼眸浅笑:“是也不是。”
高宝珠迷茫。
高宝珍笑意更深了两分:“你说的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阿姐觉得这样做对你好。你可以借此摆脱控制,做你自己。可现在阿姐发现自己错了。永远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更不能寄托在心意多变的男人身上。宝珠,你若不喜欢就算了。”
“可是阿母……”高宝珠咬牙,别的她们都可以不在乎,但阿母不能不在乎。那是再苦再难也要护着她们的阿母啊。
高宝珍站起身,取出一封信交给她:“刚收到的。”
高宝珠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国内传来的。每次传信不是催促她们,就是骂她们没用,至今未能得手。
她本以为这回也一样,不过是如往常一般的申斥与要求。可打开信看完先是愣住,转而浑身颤抖,眼泪一滴滴落下来:“阿母……他们每次来信都说阿母很好,说给阿母搬了新宫室,换了新伺候的人,说在为阿母调养身体。骗子,骗子。全是在骗我们!”
高宝珠哭得不能自已。
高宝珍深吸一口气:“这是我留在国内的人探听到的消息。宝珠,我们应该庆幸,阿母还活着。”
高宝珠咬牙:“是谁?到底是谁!”
“还能有谁?阿母早年也曾被父亲放在心上过的。如今我们前来大唐为质,父亲还要靠我们来为他做事,多少会给阿母点颜面。
“她们是担心父亲对阿母旧情复燃,也怕我们一旦成功,得了势会翻出当年的旧账。当年她们诬陷阿母,诬陷外祖,使得外祖一家全部覆灭。她们怎么能容忍我们出头?”
高宝珠双拳篡紧:“所以她们想除掉阿母,除去隐患?”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高宝珍握住高宝珠因担忧与愤怒而不断颤抖的双手:“别怕。阿母已经被救下了,我的人也想办法来到阿母身边,阿母没事。父亲还需要利用阿母来控制我们,如今既已被他察觉端倪,便不会再让阿母出事。我们可只有阿母这一个软肋呢。他怎么能失去?”
高宝珠眸光闪过:“父亲知道……”
“不知道。她们找了替罪羊。”
高宝珍神色平静,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高宝珠瞬间回神。是啊,她在期待什么。期待那个男人会一查到底,会替阿母做主为她平冤吗?
嗤,不会的。别说那个男人没有心,情爱于他太过稀薄。就算他真的彻查发现真相又如何?他会为了阿母去责怪王后,甚至为此牵连世子吗?
当年说阿母谋害王嗣便是王后设计,而外祖家的罪名也是王后一族编织。
高宝珠偏头,心头一阵冰冷:“幸亏阿姐当年在国内留了一手,否则只怕阿母被人欺负死了我们姐妹还被蒙在鼓里,傻傻给人当棋子。只是阿母早年为了护着我们本就伤了身子,再遭此难,怕是……”
高宝珍也不瞒她:“阿母底子损毁,虽然救回来,但寿数也不久了。差不多也就半年。”
高宝珠脸色大白。
“宝珠,我们身在大唐,别说半年,便是一年,我们也回不去。我们可能连阿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除非……”高宝珍狠狠咬牙,“阿姐不想阿母孤零零地走,不想见恶人逍遥,亦不想满心怨愤无处发泄。阿姐不认命,阿姐想赌一把。”
赌一把?高宝珠不明所以。
高宝珍没有明说,而是看向灯光投射在门扉上的身影。高宝珠知道那是林溪。这样的距离,她们姐妹说话声音虽不大,却也是能够听到一二的。但高宝珍防着其他人,却没有防林溪。因为比起她们从高句丽带来的那些人,林溪更可靠一些。
林溪是唐人。当年她们入京为质,在来的路上遇上林溪。
林溪是个苦命人。她原本家中也算小富,是独女。因为无嗣,父亲过继了族中一个孩子,充当林溪的兄长。想着如此一来林家有后,林溪也有人可以依靠。嗣兄最初对林溪很好,父母很满意。可随着父母接连去势,嗣兄接管林家所有产业,对林溪的态度每况愈下。
嗣兄不但借着“生恩”将亲生父母接过来,还一再偏帮原来的兄弟姐妹,俨然忘了自己已经过继,拿着林家的钱财一味贴补。林溪自然恼怒,与嗣兄争执过两回。嗣兄怀恨在心,转身给她寻了门婚事,把她嫁出去。
夫家选得也很讨巧,明面上看也算门当户对,旁人挑不出错,却谁知是个在房事上时行时不行的。不行的时候居多。因着这点,性情十分暴戾,寻常在外还会遮掩。一旦床上越不行越折腾人。怕林溪说出来,还把她软禁起来。
嗣兄明知这点,却全作不知。这种态度越发让夫家毫无顾忌。
她们见到林溪之时,林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她是费了许多工夫,装了一年的乖巧才让夫君放松警惕,寻到机会逃出来的。后面还有夫家与嗣兄派来的人在追。她拼着最后一丝机会冒死闯进她们的队伍。
后来她们救林溪出火坑,帮她报复了夫家与嗣兄,可彼时家产已经被嗣兄一大家子挥霍得差不多了。林溪万念俱灰,甘愿为奴为婢报她们的救命之恩,自此跟随她们一同来到长安。
高宝珍神色闪了闪:“宝珠,你觉得倘若当初林溪父母不曾过继嗣子,而是好好教导林溪,替她打点人脉关系,为她铺路,让她掌管林家,承接门户,结果会如何?”
高宝珠愣住,细细想着,觉得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比现在差。现在是林溪幸运撞上了她们,而她们也愿意出手。倘若那日林溪没有遇上愿意救助她的人呢?被抓回去很可能被活活打死。就算当时没死,早晚也会折磨死。
高宝珍又道:“同在长安数年,你觉得金德曼如何?新罗王年纪大了,身体不比当年,若我所料不错,今年金德曼会回国,新罗会派新的质子过来。金德曼回去,很快就会继位。到时候,她就是新罗的女王,坐拥整个新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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