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出金华楼,还没上马车,便被人拦了路。
护卫警惕的拦在前头。
陈从柏的眼睛通红,以看仇人的神色看着安阳和万瑾澜,眉骨上还有青筋鼓起。
“你来作何?若是因为职务被撤,被赶出禁军队伍,那没错,你找对人了,是本公主做的。”
陈从柏语气艰涩,“嘉娘的死,是不是你们做的?”
万瑾澜心中一惊,下意识看向安阳,难不成她为了出气,将张嘉杀了?
安阳疑惑后反应过来就是大怒,“你当本公主是什么人?你与我有仇,她与我何干?我犯不着收拾她脏自己的手。”
“你母妃呢!”陈从柏椎心泣血的质问。
安阳公主对此事一无所有,也不知此事与她母妃到底有没有干系,但以她对她母妃的了解,母妃应当不会做这种事。
她的迟疑,在陈从柏看来,就是心虚。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他的背影,仿佛都刮着带着恨意的风。
安阳看向两人,“我回宫去问问母妃,就不回公府了。”
安阳公主匆匆离去,万瑾澜和方碧渠一同回了公府。
近些日子,萧明环和万秋雨都有些焦头烂额。
朝中因为万贵妃和镇国公府对端王的态度诡异,朝臣们都万分不解。
万贵妃被端王和其侧妃气病了,见萧明环娶正妃第二日携正妃进宫请安都没见到贵妃。
万贵妃公然在后宫中指责萧明环不敬母妃,实为不孝,她没有这样的儿子,日后为不必进永福宫的门给她请安。
迎娶王明慧前,萧明环带着万秋雨在永福宫外都差点跪废了,也没让万贵妃回心转意。
而朝中,镇国公也并没有为萧明环说半句话,任由顺王党的人借此事攻讦萧明环。
大魏以孝治天下,不孝不悌的帽子扣着,萧明环一时之间是真的没法翻身。他恨透了贵妃与公府,害他落入此等境地。
因为被玉蝶上的母妃指责不孝,萧明环被责令在府上思过,连朝都上不了了。
朝堂之上,顺王如今风头正盛,请立顺王为太子的折子如雪花般落在了尚书台。
若说皇帝,心情也没那么顺畅,安王折了后,他本想让顺王与端王相争,结果镇国公府和万贵妃不知发的哪门子疯,突然和端王翻了脸,将端王的名声踩到了泥里去。
不孝之人,还有何底气立足于朝堂?
不得不说,这一招,简单粗暴却有效。自古以来,就没有被母妃指责过不孝的皇子。
只可惜瑞王入朝太晚,他的打算通通都得等瑞王在朝中有了名望才好进行。且他还没忘记,他的六儿还有一个体弱的名声在外。
看着眼前的折子,建安帝阴着脸长袖一拂,桌案上的折子落下大半。
半响后,建安帝睁开双目道:“李福,去告知皇后,月底,朕要去栗山行宫,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皆可同去。”
“再去贵妃那走一遭,告知她可去行宫狩猎的好消息,让她将病尽快养好。”
李福躬身应是。
公府内,万瑾澜坐在马车上唉声叹气。
对面的沈卿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她的两个儿子,长子近几年都守在西南,今年回来成亲后,没过几日就带着儿媳裴氏去了西南。
她的次子,如今也带着儿媳去徐州上任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长子稳重,西南府中情况如何沈卿心中有数,她倒是不如何担忧,不过次子,未曾出过远门,成家后就离家去千里之外上任,她总是会担忧夫妻俩年纪小,难免会出各种各样的状况。
万瑾澜则在叹,府上能和她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日子是肉眼可见的无趣。日后除了逗狗,还是逗狗了。
母女俩兴致不高的回府后,就听到了秋狩以及隔壁万家要将女儿送进顺王府做侧妃的消息。
第71章 秋狩
住在公府隔壁的万家,与公府关系尚算可以,虽然也算是同气连枝,但也没那么亲近。
顺王如今在朝中无人可敌,隔壁万家将府中嫡女送进顺王府为侧妃,倒也没那么难以让人理解。
点点的体型已经长成了,身上毛发蓬松,体格壮硕,安静的卧在那里也好大的一坨。
万瑾澜揪着狗耳朵时,在外打听消息的马兴回来了。
“姑娘,张嘉是被毒杀的,今早身亡,毒是马钱子。”
万瑾澜问:“这几日铁柱他们还有没有盯着杏花巷?”
马兴摇摇头,“人在前日就撤了,我打听了周围的人家,有一个小姑娘说,有一个穿着体面富贵的妇人在天还未完全亮时,从张嘉院里出来了。”
“天还没亮,她怎么知道那妇人穿的体面富贵?”
马兴道:“那小姑娘浑身上下穿的是打满补丁的旧衣裳,天不亮就要去巷子那头打井水,她说那妇人虽然裹的严实,但转身后,兜帽被晨风吹落,头上的珠钗和红色的石头很漂亮,亮晶晶的。”
万瑾澜点点头,她思索片刻,说道:“你去陈家找陈从柏,就说我在杏花巷捡到了一枝珠钗,问他是不是陈家的主人或仆妇掉落的。”
马兴反应很快,“姑娘的意思是,难不成和陈夫人有关?”
万瑾澜摇摇头,“我只是猜测,你且去吧。”
如果事情不是安阳做的,贵妃姑母应该也不屑去收拾一个孤女。既然事情与她们都无关,陈从柏就别想从心怀不轨者变成受害者,明明是他欺瞒作假在先,他凭什么来质问她们。
张嘉之所以进不了陈家门,是因为陈夫人强烈反对,她当初查陈从柏时,听闻陈母还以死相逼过陈从柏。
那要是陈从柏本有机会尚公主,却因为张嘉而失去这个机会,甚至连身上的职位都没了,还因此得罪了宫中的贵妃,陈母会不会恨张嘉毁了她儿子的前程?
况且,她只是说在杏花巷捡了个珠钗,又没说其它的,就算不是她猜测的这般,陈从柏也没有理由再来找她麻烦。
宁远伯府。
马兴离去后,陈从柏坐了半晌,似是想明白了什么,面色一变,大步向他母亲的院子而去。
陈夫人正在喝燕窝,见儿子气冲冲的进来,放下杯盏,不悦的说道:“你这副模样,活像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欠了你血债。”
陈从柏一双黑眸紧紧盯着自己母亲,“杏花巷掉了一只珠钗,不知道母亲早上戴出门的那支还在不在?”
陈夫人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不过刚摸到鬓角,就反应了过来。
陈夫人站起身子,面色绷的死紧,冷笑了一声,“你是来质问我的?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质问你的生身母亲?”
陈从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握紧拳头,胸腔剧烈起伏。
“你为什么要杀她?”陈从柏眼中充满了红血丝,额上青筋鼓起。
陈夫人怒而拍桌,“我是你母亲,你就这样和我说话!”
“没有那贱人,你就能尚公主,若不是她,宁远伯府的门楣还能延续,你父亲只会做生意,你只会惹我生气!陈家在京中,马上就要没落了,你身为独子,难道不该挑起家中的大梁?”
“若非你父亲和你都是无能之人,我又如何需要每日殚精竭虑!”
“她该死!”陈夫人恶声恶气,提起张嘉,恨不得吞吃了她。
见儿子在爆发边缘的模样,陈夫人丝毫没有退让,气势很足,“你恨我也无用,我只是告诉她,她害的你不能娶高门贵女,是你的拖累,她自行就了断了。”
“也算她识趣吧。”
陈从柏听着自己母亲轻飘飘的话语,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神色,压抑在胸腔中的怒火却无法发出。
他转身就走,离开了陈家后,此后再没有踏进陈家一步。
北戎的三王子成了大魏的战俘,北戎发来的国书表示,愿意以五千匹上等战马换取三王子。
朝臣都觉得,三王子能换取更多。
直到肃王发来密信,表示北戎看似在北戎大汗的统治下拧成一股绳,实则内里争斗非常激烈。除了三王子身后支持着的两大部落,其余部落皆不愿三王子回北戎,还坚信既然成为了战俘,就该死在外面,不要给北戎丢人。
皇帝知晓北方的蛮族凶狠好斗,却没想过现实远比他认为的更加激烈。
若他的儿子被俘,他的其他儿子们就算心里想着对方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外面,嘴上也得假惺惺的展现自己的手足之情。
皇帝与臣子在御书房商讨过后,又追加了三千匹上等战马。
两国一来一回,待商讨好时,秋狩也到了。
皇帝此次特许,皇子公主与育有孩子的妃嫔皆可前去。
栗山行宫落座在栗山脚下,前面有一大片广袤的草场和林地,后头山群中,有一条蜿蜒的河道在陡峭的山势中迂回。
万瑾澜穿着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脚上蹬着鹿皮靴,与安阳公主登上了半山腰。
栗山山群大多险峻,她们登的自然是其中最矮且没那么陡峭的山体,这山上还修建了路,她们此处休息的地方有个亭子。
坐在半山腰之中,视野比山下自然是更加开阔,对面有片红叶林,在日光中如一团燃烧起来的火焰,在一片苍翠中异常醒目。
“不成想公主和万姑娘也上了山。”
二人回头,见是王明慧和万秋雨,万瑾澜眼尾微扬。
正妃和侧妃一起爬山?
王明慧和万秋雨也是累的够呛,坐在了二人所坐的长凳上。
“万氏,本妃腿疼,你给我揉揉。”
王明慧说着就将腿抬起,直接放在了万秋雨腿上。
万秋雨起身表示拒绝了,“王妃带的有侍女,何必折腾妾身。”
又不是在府中,她无需忍气吞声给王爷看,王明慧还想折腾她,想的美。
在万瑾澜面前,万秋雨不想自己低到尘埃里去。
王明慧面色不变,笑吟吟的,“侧妃说的哪里话,本妃也都是为侧妃好,侧妃进府几月,却依旧没有身孕,大夫都说了,你不光需要调理身体,还要多活动强身健体,本妃都是为你好,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万秋雨面色自是没多好看,王明慧这贱人,就是想在万家人面前折她面子。
“若非在广陵王府落水受了寒,妾身也不会受孕困难。”
王明慧再次破功,一巴掌扇到万秋雨脸上,她实在是忍不住。
当初明明被算计的是她,如今这贱蹄子还敢再次装模作样的提起。
“收起你这副委屈样,王爷不在,你给谁看!”
王明慧如今底气十足,自她进府,王爷宿在万氏房中的次数屈指可数。
贵妃与万家和王爷如今关系紧张,日后要倚仗的,还不是她父亲?
半山腰上,万瑾澜和安阳看了一场端王府的妻妾相斗。
万秋雨被掌掴,还无法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站那低头任骂,若不是顺王妃和康宁郡主及其它闺秀的出现,一时半会的估计还结束不了。
康宁郡主看着眼前的场景啧啧几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府上妾室不听话,端王妃该在府中好生教导,在这里,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王明慧不屑哼道:“你一个婚前就追着广陵王世子满京城跑的人有什么资格教本妃如何管理妾室,广陵王府中满园子的美人,不知道你能不能管过来?”
顺王妃不疾不徐上前劝道:“好了,两位都是皇室亲眷,在外也要注意一言一行,这么多人都看着,再吵可就不像话了。”
王明慧就见不得顺王妃这副对她说教的模样,都是亲王妃,她凭什么对她说教?凭她是长嫂?摆谱摆到她这来了。
不过此时也确实不宜再吵下去,王明慧并未理顺王妃,直接将她无视了,看了一眼万秋雨,用命令的语气说道:“随我回去。”
万秋雨能如何,只能咬着唇垂着头乖巧的跟在王明慧身后下山。
在场这么多的人,谁都能看出万秋雨的委屈。
此时哪个不觉得王明慧嚣张跋扈,在外对府上侧妃动手,颐指气使的命令,与人说话刻薄无礼,和未成婚前的端庄守礼简直判若两人。
万瑾澜收回目光,她觉得王明慧对万秋雨,日后是要吃不少闷亏了。
“万姑娘脚程就是快,先前还见你在营地前与公主说话,我不费了片刻去更衣,回来就见不到你们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顺王妃说话客气,万瑾澜也没道理冷脸对人。
“此处还是半山腰,公主和万姑娘可要一同继续走上去看山顶的风景?”
安阳垂着腿摇了摇头,“腿疼,累,我不去了。”
万瑾澜笑道:“我在此处陪公主坐会儿就下山了。”
顺王妃看起来没有丝毫不满,“我带了些解乏的香露,公主和万姑娘若是需要,回去我便着人给你们送去些。”
话落,顺王妃微笑着与一群簇拥在她身边的人继续上山。
见围在顺王妃身边的人,也知道如今顺王是多么的如日中天。
“她这是在对我们示好吧?从前也不见她对我这么关怀备至。”安阳在万瑾澜耳边小声说。
万瑾澜笑了笑。
从前立场分明,如今也不算是对手了,自然要拉拢喽。
二人还没来得及下山,上头的林子里传来了惊呼,听起来乱糟糟的,似乎有人出了事。
片刻后,两人看到昏迷着的康宁郡主被两个丫鬟架着肩膀向下走的艰难。
跟众人上山的有护卫有婢女,但若让护卫扶着下去,就不合规矩了。
“血,有血…”
一个婢女指着康宁郡主的脚踝处露出的白色足衣上,殷红的血迹十分醒目。
此处是半山腰,以她们的速度下山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血这么流下去,谁知道人会怎么样。
万瑾澜起身,“人交给我,我将她背下去。”
她二话不说,将康宁郡主背上了背上,随即健步如飞的下山。
她与康宁郡主虽然不算和睦,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下了山,将人送到了萧铮所住的营房,太医诊治过后道:“世子妃有了身孕,还不到两月。”
康宁郡主虚弱的醒来,“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她若是知道自己有身孕,怎么可能会上山,就连此次秋狩,她都不会来,必然会在府上好好养胎。
太医道:“暂无大碍,不过世子妃的身体因为疲累过度,已有流产之兆,日后得静心养着,待我给世子妃施上几针先止血。”
闻言康宁郡主松了一口气。
太医去抓药熬药了,安阳公主顺王妃等人也终于到了。
万瑾澜看人多,便出了营房,回了自己的住处。
晚间,行宫前的空地上举办起了篝火大会,皇帝对今日猎得猎物的头几名进行赏赐。
今日是瑞王拔得了头筹,得了皇帝的赞赏。
听着皇帝和一些朝臣对瑞王的夸赞,顺王和端王心中皆是冷笑。
父皇的心思,从前不察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二人皆知晓皇帝的心思,一些看似寻常的事情,现在在二人眼里,都是皇帝别有用意。
万瑾澜吃着烤鹿肉时,有人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场地中央。
这人张望了一圈,见到要找的人后,冲了过去。
“世子,王爷薨了。”
声音带着哭腔,场中虽有歌舞助兴,此时也有不少人听见。
萧铮抓住来人的衣领不可置信的吼道:“你说什么!”
“王爷薨了,就在前日夜里,小的马不停蹄来给世子报信。”
正常车程,栗山行宫距皇宫也要走三日半。
萧铮身形不稳的起身,连滚带爬的到了近前,还没跪下,皇帝面露关怀与沉痛之色,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快回去吧。”
萧铮对皇后道:“康宁郡主已有身孕,今日差点出意外,需要卧床静养,还望娘娘替萧铮看顾一二,萧铮感激不尽。”
皇后点头,“有本宫在,你且去吧。”
萧铮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不远处拴着的马前,跨马扬鞭疯狂向夜色中冲去。
篝火大会喜庆的气氛突然就降了下来。
谁都没想到病了许久的广陵王就这么突然没了。
万瑾澜刚回到住处,春桃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姑娘,晚宴中途,婢子去如厕时,广陵王世子身边的小厮找到婢子,对婢子说,世子感谢姑娘今日对康宁郡主的援手,希望姑娘日后能多看顾些康宁郡主,日后他会还姑娘人情。”
万瑾澜先是疑惑,后神色一肃,“不对,这不对!”
春桃皱皱鼻子,“世子这话,好似交代遗言,说是遗言倒是不吉利了,反正有那意思。”
万瑾澜回顾这几月广陵王的动静,好似广陵王根本未曾上书求陛下放他回扬州。
萧铮拜托她的话,透露出,好似他提前就知晓广陵王会出事。
广陵王是真的死了吗?
康宁郡主今日突然流产之兆,被查出怀孕,是巧合吗?
万瑾澜也不准备休息了,带着春桃去了康宁郡主那。
“今日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康宁郡主难得对她露出了好脸色,不过看起来还有几分不自然。
万瑾澜面色如常,“可舒服些了?”
康宁郡主点点头,摸着小腹,“喝了药,现在已经不疼了。”
“广陵王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康宁郡主再次点头,神色担忧,“世子心里不知道如何焦灼,若非我这身体,今日本也该随世子回去。”
“日后有需要帮助的,你就来找我,能帮的我会帮你。”
康宁郡主不解,她和万瑾澜的关系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此次万瑾澜会背她下山,已经让她大吃一惊了,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对万瑾澜是心存感激。
可她为什么突然向她示好?
看着康宁郡主神色中不似作伪的疑惑和警惕,万瑾澜一笑,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好生休息,我走了。”
若康宁郡主知情,肯定不会是这种表情。
第73章 猎场
万瑾澜觉得,康宁郡主不是一个会做戏的人,若她真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也并没有提前得知广陵王会出事,那她所有的反应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只有萧铮而已。
结合在扬州所见,她心中对康宁郡主也有了同情。
话说回来,萧铮与她的关系,幼时还不错,这几年并没有什么交情,又为何会向她透露出这么重要的消息?
她明日需得将此事告知父亲。若她猜测为真,不知道她外祖父家会不会受到牵连,她们公府,又会不会受到影响。
晚宴结束后,万秋雨也听闻了广陵王的死讯,她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明明前世广陵王造反了,又怎么可能死在京都。
想到关键处,万秋雨震惊的坐起身子。
“诈死!是诈死!为求从京都脱身!萧铮如今回去,也不是回京都,应是直接去往江南了。”
万秋雨穿好外裳,匆匆到了正房,被王明慧的婢女拦了下来。
“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了,侧妃还请回。”
婢女眼中鄙夷,夜半想将王爷从王妃房中拉走,想的挺美,这副做派,当真是让人瞧不上。
万秋雨见婢女不肯禀报,当即喊了起来,“王爷,我有要事要说。”
她喊了好几嗓子,才将萧明环喊出来。
王明慧披着外衫跟着出来,神色不善的盯着扰她好事的万秋雨。
“王爷,妾身真的有要事要禀。”
见她神色焦急不似作伪,萧明环只能随着她去了侧院。
“王爷可还记得妾身说的两次叛乱?”
“第一次叛乱是由广陵王发起的。”
萧明环神色一震,想起今日广陵王薨了的消息,下意识责怪道:“你当初也不曾说清楚。”
万秋雨说道:“广陵王很有可能是诈死,王爷不如想想该怎么利用此事建功。”
萧明环陷入了为难,他若向父皇说广陵王诈死,日后还会造反,不说父皇会不会信,他压根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
思索半晌后他道:“此事先缓缓,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挽回本王的名声,待处理好此事,再说其它。”
万秋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忐忑的问道:“夜已深,不如妾身伺候王爷歇下吧。”
萧明环看她一眼,没有反对,在万秋雨的伺候下更了衣上了榻。
“王妃,万侧妃房中灯熄了,您还是睡下吧。”婢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明慧低声咒骂,随手扔了一个茶盏,骂道:“贱婢!”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栗山行宫之上的天空瓦蓝,不远处林木苍翠,策马奔腾在草场之上,能让人忘记一切纷杂烦扰。
万瑾澜将猜测告知父亲后,便在马厩选了匹好马,带着弓箭去了猎场。
大魏也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皇室子弟幼时必定都要学骑射功夫。如安阳和八公主,都是会骑射的。今日连她的姑母,都换上了一身骑装,进了猎场。
看着不远处带着侍卫呼啸而去的顺王一行人,万瑾澜调转马头,避开了去。
她今日还没打到多少猎物,不过打了几只灰毛兔。
猎场中的猎物都是投放进去的,如今她所在的这片区域,还是猎场的外围,本来也没什么大型猎物。
就算是内围,也不会出现黑熊和老虎这种杀伤力巨大十分危险的猛兽。
万瑾澜马头一转,干脆向内场的方向去。
跃过几座矮山坡,跨过了一条小溪沟,见不远处的密林中有有声音传来,她拍马到了近前。
入目的是一头黑熊的尸体,黑熊的头部可以说是血肉模糊,血流了满地。
此时安阳挂在树上,以双腿双手抱着不太粗的枝干的姿势。
北戎三王子拓跋宗身上有不少血迹,面部的血迹随意用手抹过,眉骨那有两道血痕,看起来有些可怖。
“休想让本公主求你,你这个野蛮人!”
安阳公主叫骂道,即使被挂着,依旧气势十足,骄横的很。
拓跋宗嗤笑一声,吐出一口血,抹干净嘴角的血迹,准备转身就走:“公主既然不想下来,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保重,这头黑熊,好像还没死透。”
拓跋宗的汉话让万瑾澜这个中原人听起来有几分别扭,不过好歹是能听得懂的。
安阳声嘶力竭:“你个混蛋!呜呜呜…”
混蛋是在危机关头救了她,将她送到了树上,黑熊倒下了,她却下不去了,这混蛋还要她求他,他才将她救下来。
拓跋宗没想到会把人气哭,万瑾澜听到哭声,也不再磨蹭,骑着马儿到了近前。
她下了马,到了树底下,张开双臂,“公主,松开手脚,我在底下接着你。”
安阳公主抽抽噎噎,“我不敢,害怕你接不住。”
拓跋宗毫不留情的嘲笑出了声音,随即身体如一直灵活的猎豹,上了树。
万瑾澜以为他要直接救人,结果这位北戎三王子踩到了粗粗的枝干上,对着安阳所抱着的稍细些的枝干踹了起来。枝干来回晃荡,随时有断裂的风险。
“公主,现在敢了吗?”拓跋宗嘴角噙着嗜血的坏笑,眼睛如鹰隼般紧紧盯着下方。
安阳连哭都忘了,惊恐的叫了起来,惊惧之下最后被迫松开手脚,惊叫着落了下去。
万瑾澜真是没想到,北戎三王子竟然不干人事。
好在安阳挂的不是特别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安全落地后,安阳哇的大哭起来。
今日先是被这头黑熊追,差点丧命熊口,后又被北蛮子戏弄。
安阳泪眼朦胧中看到拓跋宗挂着笑的嘴嘴角,怒从心中起,一个轱轮起身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拓跋宗抽了下去。
拓跋宗徒手接鞭,手一拉,将安阳拉入了怀中。
他眉目本就深邃立挺,此时面部血迹斑斑,笑起来时带着几分阴森的可怖。
他用粗砾的拇指,抹去安阳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公主哭什么,这不是安全下来了?”
“公主如今该好好担心你母妃才是,我先前来此处时,见有一头猛虎在那边,与你母妃相距可不远。”
“公主若求我,我肯定会帮公主这个忙。”
安阳惊呆了,她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戏弄他半天,却将她母妃遇险的消息现在才说出来,这是人干的事?
第74章 报复
待万瑾澜与安阳十万火急往密林深处赶时,遇到了被老虎追的四散而逃的贵族子弟与侍卫。
万瑾澜跃到树上搭弓射箭,弦上有两箭,对着老虎的眼睛射了过去。
她天生巨力,手上的弓还是特质的,弓力不到三石,是她能拉的极限,在军中,能拉开两石者已经是千里挑一了。
老虎闹出的动静太大,二十名禁军将它伤到狂躁,不顾疼痛的冲出了包围圈。
箭矢穿过树叶,刺破空气,瞬发而至。
老虎因疼痛仰天嘶吼,双眼被贯穿,没有方向的蹿了出去,撞到了树上,它跌跌撞撞间,拓跋宗从树上跳到老虎背上,手极为大胆的伸到了虎口中,双手用力一掰,老虎的下颚都变形了。
万瑾澜看的是浑身一寒,这位北蛮子,如同人形凶兽,比凶兽还凶,她都有点可怜这头老虎了。
禁军趁机出手,半柱香的时间后,老虎倒地没了声息。
找到万贵妃时,万贵妃正形容狼狈的靠在巨石后,仓惶逃走间,崴了脚,差点丧命在虎口,还是突然出现的萧明环带着护卫激怒了老虎,将它引走。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女儿先前在那边还遇到了一只黑熊,侍卫被追的死的死散的散,怎么又是老虎又是黑熊的?猎场哪来这么多猛兽。”安阳扶着万贵妃起身。
万瑾澜干脆将姑母送上了马,牵着绳走。
萧明环骑着马赶来,一脸关怀的问:“母妃,你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