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小渔娘—— by风初袅
风初袅  发于: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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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虎见她们主仆三人说话,目光落在陆飖歌身上,并没有催促。
陆飖歌穿着火红的披风,雪帽一戴,精致的小脸就陷在软白的狐裘之中,又精致又华贵,美的让人一时不敢直视。
这张脸,幼时他就知道漂亮,没想到大了,越发光彩夺目。
想到和陆飖歌有六七分像的舅母,还有惨死的父母,舅舅,陈小虎一时竟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陆飖歌松了松系带,转身看见陈小虎神情恍惚,不由眉头微皱。
“小虎哥,可以走了吗?”
陈小虎猛然清醒,他慌乱地将目光从陆飖歌的脸上挪开,喃喃道:“走吧,不早了。”
已经日上三竿,柔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不觉得暖反而越发感觉到了寒意。
等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云卷眨巴着大眼,喃喃道:“云舒,为什么我总觉得公主这一走,好似就不会回来了呢?”
“啊呸,呸,呸,呸。”
云舒连呸了三声,还抬手打了云卷肩头一巴掌,“快呸三下,公主只是上山,怎么会不回来呢,你别瞎想。”
“我该死,竟然一时迷了心窍胡言乱语起来。”
云卷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把,依言连呸了三声,才转身往屋里去。
“我先去看着屋里的碳火,还有那只老母鸡也给杀了吧,等公主回来,先给公主下碗鸡汤面暖暖身子。对了,云舒姐,我记得我们从京城来的时候,带了一支百年老参的呢?你找出来,切几根根须,我给公主熬鸡汤。”
云卷的性子原本就是泼辣能干的,想到公主去山上跑一圈,回来衣服鞋袜肯定也要湿了,又惦记着等会得烧一锅热水,放上艾草煮沸。等公主回来,用艾草水多泡一会也好驱驱寒气。
“云舒姐,你把公主的床上再铺两层褥子,记得把暖炉换了碳,包好了再放进去。”
“云舒姐,你来帮我把鸡抓着,我好杀鸡,这母鸡没两个时辰以上可炖不烂活,我得早些下锅。”
“云舒姐,快来。帮我把这缸上的冰砸开,我捞两条鱼给公主添个菜。这冰天雪地的,想找个绿色的菜蔬都没有。”
院子里,两个小丫鬟忙忙碌碌,就等着公主回来,能喝碗热汤,泡个好澡,睡个好觉。
第464章 喝茶
从山脚到山顶,破荆斩棘上去约莫要一个时辰左右。
这山路原本就不好走,再加上积雪,乱石,就算踩出了路,也很是难行。
从树下过的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树枝上落下的雪块嗖地钻进人的衣领内,一直凉到心底。
好在这两日为了上山打猎,这些人将上山的路,踩出几条道路出来。
有着前人踩下的脚印,路相对而言就好走一些也安全一些。
陆飖歌先是自己走,后来侍卫在路边捡了一根树棍给她拄着走,最后是一名年龄略微大的侍卫拉棍子拽着她才上了半山腰。
站在半山腰往远处眺望,可看见山下的小镇,小镇之间如蚂蚁一般的行人。
还有羽林卫扎在小镇外面的帐篷,因为扫了雪,一个一个圆滚滚的帐篷,在雪地里就像一个个小土包。
再往远处看,是更高更远的山,白雪皑皑,远山近树好似都成了一个颜色。
看久了,眼睛都疼。
此刻日头已经高悬,陆飖歌也累得气喘吁吁。
眼看着,离山顶还有好大一截。
这十来年的养尊处优,虽然她还日日记得锻炼,可这走山路,和她在御花园绕圈走路完全不一样。
谁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就现在她爬这山,谁能不喘气爬上去,谁就是神仙。
陆飖歌咬牙走了一段,只觉得胸肺处好像要炸裂开一般,喘得她连话都说不好了。
“呼呼……”
“呼呼呼……”
狐白裘脱了,汗湿额头,陆飖歌停了脚呼呼喘气,“我,我不行了,走不动啦。”
陈小虎在前探路,扶着陆飖歌的侍卫见公主走不动了,侍卫半跪在陆飖歌面前道:“公主,还是由小人背您上山吧。”
公主能走到这半山腰,已经很出乎他们意料了。
从这里往山上,山势更陡峭,雪也比下面厚实几分,更不要说雪下面掩埋的乱石。
谁也不敢保证,哪一脚没踩好,就恰好落进了乱石缝中。
陆飖歌艰难地摆摆手,喘息道:“不,不用,我,我歇歇就好。”
不说陆飖歌贵为公主,平日里行走坐卧不好失了皇家的礼仪。现在让个侍卫背着,那是万万不能的。就算她不是公主,她也不好叫人背着她上山。
她累别人就不累?
他们这边一停,前面带路的陈小虎立刻察觉回头:“走不动了吗?”
“嗯,走不动了。”陆飖歌扶着一旁的小树,小脸煞白,呼呼直喘气。
陈小虎暗中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中只惦记着怎么上山,完全忘记了飖歌只是个弱女子,这山她爬委实有些难了。
“走不动就歇歇,不急”
陈小虎大踏步走下来,就见他气不喘汗不出,很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嗯。”
陆飖歌想说回去,可她又不知道陈小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改口道,“我歇会再走吧。”
“那你吃点东西,喝点茶吧。”
陈小虎走过来,拍了拍半跪在陆飖歌面前的侍卫,示意他起身。
“喝茶?”
陆飖歌四下张望,这山上,除了树就是被积雪压在下面的石头,连个缓坡都没有,想寻个可以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陈小虎。
别说是半山腰,就是给他个悬崖峭壁,他也能找个地方让陆飖歌歇歇脚。
挑了块稍微平整些的地方,毯子在雪地上一铺,对着风的三面围上厚实幔帐,另一边敞开着,留着人进出。
炭火升起,炉子点燃。
等到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一碗热茶,一块合口的点心,似乎能将所有的疲惫去了大半。
茶水一开,陈小虎提壶先给陆飖歌冲泡了一杯茶:“你尝尝这茶,可能你以前在京城都没吃过。”
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隐约能闻见淡淡的清香。
这茶别说喝,就光看,已经觉得很有一番滋味。
陆飖歌喝了一碗热茶,又用了两块点心,才满足地叹了一声:“这茶不错。”
闻言,陈小虎指了指一旁的茶罐:“这茶是乡下的茶农送上来的,我尝着还不错,就带了些给你尝尝。”
山野的茶,也许没有京城贡奉的精细,可唯独却未必会比那顶级的茶。
有那懂茶的茶农,进深山去采那野茶回来炮制,这样的野茶数量太少宫里是尝不到的。
陆飖歌没去看茶罐里有多少茶,只笑了笑点头谢过。
这一趟山爬下来,送这些茶,也算勉强抵了她的辛苦。
茶喝了,点心也用了。走的急出的那些汗,在这把半山腰一吹风,又觉得有些寒。
陆飖歌起身拿过狐白裘披风披在身上,不解地看向对面好似在拖延时间的陈小虎。
“小虎哥,我歇好了,要不我们现在继续走?”
“不急。”
陈小虎放下茶盅又替自己倒了一盏茶,“等我喝完这杯茶就走。”
说是喝完一杯茶,可这杯茶喝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陆飖歌耐心极好,陈小虎不急她更不急,索性,将一旁的茶叶罐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山上的风呼呼的吹,也不知道陈小虎这茶怎么喝的这么有滋有味,竟然不想走了。
“小虎哥。”
没等陈小虎放下茶盏,陆飖歌突然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叫我上山呢。”
陈小虎回的迅速:“叫你上山打猎啊,我不是说了嘛,站在山顶,还能看见山那边的海。你一定没有见过,所以叫你来看看。”
“是吗!”
陆飖歌将茶罐用布包好,又仔细地打了结,才塞进一旁云卷云舒给她备的小包裹里。
其实包裹里就两身衣服两双靴,一个她常用的手炉,还有一叠裁剪好,做帕子用的细布。两个丫鬟许是怕她上山湿了衣服和鞋,才特意备着这些方便她换用的。
陆飖歌塞好茶罐,见陈小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由露齿一笑。
“小虎哥,这茶叶是真的好,我很喜欢,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喝到。”
小虎窘迫地避开目光,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能,能吧,这涧弯离京城也不算远。”
陆飖歌扭头看向山下的涧弯小镇。
这里,离京城不过还有十几日的路程。
想要喝,等明年再来就是,只是她也不知道明年的自己到底会在哪里。
第465章 山顶
站在山顶,确实能看得更高更远。
陆飖歌顺着陈小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山的那一边,有一片大海。
虽然这山和海之间还隔着一座山,不过,因为中间的山要矮上许多,反而显得没那么远了。
远处的海,在近处的白雪衬托下,显得黑漆漆雾沉沉的,风中隐隐带来海水的腥气,隐约还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陈小虎看着大海的方向沉默良久,才强颜欢笑道:“飖歌,你看大海美吧。”
他没有见过海,只在大江大河里游过。
飖歌以前一直说,要乘大船去海外,去看看和大商国不一样的风景。
他就想,海外有什么好看的。
听说海水很咸,海浪很大,大海广阔无边。如果在海上行船的话,有可能几十日,或者大半年都见不到海岸线。
那得多不怕寂寞无聊的人,才能在海船上待得住。
反正,换他指定不得行。
他能疯,就算不疯估计也要憋出病来。
大陆飖歌站在一块扫干净雪的石头上,踮起脚尖看向大海:“确实挺美的,不过这里太远看不清楚。我见过海水涨潮的美,也见过海浪退潮的收获。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乘着大船,去海里走一走,看一看海那边的世间会是什么样子的,多好。”
“你要想看就去看吧。”
陈小虎在陆飖歌的上首站好,勉强能替她挡住一点凛冽的寒风,“你不是造了好几艘大船,那次,有人都找到我,说是让我和皇上说说,能不能把船分一条给他们。这些人啊,就是贪得无厌,得了一艘还想要另一艘,就算你造的船都给他们,可能他们还会说,给我配的火炮不齐,弹药不足。”
陈小虎的话,让陆飖歌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大商朝的那些臣子确实是贪得无厌。可他们想要海船,想要更多,也无非是想更厉害。
比他的同僚厉害,比敌人更厉害,让他国的宵小忌惮而已。
他们也有私心,但是不多,更多的还是希望大商朝更强大。
这十年,她和他们斗智斗勇。陆飖歌知道,他们未必是最好的臣子,她也不是最好的帝王。
好在,这十年,谁也不负谁。
“听说你将海船的图纸给了工部?海事那边还闹了一场?”发生这事的时候,陈小虎不在京城。他只是听说,具体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或者说,他所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
陆飖歌抬手遮挡住有些发涩的眼睛,低声道:“也不能说都是我画的,我找了几个做过船的老师傅,把他们的经验和我的想法结合了一下。当时我想的就是,尝试一下,如果这战船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无非是浪费一点时间和钱财而已。万一有一天,就成了呢。”
后来,真的就成了。
她的大船建好,却最终还是被她留下了一部分。
还好,没有都留下,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几年。
“是啊!”
陈小虎语气有点骄傲,又有点低落,“你为什么要把图纸给工部?”
“嗯?”
陆飖歌侧首看了一眼陈小虎,并不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工部掌管营造工程事项,船只也属于他们管辖,图纸给工部不对吗?”
陈小虎低叹一声:“我没有说不对,就是觉得,就这么给工部太吃亏了。”
“这有什么吃亏的,我是大商朝公主,也是大商朝子民,只有大商朝越强大,我才能越感觉到安全。”
陆飖歌的声音柔和悦耳,带着点成熟女性才有的人格魅力:“造一艘海船时间太久,一般的船厂是做不到去,给工部以后他们就能派出能工巧匠,慢慢造出更多的海船。说不定,到时候小虎哥你能带着部下将大商朝的版图,跨越到海的那一边去。”
“一定会的,大商朝必定会如你所愿。”
陈小虎能听出陆飖歌口中的自信,好像她说,就一定会实现一般。
从认识她,幼年的时光已经恍惚。只记得一个扎着双丫头的小丫头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地叫小虎哥。
后来家逢巨变,父母亲和舅舅葬身火海,紧跟着舅妈和表哥出事。
陈小虎以为,他可能也会死。
谁也没想到,他现在不但没死,还算是光宗耀祖了,家谱估计都要从他这一页来写。
歇了一会,陆飖歌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扶着一旁的小树,指向远处的大海,认真道:“小虎哥,要不我们翻山过去看看海。”
“那么远?你走不动的,还是算了吧。”
这话说出,陈小虎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拳头攥住一样,一会紧一会松,痛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他引着飖歌来这山上,是他指着远处的海,就差明晃晃地告诉飖歌,你要走现在就走,那边就是大海。
上了船,广阔天地任你遨游。
陆飖歌并不懂陈小虎心中所想,她像小时候一样,眉眼弯弯笑道。
“看我干什么,大不了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呗,就像小时候一样。”
陆飖歌站得比陈小虎高,低头的时候,竟然看见了陈小虎两鬓之间隐约有了白发。
小虎哥才三十多岁,竟然有了白发?
中年白发,她的小虎哥,还没结婚生子呢!
陆飖歌刚想伸手去拨开陈小虎的头发,没料到陈小虎一把抓住她的手:“好,那我带你去山那边看看海,你走不动了我背你,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一次,陈小虎像十几年前一般,拉着妹妹的手从山里往外走。
那一次,走出大山他丢了妹妹。
这一次,他陪妹妹走出大山,从此别过,再难相见。
陈小虎也不想送走飖歌,可太皇太后找到他,让他亲自去接飖歌,让他务必要在半道将飖歌送走。
不许她上京。
陈小虎想过,要不然就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
管京城什么风云变化,只要飖歌活得好好的,活得开心,其它的都不重要。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就不会发生的。
京中的皇上,在等着飖歌。
谁也不知道这少年皇上的所思所想,他想见自己的姑姑,难道只是因为他想姑姑了?
不,这话说出去,别说太皇太后不信,他陈小虎同样不信。
赌不起的,他们都不敢拿飖歌的安危和皇上去赌。
第466章 如果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更难行,一步一滑,不小心几步就是一个跟头。
走到最后,陆飖歌索性丢了手中的树棍,脱下狐白裘扑在地上,往上一坐。
“小虎哥,你来推我试试。”
坐在狐裘上往山下滑,这事也只有陆飖歌能想得起来。
山背面的山路比向南的雪要少些,又因为背阴,雪地里已经冻出了一层薄冰来。
坐在上面,确实能往下滑,但是要想顺利的滑下去并不容易。
两个人试了很多种方式,都没有用。不是滑的不够远,就是不小心陷进一块积雪比较深的地方。
最后还是陆飖歌想了个办法,让一名侍卫拿了搭帐篷的油布,又折了一根宽大的松树枝。
松树枝放在雪地上,就像一个超大的扫帚一般。陈小虎细心地将油布绑在松树枝上再翻个身。油布朝下,油布另一面从松枝头部兜起,坐在松枝上的人用手拉着。
这样滑下去,前面是卷起的光滑的油布也不会有雪没进松树枝和油布之间,增加阻力。
第一个松树枝陈小虎没敢让陆飖歌滑,他让一名侍卫先试试。
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成了,侍卫坐上松树枝,手中用力拽着从前面兜过来的油布。几个侍卫在一旁帮忙,用力往下一推,就见试坐的侍卫嗖地一下往山下滑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做好的松树枝滑板已经下去三个了,这三个都很顺利,顺着前面人留下的痕迹顺顺当当往山下滑去。
帐篷一共就拆下来五块布,陆飖歌将狐裘披好,坐在松树枝上。
她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等到陈小虎在一旁用力一推,松树枝真的乘风破浪一般往山下滑去。
白色的狐裘和陆飖歌乌黑的发丝一起飞扬,好似要一起飞进天际一般。
第五块油布是留给陈小虎的,已经有侍卫帮忙绑好了油布,只等陈小虎坐上去就可以往下推。
陈小虎并没有急着坐,反而在山顶站着看了一会,看着陆飖歌在雪地拉出长长的一道雪痕。
那个做了十年多帝王的女子,此刻像个孩子一般高声尖叫着冲下山坡。
这一片山坡没有树,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也被白雪覆盖。
陈小虎看陆飖歌灵活地绕过一棵树木,又避开一个不大的雪堆,慢慢就快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才微微叹了口气,上了他的松枝滑板上去。
就像太皇太后说的一样,飖歌就一个是展翅在天空翱翔的雄鹰,她被这皇宫整整困了十来年,是时候该让她出去看看。
这孩子,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自己。
看着陆飖歌远去的身影,陈小虎攥紧了拳头又松开。
他不能因为她是雄鹰就要剪断她的翅膀,他应该守护她,看她飞得更高更远。
离海边越近,风越大。
也许是冷,也许是刚才从山上冲下来呛了风,陆飖歌下了山后咳嗽的止不住。
陈小虎看了一眼咳的弯了腰的女子,踌躇良久才走过去,给她递了一罐温水。
这水还是在山腰烧茶剩下来的,一路上陈小虎用银罐装着,揣在怀里,还有些温热。
喝了水,咳嗽稍微平缓。
陆飖歌抚了抚胸部:“刚才下山的时候叫的太大声了,可能呛了风。”
“我背你吧。”
陈小虎接过水壶,顺手递给一旁的侍卫,背对着陆飖歌蹲下身子,“来,上来,哥哥背你。”
“不用。”
陆飖歌忙轻拍陈小虎的后背,“你起来,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小时候会让哥哥们背,长大了,兄妹之间就算再亲密,也只是坐在一起说说话。何况,小虎哥只是她的族里表哥,还不是她的亲哥哥。
陈小虎扭头说道:“就算长大,你也是妹妹,让我背你一次吧。”
他的目光清澈纯净,淡淡的笑意,将眉眼间的锐利消散,变得温润而恬淡。
少时的时光仿佛还在眼前,而他们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陆飖歌终于翘起了嘴角,应了一声:“好。”
男子宽阔的脊背,就像一座大山一般。趴伏在上面,被他背着,仿若回到了童年。
“小虎哥,你要是回东阳郡,记得替我多给爹娘还有大哥二哥烧点纸钱。听说,阳间烧的纸钱越多,他们在阴间就会越富足。我爹娘他们在阳间过得也算不错,不能让他们到阴间了,过得不如别人。”
“哎,我知道了。”
“小虎哥,皇上的性子我知道,他心肠软,人也良善。只要你好好做事,没有二心,皇上必定是会重用你的。
“嗯。”
“小虎哥,你回京就找个媳妇,多生几个娃。”
“飖歌……”
“小虎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姑姑就说过,准备给你找个白净的媳妇。姑姑说你黑,得找个白净的媳妇,才能生出白白胖胖的孙子,你别忘记了。”
“我……没忘。”
这话,她娘一直说,说他爹黑,养的儿子才不白。以后等儿子娶媳妇,一定要找个白的,不能让孙子孙女一直黑下去。
娘嘴里嫌弃爹,可当初爹家里穷的叮当响,娘却从来不提一句。
爹进山遇险,折了一条胳膊,娘只心疼的落泪,也没有责备一句。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白净的,能生白胖儿子的媳妇。
他想要的,是一个他想娶的人,是他放在心中多少年的人。
陈小虎背着人一步一步走得异常沉稳:“飖歌,如果我不做你的小虎哥……”
陆飖歌忙截断他的话:“小虎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虎哥,谁也替代不了的。”
她又不是傻子,陈小虎的心思她怎么能不知道。
可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能不能说什么。
当初是身不由己,现在,她是不愿意。
小虎哥很好,就像她的大哥二哥一样好,也仅止于此。
好,有时候只是好,不是爱。
就像周飏,哪怕他失踪了,哪怕他再也不会出现,陆飖歌也知道,这世间怕是除了周飏,她谁也不会要。
周飏有说过喜欢她吗?没有。
周飏有说过会等她吗?也没有。
可有些话,就算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这个心知肚明,才会让她不远千里去岭南,去大海捞针地寻找那个失去消息的人。
第467章
从山脚到海边,还要翻越一座小山才能到达。
陈小虎背着陆飖歌爬到山顶,才将她放下。
这次,她们不用借松枝下滑。
这座小山山势低矮,下山的路要比刚刚好走许多。
走下山,到海边,已经日上中天,到了正午时分。
远远看去,还别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海里有什么。走近才发现,那高高的好似崖壁的原来是战船。
海边停着的大船是那么熟悉,让陆飖歌不得不停下脚步,错愕地看向陈小虎。
“它们……”
他们不应该停在通州的海港里,怎么会跑到这里?
陈小虎没有解释,只道:“上去吧,这船建好,你还没来得及看呢。”
“你怎么……”陆飖歌想问,你怎么把它们从通州给弄到这。
又一想,这事怕是太皇太后也参与其中。
如果有太皇太后在里面,那这船被送到这,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为什么呢?
不说太皇太后病了是真是假,陈小虎为什么要骗她来这里。
“这船,是太皇太后下了懿旨,我才能派人给开到这来的。”陈小虎看着缓缓降下来的扶梯,“你走吧,太皇太后让我给你留一句话,说,说让你不要记挂她。大商朝的事情,从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就与你无关。不管谁找你,你都不用回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陆飖歌明知道太皇太后生病的消息可能是假的,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姨母的身体?”
“太皇太后的身子骨好着呢,吃的好睡的好。你走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子,怎么可能你走了半年多就病了呢。”
陈小虎怕陆飖歌不信他,又将太皇太后亲笔写的信掏了出来,“喏,这是太皇太后给你写的信,你要是不相信,你就拆开看看,就知道我说的真假。”
信只有薄薄的一页纸。
言短情深!
字里行间,陆飖歌好像看见那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在书案前提笔疾书。
风从窗前路过,将斑驳日光摇散。
袅袅的檀香仿佛从京城,被风带到了这海边的乱石滩上,轻拭去陆飖歌眼角落下的泪珠。
这个老太太啊,就算她已经成人,离开了京城,她还是不放心她。
还要派陈小虎来,将她的大船送来,让她远离。
有时候,远离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爱,才不想你活得更逍遥自在。
陆飖歌折好信纸,塞进信封。
“既然船来了,我们就不要坐车了,坐船回京吧。”
“回京?”
陈小虎忙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你……”
“小虎哥。”陆飖歌厉声打断陈小虎的话,“皇上有召,我必须要进京。”
倘若陈鹿行真对她起了杀心,那也是她活该,自己亲手养出一条白眼狼。
她绝对不能拖累姨母,那个待她如亲生闺女一般疼爱的老太太。
陈小虎上前拦住陆飖歌:“飖歌,太皇太后的话你可以不听,那你能听听我的话吗?”
兄妹俩原本还好好的感情,好似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一般。
陆飖歌斜眼看他:“你要是想劝我不要去京城,那就不要说了。”
她当时离开京城,以为大家一别两宽,从此天高云淡各不相干。
可现在皇上给她下召,她怎么能不回。她只是长乐公主,是先皇的表妹,是皇上的表姑而已。
倘若皇上不想承认她这个公主,她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家可贵的庶民罢了。
她没有父兄撑腰,没有夫家可依靠。京中还有姨母,有沈家,还有陆家。这些人,都是她的牵挂。
她养大了的孩子怎么能不知道她的软肋。
“这十年,你做得很好。想必就算二哥在,也未必有你做的好。”陈小虎很少会和陆飖歌说起这些。
她是妹妹的时候不过是个孩童,年幼无知。等妹妹成为帝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能和妹妹说的只有国事,就连家事都是决口不提。
想到自己下面要说的话,陈小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张脸又红又臊,“飖歌,你做得很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为二哥,为行儿……为皇上,值得吗?”
自古忠义难两全,如果换成他,可能会做到对二哥的义,但是他未必能做到对帝王的忠。
“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陆飖歌笑,“二哥把行儿和鸣儿托付给我,他们就是我的孩子。可能你会觉得我是牺牲了自己,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这十年,我得到的比牺牲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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