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影知道,这去了就是龙潭虎穴,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
理智告诉他,不能去。
可牵挂李芊的安危,他得去!
并且,李家这架势,根本容不得他说不去。
别说江南春的班子在这里,还有其他戏班子。
畅春园的戏份都是很卖座的,在场还有不少来看戏的达官贵人。
胳膊拧不过大腿,闹起来结果还是一样,可闹了之后,李芊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还请各位稍后,我去换身衣裳。”
卓影不等对方答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幸运的是,他已经把所有跟李芊有关的东西全部都销毁了。
即便曝光,他这边也查不出什么来。
但他还是预想了一个最差的结果,回房写了一封信——
如果他有去无回,那这就成他的绝笔遗书!
卓影写完信,换了一件长衫出来。
李府管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他出来,立即道:“卓公子好大的排场,这便请吧!”
卓影没说话,跟着他们,从畅春园的侧门离开。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
刚刚走出侧门,这边竟然有人在等着!
“卓公子,我家世子有请!”
李府管家一怔。
怎么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难道,这卓影不止勾搭他们李家小姐,还有其他女子、人家的家人也找上门来了?
可仔细一看:
这位口中说出「我家世子」的人,不是向冲么?
这边李府管家正想着,那边向冲朝面露诧异的卓影拱手:“在下向冲,乃康亲王府世子的侍从。奉我家世子之命,请卓公子到王府一叙!”
卓影的脑子里,下意识想到了——
好心人!
那只有皇家王侯可以用的栗山纸、南山墨!
所以,送信给他示警的人,是康亲王世子阎望?
可是……
那位世子这么做,图啥?
李府管家不乐意了:“向小爷,世子找他一个唱戏的,做什么?”
“我家世子所思所想,岂是我等当差的能猜得到的?”向冲微微一笑:“向某也想问问,文渊阁大学士李大人,找卓公子一个唱戏的,又是做什么呢?”
开玩笑呢,李府的管家肯定是长袖善舞。但康亲王世子的随从,也是八面玲珑好吗?
他从小跟着世子在东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项生存技能,早就点亮拉满了!
李府管家果然噎住。
向冲可不跟他废话,转头看向卓影,道:“卓公子,马车在巷口外候驾,这边请!”
卓影还用选吗?
再蠢的人,也知道要选择跟向冲走!
可李芊……
他挂心她,更应该跟向冲去见康亲王世子。
官大一级压死个人!
倘使世子有心,说不定还可以救李芊一命?
康亲王府。
卓影这边还没到,阎佩瑜已经收到了李芊出事的消息。
毕竟那边一直派人盯梢着。
“啧啧啧!”
应采澜忽然庆幸:“还好我爹不是李大学士!”
幸亏不是穿越成李芊,不然还不知道日子过成什么样呢!
阎佩瑜笑道:“你以为,你爹是应太师,倘若不是你已经嫁给我了,他怒极了也不会打你?”
应采澜气息一窒。说的不错!
如果她穿越的节点,不是洞房花烛夜,而是还在应家做苦哈哈的二小姐……
她再闹出点什么事,挨打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后面应淳善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打她,只不过不敢对世子妃下手。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康亲王府的人了,打她就是打世子的脸!
如果阎佩瑜不护着她,打就打了。
偏偏,当时阎佩瑜的命都攥在她手里,他对她可是看重!
半晌,应采澜只得这么一句:“天杀的在家从父、三从四德!”
阎佩瑜则是感慨:“知道应彩月会下手,没想到下手这么快。幸好,我动作也不慢!”
“是是是。”应采澜一看他那样子,知道他这是要等夸呢,她很给面子:“我家世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阎佩瑜果然被她夸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坦了!
小两口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动静——
“世子,已经将卓公子请来了!”
卓影被带进了偏厅,虽然奉了茶请了座。
但一来他知书达理,二来提着心,所以没敢坐下去,而是一直站在厅内等候。
不多时,看到一位娇俏美人,扶着长得妖娆的男子进来。
卓影在畅春园,见多了贵人。
以往也曾远远看见过阎佩瑜,此时一眼便认得出来。
即便认不出脸,也能知晓,这位的冠服,是属于康亲王世子的。
“草民见过世子……”
他拱手一揖及地,行了个大礼。
然后顿了顿,迟疑地又道:“见过世子妃?”
不是太敢确定,但想来差不多了。
能够如此上道,阎佩瑜显然很满意。
他唇角微微一勾,道:“免礼,卓公子坐吧。”
应采澜见他十分执着于给自己立威,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不枉她提着小命在裤腰带上,也要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帝京!
她扶着他往主位上坐,自己也没离开,坐在另一边。
坐下后,仔细端详卓影。
能够成为顶梁柱的青衣,卓影的长相自然是不差。
并且,跟旦角儿不同,青衣的长相要更英气一些。
然而——
她不过是多看了别的男人两眼,她家世子爷就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么好看嘛?还看这么久?”
卓影贱籍草民,是不敢抬头看他们贵人的脸、不能与他们对视的。
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然后听到那位世子妃清脆一笑:“好看啊!不过,还是我们家世子更好看!只不过吧,世子我是要看一辈子的,中间看看别人过个小瘾,总可以吧?”
阎佩瑜被她给气笑了:“你给我等着!现在先招待客人!”
转头,看向卓影,他温和笑道:“让卓公子见笑了。”
卓影:“……”
这对夫妻,竟然在外人面前也不吝秀恩爱!
他也很明白,别人称自己「公子」,是给面子。
是他总是唱青衣,别人给了个雅称。
并不代表他真是什么公子!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十分谦逊地作揖,道:“不敢。世子称呼小人的名字即可。”
早便听闻,康亲王世子才高八斗、是太子智囊首席。
身为读书人,不少人都将阎佩瑜视作偶像。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本世子先前便听说,江南春戏班的顶梁柱卓公子,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阎佩瑜进了个开场白,见卓影依旧站着,又劝说道:“卓公子,坐下说话吧。”
卓影一直在脑子里迟疑,思忖着在什么时间跟世子求助合适。
所以,始终提着心。
此时听到他这么说,他干脆顺水推舟,道:“不瞒世子殿下,小人跟随向小爷前来王府之前,被文渊阁大学士李大人家管家找上了。”
他撩开衣摆跪了下去,道:“小人斗胆,恳请世子爷援手,将李小姐救出来!去迟了,怕是凶多吉少!”
毕竟说的是女儿家的事,这次应答的是应采澜:“你说李芊啊?”
她问道:“她在自己家里,还能出什么事?再说了,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要如何救她出来?那是他们李家的事,我们跟她非亲非故的!”
卓影不知道要如何诉说。
他和李芊其实也没做任何出格的事。但私下互相爱慕,就是有那么点儿不足与外人道也!
最终,只说得出一句:“李府管家告知小人,说是李芊小姐命在旦夕!”
阎佩瑜和应采澜已经知道李芊挨了打,但「命在旦夕」真的是夸张了。
那李府管家,肯定是诓他,想要请君入瓮的!
两人对视一眼,阎佩瑜问:“卓公子先起来说话吧,倘若本世子有帮得上忙的地方,顺手为之未尝不可。”
卓影顾不上去思索「康亲王世子平时是这么好心的人么」这个问题。
他没站起来依然跪着,道:“说来惭愧,李芊小姐与小人通信已有时日,想来是被李大学士发现了,不容于闺仪。”
“小人担心李小姐安危,目前尚未得知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但既然李府管家如此一说,即便是鸿门宴,小人也想去瞧一瞧!”
“恰在此时,向小爷前来解围。”
“小人斗胆,恳请世子出手相帮。若卓某深陷李府,亦能全身而退!”
听他说到这里,阎佩瑜问:“李芊小姐乃李家嫡女,即便是李大学士对她做了什么,本世子也没有插手的立场。卓公子,你可明白?”
卓影当然明白!
他垂下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应采澜见他为难,忽然说:“虽然不知道李芊出了什么事,但我是女眷,要前往李府找李小姐来往,总不至于李大学士也要阻拦吧?”
阎佩瑜瞧了她一眼。
要说他喜欢她是一回事,但能够如此深陷,与他们俩之间的默契是分不开的。
他们俩做事多么合拍,简直就是与生俱来、天生一对!
凡事都不用对戏,只要他抛出梗,她就能接上来!
听到这话,卓影心中升起了希望。
他连忙道:“世子妃!李芊小姐与礼部尚书嫡女庄晓儿小姐,是手帕之交!倘使请她出面,想来不用递帖子,也顺理成章的!”
不得不说,他这脑子是挺好使的。
首先,没有鲁莽行事:
如果没有向冲杀出来,他自己上李府,也许是凶多吉少。
得知向冲来了后,立即想到了要跟康亲王世子求助,为自己挣一分安全。
其次,他能有此担忧:李府为了掩人耳目,会不让李芊见客人。即便是世子妃去了,也未必能见到。
但庄晓儿与李芊的关系亲近,要去探望自己的闺中密友,李征还真不好拦!
“呵!”阎佩瑜笑了声,评判了一句:“本世子没看走眼,卓公子果然有才。”
卓影一愣。
却见阎佩瑜转头看向应采澜:“澜澜,你想去看看?”
应采澜点点头,道:“虽然我以前与李芊没什么交情,但想想我长这么大也没几个朋友,说不定来个雪中送炭,以后李芊能与我结交呢?朋友多了路好走,对吧?”
理由冠冕堂皇。
阎佩瑜点点头:“行,澜澜想去那就去。但你独自出门本世子不放心,不如就陪你走这一趟!想来,有本世子在,李大学士也不敢如何为难于你的!”
说走就走,阎佩瑜吩咐向冲:“去给庄小姐说一声,让她去李府。”
这边向冲去办差使,而阎佩瑜与应采澜则是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卓影出门。
听说康亲王世子夫妇俩不请自来,李征是摸不着头脑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堂堂世子之尊,贸贸然前来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但他们同一派系,都是太子的拥趸,李大学士对阎佩瑜自然是得捧着。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见过世子妃!是什么风,把世子您给吹来了!”李征亲自走出府门,将阎佩瑜迎入厅内。
阎佩瑜还是一副病弱的模样,笑道:“本世子没什么事。”
“只不过世子妃近日为了避难,一直关在府中,怕把她闷坏了。故而今儿个看天气晴好、便带她出来走动走动。”
“别的不说,闲逛一下这内城,总也是可行的。”
“恰好来到附近,她心血来潮说要来找李芊小姐。”
“我家世子妃难得对本世子提点要求,总是得满足的,李大学士你说是吧?”
听到这番说辞,应采澜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绝对社牛!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其实,他们知道李芊出了什么事!
但他们不说,是因为若是知道了详细事情后,就没理由过来了!
这李家的家务事,即便是世子也不好插手。
而此时,他们顺水推舟,是因为卓影的请求,所以他们来看看情况。
那就非常合理了。
应采澜是女眷,去找李芊没毛病。
而阎佩瑜也有了最好的理由——最近世子妃不太安全,他不放心,得陪伴她一同前往。
一切形成逻辑闭环!
李征对阎佩瑜的说法,若说完全没有怀疑,那也不可能。
毕竟李芊以前跟应太师家的那两个女儿。不但是没有交往,甚至关系不好到长辈都知道了。
李征又不是个傻子,自家管家去拿卓影,被向冲截了胡。
他还能不明白世子说的都是场面话,阎佩瑜肯定是为了卓影的事来的!
但阎佩瑜这么说,他也得捧着:“原来如此。”
可李芊被打得遍体鳞伤,家丑不宜外扬,他也不能让应采澜去见:“那可真是不巧了,小女病中不宜见客。世子妃尊贵,可不要染了病气给您!”
应采澜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来我往,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官场上的逢场作戏?
反正个个说话都不到肚子的,就是嘴皮子上说说罢了。
互相也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表面上却还是给脸,谁也不会去拆穿谁。
见阎佩瑜朝她看了一眼,她立即意会过来,道:“病气什么的,我有什么好怕的?从我进了康亲王府的门开始,世子不一直在病中么?李大学士看看我,壮得跟牛犊子似的。除了上上次在静水庄遇刺受了惊吓病了一回,大半年来就没生过病呢!”
李征:“……”阎佩瑜:“……”倒也不必这样!
形容自己像牛犊子,也是没谁了!
但他不能戳漏自家世子妃的包子啊。所以他十分配合地掩嘴,咳嗽了两声。
应采澜一听,又道:“李大人,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都已经上门来了,芊芊她病中,于情于理我也该探望一二,对吧?”
李征不希望任何人在这时候去见李芊。
但面对世子他又不好得罪,只能扯皮,看向门外没有跟进来的卓影,问:“那位是?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企图扯开话题。
这一问,一直没得说话的管家,终于找到了机会:“老爷,那位便是江南春戏班子的台柱、人称小状元的卓影卓公子!”
其实吧。都是在演。
管家回来告知:卓影被向冲带走了!
现在,阎佩瑜上门来,还带着卓影。
这其中的勾勾绕绕,一想便知。
可表面上,都要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不知情。
李征讶异,道:“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是看过他唱的戏!”
面对这种场合,阎佩瑜是科班出身、游刃有余。
可应采澜习惯了雇佣兵的直来直往,她极度不适应!
干脆站起来,道:“你们大老爷们聊天,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插嘴,我去看看李芊吧!世子,你在这里与李大人说会儿话,等我一会儿!”
康亲王世子妃出身不好,即便后来回归嫡女身份了,却依旧是没什么教养。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其实,应采澜觉得这样也蛮好的。
当好人难,维持好名声,就要委屈自己、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这么来的!
还不如大家对你的印象本来就差,那即便你不断刷新他们的底线,似乎也理所当然了。
所以,她霸道得很,说走就走。
她往门外走去,直接找了一个在外面等候的下人:“走,带本世子妃去你家嫡小姐的院子!”
将不懂事、恃宠而骄演了个彻底!
反正,有她家男人撑着场面,李征能怎么办吧?
李征:“……”这还怎么拦?她不讲道理啊!
阎佩瑜稳坐钓鱼船,笑道:“李大学士请见谅,我家世子妃真性情,也是真心想与贵女交往。她难得有想结交的朋友,为人夫君着,焉有拦着的道理?”
他都这么说了,李征还能说什么?
李征笑容有点发苦:“早便听说,世子待世子妃十分宠爱,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这何止是十分宠爱?简直就是溺爱!
那语气,跟——「我家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但我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女儿,也就由得她去了」,没什么两样!
谁家宠妻宠到这个程度的?
看看阎襄,宠妾倒是真行,对妻子那算个啥?
他正这么想呢,阎佩瑜又道:“若不是有世子妃冲喜,本世子兴许早已一命呜呼!”
“她悉心照顾我的病情,若没有她我也不可能好这么快。”
“得妻如此,宠一点、惯一点,也是应当的。”
“她年纪小,过去也没人教她懂事,若有不敬之处,还请李大学士多担待!”
李征:“……”我也不敢不担待啊!
哪怕在心里骂她没教养,也不敢放嘴边说啊!
于是,他只能赔笑。
他不说话,阎佩瑜却打开了话匣子:“话说起来,这卓公子嘛,也是凑巧了。听说,向冲去找他的时候,李大学士也派人去请他?”
“是。”李征也不能说不是。
阎佩瑜明明知道他绝不是对卓影有什么赏识,却说道:“没想到,李大学士眼光与本世子一致,都认为,卓公子是个人才?”
李征:“……”
即便是个文人,他都想骂娘了!
欺人太甚!
这时候李征是完全能够理解,永陵王在康亲王一家子面前吃亏,是一种什么体验了!
他这还只是吃瘪呢,就差点要呕死。
更何况,叶盛被康亲王一家子讹了多少东西?
可不管心里骂得有多难听,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亘古不变的。
他只能赔笑道:“看过这位卓公子的戏,觉得还不错。便想着人请他过来谈谈,不日家母过寿,小宴上请江南春过来唱一出。”
阎佩瑜点点头。
这理由找得好、找得棒、找得呱呱叫!
他说道:“卓公子虽然目前是在戏班子里做事,但胸有青云志。”
“本世子找他,倒不是为了请他来唱戏的事。而是……”
“想将他纳入门下,送他去金山书院。也好,给我那不懂事的弟弟做个伴儿!”
“不然,这允闻年纪那么小,家母一直不放心,在我跟前念叨啊!”
这话说得占理!
然而,李征一直努力维持的体面,终于撑不住了!
“世子说什么?”他震惊无比:“他一个戏子,何德何能,得世子如此看重?”
被阎佩瑜这么一说,那就跟在卓影身上打上了康亲王府的印记一般!
不但要纳入门下,还要送去念书?
将来,是不是还要送去科考、送进朝堂?
以后,他李征肯定动不得卓影了!
这一个低贱的戏子,勾搭他家嫡女的事,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可康亲王世子却告诉他:这口气你咽得下得咽、咽不下也得咽!
“李大学士目光可以放长远一点。”阎佩瑜脸上的笑容温和如玉:“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卓影今日是戏子,却未必永远都是戏子!这人呐,只要有上进心、肯努力,未必不可与命运一争!输了坦然,赢了却是欣然!”
他虽然是在笑,但看在李征眼里,却是只笑面狐狸!
太子拥趸其实都知道,身为太子智囊第一人的康亲王世子,表面上温润和气,逢人见面总是笑脸迎人,说话也不大声、斯文有礼。
但只要他一动脑子,那嘴皮子在太子那里一动……
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拆骨不见肉,说的就是他了!
所以,了解他的人,能不与他作对,就千万不要跟他杠上!
瞧瞧阎襄……
身为皇帝长子,落入什么结局?
大皇子府被抄家,据说,有不少好东西落入了康亲王世子的口袋!
再看看永陵王傻乎乎的,为了个不争气的女儿,企图跟阎佩瑜硬碰硬,是什么下场?
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么一对比,李征心下一凛。
现在,不就是跟他女儿有关的事么?
他阎佩瑜既然说了,要把卓影收入门下,送去金山书院给阎允闻作伴。
那就肯定要!
没有提半个字李家跟卓影的那点瓜葛,却在提醒——
这个人,我阎佩瑜罩了,你若再想针对他做什么,那就是与我作对!
李征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来一抹笑,道:“如此,也是他的造化!得了康亲王世子的青眼,将来青云直上指日可待啊!”
毕竟,他阎佩瑜想送上去的人,还是很容易的。
看看这一次大动作,阎佩瑜塞了多少司家的人上来?
而且,每一个都塞得恰到好处,踩在皇帝容忍的范围内,也刚刚好不会让太子反感!
如果不是皇家嫡脉,被皇帝压着,不让阎佩瑜入仕。
他有相才啊!
阎佩瑜微微一笑:“的确,这就要看他卓影的造化了。他若有平步青云的一日,将来求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呢!”
李征心头一凛。如果……
卓影真的能够考上去,不说什么中三甲,只要能够进殿试,那谋个好差事自然是不难了。
有阎佩瑜罩着,就相当于太子罩着。
真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好像也不是不行?
殊不知,阎佩瑜正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边聊天很「愉快」,那边,应采澜来到了李芊的院子里。
庄晓儿过来探望李芊,压根不需要惊动到李征那边,进了府门直接过来。
与应采澜在院门口遇见,庄晓儿不由一怔。
想到阎佩瑜对应采澜的宠爱,她屈腿行礼:“晓儿见过世子妃!”
可以说,叶雨琪的这几个朋友,庄晓儿算是最沉稳的一个、也是最识时务的一个。
她很清楚叶雨琪大势已去,应采澜如日中天。
跟应采澜敌对,绝对是不明智的。
轻的,损了自己;
重则,伤了整个庄家的利益。
她不可能拿家族利益去冒险!
“你来了。”应采澜将她的妥协看在眼里,不计前嫌地道:“我也是正好听说李芊出事了,怕有些事情失控。所以找了个借口,硬着拗了世子陪我前来。”
庄晓儿有些诧异:“为何?”
应采澜一愣:“什么为何?”
庄晓儿看了一眼左右,此间没有别人,她便压低了声音问:“以前我们待你不好,帮着叶小郡主欺负应彩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没少让你难受。你为何还要来探望李芊?”
“你不会怀疑我要落井下石吧?”
应采澜失笑,道:“你都知道说,以前是为了对付应彩月,然后应彩月转嫁祸端的能力太强,每次都是我遭殃!那就代表着,我应采澜本身跟你们,是没有利益冲突的!”
她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再多说几句:“如今嫁给世子的人是我,你该不会还跟叶雨琪那样天真,以为可以把我赶走,给她腾位置吧?”
庄晓儿气息一窒。她当然不这么认为!
叶雨琪傻,她可不笨。
以阎佩瑜如今维护应采澜的那个劲儿,还在叶雨琪算计了阎佩瑜后。
别说叶雨琪想要挤走应采澜,哪怕叶雨琪愿意委屈自己当个侧妃、做个妾,怕是都难!
这位世子爷,当他吃素的呢?
差点被强迫生米煮成熟饭,他还能对叶雨琪有什么好感?
再为了叶雨琪去得罪应采澜,完全没有必要。
看看黎盼盼……
她心里怀疑,下手的人不是应彩月、就是应采澜!
想到这里,庄晓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应采澜:“你……”
“走吧。”
应采澜见她软化,耸了耸肩,道:“以前我们关系不好,不代表永远不好。我们以后,也可以做朋友的!”
她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应彩月在吕妃宫里的事,你听说了吗?她……不会放过你、李芊、和我的!”
庄晓儿心口一惊!
她知道,只要应彩月还活着,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可——“她在吕妃宫里?”
她很快想明白了:“盼盼的事,是不是她下的手?”
然后联系到今日之事:“芊芊的事,也是她做的?”
所以,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
如果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很高兴,你看明白了这些事。”
应采澜冲她微微一笑,伸出手,道:“第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第二,以前不曾交好,不代表永远不能结交。你说,对不对?”
面对她伸出的友好之手,庄晓儿仅仅犹豫一瞬,就伸出手与她交握,道:“多谢世子妃看得起,大肚能容、不计前嫌!”
“也没多大仇怨,不过就是我摊上了那样一个姐,倒霉罢了。”应采澜笑了笑,道:“我家世子爷别的不说,教我人情世故,可是比我那爹妈要称职得多!”
实际上,阎佩瑜才叫睚眦必报!
只不过是,表面看不出来罢了。
见她提到阎佩瑜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尽是柔情蜜意,庄晓儿试探性道:“世子与世子妃也是鹣鲽情深。”
“那是必须的!”应采澜笑得一脸傲娇。
已经达成结盟关系了,她往前一走,道:“走吧,你明白了世故,就该知道李芊的事故,是怎么回事了吧?”
庄晓儿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两人进了李芊的房里。
应采澜是直接往里面进,知晓礼仪的庄晓儿则是等她陷进去,自己才跟在后面。
李芊昏昏沉沉的,刚好在这时候醒来。
她伤口都是火辣辣地疼,身子软绵绵的、浑身都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