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记忆像一张写满字的黑板,被擦得剩下一片空白。
她站在旁边,却无能为力。
“贾医生说你好了很多,很快就能出来了。小丹啊……”女人抹了把眼角的泪珠,尝试拉住她的手,“妈妈好不容易来看你一次,你理一理妈妈,好不好?”
秦奚丹避开她的手,惊恐地发现,那块被擦空的黑板,又被一支无形的笔写上字,填满另一个人的信息。
那些信息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叫秦奚丹,出生在芦国西边升龙山脉脚下,父母都是矿工,以采黑石矿为生。很小的时候,父亲遇到矿难,没有再回来。
后来,母亲为了供她读书,也开始偷偷下矿。
再后来、后来……
她努力读书,考上芦国最好的大学,有一个好工作,把母亲接到城里享福。但是她生了点小病,不过没关系,反正还有储蓄,只要病好了,她能和妈妈一起再过好生活,妈妈也再也不用下矿井啦。
很多回忆从眼前闪过。她看见年幼的女孩跪在一座漆黑神像前,虔诚地求黑龙老爷今天保佑下井的人平安,又看见母亲在昏黄灯光下为她缝补校服,指甲里是洗了很多次也褪不去的深黑。
总之,只要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和妈妈在一起就好了。
她看到考上大学的年轻人神采飞扬地许诺。
秦奚丹身体僵硬,任由女人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偏头,看向旁边的人,眼睛忍不住酸涩。
也许女人真的是她的妈妈,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就算生活在这个奇怪的、乱序的、护士会扭转180度脑袋的世界,好像也并不可怕了。
甚至像神明赐福。
“小丹,别担心,妈妈会陪着你的,”女人握住她,笑着说:“你安心待在这里,不要担心太多。”
秦奚丹回握住她,问:“刚才说你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你是不是又偷偷去联系矿场那边?不要再下矿了,我的病很快就能好的。”
女人擦擦红肿的眼睛,勉强笑起来,“好好好,我们小丹最有出息,这么久,你还没喊过我一声妈呢。”
秦奚丹张唇,还没发出声音,突然听到脑内滴答一声。
“技能cd转好了?什么是技能cd,什么技能。”她微微睁大眼睛,想说的话顿在嘴边,脑袋猛地一沉,好像被大铁锤重重锤了一下。
技能……手臂上的棠字……
她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系统,也想起自己的名字。技能cd的一个小时,重新转好,时间应该只过去最多一个小时,不到一个小时里,她快把所有的东西都忘记。
这种扭曲记忆和认知的力量太可怕了,不能再在这里耽误。
如果对原来的秦奚丹,也许这是场不愿醒来的美梦吧。可惜她不是原来的人。
她缓慢又坚定地把手抽出,看向对面的女人,轻声说:“以后不要再下矿了,那边很危险,就算没有地龙翻身,吸粉尘太多也容易得病。”
“好,我都听小丹的。”
秦奚丹抿了下唇,从口袋里摸到那支钢笔,攥紧,低声说:“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跑,冲向自己来时的病房。后面一阵嘶吼,让她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她冲门而入,俞荣还盘腿坐在床上,诧异地看着她。
秦奚丹一脚把门踢上,大声说:“你想带小葵去看雪!”
说完她就跑到窗户前,这是整层楼唯一一栋开着的窗户,她刚才打开的。这是三楼,看上去还蛮高的,摔下去应该就能醒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秦奚丹回头望去,眼瞳微缩。
一群怪物冲了进来,撞破大门。它们身上是蠕动的血肉,外面套着件被血染红的护士服。
“小丹、小丹,你为什么不喊我妈妈啊?”
一条蠕动腐烂的虫子从护士怪物中穿过,它的血肉上很多张脸在蠕动,每张脸上都镶嵌有细碎的镜片,它的声音从无数张表情各异的脸上发出,汇成股空灵温柔的女音。而它的脑袋化作一根根有吸盘的触须,垂至地面,支撑起它在地上墙壁天花板上走动。
秦奚丹深吸一口气,卧槽,她刚才想喊妈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她闭上眼睛,咬咬牙径直翻窗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瞬间,她忍不住想,如果一睁开眼睛,就能够发现自己躺在空调房里,旁边杯奶茶,电脑里放着没追完的剧就好了。
唉,好想回家啊。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当她睁眼,已经站在外面广场上。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但身体感知仿佛只是平地跳了一步。
那只怪物触手吸着墙壁,飞快追上来。其他的怪物也从四面八方围起,把她围在一起。
秦奚丹咬牙,拿出钢笔,看向触手怪物。
它依旧用空灵温柔的声音呢喃:“小丹,为什么不留下来陪妈妈?”
秦奚丹毫不犹豫把钢笔插向自己的眼睛,“因为我想选择真实。”
笔尖穿透颅内,她能清晰地感到钢笔在眼眶里穿行,像蛇一样。
下一秒,秦奚丹猛地睁开眼睛,钢笔尖悬在她的眼前,离眼睛不到一厘米。她后背冷汗涔涔,钢笔穿过颅内的怪异感觉还没消散,连忙把笔收起来。
环顾四周,她已经回到三楼的房间里,旁边几个学生横七竖八地躺着,红色的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闭目沉睡,身体被一些白色的丝状物裹住。
房间中央的蝴蝶雕像依旧捧着碎裂的小片镜子。
秦奚丹尝试把学生叫醒,他们好像陷入难以醒来的迷梦里,眼皮底下瞳孔飞速转动,无法醒来。她总不能拿着钢笔去扎学生的眼珠子,只好先放弃喊醒他们,谨慎地走到神像旁边,侧着身,避免被镜子再次照到。
她偏头,看向镜子,镜面中装着很多人,赵小曙沈承安他们立在最中间,表情迷茫,双目无神。在这其中,她还找到了俞荣和一些在精神病院里看到过的人。
秦奚丹不想再被镜子照到,体验一次钢笔戳眼珠的刺激了。她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往前一丢,让衣服把镜子盖住。
盖住后,她走到神龛前,把神像重新转个位置,让蝴蝶的腐烂翅膀对着自己。
“咔哒”一声,神龛好像触动什么奇怪的机关,几道奇怪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来。
“四个小崽子已经开始吐丝成茧了。”
“能被华胥司命引入梦中也是他们的福气。”
……
秦奚丹听得想翻个白眼,说出原来世界的那句名言: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那交谈声还在继续:“人数已经凑齐,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迷惘,我们就能制造出第二片隐世之镜了。”
“等黑暗降临,吾主重现,司命引路,明镜隐世,呵呵,那是我们的时代啊。”
秦奚丹大概听懂,他们害这么多人,是想收集迷惘来制造蝴蝶抱着的破镜子。第二个人说什么黑暗降临,难道他也知道十年以后世界会剧变?他们在为黑暗复苏做准备。
她抿了下唇,重新走到学生面前,推推他们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醒醒!”
几个人依旧紧闭双目,身上白色的丝越来越多,下半身已经被完全缠起来,让他们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茧子。
颜逸的白丝长得最多,快要到胸口。
秦奚丹先给他把白丝扯掉,边弄边想,他大概很想当一个红伞伞白杆杆的蘑菇吧。这种白丝和蚕丝很像,扯下去的丝团丢到旁边,没几秒就像雪花一样融化了。
她帮颜逸处理完,一扭头,发现其他几个人身上的丝已经长了厚厚一层,快把他们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徒手弄还是效率太低,她把目光放在地上的电锯上。
秦奚丹捡起电锯,来到沈承安面前,这位是主角,出事的概率最小。她打开电锯,嗡嗡声在房间里炸开,电锯锋利的刃轻松割破厚重的丝茧,露出少年苍白的面容。
看来我力道把握挺不错的嘛,她心里夸自己一句。
沈承安眼皮底下瞳孔颤动得越来越厉害,睫毛缓慢地眨两下,睁开了眼睛,表情看上去还是很迷茫。
秦奚丹把电锯给收起来,拍拍他,“哎哎?醒来了没有。”
沈承安恢复意识,“秦老师?”
秦奚丹点头,“嗯,你是怎么醒过来的,看看能不能把你几个同学叫醒来?”
沈承安挠挠脸颊,看上去还是有点不太清醒,“我梦见自己是一朵……咳咳,做了个奇怪的梦。本来一切都很好,突然冲出个穿着血色白大褂的可怕女鬼,她的手里拿着电锯,要把我切成两段。那种感觉太可怕了,我一下子就醒来了。”
秦奚丹把电锯往身后收了收:嘿嘿。
沈承安看向旁边的地上两个白色的大茧,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只有颜逸在这里?赵小曙和怀游呢?”
秦奚丹:“就在你面前啊。”
沈承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秦奚丹重新亮出电锯,“没事的,我把这些丝给劈开就好了。”
她打开电锯,身上血红大褂随着动作微微飘拂,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再次响起。
沈承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再看着她,恍然醒悟,他噩梦里那个拿电锯劈他的红衣女鬼,不就是眼前的老师嘛!
“老师,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他担忧地问。
秦奚丹叹气,“是有点,不过情况紧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猜的不错的话,如果被白丝全部覆盖,学生们就会像俞荣他们一样,永远在梦境里迷惘。
“不用担心,”她安慰学生,“一回生二回熟,我已经熟练掌握了技巧,你去试试看能不能叫醒颜逸。”
沈承安点头,听到后面嗡嗡声,还是有点头皮发麻。他蹲到颜逸面前,冷不丁想到,一回生二回熟,生的那回是谁?
不会是自己吧?
沈承安身体抖了一下,心想,他上课认真听讲,而且老师对他这么好,肯定不会拿他来练手吧。
所以肯定是颜逸。
想着,他向躺在地上睡得安详的颜逸投出同情的目光。
秦奚丹动作很快,电锯嗡嗡飞舞,飞快就把赵小曙和怀游身上的茧给割破,也没有伤到他们。她把电锯放在地上,看着还没有醒过来的几个人,心累地叹气。
沈承安愣愣地看着她。
秦奚丹:“咳,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沈承安挠挠头,忧心忡忡地说:“我怎么喊颜逸他都醒不过来,而且,他身上的白丝又长出来了。”
秦奚丹微蹙眉头,发现确实是这样,白丝已经长到颜逸的膝盖,用不了多久,又能重新把他包裹成大茧子。除掉他们身上的白丝,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外面的声音说收集足够的迷惘,就能产生第二片镜子。这些白丝,应该是赵小曙等人心中的迷惘,分不清自己是地瓜还是人的迷茫,会源源不断从心头生出来,化作一根根白丝,缠绕在他们身上。
这样想,也不怪当年素离市精神病院出事,精神病院应该是迷惘最多的地方吧。那时候,外面的人献祭一整个精神病院的人,或者更多,来制造了第一片破碎的镜子。
秦奚丹思索着,看向神龛的目光充满厌恶。
“想要把他们叫醒来的话,需要足够的刺激,”她想了想,问:“你和他们是好朋友,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他们吗?”
沈承安跑到颜逸面前,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大声说:“嘿!你爸把你的银行卡给冻了,你妈把你的零花钱扣掉了。”
颜逸睫毛微颤,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沈承安又用好几句话刺激,都没有把人叫醒。他看向秦奚丹,突然眼睛一亮,“老师,我有个办法,但您别生气。”
秦奚丹心想,这是什么办法,连敬称都用上了。
“你尽管用,现在只要把他们叫醒,干什么都好。”
沈承安拿起神龛上的香炉,铛铛铛往地上砸两下,扯起嗓子大声喊:“放学了放学了,可以吃饭了!”
“什么?放学了!”
颜逸眼睛还是闭着的,身体已经形成本能反应坐了起来,往旁边摸索,“我的包呢?”
沈承安又到另外两个人旁边哐哐砸,大声喊:“下课了下课了,放学了放学了,快点起来!”
赵小曙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醒来,到处摸,“我眼镜呢?”
怀游也到处摸眼镜,从地上爬起来。
秦奚丹看着这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嘴角微微抽搐,又很能理解他们。
几个少年醒过来,注意到现在的处境,从放学下课的美好幻想中醒过来。
赵小曙望着这间鬼气森森的红房间,差点哭出来,“我明明听见有人说放学了的!怎么一睁开眼睛,还是这里?”
颜逸:“没错没错,我也听见有人说放学了喊我起来,我还听见了铃声。”
怀游看向拎着电锯的秦奚丹,想说什么,又默默闭嘴。
沈承安一拍颜逸的脑袋,“要不是喊醒你们,明年我就能给你去上坟了。”
颜逸摸摸脑袋,想要爬起来,结果脚下缠着白丝,刚站起就重心不稳重新栽倒,摔个屁股墩。
“喂,你没事吧?”赵小曙问。
颜逸一边扯丝一边说:“我去我去,我身上的这些玩意是什么东西啊?”
沈承安:“弄掉就好了。”
他看向秦奚丹,“老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秦奚丹望着被衣服盖住的雕像,陷入沉思之中。弄醒学生,只是让他们暂时脱离危险,可是留在这里,迟早会再次遇到可怕的事情。
她进入鬼屋前给章南露和地火明夷发过求助信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救援。但等待别人帮助无济于事,还是得自己努力起来。
她指着神龛,“那里面有块镜子,之前你们也看见了。被它照到,我们都有可能再次陷入梦境里,在梦里时间飞逝,会忘记很多东西,包括我们的身份、姓名,最后永远迷失在其中,现实里的身体也会死去。”
几个人悄悄离神龛远了一点。
秦奚丹微笑,“我们有两个办法,一是侦探笔记里写的那样,在神像面前呼唤那位的名字。”
沈承安皱了下眉,“我觉得这个不太好,这个什么神本来就邪气,要是喊祂的名字,就算能出去,也不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
颜逸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而且我也不会因斯语,那后面一截我不会读啊!老师和沈哥肯定能出去,但我只能在这里蹲大牢了。”
秦奚丹尴尬地握了握掌心,想起那串叫因斯语的奇怪符文,顿觉脑袋都大了。她也不会因斯语,这个办法显然对她也不适用。她心想,如果能离开这里,一定要好好学习。
“老师,那第二个办法呢?”赵小曙问。
秦奚丹走向神龛,“很简单,我试试能不能把它弄碎。”
她拿起地上的香炉,这是某种黑色矿物制作的器具,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刚才沈承安用它砸地面砸了很多次,香炉依旧分毫无损,看起来质地很坚硬,说不定能把镜子砸碎。
如果砸不碎,说明镜子也是一片污染物,只能用污染物来对抗。她就只能再试试用兜里的钢笔去戳了。
秦奚丹拿起香炉,朝衣服砸了过去,隔着衣服砸效率不太高,可她也不敢把衣服挪开,直面那片诡异的镜子。
“哐、哐、哐。”
沉闷的声音响起。
一道男人惊讶的嗓音再次从镜中传来,“你听到了吗?是什么声音?”
秦奚丹顿住手。
另外一人似乎侧耳听了听,“是治安局的人过来了。”
“官方注意到这边了?”
“不知道,我去应付他们,你带着镜子在密室里等待,如果情况不对,从后门离开。千万不能让镜子有损。”
“知道,我会用生命去侍奉吾主。”
两个人用因斯语又交谈了一下,接着,一道脚步声匆匆远去,应该是另一个人离开了。
秦奚丹估摸了下情况,外面只剩下一个人,自己带着几个学生,大概能打得过。不对,外面的人很可能是拥有特殊的邪术,如果他用邪术,她有技能可以逃跑,四个学生就不一定了。
她靠近镜子,轻咳了一声。
外面的人果然听见了,警惕地问:“谁?!”
秦奚丹模仿病院里听到“母亲”的嗓音,用幽邃而空灵的声音问:“吾在何方?”
“你、你是谁?”
秦奚丹曲起手指,轻弹了下镜面。
那个人微微颤抖着问:“司命大人吗?”
秦奚丹心里哦豁一声,扯着嗓子,继续用柔和而幽邃语调说:“吾在何方?”
“禀大人,您在隐世之镜中。”
秦奚丹想让他把自己直接放出来,转念一想,如果一个“神”这么开口说话,未免也太没逼格,很容易就被识破了吧。
她沉默不语的时候,外面的声音又传来:“司命大人,您为何提前降世?是否有事要吩咐您的仆从?”
秦奚丹缓慢开口,语气柔和,“跪拜吾,唤吾尊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早点发!明天的更新可能要迟一点~以后还是正常中午12点哒~
第20章 第 20 章
“是、是、是。”那人狂热而虔诚地应和, 接着重重跪下,一下下将头磕在地上, 大声呼唤司命尊名。
隔着镜子都能感受到他磕头的力度, 和她在一楼卫生间里看到的男鬼一模一样。秦奚丹嫌弃地皱起眉,心想,这些人真是一群疯子。
这力度,能把自己磕晕吗, 磕成个脑震荡也行。而且他声音这么大, 应该能把治安局的人吸引过来吧。
她隐约有些期待着, 一直不喊停, 外面人也一直边叩拜边大声呼唤, 声音一次比一次狂热,一次比一次癫狂。
“嘿, 你们看,”颜逸小声说:“老师那样子, 真的很像神棍哎!”
秦奚丹偏头, 看他一眼。
颜逸缩了缩脑袋, 连忙捂住嘴巴。
秦奚丹趁着信徒疯狂叩拜, 又拿起香炉,当当砸了几下镜子, 确定这片碎镜也是污染物,不能用普通的物品砸烂。
于是她拿出钢笔,有些心疼地摸摸它黑色光滑的外壳,心里给它打气:能者多劳,加油啊小钢笔。
钢笔笔尖猛地戳上镜片, 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外面信徒停下来, 不确定地问:“司命大人?”
秦奚丹嗓音飘渺, 轻声回:“继续,不要停。”
“是!是!”
在信徒抑扬顿挫充满激情的歌颂声中,秦奚丹一下一下用力戳镜片。这面镜片比她家的衣柜更加坚硬,也许污染物中也有等级的划分,镜片和钢笔属于同级,或者等级更高,不容易像上次那样轻松戳开。
几次后,她抬起钢笔,注意到笔尖已经微微弯曲。
好可怜啊小钢笔,要是安德烈先生还在这里,肯定要气死了。这么大的老人家总生气不太好,幸亏他已经死了。
幸好幸好。
钢笔看起来不太能打得过镜子,那位……
想到那位邪神名字自己还不知晓,在系统里以□□□□代替,秦奚丹暗自给祂取了个名字,心想,框框框框邪神也不过如此嘛。
她心里说不上轻松还是沉重。框框不是特别厉害,她去掉身上【欢愉】buff的概率就大了一点,然而框框不厉害,她就没法从这地方出去。
难道只能等治安局的人过来吗?
但是,治安局的人也不一定能发现镜子里的他们。
外面的信徒还在虔诚叩拜,秦奚丹轻咳一声,继续用柔和飘渺的声音说:“吾感觉到十年以后的剧变,为了那一天,你们也做了不少努力,是吗?”
信徒听到她说十年后剧变,对她更加深信不疑,“是!这十多年,我们一直在向您祭祀,十年前素离市的地震,十年来鬼屋的壮大,司命,你喜欢我们为你送上的那些痛苦的灵魂吗?”
秦奚丹沉默了一下,实在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喜欢。
她语气泛冷,“不喜欢。”
信徒的声音变得有些惊慌,“那、那您喜欢什么样的灵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