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情感] 月亮坠入你怀里—— by作者:我是宝的贝儿 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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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形的封闭式阳台上有一个茧型的吊篮椅,她醒来后只去那儿坐过一次。
  坦白说并不舒适。
  不过她喜欢缩在里面的安全感觉,还很梦幻。
  吊篮椅的侧边有一个六层的梯形花架,上面摆满她叫不上名字的多肉。
  都是阿鸣养的。
  他曾经告诉护士,他三姐就喜欢这些小巧可爱的东西。
  阿鸣从来没主动向她邀过功,只是对她说,油画和手办是二哥淘的,储物柜里的居家衣物和家纺由大姐置办,每季度一换。
  吊篮椅是殷项先生带着工具敲敲打打装上去的,弄出不小动静,他却自言自语地说,要是能把女儿闹醒就好了。
  这十年间,亲爱的庄玉林女士总会为她带来第一手新闻,大到国际实事,细至南城阔太太间登不上台面的幼稚攀比……
  有时她还会悄悄对女儿讲塑料闺蜜的坏话。
  殷如瑟站在客厅里,脑子里如走马灯似的过着醒来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而那些在她沉睡时发生的部分,她也都感受到了。
  “殷小姐,你没事吧?”
  袁徽见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娟秀的眉拧起来,眼眶泛出湿润的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哭了?
  殷如瑟连忙收拾情绪,抿着唇,掩饰的笑了笑:“以前我和周遇时吵架,具体为什么吵已经想不起来了,他说我是在很多很多的爱里长大的,根本不懂人间疾苦。”
  当时她不觉得,现在深有体会。
  这家医院,说是爸爸为了更好的安置她而建起来的都不为过。
  发生车祸以后,医生宣布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以后,她的家人没有放弃她。
  他们依旧爱着她,十年如一日。
  袁徽没有殷如瑟这样的体会经历,只说老板吧,还是有点发言权的:“老板是面冷心热的典范,您别跟他计较,他心里还是很关心您的。”
  殷如瑟遗憾的望着他:“不然你也不会在这儿了,我说得对吗?”
  这话有抵触情绪。
  袁徽必须为老板正名!
  “不是啊殷小姐,老板对你的关心是真的。你醒过来那天他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会面,为了见你直接放弃了!”
  是放弃,不是推迟。
  这其中的损失远不止一笔生意那么简单,当然了,比起亲眼确定未婚妻的安好,那个会面也算不得什么了。
  殷如瑟不领情,还感到古怪:“你少哄我了,他只是送了花,根本没到医院来。”
  说时,她看向摆在床头柜的花束。
  粉色的玫瑰尽数绽放,经过最盛灿的两天,此时已显出凋零的迹象,几片花瓣自然落下,在象牙白的桌面上点缀出安静的美感。
  好歹是分心意,她不推拒。
  她没忘记收花那天的情景,早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应该是二哥拿进房间的,因为后来也是二哥提醒她送花的人是谁。
  袁徽搞不清楚为什么那晚老板没出现在病房里,见殷如瑟完全误会了,语速飞快的解释:“我用我的人格和南城户口发誓——没哄你!这花是老板在医院街角那家花店买的,店长是个手臂上纹了一只麒麟的彪悍大哥,那大哥特莽,先建议老板买九十九朵红玫瑰,听说探病后又推荐黄玫瑰,老板觉得都不好,一支一支的挑了粉色的那些,搭了满天星和其他的小花,连包装纸都是他自己选的。”
  “真的……吗?”
  殷如瑟猛然想起醒来那个晚上,因为阿鸣非要跟她自拍,镜头打过来,她被骨瘦如柴的自己吓得整个人都崩掉了。
  然后她去洗手间里缓释,还看到中庭廊下站着个抽烟的颓废大叔,难道那就是周遇时?
  现在想想,身形轮廓有八、九分相似……
  他来探病时撞见那一幕,没有进一步打扰是说得过去的,这也附和他不动声色但很会审时度势的性子。
  “那天他是几点来的,你还记得吗?”殷如瑟问罢又改口,抬起手打住,“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当时她哭得多惨,多难看啊……
  袁徽认为她知道得不够多,继续为周遇时发声:“我是老板的生活助理,平时负责买咖啡、换洗衣服这些琐碎的事,日常行程也是我在安排,虽然只干了一年零三个月,但在这段时间里,每个月有三天他一定会来看望你,月初月中和月末。我妈初一十五上香都有摸鱼的时候,老板来医院看你可从不含糊。你要是不信,我们去前台查探访记录!”
  *
  殷如瑟想象中的出院,必定如凤凰涅槃,满含重获自由的喜悦!
  鬼门关兜兜转转绕了十年,给她绕出来了,多开心的事啊!
  她给自己拟定了一张多达87条的人生清单。
  心里更期待灿灿她们为她准备的回归派对,期待偶像的小型live!
  这一切都被一个数字打败了——296。
  周遇时在六年间来安颐医院探望她的次数。
  六年前,她住在省医。
  袁徽没有骗她,每个月的月初、月中和月末,周遇时一定会来。
  在大雨初歇的清晨,在阳光热烈的午后,在晚霞满天抑或阴云累积的傍晚,在夜深人静的夜半时分……
  无论那天的天气如何,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怀着朝圣的心情,如期而至。
  坐在回家的车上,殷如瑟无暇顾及窗外的街景,不好奇十年间南城兴起了多少摩天楼,巨幅海报上是哪个明星……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拿着手机,调出和周遇时的聊天页面。
  屏幕上方是她花了些心思才想出来的备注:ZYS-10.1版
  10是年份,后面跟的0.1是她醒来后初次接触到的他。
  以后还会有0.2、0.3、0.4……她从不怀疑。
  以前呢?
  比如ZYS-9.5,或者ZYS-3.1?
  谁经历过那样的他?
  是被他帮助,被他欺负,受他碾压教育,亦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
  殷如瑟忍不住想,以前那些版本的周遇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医院看望自己?
  回过神时,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她问他:【为什么能坚持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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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醒来的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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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兰的首都赫尔辛基是一座漂亮的港口城市。
  周遇时住的酒店有一大片弧形落地窗,无论何时,站在任何位置都能欣赏到不同的美景。
  他睡眠浅,手机响起提示音的时候便也跟着醒过来了。
  房内暖气充足,隔绝了窗外的低温。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港口的灯光璀璨了整夜。
  殷如瑟问:【为什么能坚持那么久?】
  没头没尾的,又不像在开玩笑。
  周遇时无解,转去问袁徽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亦或者国内那边发生了什么,让她对自己产生这种疑问。
  等回复的间隙,他洗漱完毕,去厨房煮了一杯咖啡,坐到客厅的大理石岛前,打开笔记本,淡定从容的开启一天的工作。
  直到袁徽把殷如瑟出院时的原委对他详细描述……
  所以,原话应该是:为什么你能十年如一日的来看望我,还坚持那么久?
  周遇时答不上来。
  对于去医院看望她这件事,他从未刻意坚持。
  从字面上解答,皆因她睡足了十年。
  要是她早些醒过来,他也不用频繁往医院跑了。
  显然,这个答案不具备说服力。
  然后他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得知殷如瑟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周遇时既震惊,又怀疑。
  当时他还在气恼她生日宴上擅自退婚的行为,那根本是对他无心之言的报复。
  比起殷如瑟正在被抢救,他更愿意相信车祸是谁编造出来转移他注意力的谎言。
  从家赶往医院,急诊室外的等待漫长而煎熬。
  每当他下意识向那道紧闭的门看去,显示屏上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都会在瞬间抽空他胸腔里的氧气,带给他难以挣脱的窒息感。
  如果殷如瑟的生命停留在16岁,那么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努力讨厌你!”
  而他是更加过分的:“随你。”
  庆幸的是,她熬过去了。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手术,之后三个月在重症监护室里看死神脸色。
  病情每天都在反复。
  高烧不断,还有各种要命的并发症……
  那段时间殷如瑟短暂的清醒过几次。
  他和她说话,跟她道歉,顺着她的心思与她做了几十个约定。
  周遇时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每一个。
  但殷如瑟好像忘了。
  没关系,都无所谓的。
  她能醒过来就好。
  回到眼前,周遇时已然弄懂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十年,不是十天、十个月……
  为什么他没有去遇一个喜欢的人,去热恋,去结婚生子,组织家庭……给自己的人生制造另一种可能?
  答案一直在周遇时心里。
  因为曾在沙漠里迷失过,被烈阳的反复焦烤,咽喉龟裂,几近濒死,让他深刻的明白水对于自己来说有多珍贵。
  周遇时只是不想再失去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茫然的问话,他始终做不到坦诚的回应。
  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失而复得的狂喜。
  该怎么办呢……
  向来对事事运筹帷幄的周遇时,真实的犯了难。
  *
  车开到景山脚下时,殷如瑟收到周遇时的回复。
  ZYS-10.1版:【在忙,晚点说。】
  同时附上一张照片——
  背景成片的落地窗外,天色昏暗不明,似天明时分,又像夜幕来临。
  宽敞的房间内,灯光柔和而明亮。
  大理石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的陪衬为一杯咖啡和数份打开并错落相叠的文件。
  嗯,看起来确实很忙。
  殷如瑟却觉得整张照片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还有他的说辞。
  重点是‘晚点’,得是她等到他有空时才能聊了。
  不愧是10.1版,家族的未来,集团的希望,忙是常态。
  行吧,你忙你的,我不等!
  殷如瑟把态度摆正了,切到家庭群里打听晚上吃什么,有没有谁能组织个家庭影院一起看看?
  提议得到全家积极响应,连身在国外的殷如琴都表示可以来个远程互动。
  袁徽在旁边瞄了个大概,有苦难言。
  那蹩脚的回复,做作的摆拍……
  他是恨铁不成钢,都想自荐给老板开班教学了。
  怪不得十年前殷小姐会退你的婚!
  *
  南城是座有底蕴的城,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东晋末年,五代十国的时候,还有一个落魄的国主在这里短暂的称了帝。
  随着岁月变迁,这座城市被时光打磨成内陆上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殷家在城中颇有声名。
  这个姓氏本就独特,听起来像古代某个显赫一时的王公贵族,外界也隐有这样的传言。
  殷如瑟小时候初次听闻,在场其他小朋友纷纷对她投以羡慕的眼光。
  她兴奋的跑去找爷爷求证,谁料殷建业眼睛一瞪,花白的胡子一吹,笑骂:“屁的王公贵族!不管哪朝哪代都是平头小老百姓,清末打仗从北边逃难来,得亏要饭要得积极,不然全家都饿死在路上了。”
  小如瑟听得幻灭,又忍不住好奇心追问:“然后呢?”
  殷建业把孙女抱在腿上,一前一后的晃着摇椅:“你太爷爷是个木匠,靠着他这门手艺,咱们家在城里定下来。后来你大爷二爷三四五姑婆还有我相继出生,殷家人丁兴旺,大家都出去找事做,这个家越来越好,越来越大!怎么样,厉害不?”
  “厉害!”
  最厉害的还得是殷建业!
  六岁在街上卖香烟报纸补贴家用,十九岁成为南城晨报的记者,之后自学成才,掌握多国语言。
  二十三岁创办南城周刊,开印刷厂,同时兼顾翻译外国名著,还以书信与留学生往来。
  不到三十岁,殷建业成为南方纸媒的龙头,殷家也在这座内秀的城市站稳脚跟,成为有名的富庶之家。
  殷建业膝下两子一女,殷如瑟的父亲殷项是中间个儿,平辈里最有出息的。
  老爷子驾鹤西去时,他用第一桶金买下的西式大洋房便传给了二儿子。
  房子位于东二环景山的半山腰上,复古又气派的欧式豪宅,光前院都有十几亩地,占尽了发家早的优势。
  殷如瑟没经历过祖辈创业的艰辛,更没体会过父辈咬紧牙关挽救家族企业的万难。
  她是一出生就坐到大树底下乘凉的后人,真正在城堡里长大的公主。
  那一场车祸,昏睡的十年,大抵就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了。
  *
  回家的新鲜感只维持了两天,殷如瑟就发现住家和住院没多大区别。
  大多数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都在忙。
  殷如瑟也忙,刷剧、打游戏,补娱乐八卦,欧美意难忘,港台意难平……简直欲罢不能。
  她获得了比16岁更多的自由,她也允许自己在26岁这年稍微的挥霍一下时光。
  不过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多,殷如瑟就感到了厌倦。
  上秤一称,43.2KG。
  家庭医生评估她恢复得不错,现在可以试着出门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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