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熠哲知道这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叫他自觉认错服软,那是不可能的,只得勉强开口,道,“打算如何安置暖儿”
木奕珩一愣,“暖儿谁”
林熠哲:“”青筋跳了两跳,又想杀人,怎么办。
“咦不会是,她的小名儿,叫暖儿”木奕珩来了兴趣,笑嘻嘻地凑近,“你和我说说,她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林熠哲黑了脸:“木奕珩”吼的声音有点大,把木奕珩吓得一缩。
“你”想骂几句,想到自己妹子的终身幸福就在此人手里,强行压制住火气,咬牙道:“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要给她名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待她你若始乱终弃,将她当成玩物,我就”
这话说得自己心中惭愧不已,木奕珩这番作为,哪里曾把自己兄妹放在眼内不是玩玩,如何会当街掳人,夜半爬墙如何忍心叫那样好的女子,为他败了名声这人根本不是良人
可不跟了他,又怎么办
自己能如何总不能代替了她的丈夫,护她一辈子。
木奕珩听懂了,林熠哲今天没把他一刀砍了,不是忌惮他的身份,是怕林云暖没了倚靠,真的做了寡妇。
他难得正色,诚恳道:“我自愿意名正言顺,跟她相好。可我尚未娶妻,焉能先纳妾侍你暂先等待”
话没说完,林熠哲“咣”地一拳砸了桌子。上头茶碗跳起,溅了木奕珩一身。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林熠哲,你是不有病”
“你”林熠哲腾地站起,拔刀就砍,“你把她当成什么人妾侍你好意思开口”
一刀砍来,气势如虹,迅猛无比,只听一声闷响,刀刃深入手臂,瞬间血色蔓延,很快浸透了衣裳。
林熠哲砍完这刀,没想到他真的避不开去,好在出手时刻意矮了半分,不然伤得不是臂膀,而是掉了脑袋。
这人,打不服,骂不听,杀不得,究竟该如何林熠哲扔了刀,目中露出痛色,“木奕珩,你就没想过,娶她做正妻么”
这声音到最后,已有哀求之意。
他为人能屈能伸,受些委屈能怎样,可他不能委屈了七妹,她已够苦了啊。
木奕珩连连抽气,抱着臂膀嘶声道:“你他妈真疯了”
“正妻你他妈自己说呢你做哪行的她是什么女人娶她做妻,我木奕珩不要脸的吗”
林熠哲整个人猛地震了震。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说,你他妈是开妓寨的你妹子是二手货老子玩玩罢了,娶你妈啊”
“木、奕、珩”
林熠哲的吼声,直冲屋顶,划破漫天雪色中的宁静。
门前,林云暖蹬阶的脚步顿住,面容有一瞬凝滞,很快扯出一抹轻笑,任手里的男式披风轻轻落在阶上,染了霜雪。
回头,轻声道:“晚霞,咱们走吧。”
“嘶”木奕珩斜卧在榻上,嘴里嘶地一声,抬起未伤的右手,照着张勇脑袋敲了一记,“你给老子轻点,老子胳膊没被那丧心病狂的林二砍断,倒要叫你个粗蛮汉子掰折了。”
张勇嘿嘿一笑:“属下是个爷们儿,自然粗手粗脚,公子爷在林家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不让那林夫人给公子爷上药包扎,说不定她一心疼,公子爷又能嘿嘿,讨点便宜呢”
“滚你娘的”木奕珩见包的差不多了,一脚把人踢开,从榻上坐起来,“老子才在她家逞完强,她哥不知怎么跟她编排我呢,去找她上药,她还不趁机给我下、毒让老子一命呜呼你是不知道,那娘们有多狠”
说完,撕开前襟,把自己胸口给张勇看,“看见没,他妈的像只母老虎似的,就差没挠花老子的脸,前胸后背全是她抓的咬的,不知多少处伤
张勇惊得目瞪口呆,木奕珩身上几乎就没啥好地方,掐的紫的,抓的破皮的,咬的见血的,可精彩的很。
“公子爷,这你也能忍”张勇可不信,他家公子爷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忍个屁”木奕珩想到自己做的好事,气得笑了,”老子一晚上不知弄了多少回,治得那娘们哭得花猫似的,把她按墙上,站都站不住。“
信口失言说出这话,见张勇一脸下流神色,正不知心里如何想象那画面呢,木奕珩陡然一悚,又一记爆栗敲在张勇头上,“你他妈想什么呢老子让你变张公公你信不信”
“没没,属下怎么敢公子爷,您真不找郎中瞧瞧属下看您伤处,可见骨了啊”张勇在这事上面向来反应极快,连忙扯开话题。
木奕珩骂骂咧咧的,“老子这条命迟早搭在这娘们跟她哥身上”上回她划伤他腕子,补了好几天的气血汤,才刚好些,又被她哥给砍了一刀,真够运道
“爷”春熙端茶进来,正瞧见木奕珩披着外氅,手臂上围着白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伤”
木奕珩穿好外衣,嬉皮笑脸道:“哪儿呀没伤,包着玩的”
春熙哪里肯信走到他身前非要解他袖子,木奕珩避让不肯,春熙一个不稳,直直扑在他怀里,嘴唇磕在他脸上,把淡红的口脂都蹭上去了。
春熙登时大窘,连忙起身,头垂到胸口,眼睛都不敢瞧他了,“爷对、对不住,我不”
木奕珩笑嘻嘻道:“怎么,这么急着投怀送抱等着,爷早晚如你意”
逗得春熙满脸涨红,嘴里娇嗔道,“爷,您说什么呢”一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
木奕珩哈哈大笑,手拍在案上,震得伤口一痛,立即嘶声出来。
张勇暗自撇嘴,心道,公子爷这可真是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一个都不肯放过。
也不知那林氏上辈子倒了什么霉,叫这纨绔子给弄到手里。
林熠哲一瞧阶上的披风,就知道林云暖来过。
这衣裳并非他的,男式料子,色泽光亮,一瞧就是新制的,他心里一惊,又是一叹。
七妹定是听到木奕珩说的那些混账话了。
这关早晚要过,不如早些清醒,趁早听他的劝,退回筠泽。
林熠哲来到东院,想和林云暖好生谈谈,却听小丫头来报,说奶奶带着人出门去了。
他立在东院门前,久久无言兴叹,他的七妹,总是遇人不淑。
林云暖并未表现得如林熠哲猜测那般伤心,前些日子印的书差不多好了,早想着出来瞧瞧反响如何,就在翰墨书局前头下车,领着晚霞悦欢进去。
就见几个小店当正凑在一处边整书架边聊天,说着:“你听说了吗京城来了个才子,前晚城头赛诗,拔了头筹,如今轰动文坛,个个儿巴望着,想与他一试高低。”
“听说了。卫国公府的客卿,叫什么来着唐亦安”
“错了错了,季安是他的字,单名一个逸字。如今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多少花娘想与他一会,可惜没这机会”
“怎么他不近女色”
“倒也不是,说是只痴心于一名女子,矢志不移,绝不看顾旁的任何女子。时人还夸他,说什么俊如谪仙,雅如清月。啧啧,也不知何等样貌,能得这样一句赞。”
两人说得热闹,忽听一声轻响,是晚霞不小心落了手里提的东西。
这店当都是认得林云暖的,连忙迎上:“哟,林先生,是您来了”
林云暖将手稿寄在他这书局,请他们的写手帮忙润色修改,故事起伏婉转,荡气回肠,早令这些人心中拜服,因此对她极为尊敬,口称“先生”,不以寻常妇人的称呼称她。
林云暖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适才碰巧听了一耳朵,你们是说,唐季安来了京城”
两人见她知道唐逸其人,立即打开话匣,“可不是嘛先生知道他如今要问城里最有名的文人是谁,那绝对就是他了。天天有人来我们小店,问有否唐逸的墨宝著作。我们东家也瞧见机会,想给唐季安印一版诗集,只是苦无门路,求见不得,毕竟,我们这种白身,怎么够得着国公府里礼遇有加的客卿呢”
“哦。”林云暖点点头,“却不知,既然他身在公府,又是如何将这许多事迹传了出来城楼赛诗,不是只有官家子弟才能参加的么且贴诗文出来,不落名字,公平投选,结果也是七日后才公告揭晓。怎知那赢的便是唐逸”
那伙计挠挠头:“这却不知了,我们也是听人说的,如今大街小巷,全在谈论这个唐季安,其实这里头的事儿是真是假,我们也并不清楚。”
林云暖淡淡一笑:“这样啊。”
出得书局,晚霞忧心忡忡,“怎么办,奶奶,四爷也到了京城您在此地自称寡妇,到时被他揭破”
晚霞担忧的是木奕珩。
唐逸揭破林云暖是自己前妻,木奕珩这个后来者面子可就不好看了,到时世人会把话传的多难听,可想而知。
木爷如今已经介意奶奶的妇人身份,再有前夫在其间揪扯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爷,老夫人听说您在家,喊您去呢”
翠文莫名其妙看春熙冲出去,奇怪地盯她半晌,进门把正事说了。
木奕珩换了件衣裳,就往前头去。
松鹤苑里极是热闹,木奕珩也不等通传,直接掀了帘子。
“老九来了几天不见你,怎么似瘦了过来,让我好生瞧瞧。”木老夫人最疼这个幼孙,一进门就把人喊到身边,摸脸捏手,一番亲近。
木奕珩最是脸皮厚,也不害臊,当着一屋子人面前滚进老太太怀里,把头在老夫人腿上蹭了两蹭,嘴甜道:“今天没见着祖母,太过挂念,可不就瘦了回头跟上峰请辞,不做那劳什子城防,忙得都没空在祖母跟前尽孝,有什么好”
一屋子人张口结舌,心想,你天天在外头走鸡逗狗寻花问柳,倒好意思说忙公事去了。
却把老夫人心疼坏了:“不错城防日夜执勤,舞刀弄枪,伤着了累着了可怎么好瞧把我乖孙辛苦的,这腮都塌了,咱不做了回头叫你爹给你捐个闲职,有个名头装点就是了,镇日就在家中玩便是。”
说着,又迁怒了大儿子,喝道:“老大家的”
木大夫人连忙起身,笑道:“儿媳在呢。”
“等晚上老大回来,叫他来见我我倒要好好问问他,做什么这样作践我的乖孙,非逼着我乖孙辛苦谋事做,难道我木家,养不起人了就少我乖孙这几两俸禄你告诉他他若舍不得银钱,我这里有用不着他半钱银子”
说着就令丫头:“拿钥匙开匣子,把票子取了十张给你们九爷”
第31章 第 31 章
老太太的银票,五千两一张, 轻易不开箱, 拿出来便定是大事木大夫人岂能真叫她把票子拿出来
当即笑道:“娘, 您可怪错了您儿子,他什么性子您还不知把咱们老九宝贝得眼珠子似的, 生怕他有一丁点闪失, 哪能真逼着他去做什么危险事且老五也帮着跟卫国公世子打过招呼,一帮人跟着护着,保准累不着咱们九爷”
木老太太也知木奕珩是个什么德行,原来公事并不繁重,便笑着戳他脑袋, “你呀”
木大夫人又道:“其实老爷要求老九谋个位子,也是为他考虑,转眼就是春节, 老九也及冠了,这提亲娶妻,要寻个可心的孙媳妇儿, 可不得贴贴金么”
说得众人都笑了, 老夫人感慨道:“不想这一转眼, 我的老九也成了大男人了。该娶媳妇儿了”不知想到什么, 眼睛一红, 眼泪就迸了出来。
可把一屋的人吓得不轻, 上前劝的劝, 哄的哄, 木奕珩连忙跪在地上,抱着老夫人的腿道:“祖母若舍不得孙儿给外头女人糟蹋了,孙儿就一辈子不娶媳妇儿,永远陪着祖母。”
惹得一屋人憋笑,老夫人立即喷笑出来,戳他脑袋:“你这猴儿,胡说些什么你娶了人家闺女,才是糟蹋人家呢我还不知你的德行没个正经,脾气又坏,心可狠着呢”
木奕珩嘻嘻笑道:“祖母这么说,可冤死孙儿了您随便扯个姑娘问问,谁比孙儿会疼人儿祖母且放心吧,不出半年,孙儿就给您生个曾孙逗着玩儿”
屋里大声哄笑,老夫人气的不行,做势拿垫子打他。木奕珩杀猪般乱叫,“祖母不疼孙儿啦,要打死孙儿啦”
二夫人笑道:“老九,你莫胡说,议亲哪有那么容易,就是下定了,还要慢慢走三书六礼,到拜堂之时,怕有一年多才成呢。”
老夫人笑了一场,直喘,木奕珩贴心地给她抚了好一会儿背,才顺过气道:“老大家的,可有那有意向的了都有哪些家的姑娘”
木大夫人抿嘴笑道:“老爷有几家中意的,我跟几个弟妹又商量着想了几个,正好与老太太回报一声。若有老太太觉得可心的,就请中人去探探口风。”
世家联姻,不会贸然上门提亲,万一对方无意,或是暗地里早定了亲事,岂不两边尴尬,影响感情一般寻个与对方熟识的太太上门,七拐八绕地暗示一番,去探对方的意思。若对方愿意结亲,也不会直言“没问题”,尤其女方,“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不会轻易吐口坏了女孩儿家矜持,便也支支吾吾,不拒,便表示有意,届时男家太太便殷勤上门做客,两头相看得差不多,才寻正式官媒也可以是自己请来的、两家皆识、地位尊崇的太太上门保媒,这样女方会觉得面上有光下定。婚约结成后,才是问名、纳吉、请期等一系列繁文缛节,往往要延续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