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梦后——卧扇猫
卧扇猫  发于:202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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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英亲王妃挽着她到了附近的栖霞寺后,后山竹亭里,立着位青衣男子,当是那位陆公子。
  陆公子温润谦和,言谈间处处谦让,两人简单问候过,英亲王妃便借上香之故走开了。
  王妃走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位陆公子见她温和内秀,生出好感,开始关心起她的喜好:“崔乡君平日里喜欢诗文丹青么?”
  崔寄梦微张着嘴,作大惊失色状:“陆公子想必不知道吧,我于诗书丹青上简直一窍不通,初来京中时,还因为在诗会上不懂曲水流觞是什么闹了个笑话。”
  陆公子和煦地笑笑:“在下倒未曾听说过此事,只听闻乡君在宴上奏了一曲广陵散,惊才绝艳。”
  崔寄梦底气不足地笑了笑,“我也就会那么一首曲子,若说我最擅长的,只有骑马玩弹弓,我表姐还取笑我呢,说我只有面上温婉,实则是个母老虎。”
  一番闲谈下来,陆公子看她的目光已从最初男女之间的好感转变为兄弟之间的钦佩,连声赞叹:“崔乡君看着纤纤秀致,实则飒爽利落,不愧为将门虎女!”
  崔寄梦暗暗松了口气,她这怯懦性子,和利落哪能沾边?方才这一通可是动用了她有生以来所有做戏的本事,才总算唬住了这陆公子。
  她腼腆笑笑:“陆公子谬赞,我实在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回报,不如我教陆公子玩弹弓?日后说不定能防身,我当初学玩弹弓也是因我爹爹称成婚后若夫婿敢欺负我,就让我拿弹弓打他。”
  陆公子眼神中又多了一分钦佩,少了分暧昧,他实在没想到,这般秀美娴雅的人,却能用温软的语气说出这般骇人的话,讪笑着:“谢崔姑娘好意,在下只怕连弹弓都拉不开,就不露拙了。”
  “真巧,崔乡君上回也答应了回头教本宫弹弓,择日不如撞日。”
  崔寄梦回头,见一身墨色蟒袍的二皇子负手沿着小径走来,俊颜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她忽觉这神情似曾相识,长公主殿下、三殿下都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她和陆公子忙见礼,二皇子摆了摆手,慢悠悠踱过来,利落挑眉:“无需多礼,是本宫来得不巧,扰了二位。”
  嘴上如是说,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招呼着二人:“不必拘谨,坐。”
  他自己落了座,崔寄梦和陆公子也尴尬地坐着,一时无人说话。
  二皇子倒怡然自得,漫不经心地看风景,手指还悠哉悠哉在石桌上敲了敲,陆公子以为他这是在暗示什么,站起身,和声道:“殿下、崔乡君,在下还要去寺里为祖母求平安符,便先行退下了。”
  二皇子笑笑,略一颔首。
  亭中只剩他们二人,这位二皇子虽还算平易近人,但周身有股说一不二迫人的气势,叫她顿时拘束起来,绞尽脑汁想找借口离去。
  二皇子含笑抬眼:“崔乡君方才在陆公子跟前还有说有笑,放出豪言要做母老虎,怎么本宫一来,你又拘谨起来,莫非是本宫太吓人?”
  崔寄梦只得暂时打消了离去的念头,恭谨道:“殿下说笑了,殿下乃龙子,气度非凡,什么虎豹豺狼在殿下跟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二皇子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幽幽道:“崔乡君果真深藏不露,不仅能奏古琴、猎鸟兽,还能言善辩。”
  这能言善辩往好听了说是言辞进退有度,往难听了说便是狡诈诡辩。
  崔寄梦猜不出他暗指的是哪一种,索性低下头,先入为主道:“民女不才,多谢殿下夸赞。”
  二皇子没能逗得了她,轻哼一声,继续看他的风景,崔寄梦借机起身行礼:“民女就不叨扰殿下清静了。”
  “一块走吧,景是死的,不如人有趣,本宫也随你去瞧瞧他们都在玩些什么。”二皇子语气熟稔,走在前头。
  碍于皇权威压,崔寄梦只得像个小喽啰一样缀在他身后,感叹自己今日出门黄历没看好,竟遇上了这么个主儿。
  刚走出几步,在寺庙前瞧见一个白色身影,在庙前的祈福仙树下负手而立,看向她的目光深邃沉静。
  崔寄梦正迈下石阶,忽然看到大表兄,下意识心虚,脚下踩了空,好在二皇子反应迅速,隔着衣袖扶住了她腕子:“小心。”
  崔寄梦更紧张了,低着头同二皇子道谢,可随即想到大表兄方才不也和清荷县主有说有笑的,一口一个表兄表妹,嘴角又垂了下来。
  他能和别人说笑,她为何不能?便低着头走到谢泠舟跟前:“表兄。”
  谢泠舟原本眼底寒意涔涔,一听这一声表兄,目光柔和些许:“怎跑到此处来了?当心又迷路了。”
  崔寄梦委婉道:“听闻栖霞寺香火灵验,同王妃前来上个香。”
  二皇子默不作声,眼中带着笑,静静旁观,见谢泠舟手中拿着一枝茱萸,打趣道:“表弟手中茱萸是清荷那丫头送的吧,难道我方才在佛寺里见着她了,这丫头还是没变,打小就喜欢缠着你。”
  崔寄梦这才发觉,大表兄手里不止拿着一枝茱萸,还有一枝菊花,可他哪像是会采菊花的人?谁送的不言而喻。
  心中憋闷越盛,索性别过脸不看他,跟前忽地出现了一朵菊花,她以为是大表兄给的,抬眼一看却是二皇子,他扬眉笑了笑,并未说别的的话。
  男女有别,崔寄梦本不欲收下,可一看到谢泠舟手中的茱萸和菊花,气从心头来,笑着接过,轻轻别在发间:“谢殿下相赠。”
  谢泠舟走近了,将那枝茱萸递给她:“表妹身子骨弱,重阳节佩茱萸可驱邪去病。”
  崔寄梦没有接过,客气道谢:“谢表兄好意,但这是清荷县主所赠,表兄转赠于我,不大合适。”
  原来她也不是不为所动。
  碍于崔寄梦名节,怕他们有私情的端倪被外人发觉,谢泠舟不便当着二皇子的面同她解释,只声音温和了些:“是我自己摘的,并非清荷所赠。”
  崔寄梦心道这也不能掩盖不了和清荷县主有说有笑还一道相约拜佛的事,心里蓦地蹿升一股无名火,正好英亲王妃上完香出来,她索性收回手,回到王妃身边,随她往回走。
  一路上王妃并未问及陆公子,只和崔寄梦谈起谢老夫人。方才上香时她躲在暗处观察,崔寄梦和陆公子虽有说有笑,但彼此也太客气了,后来二皇子不知为何又过来了,竟直接把陆公子吓走了。
  英亲王妃心中有了思量,这二皇子雄心勃勃,一心扑在政事上,二十有二还未娶妃子,平日虽待人亲和,但也鲜少与哪家姑娘过往甚密,莫非是瞧上了崔寄梦?
  听谢老夫人意思,更希望外孙女嫁个知心人,若是和皇室扯上关系,看来老夫人只怕有得愁喽。
  崔寄梦和英亲王妃在前头走着,谢泠舟和二皇子则慢悠悠走在后头。
  谢泠舟望向那道决然离去的背影,垂眸看着手中茱萸,淡道:“殿下怎会同表妹遇上?”
  二皇子牵唇一笑:“偶然路过,正好见到崔乡君同陆家公子相看,来凑个热闹。”
  谢泠舟眉间微蹙,望着前方逐渐远去的袅娜身影,默然不语。
  二皇子瞥一眼他手中尚未送出去的茱萸,意味深长笑了笑:“那表弟呢?也是来凑热闹?”
  谢泠舟收敛心绪:“出门前家中祖母嘱托臣看好家中表妹,臣担心她有事,便来看看。”
  二皇子淡淡“哦”了声。
  崔寄梦回到了宴饮所在的空地,世家子弟们已到得差不多了,王飞雁也来了,见到她时眼睛微亮,递给她一枝茱萸:“喏,驱邪的。”
  崔寄梦笑着接过,道了声多谢。二人在席间坐下来,谢迎鸢正好回来,也凑了过来:“表妹方才上哪儿去了,兄长还去找你了。”
  “大表兄找我了?”崔寄梦微讶,难道不是和清荷县主一道去烧香拜佛?
  谢迎鸢给她斟了杯菊花酒:“是啊,兄长方才还问起我了,我说你和王妃上香去了他便走了。”
  崔寄梦心中稍稍舒坦了些,接过菊花酒一饮而尽,谢迎鸢以为她是渴了,又给她斟了一杯。
  倒酒的人稀里糊涂,喝酒的人亦心神不宁,待王飞雁同另一位姑娘说完话,发觉崔寄梦已喝下了好几杯。
  她讶然拦住她,手在她眼前挥一挥,颇纳罕:“你怕不是投错胎了,连酒量都这般好!除了这张脸和这羞答答的性子,哪一样都不像个姑娘家啊!”
  这般一说,崔寄梦反倒腼腆了:“是今日一整日未饮水,有些渴。”
  话方说完,面前的桌案上多了一壶茶水,她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上瞧,与他对视一眼后迅速低下头:“多谢表兄。”
  谢泠舟仍记得她的顾虑,并未在人前对她过于关照,而是一视同仁地嘱咐她和谢迎鸢:“你们是姑娘家,少饮些酒。”
  谢迎鸢谢过兄长,给崔寄梦和自己连同王飞雁各自倒了杯茶,待谢泠舟走后,同崔寄梦窃笑:“兄长真是越发有人情味了,阿娘说过,男子突然变得温和体贴,便是成熟了,该成家了。只是不知道未来的长嫂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托腮感慨着,目光随意扫过崔寄梦面上:“呀,表妹!你的脸怎的这般红,莫不是酒喝多了?”
  崔寄梦双手捂住脸:“有么?”
  “不是一般的红,你要不回去歇歇?”王飞雁抿了一口茶,眸光一闪,“其实,我很好奇,你发起酒疯会如何?”
  这话可把崔寄梦吓着了,习惯了用收敛锋芒来自我保护,她才受封乡君,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会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以免招来旁人不满,觉得她小人得志。
  “那我且先回了。”距离开宴已过了许久,此时告辞也不算无礼,刚起身,谢泠舟过来了,端出兄长照顾妹妹的态度:“我正好有事要走,一道送表妹回府吧。”
  他分寸拿捏得当,旁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对,谢迎鸢朝兄长保证:“兄长放心送表妹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迎雪和阿恒的。”
  而后崔寄梦同英亲王妃道过别后,跟在谢泠舟身后下了山。
  谢泠舟侧首,因见她步履平稳,想来未醉,便走在前头,与她保持着合乎礼节的距离,直到走到半山腰,四下无人,才扶住她的手低声问:“真喝多了?”
  “假的。”崔寄梦不咸不淡应了句。
  谢泠舟笑笑,又问她:“今日和陆公子相看,感觉如何?”
  崔寄梦也笑笑:“陆公子性情温润,和善体贴,是难得一遇的如玉君子。”
  说完那攥着她腕子的大掌紧了紧,用力捏了捏她纤细的腕子:“枉我为表妹担心,表妹倒是乐在其中,去了一个陆公子,又来了二殿下,忙得很。”
  他语气意味深长,手上力度也加大了些,崔寄梦恼意上来,酒意也渐渐涌上来了:“我是有些三心二意,不像表兄,这一整日只和清荷县主一人说了话又拜了佛,专一得很。”

  这“专一”俩字说得轻飘飘的,却意有所指,谢泠舟岂会听不出来,声音放温和了:“清荷与我清清白白,她之所以缠着我,是想让我帮着她讨好三殿下。”
  可崔寄梦一想到他叫清荷县主表妹,醋意就蛮不讲理地泛上来,她语气微冷:“表兄的表妹可真多啊。”
  “你在吃味?”谢泠舟话里噙着笑意,手顺着她的腕子往下,与她十指紧扣,“我以为表妹豁达大度,心胸宽广,对所有男子都一视同仁。”
  这一句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崔寄梦当即捕捉到一些有趣的苗头,眸光流转,柔声问:“我以为表兄也是心胸宽广呢,原来也会吃味,莫非你是有意和清荷说话试探我?”
  “不错。”谢泠舟平静道,并不否认自己也会有少年稚气的时候,“表妹太过平静,面对我时除了羞怯就是慌乱,见到清荷同我说话却不为所动,叫我怀疑自己,但如今见到表妹吃味,我才放下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有意的,就为看她气急败坏,崔寄梦这回是真的气着了。
  她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快步往山脚下的马车上走,寻到谢家的马车就要往上爬,但这辆马车高大,又无脚垫,她有些费劲,正气急败坏时,腰后多出来一只手,将她扶了上去。
  她知道是谁,不予理会,径自爬上了马车,见谢泠舟随之上来,她最近在他跟前越发自在了,见他进来也不像从前那般害怕地缩到最角落里,而是岿然不动:“表兄,人前你我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您还是骑马吧。”
  “放心,随行的车夫和小厮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人,这便算在人后。”
  他手一撑,利落地上了马车,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生气了?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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