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梦后——卧扇猫
卧扇猫  发于:202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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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老夫人幼时吃过苦, 因而即便如今衣食无忧,吃穿用度依然勤俭朴素。
  谢泠舟本想推拒,看了看那碗参汤,最终端起放在嘴边。
  看着孙儿将参汤喝得一滴不剩,谢老夫人先暗暗松一口气,复又叹一口气,唤谢泠舟,“你去后院茶室取来祖母抄好的经文,拿回佛堂里供上。”
  谢泠舟一听祖母这是要放人了,并未多想便往后院去了。
  老夫人口中的后院是主屋后的一座小园子,园中深处有个茶室,本是谢老太爷的书房,老太爷过世后被改成茶室。
  谢泠舟推开茶室的门,里头烛火明亮,还燃着熏香,不是老夫人常用的那种,他以为只是祖母换了一种香,并未多想。
  提步要往里间走,刚掀开珠帘,看到前方的人,手停在了半空。
  有位杏衫女子正在茶座立前,纤细身影背对着他,姿态端方但略显拘谨。
  谢泠舟步子顿住了。
  毫无缘由地,在见到那道背影时,他觉得口干舌燥,像有根羽毛在脖子上轻挠,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听到珠帘响动,女子转过身来。烛光下,谢泠舟看到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庞,看清正脸的刹那,那股细微的躁动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倏地平息下来。
  女子正在研墨,见到他时面颊飞过一抹薄红,慌忙转过来福了福身,“婢子见过大公子,老夫人说佛经还有几句没抄完,让您替她抄完再拿回佛堂。”
  她姿态娴雅优美,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妩媚,可谢泠舟神色却更冷淡了,目不斜视走到茶桌前,接过笔,并不打算坐下,站着抄写余下的经文。
  正是夏夜,茶室里门窗紧闭,谢泠舟才刚进来没多久,便觉得异常闷热,额角甚至后背都开始沁出薄汗来。
  他吩咐在旁立着的那位侍婢:“不必在此候着,把窗打开,然后退下吧。”
  婢女面露难色,“公子,老夫人嘱咐过了,里头熏着香,不能开窗。”
  谢泠舟头也不抬:“熏的何种香?”
  “这……婢子不知。”婢女支支吾吾,面颊也跟着红了。
  谢泠舟这才发觉不大对劲。
  方才这股燥热并非来自室内,而是……来自他自己体内。
  他皱起眉,下颚不觉紧绷,目光投向角落里的香炉,再移到侍婢绯红面颊上。
  侍婢见他出了汗,眼角逐渐现出一抹红,眉头亦是隐忍地锁紧。想起嬷嬷教她的那些,“这时候先别急,先寻个由头接触接触,擦汗捶背揉肩都行,再熬他一会。”
  她心跳如鼓,一个黄花大闺女,去勾l引陌生男子,怎能不紧张?
  但嬷嬷说了,这事成与不成都会赏赐她,若是成了,将来便是大公子房里人,除了大公子,往后谁也不必服侍。
  况且这位大公子还生得这般俊朗,气度清雅出尘,跟天上神仙般。
  侍婢悄悄打量着谢泠舟,目光从青年高挑玉立的身形,移到白皙修长的手指,再移到白袍之下的宽肩窄腰……
  早前老嬷嬷让她看了些册子,一想象到那劲腰薄肌蓄力的模样,忍不住脸热。
  虽说大公子周身散发的清冷气息叫她踟蹰,但青年额上慢慢滑落的汗滴,像泡在春水里渐融的冰,把谪仙也拉入红尘。
  于是她鼓起勇气上前,手攥着衣袖要给谢泠舟擦汗,“大公子,您出汗了,让婢子给您擦汗吧。”
  袖摆刚要触到谢泠舟,手腕隔着衣袖被一只修长的手制住了,侍婢抬眼看到那双冰冷眸子,一时乱了神,呆呆看着他。
  惊慌失措的目光叫谢泠舟眼前蓦地闪过另一双眼,那双清澈懵懂的眼。
  他看着侍婢的眸色逐渐变深。
  侍婢想起嬷嬷的嘱咐,“若公子直勾勾盯着你看,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这种时候就是想了,不要怕,依偎过去。”
  想到这,又不由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呼吸变得急促,屋内熏香更让人觉得由内而外的燥热,发出的声音也软的跟要融化一样,“公子……”这一声几乎像被碾碎的桃花,娇软妩媚,滴出汁水来。
  可谢泠舟的眸子却在听到这软软的一声后恢复清明。
  他认错人了,这不是她。
  而后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追问,哪个她?他希望是哪个她?
  为何偏偏会认错成她?
  一想到那个她,谢泠舟察觉到身上更不对劲了,有什么地方在慢慢绷紧。
  侍婢顾不上去体察谢泠舟细微的眼神变化,因为此刻他握着她腕部的手在用力收紧,力度凶狠得像要把她骨头攥碎,“大公子,您捏疼婢子了……”
  她害怕了,不由想退缩,低头却瞥见白袍下突兀的褶皱。
  原是想了。
  遂大胆地靠近一步,刚一动弹,手上一痛,身子更是猛一踉跄,侍婢猝不及防被甩在了地上,惊叫出声。
  谢泠舟全身从里到内都是滚烫的,似有岩浆在体内沸腾,叫嚣。
  可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他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熏香是其次,那碗参汤才是最要命的,方才不止一次看错人,想来这汤里加了致幻的药物。
  谢泠舟冷冷看一眼跪坐在地楚楚可怜的美婢,如同看一樽木雕。因知道她是奉祖母之命,不欲为难,更紧要的是要在药力没有完全起效时,离开这里。
  他疾步走到门前,却发觉门不知何时被从外头锁住了。谢泠舟眼底风雨越发汹涌,忍着下l身不适,抬腿用力去踹房门,但奈何房门被锁得死紧,跟一堵墙似的。
  无奈,他只能走回内间。
  那侍婢被他吓到了,正惊恐地看着他,见他步伐变得沉重,眼底越来越暗,一面希望他是克制不住了决定回心转意,一面又害怕他真的要来,这模样实在太可怕……
  可谢泠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拿起角落里的椅子,用力往同样被封得密不透风的窗上猛砸。
  他中了药,体内气血汹涌沸腾,力气更是比平时大了不少,窗户一下被砸开了,他忍着难受从窗口跳了出去。
  茶室外候着的嬷嬷见状,惊得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才听到茶室里传来婢女娇声呼痛,还有一番大动静,她以为成事了,正放下心来打算回禀老太太,谁知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大公子破窗而出。
  老夫人为了将长孙从歧路上拉回,不仅汤里下了药,屋里也点了那种熏香,还有一个身姿婀娜的美婢候着……
  这都能忍!难怪老夫人会这般焦急。
  嬷嬷正担忧时,见大公子艰难地扶着墙沿,呼吸沉重,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他在苦苦挣扎,可他声音却出奇的冷。
  “劳烦嬷嬷转告祖母,孙儿并无龙阳之好,祖母不必忧心,但往后若再有这种事,就别怪孙儿……”
  耳边响起那日谢蕴提起的那个称呼。
  未来弟妹……
  谢泠舟脑中一阵眩晕,用力闭上眼,驱赶掉梦里水下迷乱的画面及温腻触感,再度睁开眼时,幽暗眼底似乎有烈焰要融化坚冰,冰冷的声音里透着疯狂:
  “别怪孙儿……做出枉顾礼法之事!”
  他说完便从园子侧门出去了。
  从主屋到西边的沉水院,需横跨大半个谢府,这一路无比煎熬,谢泠舟双手紧握成拳,被衣袍遮住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正是要下雨的时候,天儿比平时闷热,空气仿佛凝滞了,经过园子里时,不远处的湖边传来蛙声一片,无时无刻不提醒着神志不清的谢泠舟,他曾在那水下见过、触摸过何等壮阔的波澜。
  此刻大概只有那片雪能让他冷静。

  走到假山石林附近时,一向步履沉稳的人,亦开始踉踉跄跄。
  偏生那个他在假山石林里一寸寸探查白玉瓶的梦伺机探出来作乱。
  身上某处开始痛了,谢泠舟不得不将手臂撑在假山石壁上休息片刻。
  可一闭眼,其余梦里见过的雪峰幽谷在眼前晃,他克制不住去想,若梦里没有醒来,再往里探,闯进深处。
  会怎样?
  十指忽然用力紧扣住粗砺的假山石壁,尖l锐的疼痛从指l尖钻入手臂,再钻入脑海,谢泠舟清醒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忍耐着往回走。
  刚走出几步,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匆匆忙忙从小径那头跑来。
  撞入谢泠舟怀里。
  稳稳地。
  满满当当的。
  来人正是崔寄梦。
  她从外祖母那儿出来后,碰到谢迎雪在找猫,便前去帮忙,捉住小猫时天色暗了下来,崔寄梦打着灯笼独自回去。
  不成想听到些奇怪动静,她首先想到的是鬼,吓得六神无主,慌慌张张往回跑打算绕道,慌不择路时没看到前方有人。
  等她发现时,已刹不住脚了。
  额头撞上对方坚硬的锁骨,崔寄梦痛得冒出泪花,鼻尖传来的檀香气息让她意识到,自己撞到的……似乎是大表兄?
  可她记得大表兄还在祖母院里啊,以为是自己鼻子不灵光了,神神叨叨举高灯笼,照见谢泠舟那双桃花眼。
  眼神不似平时那般冷淡,眼角发红,正盯着她,目光沉沉,像旋涡要把她吸进去。
  崔寄梦以为他是生气了,正要道歉,就被一把扯入怀里。
  他拉她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拥住她时也是,力度大得她的骨头都发出微响。
  那一刹万籁俱静。
  崔寄梦拿着灯笼,愣愣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为何大表兄会这样对她,想起那些梦,霎时心乱如麻,甚至没有余力去留意他身上的反常。
  意识到这样于礼不合,她挣扎着动了动,却不留神撞到什么。
  还把谢泠舟撞痛了,他从喉头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哼,让她无端腿软。
  那一声……听起来很难受。
  崔寄梦急忙说“抱歉”,可是谢泠舟并未回应她,只是拥住她的双臂更用力地收紧。
  不断收紧,要把她揉入心口。
  崔寄梦感觉自己快被压扁了,胸口也闷得喘不过气,对方身上的热度传到身前和背后,让她有一瞬失神。
  可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对,挣扎着扭动了下,低声道:“表兄……这于礼不合。”
  这句话宛如紧箍咒,谢泠舟身子凝滞,理智回笼,他竭力忍耐着,把她从怀中推出,“抱歉……是我认错人,唐突了。”
  嘴上如此说着,双手却从崔寄梦背后移到肩膀上,紧紧按住她肩膀,似乎是要阻止她靠近,又似乎是舍不得放她离开。
  崔寄梦没听清他的话,因为她又听到了暗处那些奇怪声响,浑身汗毛直立。
  那一声悠长痛吟带着哭腔,听起来哀戚无力的,很是难受,像戏里的女鬼。
  正恐惧时,谢泠舟的手骤然掐紧她削瘦肩膀,崔寄梦似乎感觉他眼中有火星子迸裂,那眼神炽热无比,又暗得可怕,叫她脑袋也一阵发懵。
  他低声问她:“弄疼你了?”
  嗓音喑哑,听起来像是被火灼过。
  这句话一问出来,谢泠舟则想起那些话本,不仅如此,他禁不住去回忆,二弟念的那个话本,后面写的是什么?
  崔寄梦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意识到他应该是听错了,“不、不是我。”
  她连连摆手,害怕地指了指假山后方,声音细若蚊呐:“是……是那边。”
  谢泠舟亦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因为二弟恶作剧的缘故,他虽不近女色,却也被迫懂得了很多东西,那些动静就像火星子,洒落在他心里好不容易熄灭的干柴上。
  见崔寄梦恐惧的模样,谢泠舟知道她大概是不懂,忍着难受唤醒理智,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话音低哑隐忍。
  “你还小,别听。”
  崔寄梦听话地点了点头,因为害怕,更因为不敢面对谢泠舟,她选择低下头去看手边的灯笼,好从光亮中获得勇气。
  但她一低头,谢泠舟却后悔了,不该只捂住她耳朵,还需遮住她的眼。
  “别乱看……”
  可崔寄梦耳朵被他紧紧捂住了,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她想起方才撞到的似乎就是那儿,出于关切多看了两眼。
  梦里他没这样过,她自然看不懂。
  只是隐约觉得大表兄不大对劲,不止这一处奇怪,他手掌和呼吸也烫得厉害。
  宽大的手掌覆盖在耳上,几乎能把她半张脸遮住,脸上像覆着两块热毛巾。
  崔寄梦想起那些暧昧的梦。
  周遭空气都凝固了,只有后方不绝于耳的哭吟,袭击着谢泠舟一个人。
  崔寄梦听不见,只觉他放在她耳际的手逐渐拢紧,她清楚地看到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明显的吞咽声。
  像饿极了的野兽进食前的征兆。
  崔寄梦一慌手里灯笼掉在地上,霎时熄灭了,突然的黑暗让她恐惧地惊呼出声,声音一出,从不远处跑出来赤条条的两人,拿着衣服慌慌张张走了。
  此时她才知道,那不是鬼,是一对野鸳鸯。难怪表兄要捂住她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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