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为聘——怡米
怡米  发于:202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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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回巅峰的他,不再顾及妻子的想法,一连纳了几房妾室,彻底展露出了薄情的一面。
  敬成王妃从不甘到痛苦再到麻木,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长,但这几个月,已使她憔悴不堪,再没了往日的光鲜。
  肖涵儿还留在王府待嫁,当知晓父亲重新赢回天子的重用后,哭着闹着想要解除与三皇子的婚约,却在一次次遭到父亲拒绝时,明白了一个理儿,她在父亲的心中,也没比秦妧重要多少。曾经的她敢在父亲面前娇纵跋扈,是仗着有外祖父的势力撑腰,而今外祖父都要看父亲的眼色行事,她哪里还有骄纵的筹码!
  外祖父尚且可以为了自己的骨肉,想方设法与不得势的皇子悔婚。而她的父亲,却不愿为她去得罪皇室。
  这就是为人父的区别吧。说到底,父亲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啊,难怪当年能做出抛妻弃女的不义之举。
  想起秦妧,肖涵儿忽然有了同病相怜的悲戚感。
  次日,肖逢毅在与心腹谈及裴劲广昔日的门客人脉时,想起一个人,一个淡出人们视线数月的人——唐九榆。
  “唐九榆是个人才,若能为己所用,可谓如虎添翼。”肖逢毅靠在躺椅上,一边品香一边摇了摇头,“就不知他今在何处。”
  心腹笑道:“容属下先去打听一下唐先生的踪迹,再安排他与王爷碰个面,到时候一切好谈。”
  肖逢毅道了声“有劳”,细细打量起成缕的线香,犹如在看山涧弥漫的烟汀。
  暮色笼罩的城外山涧中,手握折扇的唐九榆沿着溪流慢慢走着。自陈叔戴罪立功被赦免又与妻儿团聚后,他就一直想换种方式报答陈叔的恩情,于是来到皇城,卖掉了名下的几间铺子,将得来的银子赠予了陈叔一家,送他们远走高飞了。
  此刻无“债”一身轻的他,站在山涧中,望着周家阁楼的方向,不知该不该去跟周芝语打声招呼,这次离开,就是经年久别了。
  他自认是个浪子,不会强求一段感情,也尊重周芝语的选择,但不知为何,彻底放下比想象中要难得多,或许是在过去相处的数百日里已形成了习惯,习惯她的存在了吧。
  可也知道,周芝语对他的依赖,是在最迷茫的情形下滋生出的,与对卫岐的那种心动全然不同。
  思量许久,他来到周家的门前,徘徊到日落,最终也没有扣响那扇紧闭的大门。
  夜风和缓,吹起他的长衫,也吹灭了一阵阵的冲动。
  这种年少时才有的冲动,在经历了沉思、纠结、不甘和犹豫后,化作了随风散去的一声笑叹。
  这个灵活转动折扇的男子,在皎月之下,静静离去。殊不知,自从他出现在大门前,就有一抹倩影躲在阁楼上遥遥凝望,直至天色黑沉才收回了目光。
  虽视线扭曲模糊,但她笃定,那会儿徘徊在门外的人,就是唐九榆。
  无论何时,在她的心中,唐九榆都是一轮能照亮她视野的骄阳,可如此优异的唐先生,有属于自己的似锦前程,不该被她这个内里早已千疮百孔又心有所属的人绊住脚步。
  **
  白露时节,麦香与桂香交织,漂浮于秋阳中,沁人心脾。
  经过夏的直晒,一阵阵阑风伏雨,给人们送来了亢爽和清凉。
  裴衍带着妻儿与湘玉城道了别,踏上了寻药之旅,在麦浪翻滚的田园,体验起不同的人生。
  雪霖已经断奶,为了让孩子吃些蔬菜瓜果,秦妧收起了车里的零嘴,拉着裴衍去溪边捞鱼,想要在傍晚给孩子熬上一锅鱼肉汤。
  在田边老农的手里买好蔬菜,秦妧又借了捞鱼的网兜,等拿到溪边时,见裴衍已脱去布靴、卷起裤腿,赤脚下水了。
  “当心些,给你。”将网兜递给裴衍,秦妧蹲在溪边开始指挥,“石头下面有很多。”
  雪霖也学着娘亲的样子蹲在地上,紧张地看着爹爹忙前忙后,还配合着不停拍手,可拍来拍去,却发现爹爹一条也没抓到。
  小小的孩童“咦”了一声,尾调上扬,不解地看向娘亲,然后做出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动作——
  站起身,岔开脚,啪叽捂住了娘亲的嘴,还嘟起嘴,“嘘”了一声。
  秦妧拿开儿子的手,尴尬地摸摸鼻尖,自觉地不再指挥。
  不过,连儿子都发觉出是她指挥有误才抓不到鱼的,溪中的男子怎会甘愿听她“差遣”?
  见岸边的小妻子不再乱指挥,裴衍暗暗提唇,眸光渐渐认真起来,没一会儿就捞了十来条马口鱼。
  坐在岸边穿靴时,余光扫到小妻子靠了过来,好笑地问道:“不是要一展厨艺?为夫将食材都给你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秦妧用肩头撞了撞他,“我乱指挥,你也听令?”
  “娘子是要养家糊口的,为夫还需听话才有肉吃。”
  吃肉......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日两人太过放浪,秦妧一时分不清他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别有深意。
  察觉出她有会错意的可能,裴衍反手撑在岸边的鹅卵石上,朗笑起来,笑声震动胸膛。
  看得出,自从脱离了裴衍这重身份,他像是焕发了新生,整个人落拓清朗了许多。
  秦妧被笑得薄了脸儿,伸手去掐他的面颊,“不许笑。”
  裴衍止住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时辰不早了,别让雪霖饿肚子,去做汤吧。”
  “熬糊了怎么办?”
  “那你们娘俩只能吃干粮了。”
  “你呢?”
  “喝你的汤。”
  那嗓音含着浓浓的宠溺和包容,那身影融入秋日晚霞,使秦妧即便在羁旅的路上,心也是安稳无忧的。
  她点点头,“我厨艺还可以,你放心。”
  “嗯,好。”拍了拍妻子的腰,裴衍朝雪霖招招手,等小团子一蹦一跳地靠近时,伸手一捞,带着小团子倒在了溪边,欣赏夕暾之恢弘、聆听遏云之美妙,彻底适应了新的身份。
  也许心怀爱意、知足常乐,处处都可随遇而安。
  雪霖躺在爹爹的手臂上,笑嘻嘻地蜷缩着小身板,眉眼与秦妧极像,带着股慧黠。
  当闻到鱼汤的香气后,裴衍抱起儿子走到篝火前,浅尝了一口汤汁,“鲜美。”
  甭管是不是真话,秦妧欣慰于他的捧场,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侧脸。
  裴衍转眸,淡笑问道:“当着孩子的面,羞不羞?”
  秦妧觉得脸臊,下意识看向蹲在一旁盯着他们的雪霖,不知该如何解释适才情不自禁的一吻。
  然而,没等她斟酌好用词,后脑勺忽然被一只大手撑住,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与身侧的男子吻在了一起。
  “唔。”
  轻轻推开男子,秦妧脸更红了,再次看向雪霖,刚要胡诌个理由糊弄过去,却听身侧的男子解释道:“汤勺不够用,只能这样喂你娘喝汤。”
  秦妧:“......”
  他是怎么做到佻达儇狎却面不改色的?
  作者有话说:
  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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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都是老狐狸。◎
  夜里, 三人在马车里依偎而眠,不知过了多久,裴衍忽然搂住妻儿, 动了动耳尖,唇边泛起浅浅的冷嘲。
  同时意识到潜伏危机的秦妧睁开眼, 却窝在裴衍的怀里没有动弹。
  蛰伏在树丛中, 早已盯上这对小夫妻的山匪们对视几眼, 刚想要一拥而上, 却不知被何人从身后偷袭, 纷纷翻白眼栽倒在地。
  听见倒地声,秦妧起身,挑帘看向窸窸窣窣的树丛, 知是裴衍的隐卫出了手。
  身退隐居的秦先生,无论何时,都有一群重情重义的下属跟随, 这就是裴衍在用人上的厉害之处吧。
  “没动静了。”放下帘子, 秦妧看向还在轻拍儿子的男子, 小声提醒道。
  裴衍眼帘都未动一下,“不必理会, 魏野会处理好。”
  次日, 一行人继续上路,直奔可能会生长那株草药的山脉而去, 几日下来, 却是一无所获。
  裴衍揉了揉妻子的头以示安慰, 之后就倚在马车的小窗前翻看起地形图, 规划起前往下一座山脉的路线。
  就这样, 一行人在寻寻觅觅, 重燃斗志和希望落空的循环中度过了中秋、寒露,亲睹了枫叶染红、枯黄、凋敝,一转眼步入深秋,离裴劲广的行刑已不到二十日。
  秦妧不知婆母和裴悦芙是怎样的心境,但能明显感受到裴衍的沉默,与刚从湘玉城离开时的他判若两人。
  每晚哄雪霖入睡后,他都会坐在郊野的山坡上,望着皇城的方向,不知是在回忆过往还是在消解悲鸣。
  秦妧默默看在眼里,在途经一座小城时,悄然买下一支紫竹洞箫,藏在了箱笼中,在又一次见到裴衍独自坐在萋萋草地时,将洞箫递了过去,没有解释什么,只陪坐在一旁,任秋风萦绕周身。
  摩挲着洞箫的竹节,裴衍犹豫了下,还是反手握箫,抵在唇边,吹奏起了乐曲。
  峦壑泼黛,绿野苍茫,嵌入靛蓝夜色中的男子,通过吹奏,化无形为有形,纾解了悲鸣。
  半晌后,裴衍刚想拉秦妧起来一同回马车,却见一名身穿劲衣的男子出现了在视野中。
  可没等裴衍做出反应,卧在树杈上的魏野怒喝一声,纵身跃下挡在了夫妻二人面前,拔出了佩剑,“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魏野手里救走裴灏的那群高手的头目,曾任过裴劲广的副官,名叫宁越。
  **
  皇城,刑部大牢。
  从乌漆墨黑的小径来到牢前,一路都是阴冷森然的,引路的侍从手提六角纱灯,为肖逢毅照亮了行进的路。
  身穿鹤氅、脚踩羊皮靴的男子,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冷。
  “王爷,到地儿了。”
  侍从与狱卒打过招呼后,躬身来到肖逢毅面前,毕恭毕敬道。
  肖逢毅理了理衣袂,慢悠悠走进大牢,在一声声或是疯癫或是哀嚎的叫声中,走到了最里面的牢狱前,意味深长地看向端坐、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原本漠着的脸泛起笑,亲自将一个食盒放在了牢柱旁,“裴兄可住得习惯?”
  双手双脚被锁链束缚的裴劲广抬起眼,透过一缕缕打结的墨发,看向昔日的好友,没有半点好脸色。
  面对疏离和无视,肖逢毅没有计较,慢慢蹲下来,任由华贵的衣料垂落在地,沾了一层浮尘。
  “行刑日愈发近了,小弟是特来作别的。放心,裴兄不会身首异处,待处决的那晚,小弟会亲自为裴兄收尸,以报答裴兄当年的关照。”
  多讽刺的奉承啊,听得裴劲广忍不住发笑,“敬成王能爬上异性王的位置,可不是老夫能关照的。按着爵位,您是王,老夫是侯,打一开始,老夫就该认清形势的,怎能不自量力,与王爷称兄道弟呢?!”
  肖逢毅不怒反笑,为他倒了一碗果饮,递进牢柱中,“都这样了,裴兄还是嘴不饶人啊。”
  可下一瞬,手腕就被肖逢毅重重扼住。
  随着瓷碗落地,肖逢毅一转腕骨,脱离开桎梏,却又被裴劲广牢牢扣住手掌。

  缚在腕部的锁链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看起来,两人像是握手言和,可各自使的力道,都足够掰断孩童或老人的骨头。
  斜后方的狱卒立马慌了,哆哆嗦嗦地想要掏出鞭子,“大胆囚徒,快、快放开!”
  “嗐!”肖逢毅大喝一声,制止了狱卒的喊叫与举动,仍与裴劲广暗暗较着手劲儿。
  两人昔日的功夫不分伯仲,可裴劲广已数十日不曾食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又乏于操练,力气大不如前,在长久的僵持中,有种抽搐的疼痛感。他强行抽回手,掩在囚服中,五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略胜一筹的肖逢毅露出了颇为得意的浅笑,又为他倒了果饮,语调却变得不再友善,“奉劝一句,有的吃喝就别端着了。如今还有谁会像本王一样,对一个猪油蒙心的叛徒温言细语呢?”
  话落,他站起身,掏出帕子擦拭起被攥红的手,“若是可以,本王会在圣上面前申请为你收尸,再寻个山岗埋了。至此,你我恩情一笔勾销。你也别怨本王无情,有今日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裴劲广掷了瓷碗,浑浊的眼底映出肖逢毅身穿鹤氅的矜贵模样,抬手握住了牢柱。
  “肖逢毅,别以为你当年舍命救驾的诡计无人识破,老夫只是看在情分上,放了你一马。奸佞小人,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嘈杂窃窃的氛围中,其余囚犯没有留意他们的暗中较量,但斜后方的狱卒注意到了,不禁冷汗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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