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雅,你怎么甩手的。”
“嘿嘿。”许盛雅笑笑,半点没跟二哥客气,“二哥,就剩几个碗了,你一起洗了吧,宋心荷她们等着我呢!”
“哎,哎,喂!”许盛伟冲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无能怒号,最后只能认命般地低下头继续洗碗。
院里四个女孩儿聚在一起玩翻绳,就在倒座房的石阶上,一人一个轮次,梁宝珍在旁边慢悠悠走着散步,看着她们玩得高兴,忍不住过去指点一番。
“小雅,翻这里!”
许盛雅本来正在认真思考,还没找到翻绳的法子,经过嫂子一指点立马领悟过来。
“哎呀,不能说的。”秦小月对着梁宝珍道,“宝珍姨,不玩游戏的不能在旁边提醒。”
“对的。”宋心苗狠狠点头。
“那好,我闭嘴啊。”梁宝珍已经好久没玩过翻绳了,一时有些手痒心痒,也坐在旁边看起来。
宋心苗见状,干脆邀请她加入,“宝珍姨,你来不来?”
“来!”梁宝珍撸起袖子,也不管自己年纪比她们大些,直接加入其中。
程彩丽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大四小正玩得欢声笑语,楚楚已经八个月大,渐渐能看出个俊俏模样,“走,咱们看看她们在玩儿什么呢。”
“宝珍,你兴致好啊,跟一群小孩儿玩。”
“彩丽姐,过来坐。”梁宝珍刚翻完一次,正好轮到她休息,起身过去看看小宝宝,楚楚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就是个婴孩也是顶漂亮的婴孩,白白嫩嫩还胖乎乎的,正捏着拳头在吃手手。
“我看看楚楚呢,真漂亮啊,像你!”
程彩丽就爱听这话,自己辛苦生下来的闺女当然像自己,就是陆元也得靠边站,“是像我,我妈可说了,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那咱们楚楚长大了也跟妈妈一样俊哦~”梁宝珍轻轻碰了碰孩子小脸蛋,像是鸡蛋那么嫩,不自觉便轻柔了动作。
今天晚上程彩丽公婆过来了,梁宝珍早前有看到人,不过现在似乎已经走了。
“陆元爸妈走啦?”
“嗯。”程彩丽提前这事儿就心气不顺,“提了些东西过来,顺便吃个晚饭。”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大欢喜?”梁宝珍知道她婆婆重男轻女,所以两人在楚楚出生后没见过几面,今天程彩丽一提到婆婆却格外生气。
“你知道她出个什么馊主意吗?”
“什么?”
“她要把我们楚楚的名儿给改了!”
程彩丽和陆元的闺女,大名陆依楚,小名楚楚,出生三个月时上的户口,可这回程彩丽公婆来,临走时婆婆又催着程彩丽抓紧生个儿子,还让把孩子的小名改了,叫‘招娣’,这样才能招个儿子来。
“真是给我气够呛,我们楚楚名字多好听,非要改什么劳什子‘招娣’,还想催我给她生个孙子呢,一来家里就是说这事儿,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叫‘招娣’?那也太难听了。”大面村就有好几户人家的闺女叫这名,胡招娣,胡盼娣,刘招娣,刘盼娣,就姓不一样,名儿都是那几个。有时候谁在田埂上喊一嗓子招娣,好几个姑娘都得回头答应一声,必须得连名带姓才能区分。
“我可不答应,我闺女凭啥叫那名儿啊,听着就不舒坦。我觉得她就是专门来给我添堵的”程彩丽昂着头,一股脑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出来,“反正我跟陆元说了,自己跟他妈说清楚,改名没门。生孩子也不生了,怀一个就够呛,再来一个,我感觉半条命都要去了。”
“这事儿确实得让陆哥去,他自己亲妈好开口。”都是叫妈的,可亲妈和婆婆不一样,谁都只能在自己亲爸亲妈面前撒撒娇有时候再使点小性子,亲人才能包容你。
“那是,反正陆元解决不了就别回屋了。”程彩丽抱着闺女放狠话。
梁宝珍看着她,想起以前听许盛杰说她把喝醉酒的陆元关在门外的事儿,程彩丽确实是有丰富的不让人进屋的经验的。
“哟,小梁小程,吃了没?”罗红梅从外头进院里,喜笑颜开拿着一封信,大声嚷嚷着让她们文化人看看字儿。
“我认不了几个字儿,你们帮我念念上头写得啥。”说是找人帮忙,可那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梁宝珍接过信一看,是罗红梅闺女考上大学了,信上姚浩芸说自己已经被西南某大学录取,开春就要入学。
“罗婶儿,你们家浩芸可争气啊,考上大学了。”
当年罗红梅家要安排一个孩子下乡,她舍不得儿子去受苦,便让闺女去,一去多年,姚浩芸终于自己考回城了,虽说没回得了京市,可也是个西南大城。
“哈哈哈哈那可不,我就是说嘛,我们家芸芸是个能干的,这可有出息啊,都考上大学了。”罗红梅头一回在外头夸奖自己闺女,闺女考上大学,她面上有光。“还是我从小管我们芸芸学习管得好啊,这孩子随我,打小就机灵。”
院里其他人听见她的大嗓门也恭喜几句,转身就嘀咕一句,还不是人姚浩芸自己争气。
“罗红梅把人扔乡下这么些年,现在考上大学跟她有个屁的关系,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吴长隆最看不惯她,在屋里换蜂窝煤也忍不住埋汰一句。
“小梁小程,你们也是念了挺多年书的吧,也该去高考试试的,当然了,高考也不是谁都能考上的,重在参与嘛。”
梁宝珍和程彩丽对视一眼,颇为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罗红梅自己考上大学了。
“对了,念华回来没有?”
“在屋里呢,华姐正忙活着。”
罗红梅一拍大腿,“哎呀!真是的,我就说了嘛,家里没个男人不行,你们等着吧,咱们院里又要有好事儿了!”
“什么好事儿?”
程彩丽有些好奇,没听说啊。
“我给念华找了个相看的对象。”
第95章
◎二更◎
张蓉一家也在院子里歇着,他们出来正好就对着刘念华家门口,见到刘念华在忙活泡菜罐子,张蓉过去看看。
“念华,你可是啥时候都不歇啊。”张蓉少有见过眼里这么有活的人,不过也是她现在一人当家,什么事儿都得自己干,身边连个帮衬的都没有。
刘念华脱了厚棉袄,穿着一件老旧的薄棉袄,撸起袖子身上热乎乎的,闻言一笑,“这不得抓紧嘛,到时候开春也好吃。”
“念华是个能干的。”周军走到灶台边,看到她罐子里泡着的酸菜,味儿正!
周庆党今天下班早,看到刘念华又忙得团团转,手背擦擦额头的汗,继续劳动,他扭过头去,盯着旁边的小龙小虎。
“小龙小虎,过来。”
“周叔,咱们要骑马吗?”
“天天就想着骑马是吧?”周庆党和两人都很熟了,摸摸他们脑袋,两人也乖乖受着。
“小龙小虎,别闹你们周叔,不准没大没小啊。”刘念华抬头看一眼,不好意思麻烦邻居。
“华姐,没事儿。”周庆党这才又正大光明看一眼。
“念华!”罗红梅从倒座房过来,小碎步跑到西厢房,面露喜色,“有好事儿!”
“罗婶儿?怎么了?”刘念华右手还在泡菜罐子里,正扒拉着酸菜。
“隔壁胡同有个男人找我介绍对象,我一听,正好适合你!”
昨天姚浩宇给罗红梅介绍一人,说是住在胡同的鳏夫,别看是个鳏夫,但是年纪不大,今年也才三十二,就比刘念华大个四五岁,更重要的是没有孩子!
“你听听这条件,老婆死了,还没生孩子,你嫁过去不是正好当家做主,小龙小虎也不会受欺负。到时候人把他们都当亲生的多好啊。”
刘念华脑子有点懵,怎么突然来个人说亲,“我...”
“你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孩子想想,家里只有你一个哪够啊,小龙小虎还是得有个爸管着,不然两人以后长成啥样都不一定,再说了,不也是为你分担压力嘛,你一份工资养三人现在看着还成,以后孩子大了咋办?不结婚啊?结婚不要彩礼啊?你累不累?”
罗红梅这张嘴骂人厉害,说服人也厉害,这么一掰扯,倒真让刘念华有些意动。
其实这些日子,刘父刘母也在催她在找,寡妇门前是非多,加上她又是个模样俊的,很容易被人盯上,到时候泼些什么脏水到身上就难了。
可是经过周国平,刘念华总是有些后怕,担心自己又遇到个坏的。毕竟当初周国平也像模像样,谁知道后面就变了呢。
“念华,你真可以去看看,接触接触嘛。”张蓉在旁边听了一耳朵,觉得罗红梅这回说得在理,刘念华一个人这么带孩子太难也太累,是该找个人一块儿过。
“现在能找个年纪差不离,前头还没孩子的真不容易。”
这年岁,离异再结婚或者死了老婆男人的再结婚,都不太好找,而且大多数两方都是拖儿带女的重组家庭,以后住在一块儿,各方算计,都巴望给自己原来的孩子多些关心,少不得有委屈受的。
周庆党见自己妈一顿帮腔,刚想开口说两句,就见到到刘念华点头。
“罗婶儿,我回去考虑一下吧,,过几天给你答复成不?”
没有直接拒绝就成,罗红梅又劝了几句这才离开。
哐当一声,周庆党上前一步一着急撞掉了灶台边的空瓷盆,瓷盆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张蓉看一眼儿子,觉得平时挺沉稳的儿子怎么突然冒失得很。
——
梁宝珍躺在床上,旁边是奶奶周云,因为许盛杰和奶奶不放心她夜里一人睡觉,要是有个什么状况也不方便,奶奶便在许盛杰上夜班时和她一块儿睡。
不过索性许盛杰后头已经请了夜班假,临近媳妇儿生产,夜里还是得在家里待着,以免她随时要生产。
平日里周云忙着给孙媳妇儿准备生产要带去医院的东西,给曾孙准备出生后的衣裳,忙碌非常,睡觉也沉。
一觉醒来,周云帮着梁宝珍穿好衣裳,她现在行动不是那么方便,尤其是稍微弯腰转个身子费劲些,等忙活完,周云先出去做早饭,结果出了屋子就听见罗红梅个大喇叭四处嚷嚷,说国棉厂昨晚闹贼了!
罗红梅今天一大早去了菜站买菜,路上听到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说起国棉厂闹贼的事儿,听了几耳朵就回院里分享自己得来的大瓜。
“听说大半夜的往放保险箱的办公室去,差点就给他得逞了!”
“国棉厂的保险箱放了啥啊?得不老少钱吧?”
“那谁知道,反正被逮了。”
梁宝珍正坐着刷牙,嘴里泡泡沫吐干净再灌两口水涮涮口,赶紧吐了,听见这话急忙过去,钱晶晶见着还让她慢点。
“罗婶儿,国棉厂真闹贼啦?”
“那可不,外头都在说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国棉厂人数众多,有个风吹草动自然是瞒不住的,一会儿功夫就传遍全城。
梁宝珍心里好奇,吃完早饭抓紧出门,不过她走不快,还是只能慢悠悠走到厂里,刚一到大门口就听见许多工人都在讨论这事儿。
“说是三个贼,好家伙,还带了刀!”
“把保险箱都给撬开了,装着钱就要走,那可是背着个大包。”
“要真逃了,是不是就发达啦?”
“张老拐,咋,你也想这么发达发达?”
“别别别,我可不敢!”
“大半夜的,幸好清花车间的那两个年轻同志发现了不对劲,把人给逮住了,不然保卫科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还受伤了是不?”
“是,被刀给哗啦了,听说流了一地血,现在人还在卫生站呢。”
清花车间上夜班的年轻同志?梁宝珍越挺越不对劲,许盛杰和洪三儿就是昨天上夜班!
“同志,那两人叫什么啊?”
“不知道,我不记得名儿。”
“好像是许吧,我听到一个叫另一个老许!”
梁宝珍面色一白,手扶着腰就调转方向往卫生站去。
国棉厂内部有个卫生站,在工厂中央的红砖大楼位置,方便前头工人和后面家属院的人看病,一般的毛病都能看看,真要有严重疾病的才去大医院。
不过一般没人去医院看病,主要就是太贵,在厂里的卫生站就出个挂号费五分钱,其他拿点什么药都不用钱,基本开销都在厂里的职工医疗保险里,每个人每年扣一块钱就成。去医院的开销可不止,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哪里舍得花那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