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BY:张饮修
张饮修  发于:2023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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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受威胁的人拥有百分之百造反的底气,可自愿臣服的人却并没有多少主动背叛的勇气。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把人性和人心玩够就行。

至于到底是如何做到让人自愿臣服的,这属于领导力,部分与生俱来,部分需要后天的刻意训练。

张修从没思考过自己的领导力来自于哪里,思考这种问题显然是浪费时间的。

此生只需人尽其才,无需过分追究来源。

他极少与受他雇佣的那些人直接接触,大多数时候,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中间人,来作为一道缓冲的屏障,避免危险直接冲击在自己身上。

所以说,剖开来看,周旋在博弈论中的主角,虽然理智、冷静、专注于赢,可其本质终归是残忍的。

对自己,他懂得人尽其才;对别人,则更多是物尽其用。

但是,没关系的。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这种人就是这样,一心求胜。

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就只能这样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多坏也没关系。

直到某一天,这句话彻底失效。

到时候,我必将面临生命中的终极拷问。

而我必不能退缩,哪怕交出灵魂。

我这早已被掏空了的灵魂。

上帝想要的话,就伸手来拿啊。



“你怎么又拿走了我的草莓?”

“这个是我给自己洗的!”

“你能不能自个儿洗啊?”

帮某人洗完第六个草莓,饶束终于忍不住转头去看他,一连说了三句话,是非常不服气了。

这么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她的劳动成果,她简直怀疑这人在家里是个小祖宗来的。

“为何要我洗?”张修理所当然地说,“谁带来的谁洗。”

“我……”她真的没有被气到内伤!没有!!

先前那盒掉了两次的草莓已经被饶束扔进垃圾桶了,她把瓶装纯净水倒进另一个塑料草莓水果盒,浸泡了一会儿,再逐个清洗。

可是呢,她洗一个,他就从她手里抢走一个……

饶束幽怨地继续洗第七个,心里想着,这一次,一洗完就要赶紧塞进自己嘴里,看他还怎么抢。

而旁边那人却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他“啧”了一声,不知何时拿了她的纸巾,边擦手边说:“第七个开始,剩余的都给你,不用费劲想着怎么抢先一步吃进嘴里了。”

饶束:“……”

她那明明是很有斗志的想法啊,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就显得她很饿死鬼一样??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为了转移这种不好意思,饶束问他:“甜吗?”

“甜我就不会吃了。”

“你这么讨厌吃甜的啊?”

“个人习性。”

她突然笑了起来,“这也能扯上‘习性’啊?动物才讲究习性什么的吧。”

“难道人类不是动物?”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饶束点了点头。

她洗好了草莓,咬了一口,舌尖顿时有微微的酸味弥漫开来,但仔细品尝,其实还是甜甜的。草莓本来就是甜中带酸的水果。

“挺甜的啊。”她抬起头跟他说:“难道你前面吃的那六个都是没熟的?”

张修看她一眼,“你的猜测还可以再飞逸一点。”

饶束笑得眼睛弯起来,“我的猜测很正常啊。那不然,为什么你吃到的都是不甜的?反正我这个挺甜的。”

他又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那个咬了一半的草莓,恶趣味突至,便似开玩笑一般说:“那让我尝尝你那个?”

“不可能!”她立刻缩回手,把草莓护在身前,离他远点,“你别又想抢!刚不是说剩下的全给我了吗?”

“……”张修发现她把重点完全搞错了。

重点不应该是,那是一个被她吃过的草莓…吗?

谁他妈真的想吃半个据说很甜的草莓?

然而他就是坏心,靠近她,似笑非笑,“你这个给我,下山后我再给你买,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你干嘛非要吃我这个?我都……”饶束本打算嘴硬两句就乖乖交出草莓的,毕竟这样能换来更多更多的草莓呢。

但她说着说着,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手里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草莓,她终于察觉到重点了!

她二话没说,直接把那半个草莓扔进嘴里,用近乎狼吞虎咽的速度吃完。

张修:“……”

强。

真他妈强悍。

饶束吞下草莓之后,还特别孩子气地在他面前张开了嘴,微仰着头,像小时候在医生面前张开嘴让医生检查扁桃体一样。

她轻声说:“啊——你看,没有啦!被我吃完啦!”

“……”他垂眸一笑,懒得说她幼稚。

饶束又小声哼唧,补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共吃一个草莓什么的,我口水都沾上面了,你再吃,这不就是、又想骗我间接接吻吗……”

“说什么?”张修本来已经打算不跟她计较了,听到她这句小声的嘀咕,他又挑了挑眉,再向她走近一步。

“来,凑我耳边来,再说一遍。”他略弯下腰,偏头,连位置都给她腾好了。

饶束往后退,眉开眼笑地装傻,“没说什么呀,就是那个,我吃到的草莓好甜哦,我的运气绝对比你好!”

她刚退了一小步,脖颈被他搂住,顿时挪不动了。

“当我给你机会的时候,就不要试图对我转移注意力了,”他用很低的声音和很随意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末了还礼貌性地征询她的同意,“好吗。”

每当这种时候,饶束在张修面前就根本没有段数可言,被秒成怂人,一个劲点头,“嗯嗯嗯知道了。”

他满意地勾勾唇角,“好,那你再回想一下,你刚刚在小声嘀咕什么。”

“我……”她别开脸,清嗓子,“就,我说,你那么想抢我那个、吃了一半的草莓,看起来就像是,想趁机……骗我跟你……接吻……”

最后一句话说得真是无比之艰难啊,她根本不敢看他。

张修搂着她脖颈,静静听她说完,尔后若有所思地点点下巴。
“所以你认为…我想吻你的时候还需要用骗的?”

饶束隐隐预感这句话大有玄机,她悄悄把视线移回来,刚一对上他的脸,就看到他抿唇一笑。

“天真。”他说。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桃花眼注视着她的眉眼,以一种缓慢又庄重的速度低下头,双唇轻轻贴在她的唇上,位置不偏不倚。

他的唇跟他的手指一样凉。

她记得他的唇色总是很红,但又不是抹了口红的那种红,总在不经意间诱人遐想。

除此之外,饶束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他贴着他吻了多久,她就僵直了多久。

幸好没伸舌头,不然她……她也不知道她会怎样。

直到张修放开了她,站直了身。饶束还维持着原样,僵直。

先前那个,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吻歪了,只吻到唇角,不算数、不算数的……

可现在这个,一点都不偏,还持续了这么久。

“这个真的是初吻了你知不知道!!!”她狠狠地瞪他。

张修轻“嗯”一声,眼里藏着促狭的笑,“知道。所以我才放慢了动作。”

“……”饶束继续瞪他。

她真的很在乎初吻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这样还不行?”他屈指轻蹭鼻尖,“所谓郑重的初吻,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饶束皱着眉反应了一会儿,顿时大囧,“你,你又偷听了什么!”

“嗯?”

“我问你是不是躲墙角听我自言自语了!”

她越窘迫越紧张,张修就越慢条斯理。

他走开几步,靠着塔楼护栏,故作努力回想。

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也没什么,听到的大概就是这样:啊那个戴着耳钉、会打响指、走路又好看的人竟然强吻了本竹笋,本竹笋都还没吃薄荷味木糖醇清新一下口腔呢,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吻了我呀?初吻可是要很郑重的啊,他个笨蛋怎么就不知道呢…”

张修忍着笑,学得入木三分,连语气词都给模仿出来了。

一说完,他就笑得扶住塔楼护栏,眼角眉梢全是汹涌的笑意。

而饶束已经站在原地无地自容了,脸红得堪比草莓。

“我没有自称‘竹笋’!”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红着脸,试图跟他理论,“我也没有说‘强吻’这个词!”

他挑眉,“我只是同义替换了,有问题吗?”

“你强词夺理!”

他不以为然,“能把理夺过来的就是强者。”

“……”饶束睁大双眼,这他妈,她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但她还是很不服气,“可是,你到底怎么听到的嘛……那个时候你明明都已经走了,我看着你走的……”

她这嘟嘟囔囔的模样让他觉得好笑。

“我就在塔楼背面,耳力好。”

事实上,当时张修正在回短信,回完短信就接到梁筝的电话了。假如她再迟一点说,也许他就听不到了。

饶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低下头继续洗草莓。这个尴尬,她可能需要用一年的时间去消化。

“张修你真是超讨厌的……”她小声,把洗好的草莓一口吃掉,赌气一般。

“这难道就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传说的撒娇?”

“咳咳咳咳!”饶束的脸蛋又他妈飚红了,“这什么鬼!我不会!”

张修继续故意,“我知道你是一棵谦虚的竹笋。”

“收皮啦!”她用粤语回了一句。

“说好的文明游客呢?”

“文明的游客也会说脏话的我跟你说!”

“那你可以悄悄跟我说,没必要这么大声。”

“……”饶束快速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果真有几个人往这边投来围观性的目光。

她感觉跟这人在一起,脸红和生气简直都成家常便饭了。

她气不过,收好水瓶和水果盒,拉好背包拉链,朝他那边走去。

“吃完了?”张修收回眺望远景的目光,转而看她。

他刚打算站直身整理一下衣服,冷不防被她用双手抱住脖子。

饶束踮起脚尖,用偷袭一般的速度,在他右耳耳垂上咬了一下。

快,准,愤怒。

留下几个小牙印。

张修有点震惊,是那种‘我明明把你攥掌心里你特么怎么还给我蹦出来了’的震惊。

“你!也感受一下!”饶束放开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收尾。

而他站在原地,抬眼看着她背着小背包的身影,略感不可思议。

好的,决定了,很有必要在右耳也戴一个耳钉。

你还能连着耳钉一起咬不成?



下山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气温高,光线强,空气闷。

两人本来想乘坐缆车下去,但听闻八达岭长城的缆车三快二慢,又放弃了。

最后沿着原路返回,他走在她后面。

途中,饶束只在给他递水的时候跟他说了两句话,其余时间两人都累得不想开口。

一直到乘上出租车,回酒店的路上,饶束瘫在后座啃着水蜜桃,补充元气。而坐在她旁边的人,又低着眼眸在看手机了。

“这个好香,你真的不要试一下吗?”她举着手里的水蜜桃在他面前晃了晃。

“几分钟前你问过一遍了,”张修没抬头,“若的确很想跟我说话,我建议你换个话题。”

“谁说我想跟你说话了……”饶束缩回手,继续啃桃子。

她的坐姿非常不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差翘个二郎腿摇一摇了。

但在安静的时分里,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他,感到心虚,然后默默调整自己的坐姿,至少看起来不像个无骨人。跟他并排坐着也不丢脸。

不是……饶束就想不通了,他腿不酸不疼吗?腰呢?爬一趟长城回来,竟然还能坐得这么贵气。

“张修,”她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独生子啊?”

他笑了一下,“别这样提问。”

“啊?”饶束愣了,也有点不好意思,怕冒犯到他,解释说:“我只是好奇……”

他“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

她摸摸额头,然后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张修看完收件箱里的最后一封未读邮件,抬起头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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