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谣——BY:桐华
桐华  发于:2023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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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搀扶着霍去病转身回去,只希望李广利不会把这一幕告诉李妍,否则以李妍的心思细密,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在园子中走了一段路,心头忽然一震,苍狼印,沙盗九爷说过他的祖父曾是沙盗首领。几幅画面快速掠过心头,我终于想起来我在何处第一次见过这个印记了。月牙泉边初相逢时,石谨言还曾指着这个印记斥责过我,难怪我下意识地总对这个印记很是留意。

那当时在陇西酒店听到他们寻找的年轻姑娘是是我吗九爷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寻我如果他当时就能找到我,那一切又会怎么样我们竟然曾经离得那么近过,近得只是一个窗里,一个窗外,隔窗相望,可终究却擦肩而过。

“玉儿,好渴”霍去病喃喃叫道,我立即收回心神,扶着他加快了脚步,“马上就到了,你想喝什么要煮杯新茶,还是用一些冰在地窖中的果子煮汁”――

心思百转,最后还是没有去石府给爷爷拜年,只派人送了礼物到石府。霍去病长辈多,大清早就出门去拜年。我一个人坐着无聊,想着霍去病几日前无意看到红姑在绣香囊,随口逗我,说什么我们也算私定终身,让我给他绣一个香囊算信物。我没有在这些事情上花过功夫,但闲着也是闲着,就试试吧想着他意外看到香囊的笑,心里也透出喜悦来。

找了各色丝线,又问红姑要花样子,红姑翻找了半晌,才给我送来一个花样子,是一对并蒂双舞的金银花,一金一白,线条简单,却风姿动人。红姑看我盯着花样子怔怔发呆,笑道:“有心给你找个别的,可是都不好绣,就这个配色简单,样子简单,还好看,适合你这没什么绣功的。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才挑到这个,你要不满意,我也没更好的,只能改天请人给你现绘。”

我摇了下头,“不用了,就这个吧”绷好竹圈子,穿好针线,红姑在一旁教了一会后,看我基本已经上手,留我一个人慢慢绣,自己去忙别的事情。

临窗而坐,低头绣一会,再仰头休息一阵。院外的梅花香随风而进,甚是好闻。偶有几声隐隐地爆竹响,刚开始还老被惊着,待心思慢慢沉入一针一线中,也不怎么听得见。

“看见小玉拿针线可真是希罕事情。”天照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我立即抬头望去,看见九爷的一瞬,手中的针不知怎的就刺进了指头中,心立即一抽。我微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把针拔了出来,“九爷、石三哥新年好。”

九爷凝视着我手中的绣花绷子一言不发,天照看看九爷,又看看我,“你不请我们进去坐一下吗就打算这么和我们隔窗说话”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搁下手中的东西,笑道:“快请进。”

天照坐到桌前,也没有等我招呼,自己就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九爷却推着轮椅到榻旁,拿起了我的绣绷子,我要抢,却已来不及。他看到花样子,猛地抬头盯向我,“你你是给自己绣的吗”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眼中诸般情绪,低头看着才绣了一点的金花,嘴边浮了一丝惨淡的笑。

他忽地看见丝绸一角处的一抹血红,愣了一瞬,手指轻摸过那处血迹,脸色又慢慢恢复了几分,抬头盯向我,眼光炯炯,“指头还在流血吗给我看一下。”一面说着,一面推着轮椅就要过来,我忙退后几步,把手藏在身后,“只留了那么几滴血,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着把绣花绷子放回榻上,“我正想要一个香囊,难得你愿意拿针线,有空时帮我绣一个。”

我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要喝茶吗”

九爷道:“不用了,我们来看看你,稍坐一下就走,另外帮小风的爷爷传个话,多谢你的礼品,让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我轻轻“嗯”了一声,九爷笑着,似真似假地说:“如果你是因为我不肯去石府,我可以事先回避。”

送走九爷和天照,人却再没有精神绣花,趴在窗台上,脑中一片空白。

窗角处落了些许灰尘,不禁伸手抹了一下,灰尘立即就被擦干净。我苦叹着想,如果我的心也可以象这样,决定留下谁就留下谁,把另一个能彻底抹去,该多好我可以尽力约束自己的行为,可心,原来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它喜欢上一个人时,不会征询你的同意;而何时才能忘记,也不会告诉你。

天照匆匆走进院子,我诧异地看向他身后,他道:“九爷没有来,也不知道我过来。”

我缓缓站起身,“你要说什么如果是想劝我的话,就不要讲了。”

天照道:“我没有想劝你什么,当年你如何对九爷我们都看在眼里,今日不管你怎么选择,我们都不会有怨言,只能说九爷没福。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你可知道,你离开长安城的当天,九爷就开始找你”

我又是酸楚又是怅然,“以前不知道,前两天知道了,我曾见过苍狼印,九爷是派他们找我的吗”

天照点了下头,“当时何止苍狼印在找你,西域的杀手组织,大漠里的沙盗,甚至楼兰、龟滋等国的王室都在帮忙寻找,可你却彻底失踪了。”

我苦笑起来,你们怎么都不可能想到我竟然被抓到大汉朝的军营当兵去了,我压根就没有去西域,倒是跟着军队去了趟匈奴,你们在西域有再多的人手,又怎么能找得到一个没有在西域的人那封留给霍去病的信误导了九爷。

天照道:“你出长安城后的一路行踪,我们都查到了,可查到凉州客栈,线索一下就断了,四处询问打听都没有任何消息。九爷为此特地上霍府求见霍府管家,九爷从没有求过任何人,就是当年石舫境况那么惨,九爷也没有去哀求过汉朝天子,一个还算他舅父的人。可他第一次求的人居然是霍府的一个管家。九爷问陈管家霍将军是否找过你,求陈管家如果霍将军找到你,务必告诉他一声你的行踪,或者如果你不愿意让他知道,也请务必转告你他愿意陪你赏花,不管多久他都会一直等你回来。”天照冷哼一声,“你可猜到霍府的管家如何回答的九爷我不想再重复当日的羞辱了,那样的羞辱这辈子受了三次已是足够。”

当日在陇西军营,隔帘听到的话语今日终于明白了,也明白为何听着听着那个兵士的声音就突然就小得我听不见,霍去病肯定是示意他禁声了。

“后来霍将军回长安后,九爷又去见了一次霍将军,霍将军对九爷倒很是客气,但问起你的行踪时,霍将军却只说不知道。九爷是朗月清风般的人,行事可对天地,即使如今的状况,也不愿背后中伤他人。他只觉得是他亏欠了你,这一切是老天对他当日没有对你坦诚相待,没有好好珍惜你的惩罚。可我却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让你知道事情的全部,对你对九爷都公平一些,霍将军是个奇男子,上了战场是铁骨将军,下了战场又是柔情男儿,是个铁骨柔肠的真英雄、真豪杰。不管你最后选择谁,我都会真心为你高兴。”

天照一番话说完,立即转身离去,只留下我怔怔立在风中。

过了晚饭时间很久,天早已黑透时,霍去病方脸带倦色地回来,看到心砚正在撤碟子,诧异地问:“怎么现在才吃完饭”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心砚却俯下身子恭敬地行了个礼,嘴快地说:“根本就没有吃,奴婢怎么端上来的,依旧怎么端下去。”

我淡淡道:“心砚,东西收拾完就下去。”心砚瞅了我一眼,噘起了嘴,手下动作却快了许多,不一会就收拾干净,退出了屋子。

霍去病笑偎到我身侧,“怎么了嫌我回来晚了吗”他虽然笑着,可眉眼之间却带着悒郁。

我问:“你的长辈给你训话了”

他道:“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处理妥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看到他眉眼间的悒郁,几丝心疼,我吞下了一直徘徊在嘴边的话,摇了摇头,“没什么,下午吃了些油炸果子,又没怎么活动,不饿也就没有吃。”

他起身脱大氅,换衣服,“那等饿了再吃吧”忽瞥到柜子中的针线箩筐,惊诧地问:“你怎么摆弄这个了”拿着绣花绷子,细看了好一会,眉眼间满是笑,“是给我绣的吗怎么手刺破了吗”

他几步走到我身旁,撩起我的衣袖就要看我的手,我用力把袖子拽回,撇过了头,“不是给你绣的,是给我自己绣的。”

他呆了一瞬,坐到我身旁,强把我的头扭过去对着他,“究竟怎么了玉儿,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吵,可以直接骂我,可不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生气,夫妻之间难道不该坦诚以对吗”

“谁是你的妻了”一时嘴快,说完后看到他眼中掠过的伤痛,心中也是一痛,立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不起。”

他苦涩地笑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不能娶你,可又不明不白地留着你。”

我道:“名份的事情我既在乎,又不在乎。我并不是为此事而难过,我只是想问你,你真地对我做到坦诚相待了吗”

他挑眉一笑,自信满满,“当然”

我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他眉头慢慢皱起来,凝神想了一会,脸色蓦地冷下去,“你去见过孟九了”他冷哼一声,“如果你指的是凉州客栈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他既然不喜欢你,何必一直招惹你你一再给他机会,他有什么事情非要等你离开后才想起来”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一丝愧疚也无,本来对他的一些心疼荡然无存,火气全冒了出来,“霍去病,你为了你的一己私心,又是欺压羞辱人,又是藏匿消息,竟然行事如此卑劣”

他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眼中全是痛,定定看了会我,忽地大笑起来,“你为了他,你”他一面摇头,一面笑,“我在你眼中算什么呢是我是有私心,我唯一的私心就是不想让他再伤害你,只想让你忘记过去的不愉快,不再和过去纠缠,我的私心就是要你能开心。”

他猛地一转身,大步向外行去,身影迅速溶入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见。刹那间,屋中的烛火似乎都暗淡下来。

明明是他的错,怎么全变成我的错了我拿起绣花绷子砸向地上,脚刚要踏上那朵才开始绣的鸳鸯花,却又迟疑了,身子一软,坐倒在榻上,心如黄连一般苦。藤缠蔓纠,我们究竟谁牵绊了谁:

第十二章 生病

几日过去,霍去病都未出现,红姑和心砚几个丫头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红姑试探地问了我几次,我却一个字都不肯说,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人人都话说得越来越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彼此影响,到最后丫头们相见时,索性都用眼色对话,你抛我一个飞眼,我向你眨眨眼睛,你再回我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一来一回,意蕴丰富。我是看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知道她们是如何懂得对方的意思。

我指了指送饭的丫头心兰和心砚之间的“眉飞色舞”,问红姑,“你看得懂她们在说什么吗”

红姑说:“这有什么看不懂的心兰疑问地看着心砚,是问今天你吃了吗心砚摇摇头,没吃。心兰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也没吃,好饿心砚偷偷瞟了你一眼后,对心兰点点头,待会我们背着玉娘,偷偷一块吃吧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同意。”

我一口茶水全喷到了地上,一面咳嗽着,一面笑道:“红姑,看来你刚才进屋时,和心砚的几个眼神交换也是在问彼此吃了没有,相约着待会一块吃。”

红姑气定神闲地抿了几口茶,“我问的不是今天你吃了吗而是今天你喝了吗”

我拿了绢帕擦嘴,“你就胡扯八道吧”

红姑搁下茶盅,“不胡扯八道如何能让你笑这几日脸色那么难看,你难受,弄得我们一个个也难受。玉儿,何必和自己过不去明明惦记着人家,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什么不去看一眼呢”

我低着头没有吭声。心砚挑起帘子,进来回道:“玉娘,霍将军府上的管家想见你。”

红姑立即道:“快请进来。”她站起身,向外行去,“和事佬来了,我也松口气了。再这么压抑下去,你们二位挺得住,我却挺不住了。”

陈叔一进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我下跪,不好去搀扶他,我只能跳着闪避开,“陈叔,你有话好好说。这个样子我可受不住。”

陈叔仍是跪了下来,面容灰暗,象是一夜未睡,“玉姑娘,当时石舫的孟九爷上门问我关于姑娘的事情,一连跑了三趟,都是我把他挡了回去,也的确的确给了对方脸色看。少爷虽命人扣下了马车行的车夫,又封锁了凉州客栈的消息,但只吩咐我不许泄漏你的行踪,却绝对没有让我为难孟九爷。少爷为人心高气傲,又是个护短的人,根本不屑解释,也不愿辨白。老奴却不能眼看着你们二人因为我当日行事差池而逐渐生分。”

我一口气堵在心头,艰涩地问:“陈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如今这般的局面就是你希望去病得到的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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