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深“嗷”了一声:“我就说阮总总是玩那把弹簧~刀很危险啊。”
邵嘉吸了一大口烟,皱紧眉:“可是,阮总手里的那把刀不是道具吗?我记得刀锋是橡胶做的,伤不到人。”
事情又变得诡异起来了。
周寒山看着镜头里的死人,突然问:“这么说……是意外?”
白一茅猛地抬起头,犀利又冰冷的视线将众人扫了一圈:“当然不是。”
他的话就像是突然在公馆中敲响的大钟,惊出每个人心中的魑魅魍魉。
“如果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怎么会仰面躺在这里?”白一茅站直身体,面对着颜秾,“从案发现场的痕迹来看,他是被人推下来的。”
“啊!”楼梯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
乔文和孟依岚趴在楼梯后吓得脸色发白。
孟依岚紧紧拽着乔文:“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之中有凶手?”
白一茅的目光沉了沉:“恐怕……”
孟依岚“啊”的一声又往乔文怀里缩了缩,可乔文自己双腿都软的像是面条,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心情理会她,孟依岚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抓住扶手。
颜秾小心翼翼避开血迹走下楼梯,走到季深深和邵嘉面前:“你们还有烟吗?”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邵嘉忙点头:“有的,有的。”
他拿出一个烟盒,里面摆着一条条手卷烟。
颜秾现在急需烟草冷静一下大脑,毫不客气拿了一根。
季深深“蹭”的一声按亮打火机。
颜秾叼着烟,俯下身,凑近火苗。
季深深的喉结动了一下。
她吸烟的姿势优雅又老道,真让男人上火。
烟头点燃,颜秾深深吸了一口,侧过头,却看到远远站在窗帘边的梁行渊,两人对视一眼,屋内无人说话。
这屋子里就没有一个顶用的。
梁行渊轻声问:“我的电话打不通,你们的呢?”
“还是联系不上,”季深深开口,“妈的!这个公馆太诡异了,我他么的真是一刻也不待不下去了。”
邵嘉咬着烟屁股,悄声问:“那这尸体怎么处理?”
没有电,冰箱也不好用,一个星期才能与外界取得联系,这尸体早就烂成泥了吧。
周寒山退后几步,一个右摇镜头将楼上楼下的几人神情拍摄了一个遍,这才口吻热切说:“你们怕是忘了,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他这投石如水的一番话,瞬间炸起巨大的水花。
乔文扶着楼梯迅速与孟依岚拉开距离,季深深与邵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旁边撤了一步。
梁行渊低头望着颜秾,轻笑说:“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她一直站在他身边不曾移动分毫。
颜秾抬头,朦胧的烟气为她眉眼拢上一层轻纱,眼神却意味深长。
“阿秾,你啊。”话在口中又被他咽了下去,梁行渊笑容温柔,却莫名让她寒毛竖起。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颜秾一脸高深莫测,脑袋里却空空如也。
他刚刚说什么了?她刚刚发呆没听到啊!
颜秾转过头,盯着正在察看死者胸口利器的白一茅。
“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她歪着头,一手横在胸前,一手夹烟,碎发黏在脸庞,她冷静问:“你真的只是一个场记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白一茅的身上,不约而同立他远了一些。
白一茅看向颜秾。
空气中浮动着粘稠的血腥味,光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影子拉长,斜割向地上的尸体。
“我来自哪里周导很清楚。”白一茅目光灼灼,像是冰面上的火。
“什么身份!”乔文几乎叫破了嗓子。
周寒山看着入境的男女,舔了一下泛酸的牙花,冷淡说:“他是私家侦探。”
白一茅侧过身子,将兜里的烟盒掏出,手腕一抖,将一根烟抖出半截,他低头含住,原本犀利的气势顿时消减,像是一头懒洋洋打盹的狮子。
他咬着烟含糊说:“什么私家侦探啊,现在都叫信息咨询有限公司了。”
颜秾翘起唇角:“怕是不止吧?我第一眼见到白先生就觉得你的身手太过矫健了,还有那种肌肉的爆发力跟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可不大一样。”
梁行渊望了望白一茅的肌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白一茅咬了一下烟嘴,烟头翘了翘。
他淡淡说:“我之前是特种兵,转业之后才干了这一行。”
乔文抱着栏杆,小声问:“你一个私家侦探来我们剧组潜伏?该不会……我们这里有什么连环杀手吧!”
孟依岚捂着嘴,眼中流露出恐怖的神情。
白一茅望向周寒山:“不是,我来这里跟周导有关。”
周寒山的眼睛从镜头前移开,他彬彬有礼道:“抱歉,这是我的私事。”
乔文抓狂:“那我们怎么才能抓到那个凶手啊。”
梁行渊抱着自己的胳膊:“的确,现在这样闹得人心惶惶。”
白一茅寒光似的双眸刮向颜秾:“既然颜老师刚刚问了我,那我也想要问颜老师一些问题。”
颜秾眼神轻佻,她依靠着玻璃,将烟嘴凑向自己,轻轻吸了一口,又缓缓将乳白色的烟雾吐出。
她舔了一下唇,扬了扬下巴:“侦探先生,请。”
白一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站在玻璃窗前,像是玻璃箱中的水母,艳丽,有毒,却美丽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颜老师为什么这么镇定?”他的视线像是手术刀,精确地切割她的神情,剖析她的举动,“虽然一开始你也有所慌张,但接下来,你太过镇定了,连手指都没有多抖一下。”
颜秾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大概是我被吓过头了,僵住了。”
“昨晚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吧?”
颜秾抿着烟,哼了一声。
她歪着头询问:“原来你是在怀疑我是凶手。”
她侧了侧头,左手玩弄着自己的短发,一腿曲起蹭了蹭另一条腿。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被她吸引,她微敞的披肩露出白皙丰满的胸口,一条深深的沟壑令人窒息,修长纤细的小腿,圆润的脚踝,以及她举手时,超短的睡裙向上撩起的弧度都让人几乎忘记了这是凶案现场。
周寒山的摄像机对准她,神情更为狂热。
“喂!你谁给你小子的胆,竟敢这么说!”季深深撸了撸袖子,想要以自己瘦弱的小身躯抗衡白一茅。
邵嘉也帮腔道:“小白啊,我们都知道你想要抓到真凶的心情,可也不能随意诬陷人啊。”
孟依岚小声帮腔:“颜姐绝不会是凶手。”
梁行渊上前一步,挡在颜秾面前,他神色阴郁,笑了一下,声音却冷下来:“如果你想要以这种方式赢得女士的注意,未免也太过下三滥了。”
当□□与美搅乱人的思维,即便是神也一样会犯错。
白一茅的手插进兜里,将烟盒放在手心狠狠揉搓。
“至少颜老师应该复述一下,昨晚,你和死者之间发生了什么。”
季深深呸了一口:“别一口一个死者的,谁不知道他死了啊,你故意吓唬什么!”
颜秾眯着眼,垂眸一笑,柔软的情丝飘啊飘的就黏上了众人。
“说什么……无非就是分手之类的话,圈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我跟阮钦交往过一段日子,上岛前就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白一茅立刻问。
颜秾抬头,虽然他看上去正经严肃,但是——
“白先生的这个问题,真的没有私心吗?”她歪头,“抱歉,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
梁行渊伸出手臂,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后背。
颜秾眯起眼睛,像是午间打盹的大猫。
季深深本就看不上白一茅,现在见颜秾不再护着他,便立刻指责:“你那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自己是警察了不成?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白一茅未点燃的烟,淡淡地看着他,季深深顿了一下,又故意作出更为凶恶的样子:“你看什么看!”
邵嘉拖住季深深,朝白一茅抱歉的笑了笑。
白一茅撇过头。
屋内又寂静下来,冰冷的雨点击打着玻璃,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好像公馆外有人拼命敲打门窗,令人毛骨悚然。
每个人的神经都像是被一只钝刀子磨切着。
“不对!”乔文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抱住了栏杆,惊疑不定地看着颜秾。
“我、我昨天晚上本来是想要在走廊里溜溜弯的,可是,我看到了颜姐和白总。”
众人看向他。
颜秾的眼眸深不见底。
乔文忙捂着脸,低声说:“我害怕打扰到他们就忙退回放,可我听到楼梯‘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滚落。”
“那你当时怎么不出去看看?”
乔文缩着过长的手脚,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既然颜姐在,那她会处理的。”
季深深:“喂,你小子别胡说八道啊,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乔文摇着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一茅问:“你听到‘咚’声后,还听到两人谈话声了吗?”
乔文搂住自己,探出苍白的脸,哭唧唧说:“我不知道啊,我把门关上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嫌疑又落在了颜秾的身上。
颜秾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神在缭绕的烟气后放空。
周寒山收起摄像机:“我看,还是先将尸体搬开吧,放在这里上下楼都不方便。”
孟依岚缩在乔文的身后:“可这是破坏现场吧?”
周寒山晃了晃手中的摄像机:“现场我都摄录下来了。”
白一茅点头:“我去找点东西把尸体挪走。”
季深深蹲在地上,将烟屁股在地板上按灭:“等等,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的尸体与周导画的那条白线严丝合缝。”
“凶手故意做出来的?”
孟依岚哭着叫了一声:“不要说了啊,简直要疯了。”
白一茅跨过尸体,动作矫健地去拿床单。
“我说,”季深深手里摆弄着掐灭的烟头,“虽然那小子说颜姐从容镇定,但他比颜姐还要胆大,该不会是故意引导我们将怀疑放在颜姐身上吧?”
孟依岚忙点头:“没错,没错,我也发现了。”
颜秾捏着烟头转过身子,看着窗外漫无边际的黑夜与永不停歇的雨。
“哎,要不然我们试探一下好了。”季深深脸还白着,眼珠子却转来转去。
“怎么试探?”
“我们就假装将怀疑重点放在颜姐的身上,实际上,监视他。”
“好主意,咱们好好谋划一下……”
周寒山冷笑一声:“别傻了,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们也是在圈子里混没有拍过也看过吧?特种兵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吗?他死人见得可比我们多了,镇定一些不是很正常。”
“还有,如果他要是想要害我们的话,在饭菜里下毒就好了,何必这么费力?”
众人冲火一般的大脑,被周寒山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
“周导这、这么说……”乔文惊疑不定地看向颜秾,“难道真的是颜姐吗?”
颜秾的手指蹭过泛着雾气的玻璃,随意划了两笔。
梁行渊转身说:“你别担心,我们都是相信你的。”
说着相信,可他们一个个都不免退后了几步,唯有热切举着摄像机的周寒山和正在说话的梁行渊没动,可他们两个复杂的视线仍旧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颜秾含笑点头。
她抿着烟嘴,玻璃上反射出她沉静的双眼。
“我没关系啊,我也希望能够早些找到凶手。”她拂了拂短发,转头朝他们温柔的笑了笑。
季深深明显松了一口气:“什么嘛,我就说颜姐不是凶手,颜姐可一点都不像。”
虽然众人还在怀疑她,可到底不相信她这么一个柔柔软软的漂亮女人能做出这种事情。
人都是被感官蒙蔽的动物,所以,艾情才能杀了这么多人之后还能逍遥法外,坏事做尽,依旧有人觉得她纯白天真。
白一茅拿了一床被子下来,邵嘉帮了一把手,两人将阮钦的尸体抬到了地下室去。
“这、这血迹还打扫吗?”乔文哆嗦着问。
孟依岚抱着双肩,脸色难看:“你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