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BY:容九
容九  发于:2023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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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落了水,”长陵转着手中的棍条,“顺着水流飘进了墓王堡。”

明月舟惊讶的眨眨眼,“那你家在何处”

“没有家。”

明月舟见她不愿多说,话音一转,却是闷着声,“你为什么要救我”

长陵咬了一口兔子肉,嚼了嚼,觉得味道不错,“你姥姥救了我,她要我带你离开,我自无推拒之理,所以,你也不必惦着还我的人情。”

看她话中透着随时可以一拍两散的意味,明月舟颇有些不是滋味,“那在鹿鸣山时你为何不走”

长陵似乎怔了一下,“那是因为”

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在牢中听到了他与那人的对话,因她自己也死于阴谋之下,心中厌极了这些毫不光明磊落的段数。

长陵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她偏头看了明月舟一眼,看到他左耳的耳垂上圈着个耳环,不禁笑了一下。

这下轮到明月舟莫名其妙了,“你笑什么”

长陵用指尖一比,“你一个大男人戴耳饰,还不许人笑的”

明月舟脸刷的一红,“此乃雁国的成人礼节,许多人都有的,你没听过”

“我又不是雁人,”长陵嚼着肉:“不过你这耳环倒是挺好看的。”

明月舟被盯着不自在了,索性将耳环摘下,“要是喜欢,拿去就是。”

她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我连耳洞都没穿,拿着也无用。”

“此物既可做耳饰,也可以戴在手上做指环。”明月舟眼神飘了飘,把耳环塞入她掌心,“当是还你人情了,你收着吧。”

只是这一下简单的动作,他的手心里都沁出了一层细汗。

长陵垂睫端详,这小小的饰物上雕龙绘凤,龙眼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要是拿去当了,回中原的盘缠应该就够了。

她挑眉,把耳环往指上一套,蜷了蜷食指,见松紧恰恰好,连半句假意推诿之词也没说,道:“那就多谢了。”

说完继续津津有味的啃着兔子肉。

明月舟没想到她收的如此爽快,嘴边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旋即又抿了回去,“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否随我去雁都”

长陵掰肉的动作顿了顿,“回中原。”

明月舟神色一凝,“苍云一日不除,我担心你会受到牵连,你可以先随我回去,待事情平定了之后再去中原不迟”

“我不知你身份,但想来等你回到雁都,要除掉苍云应不是难事。”长陵道:“他自身难保,哪有闲功夫找我的茬”

他本以为长陵诸事不问,便想先糊弄过去,没料被她一言道破,如此,饶是心中尚有许多疑问,但见识了她的机敏果决,也深知她不会多言。

若当真就此分道扬镳,这天下之大,今后何处再觅

明月舟低头说道:“原还想着挽留,只可惜我却是连姑娘的芳名都不知晓。”

长陵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本就是萍水相逢,逃亡路上搭个伙,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明月舟无奈笑了:“他日若再有缘相逢,总不至连名字也叫不出。”

“叫得出又如何”长陵道:“你又如何知道下次再见,我们是敌是友”

明月舟一怔,“姑娘几番救我性命,我岂会与姑娘为敌”

长陵回过头去,嘴上没有的回应,却在心中默答:世上的事,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她仰头看着星空万里,缓缓开口:“我叫长陵,丘陵之陵。”

明月舟惊诧的望着她,半晌没有晃过神来。

“怎么”

“哦不是,只是”明月舟卡了壳,“我在许多年前,也曾听过有人叫这个名字”

长陵故作疑惑的扬扬眉。

“那人是个男子,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明月舟道:“我没有想到有人会与他重名。”

长长的眼睫垂下,遮挡住她的眼,“是什么人”

“他是中原越家军的首将,是个连雁人听了都心惊胆战的传奇人物。”明月舟的眼神难掩尊崇之色,“他名扬天下时我才十岁,记得好几次雁军出征入攻中土,皆是斗志昂扬而去,败兴而归,那些将士无一不惧越长陵,无一不敬越长陵。”

“喔你们既败了数次,怎么不恨反敬了”

明月舟一笑,“我们大雁男儿对强者最为敬重,我兄长说过,那越长陵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屑使用南人那些阴险手段,是战敌但绝非仇敌。我当时虽还年幼,立志有一日能在战场上与他一战哪知没过两年他就死了,至今都无缘一见。”

火堆啪嗒响了一声,长陵的眸中亮了一坨火光,然后又黯淡了下来,嘴边牵起一丝嘲讽之意,“他既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又是怎么死的”

明月舟摇了摇头道:“中原的人都说他是被我们雁军围攻而战死,可我们雁军的主力军都在那场战役后全军覆没了,侥幸回国的将士也都对那战忌讳莫深,他到底是如何死的,倒是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

她在众目睽睽而死,当着千军万马的面,怎么会有人“不得而知”

明月舟神思犹在追忆那段“传奇”,未察觉到长陵变了的颜色,喟叹道:“若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一战,如今中原天下保不齐就不姓沈了。”

长陵浑身一颤。

她心底蓦然升起了一股连想也不敢想的念头,她难以置信的凝着明月舟,“你说当今中原的皇帝姓沈”

明月舟蹙起了眉,奇道:“你你不是中原人么,难道不知东夏的皇帝姓沈名曜”

“呵。”长陵闻言没忍住嘲了一下。

她掌心一翻,欲要直接劈翻这个青年,不料劲力犹如泄了气般忽而消散,轻而易举的让对方挡了下来,她心中一凛:“迷香”

回过头,这才瞧见刚刚射进车厢壁的箭尾熏着青烟,眼前模糊起来,长陵暗想:“能在须臾药人至此,药量恐怕下得不轻。”

青年眼见她着了道,轻笑道:“公主就暂且歇一歇罢。”

言罢不再分神,垂下帘帐,把精力都放在应付外头上去。

可惜长陵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她拼着少许残余意识自内兜里摸出银针楚天素留给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她指尖捻针而起,精准而又迅速的朝往自己神庭穴刺入,待那股逝去的神识瞬间涌回来后,她又分别扎入少府、合谷、承山等穴,刺破指尖缓缓运功,将渗入药物的血水自体内逼了出来。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问情

缠绕于长陵足边的温泉水突突的往上冒着泡, 却是她在借水释出体内之毒。

万毒降并不是百毒不侵之物,只是在服下之后,不论中了什么样的毒皆会暂时被其收拢,不流入四肢百骸只要在五个时辰之内用内力将毒逼出,便不会危及性命。

长陵双掌绕了个小周圈,浊水透过汗液蒸腾出体肤, 整个人都似笼罩于雾气之中。

叶麒在一旁光看着仍放不下心,忍不住上前两步道:“你有没有事若是不行,我去叫纪大夫来”

“站远点”长陵勒令叶麒退后,“小心被我的毒气沾到。”

万毒降虽能御毒,但理论上也是以毒攻毒之物,服用之人若是内力深厚,以掌力将其释出稍许, 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令中掌之人身中其毒而不自知。

是以, 明月霏就是中了这一招就在她以为自己放倒所有人时,桌下不经意刮过的那一道掌风,她又哪能处处提防

论智计, 八公主自是心思机敏、奇变百出,可惜对上了贺小侯爷,可算是小鬼见了佛矮了一大截。

不过叶麒看着长陵如此艰难的释毒,又开始后悔自己出的这个馊主意万一这万毒降过期了、药效不足怎么办

“怪我,当想个更稳妥点的办法”

长陵逼毒逼到一半停了下来, 看叶麒紧张扒拉的瞅着自己, 她道:“你躲到屏风后面去。”

叶麒:“为什么”

“单靠手足释毒太慢了, 若整个人都裸身浸在水下,全身运功施为,很快便能驱尽余毒。”长陵说罢,也不管叶麒同不同意,自顾自的开始解开外裳带子。

叶麒听到“裸身”二字脸已经红成一颗柿子,再看长陵连脱衣服都快到不是凡人的速度,连忙背过身去,“那那那我先出去,你好了叫我进来就”

“你不能出去。”长陵褪得只剩下一个围胸,她毫无压力的钻入温泉水中,只觉得骨软筋酥,遍体舒畅,“我有可能运功运到一半就晕过去了,你留下来,若没有听到动静,记得及时把我捞出来,否则我就不是被毒死,而是被淹死了。”

听到这句话的小侯爷止步于门前,屏风挡住了他脸上掩不住的羞意,不知怎地,听她唤自己留下,他那颗蹿的七上八下的心仿佛渗了蜜,一丝一丝的甜到心坎里。

她是信任我的。

叶麒轻咳一声,勉为其难道:“喔,那也没办法了,我我就留下了。”

长陵闭上双眸,双手宛若游龙在水下来回滑走,丝丝缕缕的毒气顺势而散,很快,她的脸上恢复了一片红晕,不过多时,万毒降已彻底驱逐而出。

只是越二公子才刚刚钻入这汤泉之中,哪舍得这么快就上岸,她来回游了两圈,听到屏风后的叶麒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啊,现在么”长陵突然起了玩闹之心,“这个万毒降真是奇怪,怎么就是驱不干净呢”

叶麒闻言,又吓出了一头冷汗,“那一会儿你要是晕过去了,记得知会我一声”

长陵憋着笑,“我都晕过去了,如何知会你啊”

叶麒的舌头吓的直打结,“那我那我要是没听到动静,我就直接进去了啊,到时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冒犯了你,你、你千万莫怪”

“不该看的”长陵又没忍住,笑了笑,“什么不该看喔,我的身子你怕什么,反正你不早就看过了”

“我什么时候”

长陵挽出了一缕水花,“你的忘性还真大”

叶麒听的满脸涨红,就差没鼻孔冒气了,“你是说小时候,那、那时候我还小嘛,不懂事,你该不会记仇记到现在吧”

听巧舌如簧的小侯爷成了口吃,长陵终于忍不住,朗声笑出声来。

叶麒到笑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道:“我说你是故意逗我的吧”

长陵愉悦的划着水,“你不是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猜猜看啊”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叶麒挠了挠头,半是懊恼半是松口气的坐下身,“请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会”

“会什么”

我会当真的。

叶麒没搭腔,长陵也没太在意,她泡舒坦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只觉得这么和叶麒闲聊些有的没的倒也轻松自在,她道:“不过今夜的事,我还有一件没有想通”

“是什么”

“明月霏对我好像没有什么杀意,而且她口口声声说要带我走,还有那个天魄也是这个论调你说,他们是不是对我的身份起疑了”长陵奇怪道:“否则,这说不通啊”

“这有什么说不通的,”叶麒一听,心中颇不是个滋味,“肯定是明月舟的意思”

长陵更是费解,“他找我干什么”

“找你当”叶麒顿了一下,及时收住了后边的话,又觉得明月舟迟早还会找上门,于是换了个腔调道:“谁知道呢也许是看上了你的盖世武功,想把你捞过去当王妃,让大雁如虎添翼呢”

长陵吃惊的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瞎扯淡,一想到明月霏提到的“嫂子”,又觉得叶麒所言有几分道理,“那就难怪了”

叶麒趁火添柴,“对吧我之前就和你提过那个鎏金戒,就是雁人选妻的一个信物,所以我当时才觉得奇怪”

长陵又道:“这样一想,当时他是见识了我的武功之后给了我那个戒指,可他又没有明说,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谢我救了他的命”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其实也没错。”某位得逞的小侯爷又道:“仔细想想,明月舟也算是一表人才,有权有势,你若是嫁给了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等着长陵能开口反驳。

果不其然,长陵一听便摇头道:“嫁人我就算嫁人,又怎么可能嫁给雁人”

叶麒闷笑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想过嫁人这件事啊我还以为,越二公子只想过娶妻,不会嫁人呢。”

“我想过啊。”长陵的声音飘过来,“我以前想过嫁人的。”

叶麒闻言,脸上逐渐失去笑意,“以前是谁能、能说的么”

“不就是你么。”

这飘来的声音太过不真实了,叶麒以为自己又幻听了。

有了上一次“你”字的经验,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很快调整了过来,“你又在说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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