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总不总的,我就一包工头,你叫这个还不如直接打我脸,”陆远给权时茂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起来,您最近忙得很哪,我请了你两三次才定下日子。”
“真对不住,”权时茂连连道歉,“最近连续跑了几个工地,没时间出来喝酒。”
“哦?你都去了哪些地方,连出来喝酒的时间都没有。”陆远状似不经意地问的一句。
“哦,一个商业大厦的施工现场,你也知道的吧,还去了一趟c市。”
“可以呀。”
陆远朝陈海瞥了一眼,陈海也正和其他几个监工聊着,推杯换盏,气氛很热闹。
陆远把杯子一推,瞥了权时茂一眼,似笑非笑,“我说你们做事太不地道,是把人当瞎子看呢。”
权时茂一惊,讪笑一句,“陆总,您这是从何说起,说得我怪心慌的。”
“少跟我打马虎眼,”陆远重重搁下杯子,凉凉道,“你看那材料质量,过不过关,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拿了天鸿那边的好处,睁只眼闭只眼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这……我……”权时茂背后一凉,面色也没有初时的自在,“陆总啊,这有误差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可……”
“屁误差,我干这样也四五年了,别以为我什么不知道,你那箍筋弯钩的弯折角度根本没达到90度,抗拉强度和屈服强度那比值都达到了五比几,都这样了,你还敢给对我说是误差。”
权时茂这会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知道陆远说的都是真的,权时茂只是没想到陆远会这么坦荡地说出来。
憋了半晌,权时茂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这个……我也是迫于无奈……”
陆远瞥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这个我也能理解你们,毕竟你们做监理的出来也一不容易,只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拿了天鸿的好处,当然得替人办事,这得小心,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况且又是同一行的,互相为难也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是为难你,只是出于好意提醒提醒。”
权时茂听明白了,虚虚一笑,“”
“你和天鸿这样合作,你们公司知道吗?”
放松下来后,权时茂也不紧张了,“我们老总知道,当初还是他指定我去的,我当初也不想干哪,后来架不住给的钱多……我还寻思着,等过几年退休就不做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中途的时候,陆远借口出来抽烟,没一会,陈海也跟了出来,他刚才灌人家酒,自己也喝得黑红黑红的,说话都大舌头,“远哥……我问清楚了,他们确实是和天鸿合作的,公司获利他们也跟着获利。”
陆远周围烟雾缭绕,他徐徐吐出一口烟,又拍陈海肩膀,“还能喝吗?”
“能,我还没醉。”陈海拍着胸口,夸口道,“再来一轮也没问题。”
陆远说,“那行,你回去陪着,我一会进去。”
陈海答应了。
程璧刚进去,手机里来了一则消息,陆远滑开屏幕。
“吃饭了吗?”来自迟隐的。
“嗯,你呢?”
“也吃了。”
这个时间点是十点多,早过了迟隐吃饭的点,“我在医院呢。”
“还在照顾钟瑶。”
“她没人照顾。”
没人照顾她就去当活雷锋了,真是蠢,陆远很不悦,“她男朋友难道是死人吗?”
“他们……正在闹分手。”
陆远疑惑地挑眉,这时候闹分手?
算了,不关他的事,陆远就没有多问,又和迟隐聊了会就回了包厢。
权时茂已经喝得趴在了桌子上,醉熏熏地嘟囔,陆远倒了杯白开水,揉搓着发热的脸。
又过了二十分钟,一群人吃满喝足,心满意足地要回去。
陆远把他们都照顾上车,自己在路边查地图。
“远哥,你干什么呢,还不走吗?”陈海在车里朝他使劲挥手。
“这儿离二院有多远?”
“这儿……”陈海扭头看四周,“步行过去十多分钟吧,远哥,你要去医院吗?”
陆远没回答陈海的问题,又继续问,“明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明天啊,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会来新人,一般情况下都是你来带的。”
陆远低头将脚边的石子踢走,看看医院的方向,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过几天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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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上利的二审于一周后在省人民法院举行,迟隐通知了孙芳又问她来不来。
孙芳没明说来不来,只说再考虑考虑。
钟瑶从在医院呆了三天后就出院了,出院当天就回了电视台,她穿着黑色女士西装来的,身材修长的她看起来特别冷艳,唯一不足的就是脸上带了伤。
迟隐知道钟瑶一则是为了继续压制天鸿令一则就是躲避梁绪。
她昨天晚上去看钟瑶时,正碰上梁绪和钟瑶发生争吵,钟瑶一直在说要分手,而梁绪则一直在恳求。
后来钟瑶不知说了什么,梁绪一怒之下摔门出来了,正好和在门口的迟隐撞上,场景非常尴尬。
迟隐问过钟瑶为什么要分手,按照道理来说,第一个出现在现场救她的是梁绪,钟瑶理应会感动进而两人的感情会升温才对,但他们却相反,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分手,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钟瑶刚到就被主任周澧叫去了,主任周澧这几天经受了很大的压力。
上边领导责骂他放纵下属,没尽到一个主任协调大局的责任。身边的朋友又说他是个着眼民生的好的新闻工作者。
两极化的评论让周澧又喜又忧,特别是钟瑶出事,又激起了民愤,而领导对他更为不满。
所以现在他是进退两难,难以取舍。
昨晚思量一夜,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机会还是一个困境。
“主任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我们并没有做错,如果你因为怕得罪上级领导那就大可不必,因为你已经得罪了,就算现在停下来也是挽救不了的,不如一鼓作气做下去,如果成功了那么您就是功臣,但是如果失败了,那一定是罪臣。”
钟瑶特别看不起患得患失的人,特别是身处高位之后,又想要权势又想要名声,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上届的王浔就是因为达不到两者的平衡才选择了跳槽,现在的周澧摇摆不定的样子更令钟瑶嫌弃,但现在别无他法,她只能一步步推着周澧往前走。
第61章
经过几天的加班终于等来了短暂的两天休假, 这休假几乎是踩着国庆的尾巴度过了。
陆远来消息说已经回去了, 迟隐知道他这几天很忙, 为了监理口中的证词奔波了好几天,如今又要赶回来陪她。
迟隐一下班就赶回来了,进了小区的路上有一个小花园, 闲来无事的老人喜欢围坐在树下, 拿上象棋杀一圈。
还未走近,就听到有些吵闹的声音。
“老爷子, 说了不能走这里, 你看, 您又被吃了吧。”
“去去去别瞎指挥, 是你下棋还是我下棋啊。”
“哎……这里也不能走。”
“……”
迟隐已经听出是陆远的声音了,走近了瞧, 只见陆远躬着腰在颇为耐心地李大爷身边指点。被嫌弃了, 也一无所知的样子,仍兴致勃勃观看。
时近黄昏,阳光斑驳地染透了每一片树叶,暖人的金黄稀稀疏疏地从树叶下抖落。
他站在那里,悠然自得, 不慌不忙, 面对老人的嫌弃, 也甘之如饴的自得模样。
迟隐原地看了他一会,直到陆远有所察觉她的窥探,回望过来时, 嘴角勾出一抹笑。
“大爷,我不指点您了,我媳妇回来了。”
“赶紧走赶紧走,”李大爷头也不抬,连忙摆手,生怕陆远不走。
迟隐噗嗤一笑,看陆远被嫌弃怎么令她这么开心呢。
“你笑什么。”陆远大步走过来,故意皱着眉。
“笑某人吃瘪啊。”
“我吃瘪,你就那么高兴,”陆远攥住她的手,摸了摸是凉了,便揣在了口袋里,睨她一眼,“胆儿肥了,是吧。”
迟隐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没在家里等着。”
“就我一个人,无聊。”
两人边说边携手走远了。
陆远走出没几步李大爷又掏出老花眼镜戴上,瞅了瞅迟隐再看看陆远,嘟囔了声,“这小子有福啊。”
晚饭后,两人整理明天去爬山的行囊,由于是要在山上看日出的,就需要带厚重的棉袄,帐篷什么的都是在山上租。
迟隐还准备了些小零食,主要是为了她自己解馋吃。
“天气怎么样啊,能见到太阳吗?”
“说不准。”陆远看了下天气预报,捏着手机眉头皱着,“看不了就当看沿途风景了。”
“那祈祷别天气晴朗。”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人背着个登山包上去,在山角下时,陆远很有先见之明地问,“要不要坐缆车……”
“我们不是来爬山的吗?坐缆车上去有什么意思。”迟隐正低头系鞋带呢,陆远话没说完,迟隐就忍不住反驳。
“我是怕你撑不住,这没三个小时根本上不去,”山坡上有一路绵延上去的青黛树林,陆远手指着陡峻的山路,拧着眉头,“到时候你想坐缆车都做不着了,而且别指望我背你啊,这一个不慎,我怕把你摔了。”
迟隐低头略一思索,还是有点不甘心,这山都还没爬呢,怎么一开始就认输,不是她的作风。
迟隐咬咬牙,“我能爬上去。”
陆远拧开瓶口喝水,闻言,眼睛往下瞟了她一眼,“算了,先爬着吧。”
他倒忘了她这脾气激不得,一激准得咬牙硬撑,陆远叹口气,“真是欠你的。”
两人就开始爬山。
前三分之一的山路,迟隐为了证明自己能行,一直大步往前走,脚程很快,过了三分之一后,速度明显慢下来,走几步喘几口气。
“能撑得住吗?”陆远递给她半瓶水。
“还行。”迟隐热出了满额头的汗,接过陆远的水猛喝了几口。
还水时,瞥见陆远心不跳气不喘的平静模样,顿时就觉得不忿,怎么差别那么大,她明明累的要死,他还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剩下三分之一的路时,迟隐撑不住了,在石头上上坐了十多分钟还是觉得两腿发软,陆远捞过她后背的背包,“东西我扛着。”
迟隐捏着半瓶矿泉水,声音有气无力,“还是我来吧,你也很累的。”
“我还好,倒是你……”陆远把背包甩在身后,瞧她噘嘴的不甘模样,话留下了一半。
又休息了五分钟,两人又上路了,陆远给迟隐找来了一根长棍给她支撑,迟隐一手拿着棍,一手拽着陆远胳膊,耍赖似地倚靠着。
陆远轻啧一声,“你还真行,自己不行了,也得别人陪着。”
迟隐目视前方,装作听不到,之感觉陆远把她的手握紧了,迟隐抿唇,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容。
费了很多时间,终于来到了山顶,一眼就望见了大大小小的帐篷,还有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峰,此起彼伏地涌起。
好风景迟隐也看不了,她累得坐在地上,两腿平伸,一副谁也别来打搅我的样子。
天色已然不早,陆远选了一块地方,支起帐篷,又到山上唯一一所小摊买了面包和饮料,回来时,迟隐还是两腿平摊的模样,陆远乐了,“就这么累?”
迟隐瞥他一眼,无声点头。
“不去看看我搭的帐篷?”
“没什么可看的,我要求不高,只要能住人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迟隐还是要站起来去看,陆远打横抱起她,语带嫌弃,“行了行了,我真是劳您大驾了。”
迟隐抱住他脖子,悠悠哼了一声。
走到帐篷外面,陆远喊了一声,“大姑娘进账喽。”
颇有些低俗民风的意味。
迟隐伏在他肩膀上笑,“你这是从哪学来的俏皮话。”
陆远不理她,扭开瓶子,撕开面包,一股脑递她面前,哼了一声,“你知道下句是什么吗?”
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迟隐见状,连忙摇头,“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我也得告诉你,”陆远慢悠悠地咬了口面包,就着矿泉水咽下去,“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
“我就知道你是瞎编的,”迟隐堵他的嘴,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真讨厌。”
陆远轻轻咬着她手掌心的软肉,几分暧昧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