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薄月栖烟
薄月栖烟  发于:202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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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显辰道:“今日还未见谢钦使,县主可是问案子的事?”
  秦缨蹙眉,心道谢星阑既然要查李芳蕤的下落,是多半会来衙门与衙门差役联合行事的,可他今日竟然连面也未露,难不成人在金吾卫衙门?
  秦缨略一犹豫,不露声色道:“想问问进展。”
  看着周显辰,秦缨不知为何并不完全信任他,开口之时,便掩下了来此的目的,她又转而问道:“赵捕头昨日可查出什么了?”
  周显辰道:“赵镰我也没见着,今日我先入宫面圣,来衙门之时已经接近午时,听底下人说赵镰也没出现,多半是带人去城南搜证了,昨天晚上崔大人来了衙门,赵镰回禀之时,说还没找到那青布马车和老马,崔大人和我的意思,都是今日继续追查,因此昨夜便安排好了人手,这会儿衙门差役出去了大半。”
  秦缨微微点头,忽而道:“周大人了解义庄的袁守诚吗?”
  周显辰疑惑道:“袁守诚?他是在我来之前便去义庄做看守了,听说本来是衙差,县主怎么问起了此人?”
  秦缨道:“今日见他字写得十分漂亮,便想问问。”
  周显辰闻言笑道,“不错,他字写得好看,不过赵镰说,他此前犯过一个极大的过错,好像是弄丢了什么卷宗,当时的郭捕头十分气愤,便将他赶去了义庄,这几年袁守诚大抵有些不忿,常常没个好脸色,却也没提过要回衙门的事。”
  秦缨微微颔首,见周显辰自有忙碌之事,衙门里也少有衙差在,便立刻提出告辞,待回到了马车上,秦缨看着那两件红裙面沉如水。
  沈珞在外道:“县主,可是要去金吾卫衙门?”
  秦缨掀帘看了一眼外头天色,见日头尚且挂在中天,便面色一定道:“不,不去金吾卫,我们出城,去城外白河镇看看。”
  白河镇在城外二十里的白河边上,乘马车前去要走一个时辰,此刻出发,完全赶得及傍晚之前回城,沈珞应声挥鞭,马车立刻朝着城门而去。
  白鸳掀着帘络透气,秦缨却靠着车璧沉思未语,她们的马车刚跑动起来,衙门不远处的街角便有道高瘦的身影从角落里转了出来。
  来人阴鸷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秦缨的马车,见马车即将驶出长街,他拉出身后的老马,翻身一跃,悄悄地跟了上去……
 
 
第49章 见鬼
  白河镇在京城东南二十里处, 沿官道行十里,转而向东,顺着水流湍急的白河北岸一路去往下游, 只需半个时辰便可到镇上。
  白河镇是京城外最为热闹的几处集镇之一,刚行入镇内, 秦缨目之所及之地,粉墙朱户星罗棋布,遍植榆柳绿意葱茏, 镇上青石板小道穿行期间,在马车辚辚之声衬托下, 显得格外静谧安然。
  沈珞放缓车速, 先往一处热闹长街行去, 又在街边铺子探问肖家所在, 然而连着问了七八家,都不曾听说过肖正强之家,秦缨略作沉吟, 令沈珞问到了镇上里长所居之处。
  找到里长家宅之时,已经是申时二刻。
  金乌西沉,暖融融的秋阳洒在一处白墙灰瓦的三进宅邸之上, 沈珞上前叫门, 又表明秦缨身份,里长家的仆人吓了一跳。
  不多时, 年近半百的里长从屋内迎了出来,里长热情周到, 欲请秦缨入屋饮茶, 秦缨只怕耽误工夫,婉拒之后问道:“来此是想找一户肖姓人家, 家主名叫肖正强,这户人家七八日前丢了个孙女,后来发现那孙女因病而亡死在了路边,这几日家里应该办过丧事。”
  里长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讶异,“启禀县主,小人做了十来年里长了,这镇上每一户人家小人都知道姓名住址,但这肖正强之名小人却从来没听过,您说死去的孙女叫什么?”
  秦缨道:“叫肖莺儿。”
  里长摇头,“这也没听过,这镇上姓肖的倒是有三五户,可没有叫这名字的,家中有孙女的,只有两户,不过如今都才七八岁,还是小小孩童,因孙女而办丧事的,就更没有了,这镇子不大,哪家有丧事,其他人都要去帮忙的,小人不可能毫不知情。”
  秦缨心底微沉,“周围的村落呢?”
  里长想了想,“周围有两个村子,每个村子里有几十户人家,村里来往不那么频繁小人的确记不清,但小人这里正好有村中户籍本子,县主稍后,小人去拿。”
  里长去拿户籍本子,秦缨站在门房处陷入了沉思,一旁沈珞道:“县主,难道当初领走那姑娘尸体的人,报的是假的名字住址?”
  白鸳一阵恶寒,“可是为何要留假的呢?他们也报出了姑娘的长相,一定是认识姑娘的人,莫非他们不是姑娘的亲祖父祖母,是想将姑娘的遗体接走去做别的?奴婢听闻坊间有拿死去姑娘的遗体,卖给别人配阴婚的,难道是因为此事?”
  秦缨道:“若真是如此,那可能性便极多了,先等等看。”
  里长回来之时,手中果然报了一本户籍册子,他边翻看边道:“这两个村子里,一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王,另一个村子姓氏杂乱,不过小人看了看,只有两户姓肖的,且这两户都没有小孙女,家主也不叫肖正强,一户家主今年三十来岁,父亲早亡,另一户家主年过四十,膝下有个儿子才刚刚二十出头。”
  里长如此一言,便是将最后一点可能也抹灭,秦缨便道:“那最近镇子上,可有年轻姑娘意外而亡?”
  里长摇头,“没听过哪家出事。”
  秦缨叹了口气,与里长道谢之后,赶忙上了马车,“回京城——”
  沈珞应是,调转马头驶出了青石板小巷,不多时便上了离镇的土路,来时要走一个时辰,回城时也相差无几,马车里,秦缨的表情落在桑皮纸包着的红裙上,眼底沁着一片寒意,白鸳没忍住道:“县主,您想到了什么,那对老夫妻将那姑娘遗体接去何处了?若当真不是亲祖父亲祖母,如今过了这么多日了,那姑娘只怕根本没法子被好好安葬。”
  秦缨微微眯眸,“是没法子好好安葬……”
  白鸳不知秦缨想到了什么,但她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白鸳有些担忧,也顾不上嫌弃红裙的味儿刺鼻,只不时去看马车行到了何处。
  待回了京城,果然已经是日暮西垂,马车穿过门洞入城之后,沈珞回头问道:“县主,我们眼下去何处?”
  秦缨略一思忖,“先去京畿衙门。”
  京畿衙门距离城门并不远,而整整一日了,秦缨相信谢星阑必定要去衙门走一趟,她心底有个极诡异的猜测,思前想后,还是要先与谢星阑商议最为要紧。
  马车一路往西北方向疾驰,绕过两条长街之后,便到了衙门之前,秦缨跳下马车来,刚走到门口,便问值守的差役,“谢钦使可在里面?”

  衙差忙道:“谢钦使不在,今日整天都没看到谢钦使,倒是刚才崔大人来了。”
  秦缨意外非常,看了一眼天边暮云,她很不明白今日谢星阑去做什么了,她又耐着性子问:“赵捕头可回来了?”
  衙差继续摇头,“没有,只回来了几个去城南走访的兄弟。”
  秦缨闻言立刻抬步进门,刚走到正堂阶下,便见偏堂里站了数人,周显辰站在窗前,一眼看到了她,“县主来了——”
  秦缨快步进堂中,果然见崔慕之和周显辰正在听几个差役禀告,见到她来,崔慕之站起身来道:“你今日去了郡王府?还要了一件李姑娘的裙子?”
  秦缨颔首,没等崔慕之继续追问,先问起了几个衙差是否有所获,周显辰道:“他们说的青布马车,倒是查到了三辆,不过他们都有人证,二十五那天晚上,都没有半夜外出过,因此这些人也不在怀疑之列。”
  秦缨此时道:“只怕要扩大搜查范围,要在城西查查看。”
  周显辰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秦缨浅吸口气,“倘若抛尸的凶手知道衙门如何搜查嫌犯,因此当天晚上故意绕了路,让我们以为凶手害怕,必定会走最近最直的路,岂非上了他的当?”
  周显辰迟疑道:“这……这可能吗?抛尸本就危险,他还敢绕路?”
  秦缨肃容道:“自然可能,凶手若是聪明,又知道衙门如何查案,这便是最基本的反侦察手段,他会故意露出破绽,以此来误导衙门。”
  周显辰轻嘶一声,这时崔慕之道:“你可是查到了什么?怎会有此推断?”
  “就是想到了而已。”秦缨答了一句,又去看周显辰,“为何今日赵捕头和谢钦使都没来衙门?”
  周显辰苦笑,“我也不知,谢钦使只怕有自己的安排,但赵镰不知怎么,这个时辰也没回来复命,他今次对这案子倒是极上心了。”
  微微一顿,周显辰又道:“县主早晨便来找过一次谢钦使,这会儿又要寻谢钦使,可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让谢钦使去查办?”
  崔慕之一听秦缨找了两次谢星阑,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秦缨便道:“只是想知道谢钦使那边查到了什么。”
  周显辰便道:“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红裙的线索,谢钦使之前还派人去找李姑娘在城外的踪迹,也许有了进展?”
  秦缨心底本压着一块重石,听闻此言,眼瞳不禁微微一亮,谢星阑不是会躲闲耽误时辰的人,若非是金吾卫那边有了线索,他怎会整日不露面?
  秦缨微微牵唇,“周大人说的有道理,既是如此,那我在此等谢钦使回来。”
  周显辰见她一定要等谢星阑,目泽微深,一旁崔慕之更忍不住道:“所以你拿走了李芳蕤的衣裙,是为了做什么?”
  崔慕之第一次问,秦缨还未想深究,此刻不由道:“你如何知晓此事?”
  崔慕之道:“下午办完了刑部差事,我先去了郡王府,而后才来的衙门,郡王妃和世子都说你去过,还拿走了李姑娘的遗物,郡王妃令我带话,他们打算今夜将李姑娘的遗体送往相国寺后山的香堂,做七七四十九日法事之后,直接在城外下葬,这两日他们会整理李姑娘所有遗物,因此你最好尽快将衣裙归还。”
  秦缨刚坐下,此刻一下站起身来,惊讶道:“他们要将李姑娘的尸体送去相国寺?”
  崔慕之颔首,“因李姑娘死的凄惨,他们请了相国寺的师父来,相国寺的人说,这等境况,死者怨念与执念皆重,最好去相国寺做法事,他们有专门为死者法事制备的香堂,再加上要等案子查明,一直将遗体放在府中也不合规矩,因此郡王和郡王妃便答应了。”
  秦缨的表情顿时变了,见外间天色变得昏暗,她立刻对周显辰道:“我要去郡王府走一趟,若谢钦使回来,告诉他我有要事寻他。”
  秦缨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周显辰看得愣住,崔慕之却下意识追了出来,“你去郡王府做什么?”
  秦缨头也不回道:“他们不能把死者送出城。”
  崔慕之一愕,“为何?”
  他微微驻足,秦缨脚下却不停,而她更懒得答他所问,不过片刻,人就出了府衙大门,眼看着秦缨要乘着马车离开,崔慕之忽然意识到,秦缨一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她没道理去阻拦郡王府如何制备李芳蕤的丧仪,而她未曾说明,不过是不信任他和周显辰。
  显而易见,秦缨早晚都在找谢星阑,足见她只想将查到的告诉谢星阑,崔慕之唇角紧抿,迟疑一瞬,立刻唤亲卫,“崔阳,去牵马来!”
  崔阳应声,又狐疑问:“世子要去何处?”
  衙门之外,秦缨的马车已经消失在了暮色之中,崔慕之迈步走出去,凉声道:“我们也去郡王府看看——”
  人来人往的御街上,秦缨掀开车帘,催促道:“再快点。”
  夜幕初临,东西市和各处闹市最是热闹之时,长街上人潮如织,沈珞就算驾车的技术高超,也不敢横冲直撞,但听见秦缨着急,他很快换了一条僻静的小道。
  小道虽是狭窄,却胜在人流稀疏,他一边驾车一边不时高喝两声,半个时辰不到,便穿街过巷地到了郡王府之外,但马车刚刚停稳,后面便响起了马蹄声,秦缨下马车之时,正看到崔慕之带着几个亲卫御马赶到。
  她拧眉一瞬,没时间与崔慕之纠缠,径直往郡王府大门行去。
  崔慕之本以为他们御马而来,能在半路便追上秦缨,却没想到紧赶慢赶,也只是刚好在府门外遇上,见秦缨急着进门,他也跟了上去。
  郡王府府门大开,两个腰间系了缟素的小厮正守着门口,这模样,一看便是在为送李芳蕤的灵柩出城做准备,见秦缨出现,两个小厮皆认得她,其中一个留下引路,另一个连忙一路小跑着去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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