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薄月栖烟
薄月栖烟  发于:202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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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此,永宁不辩墨荷与碧云,分不清青鸟到底是何种颜色,她幼时靠着颜色认人和物,因辨不清,这才造成错乱,而德妃和皇帝为了掩人耳目,将她说成脑袋呆傻有病,又不许她离开长信宫,多年下来,将她当真养的呆呆傻傻起来,而长清侯此前说待她懂事了便可痊愈,并非是指眼疾痊愈,而是指她懂事了,便可撒谎掩饰了!”
  秦缨语速太快,永宁虽不聪敏,却也听懂了大概,她怔怔看着德妃与贞元帝,眼泪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秦缨沉痛道:“此疾无药可医,被视为妖异诅咒,谁也不敢轻易宣扬,而大夫们,更不知此病因何而起,无论是姜夫人还是永宁,都当做眼翳治疗,而当年昭文馆之所以着火,谢氏之所以招来灭门之祸,并非御像有误,而是先谢大人行走宫廷作画之时,发现本来钟爱夜宴图的皇帝,竟分不清画上瑰丽纷杂之色了!当年派去灭门之人,曾搜查过谢氏箱笼,可他们绝没有想到先谢大人将线索藏在了何处——”
  她定声道:“他那几幅有误的画作上,一处将状元韩煜穿的青衣青玉佩,画成了青衣绯色玉佩,一处舞姬是红裙绿腰带,画成了红裙红腰带,还有家主陆元熙的袍子,本是赤色云纹,可他却画成了青色云纹,虽然每一处都只是丁点儿谬误,可这样的细微错误,绝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他如此,不过是隐晦地告诉大家,现在的陛下,早已不再是此前令他做御像,将他引为知己的陛下了,此前的陛下为永泰二年生人,并无眼疾,而眼前这位,则出生在永泰三年,他外祖母患此疾,而此疾可代代遗传,这才令他得病!”
  崔曜眼瞳大嶝,李琨与德妃也骇然愣住!
  李玥结巴道:“什、什么二年三年?什么外祖母遗传?”
  秦缨秀眸微狭,铿锵有力道:“这病遗传方式复杂,男子只有患者与非患者之选,而女子,则可能是患者、非患者,及疾病携带者。若传给女儿,女儿是患者,那父亲定亦是患者,好比陛下与永宁,而德妃娘娘虽并非患者,但她定是此病的携带者,她的病乃是从沁州薛氏一脉传来,那贺神医父子世代留在薛氏,正是为了给薛家人治此疾。”
  她定定看向崔曜,“长清侯,我说的可对?”
  崔曜张口结舌,一字也反驳不出来。
  这时秦缨又看向杜巍,“而这位替身陛下的病,则是从姜夫人那里传来,若我没猜错,姜家大小姐姜南星根本没死,她虽非患者,却与德妃一样是携带此病之人,而她,更是咱们这位陛下的生母!也正因如此,关于姜南星做舞姬的记载,才会被全部销毁!”
  “永泰元年姜仲白身死,可姜南星入宫后却得赏识,不仅如此,她还得了永泰帝宠幸怀了身孕,宫中的观兰殿,是永泰帝为她而设,那养兰花的花房,亦是按照他们府里的法子引入热泉,可有明嫔小产而亡的前车之鉴,姜南星卑微之身,根本不敢留在宫中,至永泰三年初,为了自保,她想离宫,姜仲白是老定北侯的救命恩人,你们护不住他,难道还帮不了他女儿?于是,你们助她装病出宫,还假传了她的死讯。”
  “后来你们将她送去北方,产下私生皇子,本只想让他隐姓埋名长大,却没想到贞元三年真正的陛下在丰州城遇刺而死,时值叛军作乱,国不可一日无君,没办法,你领着太后御令出城,去禹州将这位假陛下找了来……”
  说至此,她肃然道:“双喜班的案子时,曾有两个长相极相似的姑娘演戏法,但她们是班主万里挑一碰上的,而你那时离城只两日,哪能这样快找到眉眼形似之人?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后来,你们利用瘟疫期间,为保护天子,外臣不得面见的规矩,为他掩护,而此前陛下本就染过瘟疫,于是,你们又编出他重病暴瘦的假话,让他李代桃僵,稳定大局,彼时疫病横行,假陛下也染了病,德妃未与陛下朝夕相处过,一心想去照顾,竟未发现早就换了人。”
  “而我母亲那几日牵挂陛下,她贵为长公主,你们能阻拦第一次,绝不能阻拦第二次,正好被她见到了刚入城的假陛下,你们认为她发现了破绽,不给她任何分辨机会,竟直接下毒永绝后患——”
  秦缨语声一寒,“太后,定北侯,我说的是也不是?!”
  太后沉眸不语,杜巍眼瞳狠颤道:“你怎会……”
  秦缨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诸人,便见李琨与李玥都僵立当场,而德妃睁大眼睛望着贞元帝,直怀疑自己听错了,“陛下,您、您不是臣妾闺中所见之人?”
  贞元帝牙关紧咬,呼吸急促,面对德妃诘问,他眼底闪过两分屈辱,但却道:“玉容,你何必信这些胡言乱语?这些说辞,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
  秦缨微微一笑,“那便请陛下看看神龛上的神像道幡,将道幡上绣着的红色法诀念出来,若您念的一字不差,便证明我所言为假——”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贞元帝脸上,贞元帝往神龛上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唇角不住开合,像真是在分辨字词,而德妃见他如此,难以置信的荒诞涌上,骤然掩面呜咽起来,贞元帝一愣,这才意识到秦缨在骗他——
  秦缨断然道:“道幡上根本没有红字,陛下还敢说自己没有眼疾?”

  她字字若金声玉振,又嘲弄道:“太后当年,自然也是为了不让叛军得逞,只是你也没想到,李代桃僵之后,便无法收场了,假皇帝是真皇子,而他有定北侯和北府军支持,还有德妃和长清侯府可信,你亦不敢将以假乱真的秘闻昭告天下,再加上老信国公郑成德战死,郑氏元气大伤,这皇位,竟让他稳稳坐了住,一坐便是十多年!如今,见他打定主意要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您终于再也等不了了!”
  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忽然,李琨红着眼道:“皇祖母,母后,秦缨所言可是半分不差?父皇乃是你们当年找来的替身,我真正的父皇早已死在了贞元三年?!”
  郑皇后闻声忽然也红了眼,德妃爱错了人,可这些年好歹也是琴瑟和鸣,独得宠爱,唯有她,唯有她知晓一切真相,顶着母仪天下之衔,过得油煎般苦楚。
  她长吸口气,颤声道:“琨儿,你再也不必问母后,为何父皇不够疼爱你了,因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父皇,他的生母是卑贱宫伎,他自小长于乡野,他哪里配做你的父皇?从今日起,你将成为大周天子,十七年了,我们终于拿回本属于你父皇的九五至尊之位,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慢你了!”
  李琨泪眼婆娑地看向贞元帝,仍觉难以接受。
  太后站在他身侧,满是慨叹地看着秦缨,“云阳,还是从前的你惹人喜爱,如今的你虽聪明,却聪明的叫人可恨,这样多的细枝末节,竟被你尽数串联起来,连哀家都听得震撼无比,既然你已清楚一切,那可还有其他人知情?”
  秦缨唇角紧抿,“怎么,太后要将所有知情之人尽数杀了?”
  太后面不改色道:“不急,等郑钦带着镇西军回——”
  “太后放心,镇西军不会来了!”
  紧闭的殿门外骤然响起一道高喝的男子之声,太后反应了一瞬,赫然瞪眸,“谢星阑?!快、快把云阳给哀家拿下——”
 
 
第227章 大结局(3)【全文终】
  道士们本挟持着所有人, 可随着秦缨讲起旧事,便渐渐对纤秀的她和年幼的永宁放松了警惕。
  此时太后一声令下,立刻有道士执剑扑来, 秦缨身手敏捷地一把拉住永宁,疾步后退, 又倏地抬臂,“咻咻”的破空声中,数只袖珍短箭从她礼衣广袖之中飞射而出, 眨眼间绽开数道血光,惨烈的痛呼里, 假道士们接二连三倒地。
  郑皇后惊叫出声, 秦缨却已退至殿门口, 也在此时, 殿门倏地大开,身染血污的谢星阑正英武迫人地站在她身后。
  门外守卫皆被放倒,谢星阑提着剑, 目光焦灼地看着秦缨,见她周身完好无损,方才眉尖微展, “怎跟进来了?”
  秦缨飞快地扫他两眼, “计划有变。”
  二人目光一触即分,后殿内众人已是大惊失色, 道士们寒芒簇闪的剑刃,皆重重架在德妃与贞元帝几人的颈子上, 永宁低低呜咽, 连声唤着“母妃”。
  太后死盯着谢星阑,“楚贤钦何在?!”
  她扬声喝问, 可话音落下,并无人应答,昏暗的廊厅过道中,还响起了一串嘈杂脚步声,太后和郑明跃忍不住往门口走了半步,待看清过道中的情形,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廊厅内走入了不少身影,裴正清、李敖在前,淑妃带着李琰在后,秦璋、楚贤钦、裴熙、李芳蕤、崔慕之、杜子勉和余下的百官臣工也跟了过来,裴熙早前并未来祭天大典,此刻却和谢星阑一起出现,而其他人,竟都安然无恙地出中殿,楚贤钦也与之为伍!
  若说楚贤钦倒戈让太后怒不可遏,那其他人面上神色,则更让她毛骨悚然,廊道上众人皆满脸震骇,不像刚被解救,更像听到了什么石破天惊之事!
  太后脑海中冒出一念,身形也跟着晃了晃,难以置信道:“不、这怎么可能?!楚贤钦,你、你好大的胆子——”
  谢星阑目光森寒喊道:“带上来——”
  此言一出,谢坚与谢咏揪着个满身是血之人走了进来,待押到门口令其跪地,又一把揪起此人脑袋,灯火一照,赫然是满脸血的郑钦!
  郑明跃大骇:“钦儿?!”
  郑钦受了重伤,肩背腹部皆被血染透,此刻昏昏沉沉抬头,一眼看到了郑明跃,他心头一颤,哭腔道:“父亲,我们败、败了——”
  郑明跃与太后听得眼瞳一缩,而此时,被挟持的几人也看清了殿外情形,贞元帝勉强支撑精神,朝门口喊道:“谢卿、谢卿救驾,郡王,郡王救朕——”
  李敖冷声道:“陛下,适才后殿所言,我们在中殿内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既非陛下,那这么多年了,也该拨乱反正了。”
  贞元帝眼瞳陡然一瞪,太后则咬牙盯着秦缨与谢星阑,“这便云阳冒死跟进来的理由?!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秦缨冷冷牵唇,“不知太后可曾听说过听瓮与矢服?”
  太后眼露茫然,郑明跃却蓦地瞪眸,“这是军中百里听敌之法!”
  秦缨颔首,“不错,军中为探敌情,亦为防敌军偷袭,有以陶制听瓮与牛皮矢服监听百里外敌人动向之法,此处,中殿与后殿只隔两丈不到,平日里,后殿说话除非在门外窃听,否则并无法知道门内在说什么,可自三日前起,裴侯便已派人用布置法堂的理由,在这廊厅内用竹篾、皮革与陶土,布置了一座巨大的听瓮,可放大后殿之声,但凡后殿说话之声高些,便可尽数传入中殿,昨夜布成,今日典礼开始之前,方才将瓮口合拢。”
  她话音落下,人群中的李芳蕤实在好奇,立刻将重重明黄道幡与道家圣像掀起,又摸到一处雕花窗格处探看,借着昏黄灯火,李芳蕤依稀看到了一个横贯廊厅、连接两殿墙壁的鼓胀黑影,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皮革梅瓶被横架屋内。
  太后咬牙切齿看向裴正清,“原来是你——”
  她目光如剑,寻到了淑妃和李琰的身影,冷笑道:“原来如此,这世上哪有不想要皇位之人?淑妃母子这些年忍气吞声却是为了今日?!好一个会咬人的狗不叫!”
  裴正清叹息着摇头,“太后是先帝亲迎的皇后,当年先帝过世时,是怎样将陛下和社稷托付于你?可你竟用一个替身瞒天过海,瞒了满朝文武这么多年不说,还沆瀣一气,为此害了这样多人,太后,你到了黄泉之下,可有脸面见先帝,见李氏列祖列宗?!”
  太后颤声斥道:“你们又怎会明白哀家的苦心?当年丰州之困,大周与皇室危在旦夕,若非哀家寻了先帝遗腹子力挽狂澜,早无今日之天下!哀家杀了义川,也不过是为了永绝后患,你们这些世家,各个得恩受惠,如今,有何脸面来指责哀家?!”
  裴正清肃然道:“当年危局确是难解,但太后自始至终瞒着近臣,还为此谋害无辜的义川公主母子,为的,难道不是保郑氏荣华?保自己声名?!”
  说至此,他语声一利,“当时陛下身死,太后只需密诏近臣,将此事密而不发,有众人相助,谁也不知陛下出事,待打退了叛军,再昭告天下另择新君便可。太后担心的,无外乎是二殿下彼时尚在襁褓之中,害怕臣子们不愿奉幼儿为帝王,这才接受了用替身稳住朝局之法,如此,才好为二殿下做嫁衣,却没想到,这个替身有定北侯支持,更并非无能之辈,竟叫他坐稳了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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