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薄月栖烟
薄月栖烟  发于:202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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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星阑剑眉一竖,“崔家?!”
  秦缨轻嘶,“白鸳——”
  白鸳道:“崔家要来拜谢县主相救之恩,昨夜下了拜帖,这会儿人只怕已经到府里还未走,因此县主才懒得早回去。”
  谢星阑握着剑柄的指节收紧,这下哪里还惦记什么归家,他默了默道:“不若你与我同去段氏?毒膏是你发现,你也素来细致,同走一趟总要周全些。”
  既是查毒膏,也是查内奸,秦缨有何不愿?
  她点头应好,又与陆柔嘉父女告别,转头便利落上了马车。
  谢星阑带着谢坚几人翻身上马,紧跟着马车出了巷子。
  谢坚高坐马背之上,身子却往谢星阑身边靠,“公子,崔家竟来真的?小人听说从前县主对崔慕之多番示好,可他们一家子都对县主避之不及,有几次宫宴,崔慕之那母亲明里暗里贬损县主,县主好大伤心,后来——”
  “闭嘴——”
  谢星阑忍无可忍,他一点儿都不想听从前的秦缨对崔慕之如何如何!
  他目光落在秦缨马车上,忽然扬鞭赶超,在最前领路。
  段氏在安政坊,要去段氏,本要经过长乐坊的,但一路北上到了岔路口,他却选择了一条略显逼仄的巷子,穿过小巷便可抄近路入安政坊。
  马车里,秦缨掀帘一看,也乐得如此,但目光再往前一扫,哪怕只是看个侧脸,也能看出谢星阑一张脸黑如锅底,似是不快。
  秦缨一阵纳闷。
  等马车在段氏门前停驻时,最后一丝夕阳正沉入地平线中,谢坚上前叫门,不多时,段宓亲自迎了出来,“谢大人,县主,快请——”
  二人入府门,进前院,谢星阑问:“侯爷府中,段柘何在?”
  段宓年近半百,鬓发已是花白,段柘做为独子本是他最大的指望,但他万万想不到会出个毒膏害人,他请二人落座,又吩咐下人上茶,这才叹道:“在他院子里关着,他如今毒瘾有些深了,一旦给他机会出去,少不了又碰那些东西,实在也是没法子。”
  秦缨不禁道:“侯爷可知如何治毒?”
  段宓颔首,“早就请了太医来看,陆太医那边也问过了,得知这毒解不了,药也只是调理,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适应忍耐,实在是没想到那气味儿清香的毒膏,竟是比□□还要害人,若县主未曾发现,只怕还要等他变成郑炜那般,才觉出不妥。”
  说至此,段宓请二人饮茶,又问:“这个时辰过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谢星阑道:“段柘是九月二十回京的,可对?”
  段宓点头,却满眸不解,谢星阑又问:“侯爷可记得,段宓回京之后,何时拿出了那百花百草膏?又是否在外提过?烦请侯爷仔细回忆回忆九月二十至九月二十二这几日段柘的行踪。”
  段宓深吸口气道:“二十晚上回京,当夜便说带了礼回来,其中便有这药膏,说是最先在渝州兴起,后来楚州等地也有了,是南边贵族十分新潮之物,我听闻此物提神格外有用,便也收了一瓶,后来偶尔点,但也只拢过三五次。”
  “当天夜里就在府中用饭,第二日如常上朝,差不多整天都在宫中,当夜,他出去见了几个日久未见的友人,其中便有定北侯府家的二公子,回来时人已喝醉,便去躺下了,二十二这日,他自去了衙门,在衙门待了整天,当天晚上定北侯归来,侯府设了接风宴,我与他都去了……”
  顿了顿,段宓想起来道:“他回京路上便用过这毒膏,当时或许已经有瘾了,去衙门后,还在衙门备了此物,听随从说,也在衙内点过。”
  入宫面圣、与友人集会、接风宴,还在金吾卫衙门里点过,这走漏风声的机会属实太多,但也不是无迹可寻,秦缨道:“那他可曾赠人?”
  段宓摇头:“这倒没有,此物虽稀奇,但我们都以为这是补药一般的东西,也不会随便拿药送人。”
  秦缨微微颔首,“那我们知道了。”
  她言毕看向谢星阑,乃是打算提出告辞,但未想到谢星阑没动,他又问道:“侯爷这几日身体如何?”
  秦缨挑眉,连段宓都有些意外,他苦笑道:“只有些浅淡症状,不算严重,但年纪大了,哪怕只是夜里难眠也不好受,太医说再等半月看看。”
  谢星阑又问,“府里夫人可曾碰过?”
  段宓又摇头,“不曾,她不喜这些香烛之物……”
  谢星阑点点头,“那老夫人呢?”
  谢星阑一个接一个问,段宓起初还意外,最后语气都和蔼起来,答完了话,段宓也起了兴,问起这两日禁毒进展来,谢星阑有问必答,二人竟这般攀谈起来。
  秦缨端着茶盏饮茶,一盏饮完又添一盏,眼睁睁看着外头天色黑透。
  足足三盏茶的功夫后,谢星阑起身道:“叨扰侯爷,我们这就告辞了。”
  段宓烦闷两日,此刻还一脸意犹未尽,又亲自将他们送出府门,看着上了车马方才返身回去。
  马车里,白鸳打了个哈欠道:“谢大人何时与安远侯关系如何亲近?”
  秦缨也难解,待掀帘看出去,便见谢星阑又沉着脸,晦暗的眼瞳内不知在想什么,秦缨道:“线索虽繁,却也可探查一二。”
  谢星阑颔首,“我明日安排。”
  两家离得不远,没走多久,便能看到临川侯府飞扬的檐角,秦缨巴巴望着府门方向,生怕转过街角时,自家府门之前还停着车马。
  马车缓缓而行,待临川侯府映入眼帘时,秦缨紧绷的心弦顿松,白鸳也道:“没人了,他们定然走了——”
  至侯府门前,秦缨跳下马车道:“这几日我多去城南,务必令戒毒院运转起来才好。”
  谢星阑在马背上点头,“莫要在天黑后归家。”
  秦缨忘了眼天穹,失笑:“那今夜如何算?”
  谢星阑一本正经道:“今夜有我相护,自是不同。”
  他言辞直白,令秦缨不知如何接话,怔忪之间,谢星阑又扬了扬下颌,“外头天寒,快进府门去。”
  秦缨“哦”了一声,这才反身入府,但她总觉得谢星阑今日待她意味纷杂,不由一步三回头,半晌,侯府大门才缓缓合上。
  谢星阑沉默片刻,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他前脚刚走,西北方向的街角黑暗里,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来,崔慕之惊疑不定地望着谢星阑离开的方向,一脸的愤懑不甘。
 
 
第205章 心虚
  秦缨进经室时, 便见秦璋正眉目温文地裱画。
  秦缨问了安,又看了眼一旁的秦广,“爹爹看起来心境不错, 看样子崔家人今日没惹您生气。”
  秦广笑道:“何止没惹侯爷生气,简直要把侯爷捧上天, 他们申时过半来的,在府中与侯爷用了膳,崔曜还与侯爷谈经一个时辰, 小人看崔夫人和崔世子有心等县主回来的,不过眼看天黑了, 他们便先告辞了。”
  秦璋正拿着刻刀裁宣纸, 此时直起身道:“不仅如此, 崔曜还问爹爹如何打算缨缨你的婚事, 爹爹看他那意思,竟是与从前反过来了。”
  秦缨蹙眉,“他们想做什么?”
  秦璋弯唇, “自然是存了求亲之意。”
  秦缨一时头皮发麻,“他们不会以为女儿对崔慕之,还有从前的心思吧?”
  秦璋笑着点头, “多半是如此, 不过你放心,爹爹已经说了个明白, 道你已非从前,让他们绝了这心思。”
  秦缨松了口气, “那便好, 今日辛苦爹爹。”
  说着话,秦缨上前来帮秦璋按着纸张, 待裁好了宣纸,秦璋便将一副仕女抱筝图拿了出来,这幅仕女图出自前朝画师之手,线描细劲,色彩明丽,侍女发髻上的红艳牡丹与深松裙摆上的兰纹栩栩如生。
  秦缨看了一眼落款,“顾含章?这幅画也是顾含章所作?”
  秦璋道:“不错,你怎知晓?”
  秦缨一边帮着秦璋铺画儿,一边道:“顾含章还作过《陆元熙夜宴图》,在江州之时,女儿见过谢星阑父亲临摹的那幅画。”
  秦璋了然,“是,他父亲临摹那幅画是出了名的,当初陛下点他做御用画师,也是因陛下喜欢那幅画。顾含章一生最得盛名的是夜宴图,但我却独爱这幅侍女图,这幅图是他晚年的画作,虽不及夜宴图宏大繁盛,用色却更老道,你看整幅图十多种色彩,被他运用的出神入化,美艳绝伦。”
  秦广无奈道:“侯爷说的头头是道,还不是因为公主殿下喜欢这幅画?”
  秦璋笑意更足,秦缨莞尔:“原来如此——”
  这时秦广又道:“县主,崔氏还留了帖子,说腊八那日在侯府设宴,请几家亲近的世家过府过腊八节,侯爷面上已经应了。”
  秦缨一愕,“爹爹应了?”
  秦璋牵唇道:“崔曜和他夫人一错不错盯着爹爹,爹爹不应也不行啊,不过爹爹说了,那日若无事,便去,届时叫人送份礼过去就好。”
  秦缨长出一口气,秦璋正涂糨糊的手微顿,“不过,缨缨,你对崔慕之绝了心思,那你如今可对京中哪位世家公子看得顺眼些?”
  秦缨不受控制地,脑海中竟闪过了谢星阑的影子,她晃了晃神,忙道:“爹爹问这个做什么?”
  秦广笑眯眯道:“过年县主便十八了,侯爷虽不急,也要早点为县主的终身大事考量一二。”
  秦缨看向秦璋,“爹爹要将我嫁出去?”
  秦璋直叹气,“爹爹自然不愿你离开爹爹,但哪有让女儿一辈子在身边的?爹爹年纪大了,既不能伴你一生,自要为你好好寻个良人才好。”
  秦缨听得心口憋闷,“爹爹老当益壮,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前日发现毒膏,陛下问女儿想要何赏赐,女儿便提了,说别的不要,但女儿的婚事要女儿自己做主。”

  秦璋眼瞳微明,又怜惜又不舍地看着秦缨,末了摇头,“罢了,先帮爹爹把画儿重新裱起来。”
  秦缨利落帮忙,再不提此事。
  忙活半晌,父女二人又同用晚膳,待回清梧院歇息之时,秦缨脑海中仍回响着秦璋所言,这世道女子十六七岁便要说亲,她马上十八,秦璋能留她几年?若非要成婚,她又该选何人才好?她可做不来安于深宅的贵夫人啊!
  此念一起,脑海中又冒出谢星阑身影,秦缨眉心皱了皱,下意识敲自己额头,但这时,心又跳得极快,秦缨愕然,忙又紧按住心口。
  白鸳拿着她的衣袍,看得目瞪口呆,“县主,您、您哪里不适吗?”
  秦缨深吸口气摇头,又步履沉重地走到榻边,重重躺倒后,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住。
  ……
  连着两日,秦缨都在城南戒毒院与城外粥棚之间往返,为此,还错过了谢星阑来戒毒院,但她眼下并不着急探问内奸之进展,若真有信儿,谢星阑也自会派人告知她。
  腊月初六这天早上,秦缨想起自那日方君然受伤后还未见过李芳蕤,便一大早先往郡王府去看看,刚到郡王府门前,正遇上李芳蕤带着沁霜出来。
  二人打了照面,李芳蕤惊喜道:“你怎过来了?”
  秦缨站在车辕上,“我来看看你,顺道问问方大人的伤如何了。”
  李芳蕤莞尔,“那正好,你随我同去看他?”
  秦缨扫过沁霜手中包袱,恍然,“原来你是看他?那也好吧,我随你同去。”
  李芳蕤见状,便上了秦缨马车,又吩咐沈珞,“去兴安坊松子巷。”
  车轮辚辚而动时,秦缨发觉李芳蕤眉眼明媚,春意盎然,她眨眨眼睛,“这几日,都是你去探望方大人?”
  李芳蕤笑,“我父亲母亲也去过,哥哥也去过,我呢,自然日日要去的,毕竟是因为我而受伤。”
  秦缨上下打量她,“方大人就范了?”
  李芳蕤大笑起来,“什么就范,难道我威逼利诱他不成?”
  她抿了抿唇,眉眼间闪过两分满意,“他的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我连日不辞辛劳相待,虽说是应该的,但他也看得出我待他并非一时兴起,这几日待我再不似从前冷漠。”
  秦缨扬唇,“那你愈发心定了?”
  李芳蕤浅吸口气,感叹道:“我本也未十分认准他,但那日见他为我挡刀……我那一刻真是心腔子都拧碎了,除了家里人,还没有其他人如此待我,也没有其他人令我如此紧张,那日我送他回府,他都不让我久留,说什么叫人看见,授受不亲,我见他伤重要休养,只好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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