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薄月栖烟
薄月栖烟  发于:202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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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等到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秦广才在旁劝道:“回去歇着吧侯爷,这样熬着太伤身,您若是病了,县主回来老奴可没法子交代。”
  秦璋叹口气,转身进了府门。
  秦缨坐回车榻,心腔子里也沁着几分酸涩,谢星阑目光落去车窗内,沉声道:“京城多在十月中旬落雪,我们早日办完差事早日赶回。”
  秦缨颔首,“能速战速决最好。”
  话落,她扫了一眼谢星阑身边扈从,只看见谢坚,却不见谢咏,谢星阑瞧出她疑问,解释道:“我已让谢咏和冯萧昨夜走陆路出发,好早些至慈山县调查,我们此行走水路最快也要十二三日才能到,等我们到了再查,白耽误工夫。”
  见他安排周全,秦缨心绪微松,又道:“若是你们自己,便都走陆路了吧?”
  队伍迎着朝霞而行,绚烂曦光落在谢星阑面上,他眉眼澈明,此时收回视线道:“此行路遥,跑废马儿都是常事,我们经得住,但你是姑娘,没有未到慈山县,先将你累病了的道理,也就晚上两三日,不碍什么。”
  秦缨看着谢星阑侧颜欲言又止,她担心的并非是水路走得慢,而是记着谢星阑父母在云沧江的船难,虽然已经过了十三年,但亲生父母之死,怎会随年月释怀?
  秦缨叹了口气,“我其实做好了走陆路的打算。”
  谢星阑看回她,“走水路有何不好吗?”
  秦缨与他四目相对一瞬,到底没将隐忧问出口,她呼出口气放下帘络,隔着百蝶穿花的纹样道:“自是好的,多谢谢大人体恤。”
  谢星阑在外无声牵了牵唇,马鞭几落,行至马车前,小半个时辰之后,明德门近在眼前,马车刚驰出门洞,驾车的沈珞便勒了缰,“县主,陆姑娘——”
  “柔嘉?”秦缨掀开帘络往远处一看,果然看到道旁停着一辆青帷马车,陆柔嘉带着紫菀站在一旁,像已等了许久。
  秦缨扬唇,“是来送行的!”
  马车停稳时,陆柔嘉拿着个小包袱迎了上来,秦缨下地道:“如今天凉,来了多久了?”
  陆柔嘉笑,“我怕来晚了你已经走了,也未等太久,昨夜收到你的信已不早了,我也没来得及准备太多,这些药膏药材是临时备下的,你带着许能用得上。”
  包袱虽小,却沉甸甸的,秦缨接过,满心意足,陆柔嘉又道:“南明山在楚州,我早年去过那里,当时为了采药,在那一带的山岭中待了大半年,如今夏日刚过,其间毒虫瘴气更甚,你去了切要保重自己。”
  不等秦缨道谢,她又忧心地看向谢星阑,“谢大人,县主的安危便交给您了。”
  谢星阑不曾下马,此时颔首,“自然。”
  见陆柔嘉眉间多有忧愁,秦缨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好啦,没有那般凶险,至多月余便可归来,我人虽走了,拜托你的差事可不能忘,等我回来,我要陆小神医的药理集录——”
  陆柔嘉靠在秦缨怀中,人呆了呆,待回神,秦缨已将她放开,“你也保重,若见到岳仵作,且告诉他一声我去了何处,这月余若有何差事,便只能靠他自己了。”
  陆柔嘉眼眶微润,“好,我知道。”
  秦缨不打算耽误工夫,便道:“急着赶去南沧渡,便不多言了,我们就此作别,你乖乖回去莫要挂念。”
  陆柔嘉看着秦缨重回马车,很快车马催动,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南下的官道,待扬起的烟尘散去,陆柔嘉才上马车回城,但马车还未走到城门之下,紫菀忽然“咦”了一声,“小姐,那可是长清侯府的车架?”
  陆柔嘉朝外看,果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而那驾车之人,不正是崔慕之身边的小厮崔阳?她眼珠儿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是,或许是来送县主和谢大人的,只不过可惜,他来晚了,不用管他,咱们回医馆。”
  白鸳正有些不舍地回望帝都,忽然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从门洞驶出,又有些怅然地停了住,她踌躇片刻,猜测道:“县主,奴婢刚看到又有马车出来了,好像是来送人的,不会是李姑娘的车架吧?”
  秦缨也趴去窗口回看,但马车早驶出二三里,哪还能看得清,便可惜道:“没见着的确遗憾,不过没事,我们很快便回来了。”
  朝霞散尽,一轮秋阳破云初升,金灿灿的朝晖中,巍峨的帝都剪影越来越模糊,白鸳坐回来,忧心道:“奴婢还是头次离京,此番异地办差,不知能否顺利。”
  秦缨目光滑过萧瑟秋景,往不远处的谢星阑背影看去,她拍拍白鸳手背,“你放心,便有波折,咱们也只会有惊无险。”
 
 
第112章 公子
  云沧江自大周西北的朱雀山发源, 流经宾州、肃州,又从京城以东南下洛州,距京城最近的南沧渡口坐落在万年县东南, 从明德门出发,车马快行三四个时辰才可到达。
  这日秋光晴好, 行至午初,谢星阑在一处山村茶舍喊停了队伍。
  至此刻,秦缨方知走水路实在明智, 她们乘马车拖慢了行程,一路上的补给食宿亦难周全, 且只是乘车疾行了两个多时辰, 她和白鸳便快被颠散架了, 若如此赶半月路, 实难想象何等疲惫。
  待入茶肆落座,谢星阑随意要了茶点后道:“茶舍简陋,暂做歇息, 再走一个时辰便可到南沧渡,上了船便安生许多。”
  白鸳有些嫌弃地打量了茶肆一周,见茶碗茶壶送上, 便要为秦缨清洗茶盏, 秦缨笑着制止她,“都是干净的, 到了外面不比府里,咱们也粗豪些。”
  白鸳呐呐点头, “是, 县主。”
  谢星阑亲手给秦缨倒茶,“出门在外, 换个称呼。”
  白鸳眨眨眼,“是,小姐。”
  秦缨也觉如此最为稳妥,谢星阑这时从袖中拿出一细白瓷药瓶放在秦缨跟前,“你未走过水路,此番许要晕船,这是备好的丸药,你与白鸳服下,到了渡口登船少遭些罪。”
  秦缨有些意外,拿过瓷瓶打开,里头果真数十粒丸药,她倒出两粒分给白鸳,待服下之后才道:“昨日才定下章程,何时备得药?”
  谢坚与沈珞几个坐在隔壁桌案上,闻言立刻道:“县……小姐您有所不知,昨日公子离开侯府便吩咐人去渡口定船,又令人去备药,是早便替您想好的,本来小人也以为要走陆路,不想——”
  谢星阑眼风扫过去,谢坚话头一顿,忙捧着茶碗饮茶,见秦缨将瓷瓶收在自己袖中,谢星阑便道:“我常在外行走,自然知道途中有何波折。”
  秦缨正要开口道谢,茶肆的老板娘端着点心面饼走了过来,“小店食物粗陋,尚可果腹,还请公子和夫人莫要嫌弃……”
  这等乡野茶肆,本就是客旅歇脚之地,吃食自难精细,老板娘见秦缨与谢星阑衣饰华贵,这才多言一句,但此言刚落,在场众人神色皆是微变。
  白鸳眉头一竖道:“您看差了,这是我们小姐,并非夫人!”
  刚放下碗碟的老板娘一愣,忙道:“小人眼拙了,请小姐恕罪——”
  秦缨面不改色,此刻摆手作罢,待老板娘走远,白鸳无奈道:“这妇人也太不会看眼色,怎能生出如此误会?”
  谢星阑面上无波无澜,秦缨看了眼他,也不以为意道:“谢大人他们未着公服,这世道亦少有年轻女子与男子同行,自然容易误会,她们不认得咱们,没关系的。”
  白鸳噘噘嘴,“便不能以为是兄妹?”
  谢星阑将桌案上的碗碟往秦缨跟前推了推,“先用饭。”言毕又看了眼白鸳,“此番离京暂掩藏身份,以免行事不便,旁人皆过客,爱怎样想随他们去吧。”
  谢星阑言辞沉肃,极能说服人心,白鸳一听反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她抿了抿唇,只好轻声应下。
  用完午膳,秦缨不多歇息又上了马车,一行人沿着官道直奔东南,一个时辰之后,可供两辆马车行走的黄土道上忽然车马人流密集起来。
  谢坚轻喝道:“公子!快到了!小人先去找咱们的人接头!”
  谢坚催马,不多时便没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秦缨半掀了帘络朝外看去,只见通往渡口的方向汇集了不少运货的牛车,而络绎不绝的人潮中,有不少带着家小的,衣饰富贵的商绅和裙钗精美戴着帷帽的贵妇人,更多的是面庞被晒得黝黑,一身粗布短打正辛勤搬运的码头工人……
  马车速度减慢,迎面而来的风沁凉腥潮,秦缨越过人群,往远处高耸的桅杆看去,停靠在渡口码头的楼船不少,在楼船之后,是浩荡静谧的云沧江水滔滔南下。
  谢坚回来得很快,“公子,我们要的船定好了,此船直达楚州慈山县,中间除了补给,不做任何靠岸停留,只凭此便要少耽搁两日功夫!”
  谢星阑和秦缨闻言眉眼微松,皆是满意,待跟着谢坚到了码头边上,果然看到几个着便装的翊卫等候在岸边,几人身后停着一艘两层楼船,数个船工正准备起帆。
  见到谢星阑,其中一人上前禀告道:“大人,小人们来的时候这艘船上只有一位南下的公子,也是往楚州去的,他不愿客船多做停留,老板正犯难之时,小人将剩下的仓房尽数包下,船老板自是乐意,都安排妥当了。”
  谢星阑吩咐人搬秦缨马车上的箱笼,不多时,将车马交给翊卫,自己一行自浮桥登船,船老板是个三十来岁名叫付彪的中年男子,心知谢星阑和秦缨的身份非富即贵,毕恭毕敬地前来行礼,又亲自将二人引向二楼仓房。
  这楼船共有两层,二楼仓房宽敞,一楼与船底则逼仄狭窄的多,若所有船舱挤满,可乘近百人,如今加上船工和那已经登船的客人及其随从,也不过三十来人,自十分宽余。

  付彪站在二楼道:“二楼的仓房皆是宽敞,如今有五间空着,最尽头的那两间已被先头那位公子包下了,不过你们放心,那位公子也是个斯文人,这半日了都未有何吵闹之声。”
  付彪说着打开一处仓房,只见房内整洁雅致,清爽宜人,谢星阑进仓房看了两眼,又命人去船上各处查探,待查探之人返回后,才指着中间两间仓房道:“我与秦缨住在这两间,其余人各自住下,尽快启程。”
  谢坚心知谢星阑不愿秦缨的屋子与外人挨着,很快安排自己人住入另外三间仓房,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楼船扬帆而动,缓缓驶离了码头,待行至江心,船速变快,船身也摇晃起来,秦缨和白鸳有些不适,但因提前服了丸药,尚可忍耐。
  此时日头西斜,天色昏黄,稍作安顿后,秦缨走出了仓房,如今深秋时节,两岸山峦层林青黄相间,远看如画一般,秦缨看了片刻风景,一转头看向了隔壁的仓房,只见其房门半掩着,却不见谢星阑之声,她眉头微皱,正想上前探看谢星阑是否在房中,却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两声轻呼。
  江风呼啸,流水汤汤,秦缨未听得真切,便狐疑地转身看过去,这时,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身后靠着仓门的白鸳道:“小姐,似是女子之声?”
  秦缨颔首,“还是尽头那间屋子传出的声响。”
  白鸳不由撇嘴,“肯定是那公子带着的婢女。”
  秦缨应是,可忽然,她迟疑道:“不过刚才那一声,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白鸳一惊,“这怎么会?”
  话音落下,隔壁仓房门被打开,谢星阑从中走了出来,他随着秦缨目光看过去,轻声道:“适才谢坚已经找船工探问过,此人上船之时,身边跟着的随从是两个小厮,且是京城人士,又何来的女子之声?”
  秦缨立刻道:“我未听错。”
  一旁白鸳也连忙点头,谢星阑蹙眉,抬步往廊道尽头的仓房行去,还未走到跟前,便听见房内传出隐约的呻吟之声,他眉头越是骤紧,走近敲门道:“打扰了,有一事相询,还请公子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先前还窸窣有声的仓房忽然安静下来,谢星阑觉得不妥,再度敲门,这动静引得其他翊卫纷纷出来围看,谢坚更道:“什么船客,难道还不能见人吗?”
  谢星阑未语,见屋内仍无人回应,谢坚干脆道:“难不成是做贼心虚?能乘这样的客船,还能一次定下两间仓房的,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怎如此畏缩?”
  众人面色严峻,都未想到遇见此等古怪,就在这时,仓房内又传出几道微弱声响,谢坚眉头一竖,“这是真不敢出来见人!”
  话音落定,他要继续上前叫门,可这时秦缨面色微变道:“等等,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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