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龙那孩子,年纪轻,还需要磨练。”
“他是你队里出来的,也是一手栽培的,作为教练应该很自豪吧?”
盛覃:“那是自然。”
杨继沉又抽了几口,淡笑着,“倒是很期待能和他再比一场,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机会了,明年的motogp他能进吗?”
盛覃手指沿着茶杯的边缘来回打转,“如果有机会,我想他会愿意一试的。”
杨继沉点点头,懒洋洋道:“那就祝这位人才马到成功。”
盛覃看向杨继沉,端起茶杯抿了口,眉头微皱。
这和他预料的差很多。
盛覃笑,“yang,日本走了一趟,变了不少啊。”
杨继沉抬起眼皮,目光深深沉沉的,轻蔑而狠厉,可却慢悠悠的说:“因为无能为力啊。”
“你还在误会我?这可真是冤枉,我没必要……”
“那如果是我去了曼岛呢?”杨继沉盯着他,似笑非笑着。
盛覃被打断,被他一问,忽然答不上来,只能一笑置之。
杨继沉捏住烟头,直接碾灭在桌上,些许烟灰飘到盛覃的手边。
杨继沉站起身,笑着说:“行了,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不打扰你们兄妹相聚了。”
祝菁:“杨……”
杨继沉没理睬,迈着长腿往外走,脚步在门口停顿,他忽地转过身,说:“盛总,忘了说,motogp,中国第一人的名额,我杨继沉要了,到时候记得来恭喜我。对了,还有,天意难捉摸,小心行事。”
语气那么嚣张和不羁。
盛覃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冷眼看向祝菁,“你喜欢的男人倒是真的不太一样。”
祝菁扶了扶额头,“张嘉凯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
盛覃冷哼一声,“三分人为,七分天注定,一个小角色而已,不值得费那么多心思。”
……
整个暑假季芸仙都住在江珃那里,江珃也没回墨城,江眉跟在郑锋身边,来看过她们几次。
季芸仙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季家的人一个电话都没有。
倒是宋逸晟常常过来,陪她们说说话,吃吃饭。
季芸仙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言语,江珃想了很多办法,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是没有用的。
她们都不是季芸仙,她们都没有办法去体会她的感受。
这世上只有她自己可以帮自己走出来,可要怎么走,需要时间,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快临近九月开学,宋逸晟买了一些手工巧克力过来,没敢敲季芸仙的房门,只是放在了客厅,江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乐谱。
宋逸晟也坐了过去,他说:“那巧克力可贵了,你们两个一起吃,吃甜的心情会好点。”
江珃嗯了声。
宋逸晟说:“你怎么学什么都那么认真。”
“我也不能白活啊,机会已经摆在我面前,不认真怎么行?”
“你真喜欢钢琴?”
“嗯。”
宋逸晟说:“你知不知道每年四月,学校都会和澳大利亚那边的一个什么乐团的音乐会合作,推送一到两个资历好的学生去历练,是真的跟着去演出,很刺激的。”
江珃抬起头,“听起来好像不错,可我哪里行。”
“试试呗,不试不知道!”
江珃点点头,她看着宋逸晟,渐渐脸上的笑容没了,“你……”
“怎么了?”
“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
宋逸晟手忙脚乱抽纸巾擦,越擦越多。
江珃:“你躺下,把手举高,头往后仰。”
江珃给他止血,轻轻问道:“你生病了?”
宋逸晟眨着眼睛,“没有。”
“好端端的怎么流鼻血了,你别告诉我,是看见我太漂亮了受不住。”
“噗——小珃,你说这话,我哥听到会把我打死的,到时候就不止流鼻血了,我大概浑身都是洞洞,嗞嗞嗞的喷血。”宋逸晟捏住纸巾,把鼻孔里扭,“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有点补,你知道的,那些老人家就喜欢搞那种东西。”
☆、第九十二章
九月头上, 季家来了人, 季芸仙去了澳大利亚, 和原计划一样。
季芸仙离开浙州的那天艳阳高照,她走到楼下, 神情茫然, 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江珃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说了一句让江珃无论回想多少次都后怕的话。
季芸仙看着江珃,平静的说:“我又是一个人了, 也许以后也都是一个人, 小珃, 我不知道我现在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呼吸, 她的心跳,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意义。
还没等江珃说什么, 季芸仙又笑了, 她说:“我走了,到了那边再和你联系。”
她拥抱了江珃, 抱的很用力,然后深吸一口气上了车。
江珃望着那辆车驶出小区,消失在街道上,刺眼的阳光照得人浑身不适, 江珃也很惘然, 她在那站了好一会,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们顺着时间继续往前走,而张嘉凯永远留在了那个机场, 他所有的呼吸和笑容,都留在了那里。
江珃环视了一圈这个小区,双手插在薄外套的口袋里,慢慢走了回去。
秋意渐浓,江珃开始了大二生活,课程比大一少一半,也没了晚自习。
杨继沉在十月去了趟西班牙,江珃和他视频通话过几次,江珃和他开玩笑说让他带头牛回来。
杨继沉说:“给你带个牛鞭怎么样?”
他一点都没变,说话的口气永远那么懒洋洋的,偶尔也会毒舌,就喜欢拿她开玩笑。
玩笑过后,江珃总会很惆怅的表达思念之情,恨不得把他从屏幕里揪出来。
杨继沉不放过任何一个捉弄她的点,每当此时他总会笑着问她:“现在后悔了?”
后悔无条件的支持他,放他走,然后一个人在这儿苦苦守着,思念着。
可江珃也总会很坦然很温柔的说:“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你得注意安全。”
他在国外有一些比赛,有什么比赛杨继沉也都会提前告诉她,江珃守着电脑看直播,只不过每一次看都是提心吊胆的。
天外有天,他到了外面也不是所向披靡,偶尔成绩也不理想,但江珃觉得没什么,难得是杨继沉心态好,端得平,他也觉得没什么。
他和江珃说;“只不过是一些小比赛,拿来练手的,只有多练练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水平,以后能拿什么名次。”
他说的以后指的是motogp。
……
江珃用这半个学期考了驾照,也考了钢琴六级,很幸运的通过了,那位爆老师用一个字表达了对她的认可,那就是‘嗯’。
元旦的小假期出了点小意外。
徐单她们想搞个自驾游,来次浙州周边游,她们几个里头就江珃有驾照,去就去吧,新手上路,江珃把前面的车撞了。
那会江珃还不知道杨继沉想给她个惊喜,从北城赶了回来,而他一回来就接到了小姑娘的电话。
她弱弱的说:“阿沉,我撞车了。”
杨继沉刚到家门口,被她说的一急,“受伤了吗?撞哪儿了?严重吗?”
江珃看了一眼在和警察叔叔说说笑笑的徐单她们,说:“人挺好的,就是车坏了,别人的车也坏了。”
杨继沉抬手扶了扶额头,竟有些哭笑不得,他说:“你这女司机不行啊,在哪儿呢,我去接你们。”
“警局……接?你回来了?”
杨继沉放了行李,掉头就走,“本来想回来享享福,哪知道先把屁股擦干净才能享福,我说,上回是食物中毒,这回是撞车,下回要给我整个什么惊喜?”
江珃兴奋得像冒着泡的汽水,一下子站起来,不怕冷的走到警局门口张望,好似他下一秒就会出现一样。
她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又没和我说,回来了还走吗?”
“想你了就回来了。回来了就不回去了,和教练闹翻了。”
“啊?你……”
他笑了,“教练说我没志气,只顾儿女私情。”
江珃松了口气,他又和她瞎扯。
杨继沉在寒风中点了支烟,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
江珃像望夫石一般立在门口,终于,黑漆漆的夜里,映着远处的几缕微光,有个男人从正前方走来,微光渐渐勾勒出他的轮廓。
江珃和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
一眨眼就是半年,即使他们经常电话视频,但那种摸不到的感觉还是会带来陌生感,他一步步走来,江珃倒有些生惬了。
视频里看不出什么,但搁眼前,他的变化还是挺明显的。
江珃初见他时他身上还是有些少年气的,当时介于男生和男人之间,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哪像现在,面孔轮廓更加棱角分明,有些冷硬,透着男人的刚毅和性感,眉眼也比从前锋利些,那是一双被宽广世界反复染过的眸子,漆黑,沉稳,看到她时又会浮上点不正经。
江珃愣愣的站那儿,眼看着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杨继沉穿的比较单薄,一件黑毛衣和一件黑色风衣,他没有停留,直接走到门口,伸手揽住人往里走。
他身上的寒气传给江珃,江珃一哆嗦,但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杨继沉揽着她的腰,手往下滑,捏了把她的屁股,“走,给你擦屁股去。”
江珃脸红了,就像刚认识他那会,她总是会不自觉的脸红,心跳加速,像个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羞怯不好意思,后来和他熟了,两个人也发生了肢体接触和关系,她就渐渐放开了。
直到杨继沉有条不紊的处理好一切,江珃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屁股上他捏掐的感觉还在,有点疼有点痒。
徐单她们溜的很快,徐单说:“谢谢杨老板的救命之恩,祝你们一夜春宵好时光,拜拜。”
两人站在警局门口看着那三个姑娘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像见网友一样,明明很熟悉,却又有点拘谨。
杨继沉揽上她的肩膀,说:“愣着干什么,不和我一夜春宵去?”
他眼里带着笑意,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江珃。
江珃:“……”
“你脸红什么?”
他的笑意更深了。
江珃推他,想把脑袋埋在围巾里,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低头吻了下来。
薄唇贴着她,轻轻吸允了一下,牙齿刮过她的唇瓣,就这么一下,他又直起了腰。
江珃心猛地一跳。
杨继沉拉住人的手往风衣口袋里伸,像没事人一样,边走边说:“你这室友开朗了很多啊,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九十点钟的夜晚正是大排档热闹的好时候,大街小巷冒着烟气,黄灯树影下,人三三两两结伴走着,两个人从警局拐出去就是这样一派安逸的景象。
江珃跟着他,慢慢悠悠的走着,狂跳不止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也逐渐了习惯这个人,刚刚的陌生劲也没了。
这个吻真是神奇。
江珃紧了紧围巾说:“再不好也得往前看啊,徐单说,恨是不可避免的,难过也是逃不掉的,但她还想活着,活着就得往前看。”
她说的时候嘴里哈着气,声音很轻,似话里有话。
杨继沉和她过斑马线,是红灯。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像是随口问道:“季芸仙和你联系过没?”
“十天半个月聊一次吧,她有时候都不回我消息,也不常上线。”
“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
绿灯了,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去。
杨继沉:“哪里不太好?”
“依旧那样,可总归是不太好,需要花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阿沉……”
“嗯?”
“你呢?”
江珃抬头看他,杨继沉侧目,两人的目光交汇,他淡淡笑了笑,说:“少了个人说话,总是有点空。”
杨继沉习惯性的去摸烟,松开了她的手,一手点烟一手护着,直到抽上一口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江珃这次也没阻止他,自己搓了搓手,刚搓两下他就又腾出手牵她的手。
两个人站在路边等车。
江珃叹口气,望了眼黑黝黝的夜空,她说:“希望上帝能公平一点儿。”
她说的很虔诚。
杨继沉说:“会的,上帝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