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火烧好痛啊,你快来帮我挡一挡。”
“谢逾白……来陪我们吧……”
谢逾白的呼吸平稳下来,身后的魂印却血色更重,就连他周身也缭绕上了血气!
换任何一人在此,都能一眼看穿谢逾白的不对劲。
他快入魔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中忽然滚烫,谢逾白立即清醒过来。
——是望舒峰内门弟子牌在亮!
陌生的灵力,又是内门弟子牌。
谢逾白飞快判断,是新入门的小师妹有危险!
方才亲人的惨叫还在脑内哀嚎,谢逾白定了定心神,随手抹去唇边溢出的鲜血,提剑往望月湖的方向赶去!
谢逾白目光沉沉,狠戾中压抑着无法言说的苦痛。
这一次,起码……起码不能让新入门的小师妹有危险!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逾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望月湖。
望月湖本就离他的住处近,谢逾白没费太大力气,他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一团绿得五彩缤纷的头发?
谢逾白:“……?!”
是他太久没出来了吗?
这都是什么新奇的鬼东西?!
“啊!谢师兄好!”
虞珈雪一眼就看到谢逾白和他身后那隐有裂痕的剑之魂印。
这是第一次见面,虞珈雪很有礼貌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虞珈雪,是你刚入门的六师妹。”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散发着最后的余温,而她的头顶,散发着比晚霞还火热绚丽的绿光。
谢逾白:“……”
好消息。
这原来不是什么鬼东西,而是他新入门的小师妹。
坏消息。
——这鬼东西居然是他新入门的小、师、妹?!
谢逾白此刻的心情犹如生吞了水草般发胀,他愣是看了一会儿,才强行让自己的目光从虞珈雪那莹莹发光的头发上挪开。
谢逾白机械道:“我是谢逾白,排行第五,小师妹可以随意称呼。”
不知道是不是谢逾白的错觉,他总觉得随着天色暗沉,小师妹头顶的光,更绿了。
谢逾白沉下心,控制自己把目光从虞珈雪的头顶挪开:“方才,是你在求助吗?”
虞珈雪立即点头:“是我!”
她将前因后果给谢逾白讲了一遍,忧心忡忡道:“他溺水了,幸好被我拖上岸,可现在依旧没醒。”
谢逾白:“……”
谢逾白:“…………”
谢逾白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地上那个,是我们的二师兄,名为月笙歌。”
虞珈雪战术后仰:“嚯!”
师父死了,大师兄在死了,二师兄在找死了。
过去时,进行时,将来时,全部齐全了。
虞珈雪不禁沉思,这望舒峰的风水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谢逾白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知道新来的小师妹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停顿了一会儿后,放弃了委婉暗示,直白道:“月师兄身上有鲛人一族的血脉。”
虞珈雪被这句话震住了。
鲛人,四舍五入就是条鱼。
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虞珈雪难得有些脚趾扣地的尴尬。
但是吧……
虞珈雪皱起眉头,发出怀疑的声音:“既然他是鱼,为什么比我游得还慢?还会被我抓到?”
谢逾白:“……”
是啊,为什么呢?
谢逾白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纠正虞珈雪“鱼和鲛人”的区别,而是下意识顺着虞珈雪的话思考起来,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在了月笙歌身上。
他本以为自己魂印碎裂,报仇无望已经是惨中之惨,万万没想到几日不见,月师兄也这么拉了?
于是谢逾白也蹲下.身体,开始仔细端详起了躺在地上面色的二师兄。
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眼皮时不时的抖一下,唇上也毫无血色。
谢逾白喃喃道:“对啊,身为一条鱼在水里游不过人类,这也太丢脸了吧!”
被两道灼灼目光注视的月笙歌:“……”
鱼可杀不可辱。
求求你们,还是直接把我溺死吧。
第34章 哔哔哔哔
此时此刻, 千言万语涌上月笙歌的心头。
他非常想要为自己辩解。
——六师妹根本不是在游啊!
——她是在爬啊!
——一团五彩缤纷的绿毛,在爬,真的很恐怖的!
……算了。
月笙歌感受到两人双重目光, 安详地闭上双眸,原地装死。
玉影怜和祝星垂两人刚去见了沈雪烛,故而来的慢了一些,没想到一来就听见如此劲爆的话题, 不禁顺着目光看向了地上的月笙歌。
尤其是玉影怜, 他看着曾经打过架的老对头, 再看看如今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的月笙歌,在极度的幸灾乐祸中, 都难得夹杂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惨啊。
太惨了。
想起沈雪烛先前所言的卦象,玉影怜走神了一秒。
理智告诉他,如今不出门应该是沈雪烛卜卦后的结果, 甚至玉影怜也看出来虞珈雪对于某些人物事件的警惕和防范。
但是感情上, 玉影怜很难不怀疑是沈雪烛在看了三关试炼后,根本没有勇气前来。
沉思的玉影怜尚未来得及说话, 就听身边人抢先一步开口。
“六师妹言之有理, 月师兄确实需要多加修炼了。”
祝星垂同样蹲下身, 满脸严肃地看向了地上的月笙歌,抬手用灵力探了一下他的身体,松了口气:“六师妹不必担忧,月师兄并无大事。”
最多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月笙歌:“……”
谢谢,但他现在很希望自己有事。
放下心来后,祝星垂简单和虞珈雪解释了一下月笙歌的状况, 虞珈雪恍然大悟。
“原来月师兄是社恐啊!”
社恐?这是什么意思?
谢逾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又被小师妹头顶的绿光闪了下眼。
不是错觉!
谢逾白情不自禁地身体后仰, 跌坐在了地上。
小师妹的头发,真的在散发绿光!
“小、小师妹。”
谢逾白抖着嗓子,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你的头,在、在发光!”
虞珈雪:“……?”
虞珈雪起身。
虞珈雪走到望月湖边。
虞珈雪转过身。
“玉师兄。”
虞珈雪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核善,对玉影怜露出了极致温柔的笑容。
“刚才差点忘了。”
“关于这个颜料,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汝娘也!
这玩意儿不止能定型,还他爹是夜光的?!
大晚上在湖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虞珈雪差点呼吸骤停。
哈哈,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是半点没见着,因为目光全被那一头绿茵茵的夜光头发给吸引了!
虞珈雪都能想象自己在黑夜中行走的效果。
好嘛,人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是“未见其人,先观其头”。
——人来没来不知道,嘿嘿,但头是一定来了。
玉影怜被她笑得浑身一激灵,结结巴巴道:“我、我当时也没想到,六、六师妹你会拿、拿它来染发啊。”
说到最后,玉影怜甚至还有点委屈。
放眼整个修真界,谁能干得出这种事啊!
你就说!谁能干得出来!
玉影怜忍不住幻想,倘若当年那场大战时,六师妹已经出生就好了。
有六师妹在,他们还打什么打?直接放六师妹出去,那群恶鬼还不得被她吓死啊!
什么“万鬼秘境”、什么“鬼踪迷阵”,呵呵,在六师妹面前,不过都是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一拳一恶鬼,都无需动笔!
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错过了上次,还有下一次,毕竟按照沈雪烛的推算,鬼幽禁地已经有恶鬼蠢蠢欲动,倘若他们落到了六师妹手里……
玉影怜越想越热血沸腾,然而就在此时,虞珈雪打断了他的幻想。
她幽幽道:“师兄给我的时候,也没说它是夜光的啊。”
你早说这玩意儿这么牛,我怎么也不可能拿它来染发啊!!!
玉影怜:“……”
是了,当务之急,是他要先活到下一次大战。
两人相顾无言,周遭人不敢开口打扰,霎时间,望舒峰内唯有晚风呼啸,带着丝丝阴凉。
简而言之,阴风阵阵,堪比鬼片特效。
玉影怜率先扛不住了,他眨了眨被刺痛的眼睛,避开虞珈雪的头,飞速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就是这东西里面,加加了一丁点,很少一丁点的‘万物生’的碎末,和、和一些月光玉石……”
“所以、所以它会在夜晚发光,还、还会定型——”
玉影怜顿了顿,再次看向虞珈雪湿漉漉的头发,又再次被刺激得瞬间挪开目光。
亮,实在太绿了!
他此生从来没有见这么绿的亮!
有那么一刹那,在玉影怜心中,“亮”和“绿”的概念已经模糊。
在他心里,亮就是绿,绿就是亮。
玉影怜吞了口唾沫,选择蹲下身看着月笙歌,以此来躲避师妹闪着绿光的头顶。他还找了一个绝佳的角度,确保在虞珈雪眼中,一定能显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侧颜。
在这一刻,玉影怜做了一个此生难忘的决定。
——牺牲自己的美貌,挽救自己的生命。
“你看啊,六师妹。”玉影怜小声道,“往好处想,起码你很幸运,你的头发没有被定型,对不对?”
虞珈雪沉默,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她下意识看向了地上的月笙歌。
月笙歌终于忍不住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玉影怜,和茫然的玉影怜对视后,鲛人族婉柔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了凄楚的笑容。
万语千言,欲语还休,尽在不言中。
——哈,原来发光海草就是你小子引进来的。
有那么一瞬,月笙歌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玉影怜策划好的阴谋,他为了报复当年鲛人一族在最后大战时的叛乱,和自己当时的迷失,所以故意让六师妹出现在望月湖中,以此来判处他为绿终生孤寂。
月笙歌完全认错,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唯有一点,月笙歌希望他们最好真的做到“孤寂”,而不是——
“六、六师妹啊,能先别笑了吗?”
玉影怜艰难地开口。
方才见到月笙歌睁眼,玉影怜就觉得不对,如今听到虞珈雪“桀桀桀”的狂笑声,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绿,已经很亮了。
如果还是竖起来的绿……
饶是玉影怜,都忍不住在心里为月笙歌点了一炷香。
月师兄,一路走好。
与此同时,玉影怜脑内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速运转。
他深知,现在还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
他必须做些什么拯救自己!
他要自救!
在千钧一发之际,玉影怜忽然想起,当日自己化形之时,六师妹眼睛倏地亮起,显然对他的光洁顺滑的羽毛很是喜爱,甚至她还反复伸手帮他顺毛……
原来如此!
玉影怜决定了!
他要用自己本体的美貌唤起对方的良知!
只听‘嘭’的一声,祝星垂甚至来不及阻止,玉影怜已经原地化作原形。
他心机满满地将自己的本体缩小了好几倍,故意化出了圆滚滚的肚子,露出修长的脖颈,弯成优雅动人的弧度,然后婉转地“嘎”了一声,显得极为柔弱可爱不能自理。
——年轻人族,都喜欢这种。
为了表现,玉影怜甚至还刻意地动了动自己的翅膀。
玉影怜记得,在试炼中,玉光皓就是因为没有翅膀被小师妹嫌弃的!
而他不一样!他玉影怜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玉影怜高傲的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在场除六师妹外的所有人。
来吧!来为本尊的美貌颤抖吧!
谢逾白:“……”
祝星垂:“……”
月笙歌:“……”
这一刻,从来没什么同门之谊的三人,默契地冒出了同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