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擦擦身子,我就不碰水了。”晏玉身体没动,拇指按压着她的中指指结。
荆觅玉转头望他。
他勾引女人的时候,大抵就如现在这样,眼里蒙着一层薄雾,双瞳似醉,上唇微翘。
她沉默三秒,狡黠一笑。“好啊。”话音刚落,她就感到他手上的力气骤然加大。
他勾起笑,“那就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她绷起嘴角。
----
荆觅玉拧着毛巾。
洗手盆正面有一扇清晰透明镜,而她站在侧面。她的身后,是和她背对背的晏玉。
他仅着一条四角短裤,正用毛巾缓缓擦拭身子。
荆觅玉笑着说:“幸好你只伤了一只手,这不还能自己擦嘛。”
晏玉淡漠地把手中的毛巾递向背后,“给。”
她反手用另一条毛巾,换掉他手里的这条。“擦干净了,睡觉才舒服。”
“不想上床就别乱说话。尤其睡觉舒服这类。”晏玉面向窗户百叶,满脸不快。
“你总是自称野兽,可这会儿不挺乖的嘛。”这么听话乖巧的样子,她一会儿要使劲捏捏,才能平复心中的暖意。
晏玉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给我等着。开荤那天,你腿都要合不上。”
“啦啦啦。”她在他这咬牙切齿的威胁中,唱起歌儿的了。
再换毛巾时,他往后一步,她的五指碰到了他的裸背。她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样,不比孙燃的差吧?”晏玉话中有勾,“你回头呀。”
荆觅玉抬眸望天花灯,“小朋友,动作快点。”
“哼。”晏玉这声比刚刚的更重。
她心中暗笑。还真是小朋友,虽然不情不愿,但又不敢不听她的。
晏玉身子是擦干净了,但是脸色并不畅快。
换药过程中,荆觅玉问,“疼吗?”
“哼。”他别过头。
“我技术也不好。不过,伤药是给你上满了。”
“哼。”他再别过头。
“就这样缠可以吗?”
“哼。”
“绑得会不会太紧?”
“哼!”
“……”自从浴室出来,她所有的问话,都只得到这个回答。她给他包扎好,“好了,我要走了。”
他半抬眸,凉凉地看她。
“不生气啦,好好地睡觉。”她双掌拍在他的脸颊,往里压,“嘟嘟嘟,不生气。”
他的脸被她压到变形,眸子依然冷冰冰的。
荆觅玉松开手,揉揉他的脸,“我走了啊。前阵子不是有夜晚坐车被抢的新闻嘛,晚了就危险了。”
晏玉的眼神有变。
她起身要走。
他赶紧拉住了她。
她狐疑地瞥他,“嗯?”
“你要不说这新闻,我肯定不留你。但你说出来了。”晏玉原先绷着的脸,有了一丝窃笑,“你这乌鸦嘴,三更半夜打车,我怎么放得下心?”
“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有客房,主卧给你也行。反正,我不能让你这只黑乌鸦出门。”晏玉拦在她的面前。“你这么漂亮,就怕对方不劫财,只劫色。好好在这休息,明天再走。”
这人简直满嘴胡话。她瞥着他,“你之前不是说我不够漂亮嘛。”
“漂亮,漂亮极了。”他拍拍她的肩,“我向你保证,在我这里,你非常安全。”
“哼。”轮到她不痛快了。
“刚刚是我不好。”晏玉摆低姿态。
“哼。”她高高昂起头。
“你想怎么哼就怎么哼。”
荆觅玉反拍他肩膀,“如果你半夜兽性大发呢?”
晏玉低眉,“跟你在浴室只有半米距离,我都忍得住。我俩分开房间睡,却信不过我?”
她忽然提问,“你这样子忍下去,会不会落下病根呀?”
“你开窍了?”
她摇头。
“有时候真想把你花花绿绿的裙子都给撕了。”他在她的头发吻了一下,“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他说完就往房间走。
荆觅玉跟在他身后,“我在这怎么洗澡?”
“有干净的毛巾和浴袍。”他顿了下,“新的,没人穿过。”
常备女式浴袍?“可见你这经常有女人留宿。”她操起手,眯起眼打量他。
“去年有一个女朋友在这睡过。”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历任女人,她都查过。他回望她,“吃醋?”
荆觅玉倚在门框。“今年有几个睡过呢?”
“今年单着,没人。”
“难怪欲求不满。”
他学她,用双掌压她的脸颊,“你都不吃醋。”
“你过去的事,我哪管得着。”她被他压到嘴巴嘟起来,话音模糊。
晏玉笑看她这傻样,“现在,未来都归你管了。”
“胡说八道。”荆觅玉狠狠地拍开他的手,再揉揉自己的脸,“我去洗澡了。”
----
晚上没了大黄鸡,荆觅玉抱起了枕头。
她躺在大床翻滚两下。
老周给她找那么多男朋友的用意,她都明白。
不止外婆,所有爱她的人——已经离去的、尚且在世的,他们无一不希望她能再遇上一个好男人,幸福地过日子。
外婆说:种子破土前,也见不到光。
荆觅玉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黑暗,是绝望腐烂后,还是种子破土前。
反正,活着就是希望吧。
----
荆觅玉睡到八点左右起来。
晏玉比她晚。
她洗漱完,在书柜上拿起那本《杀死一只知更鸟》。
翻几页后,见到晏玉走出来。
他神色慵懒,半掀着那双桃眸,简单的家居服都能穿出魅惑的气质。“我又要干洗身子。”
她问,“出汗了吗?”
“嗯。”他这一声,应得格外低哑。
“手上的伤怎么样?疼不疼?”荆觅玉赶紧放下书。
“不疼。不过,还是少碰水为好。”他站在浴室门前,招呼着她,“进来吧。”
两人依然是昨晚那样,背对背站立。
百叶窗前的晏玉双臂过头,扯下t恤。“昨晚睡得怎么样?”
“不错,这儿是比我那清静。”
“等确定关系,你就搬过来吧。”他关上百叶窗,脱掉裤子。
荆觅玉拧着毛巾。“你可真有自信。”
“除了还没上过床,我们现在和情侣也差不多。”
“顺其自然吧。”她递毛巾过去。
晏玉接过,一手勾起内裤往下拉,另一手拿着毛巾擦拭。他把那部位擦得仔细。再还毛巾回去。
荆觅玉一手接过。乍碰,她只觉手里有些黏腻。仔细看去。白毛巾粘了些浑浊,还夹有一条短粗、卷曲的毛发。
她明白过来,狠狠地把毛巾往盆里一扔。
“忍了一晚,实在没忍住,就自己解决了。这不,沾内裤上了。”他声音低哑,“子孙过你手,月夜解春愁。”
第46章 城堡
# 046
荆觅玉洗手洗了很久。
回想起手里的黏腻感, 她搓上洗手液,过了几遍清水。再掰开指缝,放在水下冲。
晏玉悠哉地靠在门边, “早餐想吃什么?”他昨晚的欲求不满此刻消散了,神情非常愉悦。
她不冷不热地问:“你煮吗?”
“嗯, 不过冰箱没什么东西, 只能饺子、包子、面条了。”
荆觅玉终于洗完了。她关上水龙头, 擦干手, “出去吃吧, 反正我一会回去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心软了。
这是一只坏鸡。
晏玉也没勉强,“一起去。我送你。”
“你这手能开车?”她看了一眼他的绷带。突然想起, 那玩意儿不会也沾到上面了吧?
“开车没问题。”
她指指他的手,扁了下嘴。“你不洗手?”
他晃晃没受伤的那手, “用的这只。不过, 你给我重新上药吧。”
“哼。”
气话是哼出来了。念及他的伤, 她还是给他换了药。那条旧绷带,她只拆了个结, 命令他扔到垃圾桶去。
晏玉扔完回来, 弯眼而笑,“你就碰了一下,都洗这么久。将来我往你身体里灌, 你想怎么办?再让我给你抠出来?”
她不回答。
在她轻蔑的眼神中, 他回房换衣服。
两人出门, 去了粤式茶楼。
席间,晏玉问荆觅玉想不想去哪儿玩。
她摇头。闷嗒嗒的乌云耸着脸,她只想窝家里。
之后,晏玉接了一个电话——来自李双英。他惯常的轻浮调子,“小妈,才过了一个月,你就要甩掉于家小女儿了?”
“不会又在我的前女朋友中,挑选儿媳吧?”
聊了没几句,“行了,我回一趟。”他切断了电话。
晏玉烧着开水,“我明天回芜阴。”
荆觅玉怔了怔,“哦。”
“过两天再回来。”他捕捉到她瞬间的失神,“舍不得我?”
她横他一眼,“你好好休息,把手养好,别到处跑了。”
“伤没事了。”
“你去看看医生吧。刀伤怕发炎,不是小事。”
“都能自由活动。”他转了转手腕。“晚上就拆绷带了。”
见他这不上心的样子,荆觅玉撂下狠话,“我不喜欢有疤的。”
这时,水烧开了。
晏玉冲茶,“好,一定不留疤。”
她本来想对他瞪眼的,却没绷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关照着。”
晏玉把服务员呈上来的笼子往她那边放,“这不留给你关照么。”
荆觅玉吃完一块萝卜糕,“哎,你整日里说这些胡话,是真心的?”
“原来你一直以为我开玩笑?”
她夹起了虾饺,“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就把一夜情梢在嘴边,哪里有真心?”
晏玉执起小小的功夫茶杯,“那就换成多夜情吧。”
“你这就是小鸡的印随行为。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死皮赖脸地凑上来。”
“你这么分析,也有些道理。”吸引是一道无形的力量。换成另一个比她美,比她娇,但不叫荆觅玉的女人,他就没兴趣了。
她歪头望他,“你交往那么多,有没有哪一任让你特别难忘?”
“遇上了认得出来。没见到,我都想不起有谁了。”说到这,还是刁争柯厉害,竟然能把那些女人整理成册。
荆觅玉撇起唇,“腐烂的人生。”
他抬眸。
室外雨雾纷飞,茶楼色调厚重。她上衣漂染的几片橙红山水,在灰白成片的风景中,称得上鲜艳了。
他扬眉笑起来。“人生是荒唐无聊,不过,没烂到彻底。”
----
星期日,晏玉去芜阴。
走的那天早上,他给她汇报行程。
很公式化的感觉。
她也仅是:「嗯。」、「好。」
星期二,他回到北秀,想约她见面。但她从星期一开始,晚上都要加班。
葛婧之和葛山桃的经营理念有所不同。葛山桃不露锋芒,葛婧之大张声势。这段时间,碧鸦犀推广多,且密。
星期四晚上,忙到将近九点。
荆觅玉和一个女同事叫了一份果饮外卖。
其他同事都说,过了九点,就得控制饮食。
荆觅玉和女同事不好当着其他同事面吃吃喝喝,于是躲到角落里。
荆觅玉不谈生活,和同事间的话题也是围绕万港、碧鸦犀。
“累啊。”女同事捧着红茶,在厚层奶油上啜了几下,“死命在记忆中抠葛山桃的印象。我那篇文案,被媚姐退了六次了。”
荆觅玉搅拌着奶盖茶,“要求那么高吗?”
“葛婧之想把碧鸦犀当做品牌打出去。”女同事是旧团队的一员,对碧鸦犀的过往比较了解。
“难道以前不是?”
女同事说:“过去以产品为主。现在要推品牌,造人设。”
荆觅玉点点头,“嗯,我也有好几项工作待展开。”
女同事把吸管上下移动,戳着奶油,“人设要突出几个标签。白手起家,女性创业,行内佼佼者。”
荆觅玉笑笑,“励志人生。”
女同事把剩余的奶油搅匀,“媚姐说我写得太假了,那我瞎编的,能不假嘛。”女同事自己先笑了下,侧头看着荆觅玉,“葛山桃创业初期,谈生意都直接扔金砖的,这和白手起家根本不沾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