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樊佳的家。
泸沽湖很美,樊佳一家人也很热情,钟翘这一住便是整整住了小半个月。樊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一家人以靠采山货为生,生活不算富裕,但也过的十分惬意,要说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刚参加完高考得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樊佳。
樊佳高考的分数不低,考上的也是a大的热门专业,虽说学校也会为一些成绩优异家庭困难的学生减免学杂,但这些福利毕竟只给少数人,樊佳成绩是不错,但并不算拔尖,学校只提出给减去一半的学杂费。
费用是少了一半,但剩下的那些、还有大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对于靠山吃饭的一家人来说依旧是笔巨款。
钟翘在樊佳家里住了好多天,时不时见到樊佳的母亲从印染着艳丽花朵的布包里翻出两叠皱巴巴的钞票数了一遍又一遍,面容愁苦,实在是没忍住心底泛滥的善心,多嘴问了一句,这才了解了樊佳的情况。
钟翘也没有立马就拍板说要资助樊佳上学的,毕竟这两年因为资助贫困学生而没得着好的□□层出不穷,她把事情放在了心里,直到两日后才做出了决定。
樊家人淳朴善良,钟翘是对比着那时泸沽湖客栈的费用付给他们的,但是在樊家住下的这段时间,樊家人对她的照顾却远远超出了那些。
樊佳的爸爸妈妈天不亮就要上山采摘,那时候天刚热起来不久,山上开始有松茸冒尖,这时候的松茸还是时兴货,便是个头不大的那些都卖的炙手可热。
可樊家人却把千辛万苦找来的山货留着招待钟翘,让她感动不已。
樊佳是喜欢读书的,而一直生活在大山里的樊家人自然也是向往山外的生活,希望孩子能出去看看。
与钟翘而言,这只是机缘巧合下的互助,她平淡的提出要带樊佳去a市,也大方的接受了他们临行前满满一筐山货的馈赠。
钟翘对樊佳说,这都是缘分,且妙不可言。
提起那段经历,少年的眼睛是光亮的,像泸沽湖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明净:“姐姐就像格姆女神一样神圣美丽。”
格姆女神的眼泪凝聚成美丽的泸沽湖,而自己化作绵延的山,守在湖边与心爱的男神遥遥相望。
少年人淳朴到连数声赞美都反反复复只会用“美”和“好”来形容人。
戚承不知道原来钟翘和樊佳之间会是这样的关系,他感激樊家人给她的帮助,也感动与她的善良。
听完这些,他望向樊佳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樊佳说完了他和钟翘相识的经过,便轮到戚承来说有关他和钟翘那些过去了的故事。
相比与樊佳详尽到细节的复述,戚承的话语便简洁了不少,许多两人贴心的回忆,他还是抱有私心,不愿与人分享。
可一个人的爱意怎么会因为简单的语句减淡。
爱,是难以隐藏的。
樊佳听完了整个故事,感性的少年已经将面前爱而不得的男人带入了巍峨的瓦如卡那山,仿佛可以透过那双深情的眼眸,看到家乡秀美的格姆女神山。
“大哥!你既然那么爱姐姐,就应该告诉她你的心意!”
戚承不是瓦如卡那,钟翘也不是格姆,他们既然心意相通,就不需要遥遥相望,各自凄苦。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戚承郁郁寡欢的样子让人看着都难受,更何况在一旁切身感受到那种落寞的樊佳,他满腔热枕,迫切的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大哥!要不你学学我们摩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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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洗了澡的原因,钟翘躺在床上翻来又覆去,眼睛却在黑暗中越睁越大。
脑袋里是无数个戚承来回走,是b市蹲在走廊里眼泪汪汪的他;是今天在家门口面如夜罗刹的他;是坐在沙发上双手发颤的他……
如果说之前她还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当年自己不辞而别的不甘心,在他这样不管不顾的追到a市来后,她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去逃避了。
想到这里,她还不忘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一个电话打给不嫌事大的程军兴师问罪。
“你既然告诉他我的地址!你怎么就不把小樊的事情也顺便给他说清楚呢!”钟翘就差对着电话骂脏话了,想想戚承先前在门口说的那些话,她都觉得委屈。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程军语气不咸不淡,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不小心’遗忘的事情会给好友带来多大的麻烦。
“屁!我看你就是想搞事情!”钟翘毫不留情的啐了一口,控诉着她的背叛。
程军嬉笑着打岔,瞎扯了些其他的事情平复了钟翘愤懑的情绪后,又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拐回来,旁敲侧击着她那边的进展。
钟翘正好也满腹心事苦愁没人说,便想着让程军客观的分析一下,可话还没来的及说完,听筒里传来“嘟嘟”两声,有电话打进来。
将手机拿开一看,是戚承的电话,钟翘下意识的以为是他和樊佳有什么事,和程军匆匆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连忙给戚承回拨了过去。
“喂?”
“喂?悄悄,你睡了没有?”戚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像是咬着牙,又有些气喘吁吁,而且他身周好像很空旷,时不时还有汽车经过的车轮声。
“没睡,你在哪儿啊?”钟翘直觉不对,从床上下来。
“你现在马上走到客厅,把客厅里的窗户打开。”戚承的语速很快,喘息越来越激烈。
钟翘心里有些发毛,拖鞋都没穿,赶紧走到客厅,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
“喂?我开窗了,你在哪儿啊?”钟翘将脑袋探到窗外,向远处眺望着。
“你低头。”
熟悉的声音同时从手机话筒和窗户下方传来,钟翘看着右下方攀附在空调外机上灰头土脸的戚承,一时间愕然,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快拉我一把,我手没劲儿了,就快撑不住了!”戚承的手臂上青筋毕显,胳膊因为用力过猛已经开始抖动起来。
钟翘被他焦急的声音换回神来,也没心思骂他,赶紧伸出胳膊,想把人拉上来。
戚承先把手机扔进打开的窗户里,然后踮着脚尖,攀住窗沿,努力往上蹬。
钟翘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等戚承安然躺在客厅地板上后,她也瘫在了沙发里,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终于顺了气,钟翘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用脚踢了踢他,张嘴就骂:“你不要命了啊!摔下去怎么办!”
钟翘住在五楼,即使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她依旧感到一阵后怕。
戚承被她踢了也不生气,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小腿,把脸贴在她冰冷的脚面上。
“你以为我的腹肌和肱二头肌都是白长的嘛?”戚承语气笃定,说的自信满满,仿佛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吓人。
钟翘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儿,火气更大,下意识的就想把脚从他怀里抽出来再踢上两脚才好。
可戚承搂的紧,她怎么都没法把腿抽出来,反而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戚承在地上也躺了一会儿,四肢重新找回了知觉,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把人推到沙发上,禁锢住她乱动的双手,膝盖压住她的腿。
“知道我为什么要爬上来吗?”他哑声问她,声带振出情/欲的波动。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钟翘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燥热。他头上的大颗的汗把头发打湿成缕,从发尖滴落在她的眼睑上。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
戚承吻住她,吻到她情/动,感受到她插入他发间的十指,将掩盖着明珠的衣物剥净,他沉醉于傲梅雪山间,在蓄势待发时,终于揭开了谜底。
“小樊告诉我,他们摩梭人走婚求爱,都要在晚上抹黑爬进心爱女子的家。”
“你给我开了窗,放我进来,就是接受了我,我遍是你的男人。”
钟翘没有睁开眼,也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接纳着他的存在。
她随着他沉浮,将一干心事随着蔽体的衣物抛在地上,享受着契合的满足,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的情/动更让人愉悦?
她发出餍足的嘤咛,让凶猛的野兽发了狂,一次又一次,填补着欠缺已久的空白。
……
丽日临空,门铃声响起,躺在床上的人不耐烦的将被子扯过头顶,用鼻腔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浴室里的人将浴袍裹好,趿拉着拖鞋走出去开门。
是半个小时前点的外卖。
容光焕发的钟翘将塑料盒里的东西倒进碗里,端进卧室,放在床头柜上。她掀开被子,看着还半阖着眼的戚承,眉眼间尽是似水温柔。
“腿还软吗?”
“我点了沙县的牛鞭鸽子汤?”
“你起来喝两口补补吧。”
第93章 笑一个
一对分别两年多未见的正常男女抱在一起滚上床会怎样?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甚至不用到床上,一张沙发、一把椅子、一面墙都是他们久别重逢为爱厮杀的战场。
钟翘神清气爽的站在镜子前,突然理解了程军以前说的话, 还有什么比和谐的男女关系更能改善女人的相貌呢?
看看镜子里映出白里透红的脸蛋, 明明昨夜一共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可别说眼底不见黑眼圈, 就是额头上因为昨天着急上火而冒出的痘痘,只一夜工夫, 却连个印儿都看不到了。
想想昨夜为她奉献所有的大功臣, 钟翘从洗手间的门后探出头, 看到他还瘫在床上,隐隐有些心疼。
可再一想昨天刚开始他猖狂到扬言要让她下不了床的样子,那点心疼也就在转眼间烟消云散。
钟翘倚靠在门上, 双臂抱胸,心里冷笑。
天真的少年。
戚承坐在床上,吃着钟翘给他点的外卖,总算觉得整个人精神了点。
“对了, 你联系下小樊,别让他一个人在酒店傻等我们。”戚承想起了昨天给他出主意的樊佳,心里为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钟翘听了, 斜睨着他,幽幽说道:“呵,现在小樊小樊叫的亲热,不是你昨天恨不得吃了他的时候了?”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出还快, 钟翘现在觉得这话说的不对,这男人变起脸来才真叫一会儿一个样。
戚承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舀着汤喝的飞快,试图掩去面上的尴尬:“我昨天这不是被你吓到了嘛~”
“行了,吃完赶紧起来收拾,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出去。”
说着钟翘走到衣柜前,打开门,挑了一套衣服出来。
戚承赶紧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退房。”钟翘掰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我送小樊回a大,你买张机票回b市。”
“我回b市?那你呢?”戚承的眸色冷了几分,想向她求证,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我当然是留在这儿啊~合同不也都签好了嘛?反正程军也在那边。”她想当然的解释道。
美啦app的项目研发和运营团队都在a市,她当初去b市纯粹只是为了融资去的,现在钱也筹到了,她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只是小樊的事情把行程提前了而已。
戚承在听完她的解释后,不光周身寒气萦绕,双眉紧缩,竟连牙根都切切磨出了声儿。
敢情昨天自己掏心掏肾辛勤耕耘了一晚上,结果这没良心的女人依旧是走肾不走心,完事儿了就又打算跟以前那样拍拍屁股走人?
是他昨天不够拼命还是这半个月来他太惯着她了?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打算跟他装傻呢?
他越想越气,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恨不能咬坏那张竟说伤人话的小嘴。
“我不回去。”他咬牙切齿的说。
钟翘早猜到他不会乖乖听话,便又想了个折中的法儿:“那你也跟我一起出门,我这儿地方小不方便,你还是住酒店吧。”
戚承心头的火儿都要烧到头发丝儿了,舌尖舔过咬到发麻的齿根,冷声问她:“我就想住在你这儿。”
“你住这儿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这床2米宽,睡我们两个绰绰有余。”戚承半点不肯轻易让步。
他太了解她了,今天他要是回了酒店,昨晚爬墙这不要命的事儿就全算打水漂,白干了。
钟翘也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戾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梳妆台那儿走。
“我们只是朋友,你留在这儿不合适。”她说的小声,似是底气不足。
戚承听见了,怒极反笑,跟到她身后,语气含笑又带着点儿阴森:“我们只是朋友?那昨天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