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听,还会时刻注意着她面前的酒杯,在快要见底的时候给她及时的倒上一半常温一半冰的,让酒混合在一起不会凉的透心。
四瓶啤酒很快就被她喝完,钟翘想再加上两瓶,在戚承不赞同的眼神下收住了手。
窗外天色才渐渐暗去,两人却已经从烧烤店走了出来。店铺在小巷的最深处,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走出去。
巷子里铺的是石板小路,钟翘的神智还算很清醒,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跟鞋的原因,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走的并不稳当。
“戚承~”钟翘停下脚步,冲戚承撒娇。
戚承一直紧紧走在她身侧,手虚握着她的手臂,生怕人下一秒就会摔出去一样。听见她娇滴滴的声音,他反而一脸冷漠。
“怎么了?”她反常的热情,他反常的清冷。
“我走不动了~”钟翘说的轻声细语,调子比公园门口卖的棉花糖还要软和。
“所以?”戚承抱臂看着她,周身透着散漫的劲儿,格外的好看。
钟翘讪讪笑了两声,右手握拳翘着大拇指向一旁指了指:“我们坐着休息一会儿?”
戚承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微阖着眼看着店门口挂着的招牌。他的眉心越拧越紧,抬手揉了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冲她比划了个一:“只能一杯。”
得了“小管家婆”的许肯,钟翘兴高采烈的冲他扑了上去,眉眼弯弯,对着他因为无奈撇嘴而凹陷的梨涡重重的啵了一口。
松开人连蹦带跳的往lounge bar里走,跑的比兔子还快,细细的高跟鞋被她踩的跟运动鞋一样稳。
戚承陪她坐在门口的位置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华灯初上,钟翘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晃荡着两条细白的小腿,小巧圆润的脚趾勾着高跟鞋,要掉不掉的,几乎吸引了戚承全部的目光。
她双手捧着高长的玻璃杯,将少冰的长岛冰茶吸溜着喝出了可乐的感觉来。杯子里褐色的液体见底,钟翘咬着吸管,有些恋恋不舍。
戚承这次吸取了经验,根本不带多看她一眼的,拉着人直接拖走。
“戚承~”眼见着就快走出巷子了,钟翘怯生生的又唤了一声。
戚承没办法坐视不理,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又怎么了?”
“我走不动了。”钟翘小声的嘟囔,怕他不信,特意又强调了一遍:“是真的走不动了。”
戚承低头,穿在凉鞋细带下的脚趾还配合的蜷缩了一下,可爱又诱人。
可现在显然不是情.动的好时候,戚承的面色比之前更冷了几分,他没说话,又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然后,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上来。”他的声音温润朗清,像是前面混合调温的啤酒,丝丝凉,许许温,解暑又不寒脾胃,贴心的恰到好处。
钟翘伏到他的后背上,手臂往前搂住他的脖子。
戚承站起来,握住她腿根的手动了动,摸索着将她的裙角攥在手心里。
“怎么那么轻。”他说。
钟翘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听见这话,咯咯笑着,如夜莺轻啼,伶俐动听。
她笑的好久,越笑越大声,笑的花枝乱颤,双肩都抖了起来。行人闻声都纷纷望了过来,钟翘将脸埋在他的后颈处,短短的发茬戳的她有些发痒。
“戚承,你有喜欢的人吗?”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可酒精上头,她大概是不记得了。亦或者,她是记得的,只是想要再问一遍罢了。
戚承放慢了脚步,他感觉到脖子里湿湿热热的,有什么东西,缓缓地、缓缓地蜿蜒而下,越过他的肩膀,爬过他的胸膛,最后渗进皮肤,烫在心尖儿上。
“大概是有的吧。”
第25章 笑一个
戚承背着醉鬼找到车, 长岛冰茶本来就烈,加上之前的啤酒,再经夜风一吹, 后劲上头。
他小心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将人放进去,扣好安全带, 自己再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
“想吐告诉我。”戚承柔声叮嘱她。
钟翘乖顺的点点头, 安安静静的窝在座位上, 偏着头抵在车窗上, 满脸泪痕。
戚承踩上油门,开的有些快,尽管他已经尽量想着开稳一点了, 可心中隐隐泛起的怒意,叫他有些失智。
“不能喝以后就不要喝那么快。”车开到半路,戚承给自己的不悦找了理由。他不喜欢这样满身酒气的钟翘,让人觉得麻烦。
“我的酒量很好。”钟翘阖着眼, 眼泪还在流,她的声音有些软、有些哑。
“呵。”戚承嗤笑一声,眼底是彻寒的凉意。
钟翘以为他不信, 可她也没那个心思去多解释什么。难道要告诉他,因为一个人心里难过的时候,酒精的作用就会被无限放大,所以才醉的格外快吗?
戚承心里不痛快, 但还是担心她,时不时的侧眸看她一眼。
“钟翘,什么是喜欢?”他想到她屡次提起的问题,也将自己的疑惑抛给她。
“喜欢啊……”钟翘掀开眼帘,她的眼神放空,惝恍迷离,“大概就是看到她笑会高兴,看到她哭会难过吧……”
戚承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将方向盘握的更紧了些。
难过吗?他自问。
他想起那个夏天在餐厅门口不顾形象蹲在地上抱臂痛哭的白裙女孩。那是初识,他的心里毫无起伏,唯一生出的那一点点涟漪,大概就是觉得女人很麻烦,而那个女孩子哭花妆的脸有些可怜又有些搞笑吧。
她哭的直抽抽,茫然的抬起头,与看热闹的他四目相对。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吗?”她凶巴巴的,一双眼睛比兔子还红,眼皮微肿,眼周是黑糊糊的一片,高挺的鼻子下面是晶亮的鼻涕,可以说是真的很难看了。
他当时一手插在口袋里,手在旁人都看不见的裤兜里动了动,兜里有一包纸巾,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后来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会闲心大发的去递给她一张纸巾吗?
当然不会。
所以,他转身就走了。
“你知道吗?我今天遇见他了。”钟翘恬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嗯。”
“你知道吗?他还叫我悄悄?三年了,他竟然还叫我悄悄?”她尾音发颤,深深吸了口气。
三年吗?戚承算了算时间,所以,他们就是那个时候分手的吧。
“你还喜欢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表情沉郁,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钟翘没有立马接话,动了动身子,用手支着头。
车子好像开上一个陡峭的小坡,戚承感觉自己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不喜欢了。只是……”她说的很轻,近似呢喃。
只是什么?他屏息等待着。
“只是不甘心吧。”钟翘感觉嘴里发苦,舌尖都是麻的,“不甘心他的自私,不甘心他绝情的说散就散,不甘心自己认真付出的三年,却最终败在了现实的面前……”
车里又安静了下来,静的都可以听见轮胎滚动摩擦地面的声音。
戚承用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她,她还在哭,或者说她一直都在哭,从上车到现在。她哭的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一丁点啜泣的声音。如果不是看见她满面泪水,谁能知道,她在伤心,在流泪呢。
精致嫁接的睫毛上点着水珠,眼底不再有因为眼妆而晕染出的黑渍。
时间大约真的是会让人成长吧,当年不顾形象放声痛哭的人,现在却坐在车里,连哭都变得恬静优雅。
可是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是变得更好的她,却让人看着更加心痛呢?他突然很怀念那个将委屈哭的淋漓尽致的女孩,起码那时候的她鲜活生动。
车子驶进地库,戚承记得她的车位,把车稳稳停下。副驾驶座上的人,阖着眼,脸颊上有已经发干的泪渍,她呼吸均匀,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
车窗被打开,戚承将手肘搭在上面,掌心捂在鼻下,自嘲的一笑。
市区崭新平坦的马路,哪儿来那么多的上下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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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痛死人了。
钟翘闭着眼用手掌死命的揉着太阳穴,然后举起双手大力的伸了个懒腰。
“是不是头痛?起来喝点蜂蜜水。”
钟翘懒洋洋的点点头,撑着床垫坐了起来。她小心的睁开眼,却没有预想中上下眼睑糊在一起的粘连感。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马克杯,被指节分明的手握着。
“谢谢。”钟翘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她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温热的,酸酸甜甜,是蜂蜜柚子茶。
“你一会儿看看是不是要重新卸个妆?我昨天给你擦了擦,但不知道是不是做对了。”戚承坐在床沿,将手机递给她,“昨晚有个陌生的号码打了两遍进来,我都没接,你看看是不是回一个过去。”
钟翘对他露出感激的一笑,感谢他没有让自己对不起接连敷了好几天的面膜的脸。她一手接过手机,又将空了的马克杯放在他手心里。
电话标志上有一个小红圈,动作有些迟疑。点开,她的瞳孔紧缩,舌尖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唇珠,她觉得好笑,自己这预感准的简直可以去当神棍了。
将手机随意丢在被子上,她扯着被角,重新钻回了柔软舒适的被子中。
手才刚圈上膝盖,被子却被人一把掀开。
“起床了,你还得洗澡化妆,别来不及。”戚承站在床前,自顾自将被子叠了起来。
“我干嘛要化妆?”钟翘懒懒的不想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也不在乎动作是不是雅观。
戚承弯下腰,手撑在她的身侧,脑袋移到她的正上方,薄唇上漾着炫目的笑。
“你今天要参加同学的婚礼。”他提醒她。
钟翘的眼眶撑大,显得有些惊恐,她翻了个身,背对他侧躺,身体弓成一只大虾。
“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他翻身而坐。
“反正就是不去。”她有些赌气的说道。
“你前天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戚承站起来,走到她的梳妆台前。
“行啊,你想吃什么?”钟翘听见动静,也跟着坐起来。
她看着戚承的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张红色的卡片,对她轻轻一挥。
“我想去威斯汀吃。”他眨眨眼,漂亮的眼睛里显出几分无辜来。
威斯汀,今天张晓薇的婚礼就在威斯汀。钟翘决定收回前面对他的感激。
“如果你出尔反尔,不带我去,那……”戚承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那我就只好拿着这张请柬,亲自去替你送份子。”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钟翘能忍吗?!
她能忍。
并且立马向恶势力低头。
其实,她本来就没打算逃避,不过是刚才看见那两个未接来电,一下子有些心烦罢了。
她走进洗手间利索的冲了个澡,然后刷牙洗脸,再出来的时候戚承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之前他留在这儿的黑色polo衫和休闲裤。
“你就穿这个去吗?”钟翘拿毛巾擦着发尾,有些不大满意的看着他。
“嗯,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钟翘觉得今天怎么也得打扮的艳光四射吧。
“没有但是,你漂亮就行了,我不是那种需要靠一身品牌西装来撑场面的蠢蛋。”
钟翘没忍住笑出声,脑袋里浮现出昨天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来,她头一回觉得戚承的嘴怎么那么毒。
时间有点紧张,钟翘匆忙吹完头发,然后找出两个红封,去厨房的抽屉里拿了叠现金出来装好。
“你开车,我在车上化妆。”钟翘将钥匙扔给戚承,抬着脚跟将高跟鞋穿好。
星期天,路上有些路,眼见时间就要来不及了,钟翘连忙给新娘发了个短信道歉,说自己大概是赶不及参加酒席前的西式仪式了。
张晓薇是她的大学同学,关系算不上有多好,只是她的老公是b市人,所以这半年的联系才渐渐多了起来。
听说今天大概会去七八个大学同学,都是b市或者周边省份的。还有不少同学都在外地,所以都没有赶过来。
酒店那边西式的仪式渐进尾声,陆续有人先退出来,到宴会厅入座。新娘大学同学这桌的名牌上写着名字,一共八个人,两个人之前说了带另一半,正好十个人凑齐一桌。
毕业也好几年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趁着酒席没开始,都在热络的寒暄。
“诶,华旸,你女朋友怎么没来?”男同学看了眼名牌问他。
“嗯,她有事。”华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钟翘呢?晓微说她也来的啊。”还空了两个位置出来,一个女同学数了数,发现还少了钟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