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宫中,裴后猛然转身,勃然大怒道:“他们说什么”
赢楚面色也有些难看,他低声道:“回娘娘,他们在背后传说这具尸体就是当年被娘娘除掉的那一个身份低下的宫女甚至还有人说,这宫女就是太子之生母。”
听到这句话,皇后怒意暴涨,她“砰”的一声,随手便将旁边茶几之上的茶盏挥到了地上。那碎瓷片滚了满地,残汁也一直流淌到了赢楚的脚边。他低下头,几乎不敢出声。
裴后只觉得一股气冲上来堵在喉头,身子也是微微颤抖,她踉跄着退了两步,两手在袖内紧握成拳,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她强笑道:“好,干的很好”说完这一句话,她在殿内忍不住徘徊了数步,显然恼恨到了极致,待她终于停下脚步,却不禁磨牙道:“李未央干简直干的太好了”
赢楚吓了一跳,他从未见到裴后如此模样。脸色煞白不说,整个人更像是完全失去控制,他一时不敢开口,只悄悄的捏了一把冷汗。他很清楚裴后是一个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人,她不喜欢事情脱离她的控制,更加想不到李未央竟然会出这阴毒的主意,流言可是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如此一来,这就更加堵不住悠悠众口了想到这里,他连忙跪倒在地,道:“娘娘,请您保重身体。”
裴后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刺激,这消息让她心头刺痛、头痛欲裂,她捂住心口,一时只觉得阴寒入骨,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真想不到她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此时宫女送来热手巾,诚惶诚恐地上前为裴后拭了拭手,见裴后的神色稍微松缓了些,赢楚这才亲自捧过热茶来。裴后却是摇了摇头,推开了。
赢楚恭敬地道:“娘娘,您向来是再沉稳不过了,这一点小风浪,又有何惧”
裴后终究做坐了自己的位置上,轻轻一叹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还是小看了这个女子,她居然能够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他们大概都在心中揣测我害死了那一个宫女,夺了她儿子占为已有,并且将一个身份低贱女子所生的孩子册封为太子,扶持他登上帝位些许流言蜚语,竟然将我变成了天下的笑柄,你说李未央她是不是很能干算计人心、手段阴狠,她还真是学到家了”
赢楚听到裴后这样说,方见到对方袖中的拳头捏得很紧,眉间也隐隐见了纹路,他心头一动,似乎想要上前替裴后抚平,终究只是低下头去,道:“娘娘,您不必过于担心,这样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子虚乌有的”
裴后却是厉声道:“胡说,她这是将我逼到了极处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堵住,偏偏是人的嘴巴无论如何也堵不住的任你权势滔天,他们也一样在你背后议论。这些话现在倒还不觉得如何,到了关键时候时刻,只怕会成为我的催命符”
裴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情,赢楚也不免也心中暗惊。他其实并不畏惧李未央,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心思十分狠毒,竟然可以想出这般狠辣的主意。先是将冷莲送到了太子身边借机挑拨离间,随后又借着冷莲使得太子对自己痛恨无比,再接着捏造出来太子生母并非裴后的谣言现在更好,居然还弄出了一具尸体一步一步走得稳,走得毒辣,走得触目惊心分明是个精通阴谋陷害的高手好端端地就将裴后变成了一个心思深沉、夺人爱子的女人,而且太子的位子自然也是名不顺而言不顺,无比受人诟病此时宫女大声地道:“殿下,您不可以进去”
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就看见太子已然闯入宫中。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母后,儿臣念您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本不该来质问,可儿子真是想不通您为什么这样对待儿臣的亲生母亲您可知道她死的有多惨竟然是被人绑缚着手脚活生生地勒死的,还折断了她的四肢,披发赛糠下葬可怜她临死之前手中还握着孩童的长命锁啊”
听他说这样的话,裴后脸色就是一变,刚刚好转的神情变得及为可怖,她牙齿一时几乎咯咯作响,恼怒地指着太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太子见到裴后这个模样,心头就是大惊,随即连忙请罪道:“母后,我是一时情急才会说这样的话,请您恕罪只是既然她是我的生母,还请您看在我的面上给她一个好的坟地,让她能够安宁这件事情就算了吧,儿臣再也不会提及”
裴后,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素来高傲,不屑于解释这样的事情,却不料风头愈演愈烈,竟然让太子也产生了怀疑,这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她抬起手猛地就是一个巴掌,太子几乎被她打的偏过了半边脸去,太子抬起头,却是无比坚定地看着裴后道:“母后,儿臣所求不多,不过是为亲生母亲求一个坟地而已。您又何必动怒无论如何您对儿臣有养育之恩,我也绝不会因为这个就从此与您决裂啊”
裴后指着他,怒极反笑道:“好,很好你可真是翅膀长硬了,竟然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话,荒谬之极”她说完甩袖就走,看也不看太子一眼。
赢楚连忙对着太子道:“殿下,您怎么能这么做要知道您肯定是娘娘的亲生儿子。若非如此,娘娘何必扶持您呢这一切不过是郭嘉的计策,你怎么能随便相信”
太子听了这话,却是暴怒道:“我不相信,我也不想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原本没有那些流言的时候,我就觉得母后对我态度十分冷淡。后来等到流言传了出来,我才心中起了疑,如今更是见到了我亲生母亲的尸体,我又怎能不相信郭嘉再聪明,她怎么可能想到这种主意,她是妖魔吗”
如此善于利用人性,可不是妖魔么听到这话,赢楚看着太子几乎是哭笑不得。眼前这个人实在是过于荒谬了,他居然真的相信了要怪只能怪郭嘉手段太过狡诈,竟将一件荒谬绝伦的事情变成了事实
思及此,赢楚心头就是一跳,如今安抚太子才是最重要的。他定了定神,立刻道:“殿下,为今之计您要为自己的地位着想。嫡子和养子之间区别是极大的,若是您再不稳住阵脚,随便相信这些流言蜚语,胡乱来和娘娘,只怕您的储位不保”
太子一阵狐疑的目光落在了赢楚的面上,他良久没有说话,赢楚又劝了数句,才堪堪将太子劝住。太子目光死死盯着赢楚半天,终于长长地缓出一口气,道:“赢大人,多谢你提醒我,是我错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不会再惹母亲后生气。”
赢楚心头微松道:“殿下不为奸人所动,如此就是太好了。”
两人一同走出皇后宫中,赢楚先行离去,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却是阴冷地一笑:“赢楚,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蒙骗我吗纵然母后扶持我登基,只怕她也依旧是大权在握,做一个傀儡皇帝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有你在母后身边一天,我都一天不得安宁”他这样说着,目光之中已经带着生吞活剥的怨恨。
而此时齐国公府的书房里,李未央正一点一点耐心细致地教敏之写字。元烈在一旁看着,居然亲自为她研墨,不时面上微笑着。直到郭导闯了进来,看见他们两人正在说笑就是一愣,脚步也迟疑了几分。
李未央抬起头来,看见郭导茫然地站在门口,便是轻轻笑了笑。
郭导也望向了李未央,今天她只是松松挽了一个髻,虽然不施脂粉,看起来却肤若凝脂,再加上今日室内暖炉生的旺了些,更衬得红颜娇媚,竟比往日更美丽了三分。
见了郭导,李未央笑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郭导兀自一笑,走进门来看着他们道:“我本来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说,看来有人比我来的还早”说着,他一边笑着瞥了一眼元烈。
元烈像是听不出话中讽刺:“可是在皇宫后面的紫竹林挖出了一具尸体”
郭导一愣,心念一动:“果然你比我早些一步得到消息”
元烈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狡黠的光芒:“非也,非也,那尸体就是我想法子埋进去,又想方设法不露痕迹地挖出来的。作为始作俑者,我怎么会不知道”
郭导吃了一惊,随即立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他看着李未央道:“为什么事先都不肯露出风声”李未央将事情交给元烈,是对他不信任么
李未央失笑:“怎么这样说这件事情是由旭王去办更妥贴一些,毕竟他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
郭导自然也知道,只是轻轻一叹。李未央看似性格温和,骨子里却是高不可攀,此时她和元烈站在一起,虽然只是穿着家常衣服,面上却是笑嘻嘻的模样。两人举止并不格外亲昵,言谈之间却是说不出的自然默契,竟是毫无嫌隙。郭导终究只是淡淡想到:原来他们两人竟是如此的默契、匹配,自己纵然不想死心,也非得死心不可了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笑了笑,道:“原来一切都是你们俩安排的,如今这流言可是越传越甚啊长此以往,恐怕太子储位不保”
李未央见敏之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们,便微微一笑道:“敏之,你写得也累了,这就去玩儿吧。”
敏之一听立刻放下了笔,欢快地跑了出去,李未央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转头对郭导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裴后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咱们得想方设法推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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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吃辣椒的理论是从前从一本书上看来的,大家可以找栗子同学实践一下,哈哈哈哈哈哈,栗子今天过生日,生日快乐o:
281 不死之身
皇帝的生日过了不久便是千秋节,所谓千秋节便是皇后的生日。在经过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语之后,裴后并未表露出丝毫的烦躁情绪,相反,她按照宫中惯例在千秋节那一天大摆宴席,广宴群臣。
长春宫正殿,皇帝和裴后都端坐在首位,太子率领一众亲王、朝廷重臣以及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女眷一起上他们二人叩首。太子一身华服,更显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他亲自为皇后奉上酒杯,口中高呼道:“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王宫大臣立刻附和道:“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后面上露出微笑的神情,格外庄重而华美,转头向皇帝道:“臣妾要先多谢陛下的恩典”随后又向众人道:“诸位,免礼平身吧。”
因是皇后寿筵,宫中欢声笑语不断,歌声缭绕动听。皇帝下旨命三品以下朝臣及女眷于午门外行贺礼,而三品以上皆在宫中共享宴会。从早到晚,通宵达旦,点燃烟火礼炮,庆贺活动达到。
为了庆贺今天的千秋节,太子为专门训练了百余匹舞马,并选四十个美貌少女伴奏乐曲,曲目为千秋曲,舞马随乐曲或奋首鼓尾、纵横应节,或在安设的三层木板上旋转如飞,或在大力士举起的床榻上纵身跳跃。最后,以舞马微蹲后腿,衔着酒杯给裴后敬酒祝寿,将表演推向。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请来了宫外如今最红的戏班子演一出贵妃醉酒。那锣鼓一响,戏子们出神入化的表演立刻吸引了所有的贵客。众人听见台上的戏子随着曲调轻声吟唱,但见这贵妃一步三晃,醉态朦胧、娇憨欲倒。
裴后脱口而出:“好,很好”随后她轻轻拍了几下椅柄以示嘉奖。众人看见裴后面上神情,心中都是各有所思。阿丽公主悄声附在李未央耳畔道:“你瞧,他们一片其乐融融,半点都看不出受到影响的模样,亏得咱们费那么大劲儿”
李未央微微一笑:“裴后是何等人物,她又怎么会让你看出她的心思更何况今日寿筵是太子亲自为她举办,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阿丽公主皱起了眉头,她左思右想却是想不出什么头绪,不由道:“我还是不明白。”
李未央笑容更深:“若是裴后和太子之间并无嫌隙,太子又何必作出这样一副孝顺无比的姿态来这分明就是给大家看的,如此感情还算是无坚不摧吗”
她一边说一边向阿丽公主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阿丽完全震惊地看着她,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才不得不承认李未央说的没错。裴后完全没有必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慈母的模样,这和她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这一对如今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太子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一切流言蜚语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对那一具无意中被雨水冲出来的尸体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举出了无数例证,证明她就是太子的生母。一来二去,太子纵然不信,也不得不相信了。只是裴后威慑很重,谁也不敢当众提出来。哪怕是那些往日里胆大包天动不动就参奏别人的御史也都三缄其口,这可是皇室秘闻且不说有没有证据,光是这等捕风捉影的流言就足以动摇太子的根基,可见事情的严重性。而在这片异样的平静之中,静王和其他几位王爷都是在默默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他们很明白如今这个流言虽没有发挥最大的作用,但等到需要的时候,它的杀伤力就会超出想象。
皇帝在这一片热闹声中突然皱起眉头,他紧紧地捏着眉心,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裴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倒是露出了三分关切,温和地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