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后双目微闭,轻轻叹息道:“除非我想让你死,否则这世上没有人能要你的性命。”她的声音十分温和,竟然如同流水一般潺潺动听。
赢楚恭恭敬敬地道:“是,除非娘娘让我死,否则微臣绝不敢先死。”
“油嘴滑舌,你说的可当真”裴后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窗户一动,一阵凉风吹来,裴后喉咙一痒,轻轻咳嗽了一声。赢楚立刻知情识趣地将一件狐狸毛披风披了到裴后的身上,就在他的那双手触到裴后肩膀的一瞬间,裴后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幻觉之中,他的那双手如同记忆中某个人的双手,温柔而又宽厚,十分有力度。
赢楚见裴后抖动了一下,不由关切地道:“娘娘,您还好吗”
裴后眼中似乎有些迷离:“我没事。”接着,她有意地靠近了赢楚。
赢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紧贴着对方那散发着幽香的身体。他心中一叹,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对方的腰间,裴后也就势靠在他的胸前,两人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而这时候,一个宫女已然推门进来,禀报道:“娘娘,太子殿下到。”
裴后猛地从赢楚怀中闪出,恶狠狠地道:“把她拖下去”
那宫女吓的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可是她话说得已经太晚了,黑暗中立刻有两道悄无声息的影子出现将她拖了下去。
太子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的目光落在了裴后和赢楚两人的身上,露出一种震惊的神色。他没有想到经过这件事,赢楚居然还活着昨天晚上在天牢发生的事情有太子在推波助澜,他是故意将赢楚送到王家的手上,想要借王家的手除掉赢楚,这不过是一个互相利用的关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赢楚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安然地回到宫中。
看见太子面无人色,赢楚淡淡一笑道:“殿下,微臣已经说过,您是除不掉微臣的,劝您还是不要白费心机,多多将心思花在政务上才是。”
太子心头急跳,他反复的问自己该怎么办,这个人竟然还活着
裴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你做的蠢事还不够多么,现在这个时辰又跑到宫中来做什么”
太子强行压抑愤怒道:“母后不让我进宫,却让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陪伴在您的身边,您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他真是您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比我这个儿子还要重要吗”
裴后被撞破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事,向来平静无波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缝:“我让你滚出去”
刚才裴后在赢楚的怀中还像温驯的绵羊一般,此刻已经变得像一只凶猛的母狼。这让太子感到胆战心惊,他恨自己无能,无法夺得母后的欢心。但话又说回来,这赢楚不过是一个阉人,纵然他在母后身边再得宠,他也翻不出天去太子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儿臣只是一时糊涂,今天是特地来向母后请罪的”说着他抬起手来便打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却不敢心疼自己的面孔,打的连口角都流血了。
裴后不为所动:“好了,不要惺惺作态。你真正应该说句对不起的人是赢楚才对。”
赢楚连忙跪下,道:“微臣不敢,太子殿下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裴后看他们二人,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们两个就此握手言和,若是下一回再让我知道谁要是先做出不利于对方的举动,你们两个就都别活了”她这样说着,已然目光阴寒。
太子低下头去,他突然意识到在裴后的心中自己跟旁边这个阉人竟没有丝毫的区别。果然冷莲说的没错,自己这个太子实在是太窝囊了,不过是裴后手中一介傀儡而已,他一定要挣脱这种局面,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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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526039113,北兮月等童鞋的鲜花和打赏,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贿赂小秦用朝天椒去抹栗子的屁屁,我收到了咳咳咳咳咳咳
赢楚爱裴后,裴后爱皇帝,皇帝爱栖霞,栖霞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裴后好惨啊:
282 御驾亲征
朝廷内外的争斗如火如荼,而此时另一场阴云也慢慢地笼罩在了越西的上空。如皇帝预料的,战争终于爆发。先是越西的边境数个城市接连受到大历军队的骚扰和偷袭,皇帝命大将军王恭率五十万大军分三路出兵,从东面、中面和西面分头去迎击大历的军队。大将军王恭精通兵法又有多年作战经验,他要求东面军队采取缓慢行军战术,虚张声势迷惑敌人,一路前行以牵制大历军队的主力,而中路则由他亲自率领,是真正的主力部队,采取速战速决战术吃掉大历军队右翼,然后和作为掩护的西路大军合并前进。就在这场战争开始后不久,越西收复了一度被大历夺走的七座城池,捷报频传。
好消息没过多久,由常胜侯率领的东路军眼见大将军王恭得到不少的捷报,又见大历军队一击即溃,实无太大的作战能力,便觉得自己作为主力军队的辅助实在是立不了多少功劳,竟违背王恭命令要求队伍加速行军想要迎击大历主力部队。就是因为他这样贪功冒进,打破了大将军王恭的整个计划。接下来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这场战争的方向开始逆转。原本节节败退的大历军队竟然采用兼并之战,想方设法将大将军王恭困在了幽州城,使得由他率领的二十万军队在无粮、无草的情况下不得前行,只能退兵以补充粮草。从此大历军队以逸待劳,采用游击战术让王恭疲与奔命,等到他补齐粮草再次进攻,反倒中了对方的埋伏,二十万军队竟折损大半,王恭败退至益州城,败绩一路传到大都。
皇帝闻讯不由大为震动,原本用于辅佐中路大军的常胜侯又是接连阵前失力,暴露出东面的弱点造成败迹连连。更严重的还在后头,西路大军潘军老马失蹄,指挥有误,致使西路大军全军覆灭,潘军本人也被俘虏。在一片震惊之中,整个大都开始哗然,无数朝臣涌向皇帝的宫殿向他陈述自己的看法,要求越西立刻与大历停战,并且递上和书。
可是按照皇帝的个性,他怎么肯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数十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挑战他的权威,更何况拓跋玉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尽管他加派部队并且临时撤换了将领,大历却还是能早一步洞悉越西军队的部署,将他派出去支援王恭的队伍逐一阻截、挨个击破,使得他们无功而返。
在深思熟虑一夜之后,皇帝突然把旭王元烈召进了宫中。
元烈在太监的引领下进了御书房并没有见到皇帝,心中正在奇怪却听见有轻轻咳嗽之声,随后见到皇帝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他的身上还隐隐透着一故药味儿。过了片刻,元烈才见到有宫人捧着碗倒退而过。走到元烈身边的时候,那股药味更加浓重了。
元烈一怔,随即看向了皇帝。这个老头向来身体不错,除了头痛顽疾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病痛,现在却突然开始服药,难道是被前方战事的失败气病了吗他这样一想,就听见皇帝咳嗽一声道:“来了”
元烈淡淡地上前跪下,貌似恭敬道:“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叹了口气,此刻他的身上只是穿着常服,与往日的威严比起来显出几分老态,手中就势捧起太监刚刚送上来的茶杯欲饮却停在半空中,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元烈低下头去,他和这个父亲实际并不亲近,对他也没有多少父子之情。终于听见皇帝淡淡笑道:“朕一个时辰之前就召见你了,可你却到现在才来,究竟去何处了”
元烈声音平缓地道:“不过是些许小事,不值圣听,请陛下恕罪。”
皇帝脸上满是疲惫,一双眼睛却是炯炯:“平身吧。我的头痛症一到了这个时节就越发严重,还有风湿病连太医都治不好,唉,真是老了,即使朕不服气也不行”
元烈心中满是狐疑,几乎可以说是用诧异的眼神盯着皇帝。他不明白向来意气风发的皇帝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按照皇帝的一贯性格,他应该中气十足、怒气冲冲地指责自己为什么会迟到。可看他如今模样,倒像真的是服老了,这可能吗元烈认真地盯着对方,那一双琥珀似的眸子闪着疑虑的光芒。
皇帝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面容严正而肃然道:“当年你母亲的事情,你还在怪朕吗”
从元烈回宫开始,皇帝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栖霞公主,这个人仿佛在皇帝的记忆中已然消失了,可是今天他竟然主动提起了,这实在是太奇怪,也太不符合皇帝的个性了。元烈周身线条凝练而桀骜,脸上却没有惯常戏谑的微笑,只是用那双细长的凤目打量着皇帝,似乎在猜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看到元烈的神情越发困惑,皇帝缓缓开口道:“朕知道你虽然口中不说,心中却一直在怪朕,当年是朕对不起你母亲在先,后来又不能好好地保护你,在护送的途中竟然将你丢了。这一切朕的心中都深感愧疚,可是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能忘怀吗朕对你的好,依旧不足以弥补你心中的恨意”
元烈垂下头去,伸手抖了抖袖子,仿佛在整理他绣金的袖口,那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淡淡的冷凝:“陛下,您言重了,元烈绝不敢记恨陛下”
皇帝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你是朕的儿子,朕再清楚不过你的个性十分倔强,就像她一样。”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随后却又轻轻笑了起来,“不,到底还是不太一样,她外表倔强骨子里很柔软,你却正好相反,表面顺从得很,骨子里却是桀骜不驯,真不知道你到底像谁”他注视着元烈,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找到某个人的影子。可是元烈却是身形笔直的站着,压根就没有抬起头来目视他的意思。
皇帝终究又叹了一口气,道:“朕早已说过,会好好补偿你的。”
元烈终于抬起头平视着他,心下冰寒,面上却淡淡地笑着:“补偿陛下所说的补偿,就是荣华富贵”
皇帝一怔,心下纷乱,好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等他醒过神来,便认真地道:“荣华富贵还有朕的这把龙椅,只要您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元烈眉眼渐弯,眼中却无笑意:“陛下您真是这么想的还是要看我和太子厮杀,最后有能者取得皇位”
皇帝心下阴郁:“这世上绝没有那么多便宜事情,你可知道朕当年是怎么成为太子的先皇从来就没有想过我这个儿子,一直将我丢在牢中自生自灭,我唯一的朋友除了老鼠就是壁虎,在遇到你母亲之前,我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便后来他将我接进了宫,却是过了许久才择定我为太子,又冷眼观察了我半年,甚至故意打击考验我,最终才放心将这皇帝之位交付于我这固然是为天下、为社稷选定好可以托付之人,也是为了告知朕这一切得来不易,要朕好好珍惜同样,朕今日对你所为亦是如此,尽管在危险的时候朕不肯轻易出手帮你,但这全都是为了你好。若朕有心扶持太子,早已可以让他登基”
元烈淡淡一笑,上扬的尾音有些笑意,却没有真正的笑意:“不管陛下用心为何,元烈都不感兴趣,这皇位您想传给谁就传谁吧”
听到元烈这样说,皇帝面上有一丝勃发的怒气,可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住气道:“朕接你回来后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使你免遭皇后的毒手,朕现在不肯将皇位立刻传给你,也是担心你身边会因此多一群利害相关的人,倘有小人觊觎引你走上邪道,反而不好现在想来若是朕早在幼年便被立为太子,反倒会有无数投机之人围在朕的身边,所以朕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元烈却是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显然对这个提议丝毫不感兴趣。
皇帝终究忍不住重重地将茶杯落在了茶几之上,恼怒地道:“难道你就为了区区一个女子,非要跟朕对着干”
对方什么都能牵扯到未央身上,殊不知一切的症结在他自己。元烈望着皇帝,凤目微斜,语气平静地道:“陛下,元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皇帝,更不是为了别人的意愿,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
皇帝脸上的微笑僵硬凝固,喉中犹若鱼鲠:“你不要把朕当做傻子,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没有野心你是朕的儿子,自然也会酷似朕。这把椅子”他突然重重地拍了拍龙椅,笑容变得十分蹊跷,“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坐上这把椅子,你竟然敢说你不想要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亦或是为了对那个女人的承诺故意为之”
元烈的眸光倏忽变得冰冷,他上前一步道:“你一直都在派人盯着我和未央”
听到此处,皇帝笑容变得十分淡漠:“朕给你的一切,既能给你也能收回。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他的话说到这里,元烈已然明白过来,他只是盯着对方,琥珀般的瞳仁几乎能涤尽对方眸中的浑浊:“那陛下就请将一切收回吧”说完,丝毫也不留恋地转身便要退出去。
皇帝大声地道:“站住”
元烈头也不回便向外走去,这时站在门外的太监连忙拦住了旭王元烈。元烈一双戾眼撇了过去,那太监只觉得阵阵冷风从后背嗖嗖而起,不言而喻的威严将他几乎压倒,但他看了皇帝一眼,却是依旧不敢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