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毒——BY:秦简
秦简  发于:2023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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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的确派出了人来追杀他,只不过楚绥末谨慎小心,一路潜藏在难民之中逃到了贺州,我在贺州找到了他,才得到了这一本账册。请陛下明鉴”

李未央垂首看着眼前的酒杯,酒液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荧光,事实上,郭导这话说一半留了一半。他在信中说,那个逃跑的军奴已经被赵祥和诛杀了,而这本账册上头记载的也只是只言片语,证据并不十分的充分。当然这件事情太子和裴弼并不知晓,他们真的以为这楚绥末还是想方设法送出了账册,并且就在郭导的手中。

郭导眼眸深沉,一字字道:“此事牵扯到朝中大臣,一个处理不好,就会使刚有起色的赫赫战场胜利化为泡影,所以这本账册必须让陛下第一个瞧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有陛下的照拂,赫赫边境才不至于重新陷入动荡,战火中的百姓也方能够平安,悉陛下明断”

他面色十分镇静,说话也很有力度,众人瞧在眼中,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大家都知道郭家的五位公子中,郭大稳重,郭二骁勇,郭三狡诈,郭四敦厚,唯独这郭五公子,风流有之,潇洒有之,却从未听说有什么贤名。可是如今看来,着实是个人物。不但会说话,连拍马屁的功夫都是炉火纯青,第一次见到皇帝,就说出如此有水准的话,真不知道郭家是烧了什么样的香火,竟然有这样一个出众的儿子。

皇帝良久未言,齐国公紧紧盯着他,心中想到这一出戏还是有些冒险,若是陛下执意不肯处置,那郭导可就犯了死罪。他正预备加一个砝码,却突然听见“啪”的一声,皇帝将那一本账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郭导心头就是一跳,不禁拧起了眉头,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紧张,只有李未央。事实上,在郭导传回来的那一封信上,已经将一切向李未央和盘托出,他所找到的证人已经被对方暗杀,所谓的账册也不过只有三分之一,而剩下的三分之二早已经被对方纵火焚烧了。他根本没有实在的证据,今天这一局,不过是铤而走险罢了,若是皇帝不认这本账册,或是他觉得证据不够充分,不肯追问赵家人的罪过,那这件事情就等于是白忙一场。

郭导不禁咬紧了牙关,他没有看向李未央的方向,更没有抬头,李未央却是神色如常,旁边的阿丽公主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道:“嘉儿,现在怎么办”

李未央面上没有一丝的变化,慢条斯理地道:“公主不必着急,证据或者不充分,端看陛下的圣意而已。”

皇帝的个性,李未央可以揣测一二,就目前看来,他正缺一个向赵家不,是向裴家发作的借口这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么李未央的面上含着一丝清明的微笑,食指下意识地抚了抚无名指上的镶水玉琉璃扳指,动作十分轻柔。而那边的郭导虽是神情淡然,却是极力忍住心头的不安,只有李未央注意到,郭导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栗着。

皇帝面色阴沉不定地看着众人,却是一言不发,气氛僵冷。

就在这时候,元烈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如今已经有了物证,而刚才那赵祥和和裴忠的举动也证明了他们意图想要谋取这证据,若是这本账册不是真的,他们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要在宫门前动手呢这正好验证了郭公子所说的话,当初郭衍也是因为发现了这本账册才会受到构陷,请陛下早下决心”

皇帝此时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详细,看元烈此次的行动,目标分明是要证明赵家人的罪过。他冷冷一笑道:“年轻就是好啊,有冲劲没有顾虑,什么也不想、不说、不动,就敢往宫里闯你说是不是啊,齐国公”

齐国公连忙站起身来,恭身向陛下行礼道:“请陛下恕罪,小儿无知,惹怒了陛下,还请陛下宽宏大量,看在他一片忠心体国之上,原谅了他的莽撞,若真要降罪,请陛下降罪于我,是我教子无方,才使得他如此胆大妄为”

太子冷笑一声,如果皇帝不认这本账册,现在郭导手头又没有人证,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落赵家的罪过。

谁知下一刻,皇帝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声音中丝毫不掩饰快意道:“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说着,他的眼睛眯起来,起初神色还算得上平静,慢慢的,眼中变得冷厉无比,他久居深宫,不喜欢上朝,可是对于权力的把握,却比任何人都要牢其秘诀,无外乎对于每一方势力的牢牢掌控这一个账本,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并不足以证明赵宗贪墨军饷的罪过,又没有人证,自己若是偏袒赵宗,大可以当做一无所知,告郭导一个诬陷忠良的罪过。只不过,裴家的手伸的太长,已经超过了他能容忍的范围,这一根多出来的藤蔓,还是及早砍掉为好

皇帝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既带着些赞许又带着些难以掩饰的怒气,厉声道:“真正落在军队身上的不过是五十万两,剩余的一百五十万两”说着他重重怒喝道:“全都流进了他赵宗的腰包一个小小统帅,天子之臣,何其贪婪,何其狂妄,简直是无法无天”

众臣一惊,全部起身,纷纷跪下道:“陛下息怒。”

李未央微微一笑,及时低头,掩住了眸子里的嘲讽。果然,她所料不错,皇帝就缺这么一个处置赵家的借口,这一局固然冒险万分,但她还是赌赢了

皇帝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雷霆之怒道:“竟然敢侵吞巨额军饷,赵宗这个老东西死得好”

向来皇帝说话都是十分的平和雍容,众人此刻见到他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显然是怒到了极点,谁都不敢吭声,连头都不敢抬,哪怕是所有的女眷都离席站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所有人之中,唯独裴皇后还坐在原地,高贵从容,面上似笑非笑。

“这个老鼠,毒虫,流氓,国之蛀虫”皇帝大声地咒骂道,脸上的肌肉狰狞的抖动,几乎可以说得上破口大骂。所有的臣子都噤若寒蝉地匍匐在地,头垂落在地上,哪怕是太子,也是一声不吭,生怕成为皇帝发作时的牺牲品。

皇帝看到众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厉声道:“把赵家的那些畜生都给朕压上来”

元烈一挥手,护卫立刻把赵拓、赵祥和以及裴忠一同押了过来。

赵拓已到近前,身上朝服都皱在了一起,仿佛受了委屈的模样,伏地叩首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救命啊旭王殿下什么不说就闯进朝房,捉了微臣要面君,微臣冤枉啊”

皇帝冷哼一声道:“赵拓,你知罪吗。”

赵拓抬起头来:“臣历三朝,现在又侍陛下,只知道忠心为朝廷办事,不知道有何罪过。”

“赵拓,好一个巧言令色的人,你协助你大哥赵宗叠施奸谋,贪墨军饷,图谋不轨,此为谋逆之罪”

赵拓吃了一惊,立刻又叩首:“臣现为中书令,一直按照陛下指令行事,从无逾越再者赵宗是微臣的大哥,与我为至亲,确实常来常往,然而微臣相信大哥的人品,他是被人诬陷,什么贪墨军饷,纯粹是子虚乌有陛下,微臣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偏帮郭家微臣替大哥叫屈,替自己叫屈,替赵家叫屈啊”

皇帝阴冷一笑,喝令道:“把这老贼拉出去严刑审问,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赵拓心头这才惶恐起来,他原指望裴后开口,可半天都没等到,听皇帝口气,知道今天不能善了,立刻老泪纵横,在那里叩首不已,哀求道:“陛下,请念老臣为国忠心办事多年,饶老臣一条活命,臣愿削职为民,永不返京”

可是,众禁军在皇帝的指令下,上前如同捉猫一般就要捉拿他,赵拓这时候更加慌了神,他竟然不顾颜面,死死抠着地面上的青砖,指甲都断裂了也还不肯松手,大声道:“陛下,陛下,饶命啊”

李未央的面上划过一丝冷淡的笑意,目光却是笔直地盯着裴后,如今就是一个大好机会,只要裴后开口求情,她就能拖裴家人下水快快赵大人你可要叫的更加凄惨一些才好,让裴后不得不开口,我才好进一步动手

裴后目光阴冷地盯着这一幕,眼睫动了动,似乎就要开口。

关键时刻,皇帝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头,闭目仰天,喘着粗气,一下子坐在了御座之上。

看来皇帝真是头痛症犯了,李未央紧紧皱起了眉头,他这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一发怒,就会如此的可怕。

裴后看了皇帝一眼,目中划过一丝冷芒,却是突然坐稳了位子,毫无再开口的意思了。裴后不动,太子不动,裴家人自然不敢动,事实上,对于喜怒无常的皇帝,大家都是十分的害怕,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这时候,赵祥和和裴忠都是吓得够呛,赵祥和大声道:“陛下,微臣父亲和伯父都是冤枉的,微臣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您不要听郭导在这里胡言乱语,诬陷忠良”

显然,赵祥和还是不肯认罪,虽然对不能把裴后彻底拉下水感到遗憾,可到了如今,再没有留下赵家人性命的必要纵然审问,也是什么都问不出的元烈冷冷的一笑道:“陛下,古来不用重刑,犯人是不可能说出实情的”

皇帝头痛得目眦欲裂,面上越发恼恨,冷笑一声道:“把铁笼抬上来。”

众人一听,面色都是一变。只见到太监们很快抬上来一只黑黝黝的笼子,足有一人高,顶部只有一个能容纳头颅的小口,边缘上竖有数个小木橛,此笼上粗下尖,看起来十分古怪。皇帝冷冷一笑道:“你们看这东西如何呀。”

众人面色都是巨变,却是满场静寂,谁都不敢言语。阿丽公主问李未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未央轻轻蹙眉,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见过。”

郭夫人面色却是微微发白,她轻声道:“这铁笼乃是陛下首创,十分的可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大手一挥,已经有禁卫将赵祥和硬生生置于笼中,将那木橛向内渐推,还未多久,只听见赵祥和厉声惨叫起来,声音凄厉的仿佛穿透云霄,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之感。紧接着他的头顶露出一个汤勺大小的窟窿,护卫拎来一个铁桶,竟然将一大勺滚烫的油灌进赵祥和头顶上的窟窿,转瞬之间,他的头顶开始冒起缕缕青烟,滚烫的油在里面咝咝作响,赵祥和被疼痛折磨的拼命挣扎,怎奈身体被死死压住,无法动弹。折磨到这里,皇帝一挥手,木橛又逼近三分,众人眼睁睁看着一缕白色的脑浆竟然从赵祥和的脑中迸发,穿透笼子,向天空喷射而出,那人片刻之中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皇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向着裴后道:“皇后觉得此笼如何呀。”

裴皇后只是温柔微笑,矜持地说了一句:“一次两次尚可使用恐吓手段,若长此以往,其法就会不灵验,陛下将来还是要换个法子。”

皇帝眼中戾气极重,只是勾起嘴角道:“皇后放心,我的刑法甚多,你不用多虑。”

皇后淡淡一笑,面上却是一派平和。

寻常刑部问案,一般都用速成之法,白日不许睡觉吃饭,晚间不许睡觉打盹,万一犯人熬不住,审讯的时候务必敲扑撼摇,不许他们入睡,用这种法子,往往只有三成的人会开口。若是对付剩余不开口的人,刑部就会用一些审讯的非常手段,铁夹,棍棒,鞭子,蜡烛,辣椒水等等东西,而这眼前的铁笼,则是目前刑罚之中最为可怕的一种。所有人看到那种脑浆迸出的场面,都会闻笼色变,很多人连看都不敢看,都会急忙招认。所以,这笼子效果奇好。

阿丽公主看到这一幕,早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面上也是十分的恐惧,李未央转头看她,柔声安慰道:“公主不必害怕。”

阿丽公主见李未央神色不变,没有丝毫的恐惧,她不禁开口道:“嘉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依我看,你们这位皇帝,他真是个”

她的话没有说完,李未央却向他摇了摇头,示意她谨慎小心,阿丽公主面色一变,赶紧住口。在她看来,这喜怒无常的皇帝简直是一个妖魔,对于惹他不顺心的人,没有丝毫的容情。

皇帝冷笑一声道:“如此看来,既然赵家是贪墨了军饷,那郭家的儿子必定是冤枉的了,众爱卿以为如何呢”

现在这种局面,谁敢说半个不字呢,于是所有人皆伏地山呼万岁,称颂皇帝的圣明。

皇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十分厌倦地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他已经转头离去了。

所有华服宝带的文臣武将,并无数女眷都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皇帝的眼中,也不过就是满满的倦怠与漠视。

李未央抬起头来的时候,只听到皇帝的嗓音里含有笑意,如同任性的人期待着恶意的游戏,随即只剩下他那一件飞扬的袍子,仿佛一对巨大不祥的羽翼,一闪而逝。

宫中女眷也纷纷退去,裴皇后最后一个站了起来,她的面上始终是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怒容。李未央真的很想知道此刻的裴皇后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惜她知道,没有人能够猜透对方的心思。

众人都是噤若寒蝉,目光怔然地看着皇帝退去,这一个人在他们的眼中等同于噩梦。这许多年来,皇帝不是没有作为,简直是太有作为了一些,他每一次的举动,都会让人觉得十分的干脆利落,而且惊恐。这惊恐二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适宜放在一个皇帝的身上,他的行为,实在是跟自己的身份过于不相称。等到皇帝皇后和诸位妃子都离去,大臣之中才炸开了锅,立刻便有人起身向齐国公恭贺道:“恭喜国公爷了,你的儿子这一回可是洗脱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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