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雁鸣面带笑容地点了下头，庞牧放开庞西西的手，跑到他身边，塞了两颗糖果给他，说：“今天，我可以吃糖。”说完，转身就跑回妈妈身边。

把糖果放进口袋，褚雁鸣淡笑说：“谢谢，不过今天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改天补，可以吗？”

摇摇头，庞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说：“不用，是我分享给你，不是礼物。”

是分享，不是交换。

褚雁鸣装在口袋里的手，捏住了糖果，嘴边浮着更深的笑意。

锁好门，庞西西站在屋檐下，褚雁鸣一步步向她走近，问她：“他们都去镇上玩了，你们想去镇上还是那边的山上？”他的视线也在庞牧脸上停留过。

庞西西看向海边的远山，郁郁苍苍的一片。

褚雁鸣说：“那边的山上有个妈祖庙，有几条路专门上山，一个半小时就能上下山。爬山会有点累，但是比镇上凉快。镇上虽然热，但是会热闹一点，可以了解一些当地特色。”

功课做的很齐。

庞西西眼睛弯了弯，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做决定，去街上，恐怕被认出来，上山吧，又好像太暧昧私密了些。

摇了摇庞牧的手，庞西西低头问：“啾啾，你想爬山，还是想逛街？”

抠了抠脑袋，庞牧问：“山上有很多小动物吗？”

庞西西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边山上有没有很多动物。

“有。”褚雁鸣神色柔和地望着庞牧，说：“有很多鸟类，还有各种昆虫和植物。”

“有蝴蝶吗？”庞牧双手摆动，做出翅膀扇动的样子，因为他人小胳膊短，看起来特别滑稽可爱。

忍不住笑了笑，褚雁鸣点头说：“有，还有蜻蜓、知了、天牛。”

这些昆虫虽然常见，但庞西西还是有些惊讶地看向褚雁鸣，因为他根本不像是会知道这些的人。

褚雁鸣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说：“我小时候跟着外婆在乡下住过很长的时间，那个时候已经记事了，这些昆虫，我都认识。”

原来如此，影帝竟然也有这样的稀疏平常的童年。

庞西西牵起庞牧，说：“走吧。”抬头看向褚雁鸣，她等着他带路。

褚雁鸣大步走到他们俩的前面，看向远山，说：“先走去海边，围着海滩走，就能看到上山的路。”

“噢！”

这段对话结束后，一直到了海滩边，都没有人再说话。

村庄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又因为天气热，三人一路保持距离地走来，竟然都没碰到几个人。

沿着沙滩往山脚走，庞牧鞋子里进了一点细腻的沙子，他动了动脚丫子，让沙子从脚丫里漏出去。肉呼呼的脚丫子胡乱摆动着，小小巧巧，十分可爱。

庞西西问他：“要不要妈妈背一会儿？”

摇摇头，庞牧说：“不要。”

褚雁鸣看着庞西西饱满的额上冒出的汗珠子，也问了一遍庞牧：“我抱你？”

眼睛一亮，庞牧抿笑走到褚雁鸣的身边。

弯下腰，褚雁鸣一把将庞牧搂在怀里，大步往前走，庞西西也加快步子跟上。

没了庞牧做小尾巴，三人走路的速度快多了，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山上绿树葱茏，草叶茂盛，上山的土色小路清晰可见，很容易就分辨出来，应该往哪里走。

褚雁鸣放下庞牧之后，在窄小的小路上领路，三步一回头。庞牧夹在两人中间，庞西西跟在最后面，低声说：“不用总是看我们。”

放慢步子，褚雁鸣说：“前面的路好走，你走前面。”

庞西西迈着步子上前，小路实在太窄，旁边都是杂草，她穿着浅色九分裤，透气的运动鞋，但是脚踝还是露在外面的，因为怕划伤了皮肤，步子跨得特别大。她的平衡能力又不是很好，略微失衡后，身体就有些摇晃。

褚雁鸣长臂伸到庞西西的细腰后面，揽了一把，掌心贴在她的腰侧，等她站稳之后，很快就放开了。

褚雁鸣的掌心有点凉凉的，被亲密触碰过的庞西西，耳朵有点红，她还是没办法淡定地面对异性的触摸，尤其是他的触摸。

庞牧随手摘了两根狗尾巴草，一手一个，调皮地扫过庞西西的胳膊，咯咯直笑。

庞西西双手在身后抓来抓去，警告说：“我要抓到你了哦！”

笑了两声，庞牧手上的草又扫过了庞西西的胳膊，痒得她也跟着发笑，身后的手也摆动的更加厉害了，她的皮肤很好，指尖椭圆粉嫩，留着短短的指甲，手指看起来非常的秀气漂亮，胡乱地动来动去，像一朵开得张牙舞爪的兰花。

突然一下子，庞西西的手就被另一双手给捉住了，一双有力而带着一丝丝凉意的手。

她试着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抽.动。

正好走完了山脚下的一段路，到了上山的路上，县政府铺好的石阶，又长又宽，可容纳四人同行。

褚雁鸣放开庞西西的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走到她的身侧，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庞西西原本握拳的手，也渐渐放松了一点，像一团软绵绵的糕点，被他捏在手心里。她的默许，让褚雁鸣更加大胆。他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拳头，要把糕点搓圆捏扁似的。

两人暗地里的小动作，让庞西西的心一点点的软化下来。在六年之前，他们都还没像这样正大光明地牵过手，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不用顾忌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想起褚雁鸣提的“结婚”条件，庞牧轻快地哼声还在耳边响起，庞西西莫名有了一种冲动……山林里虫声此起彼伏，有风吹过的时候，凉意拂身，舒适无比。

庞牧见爸爸妈妈牵着手，不知道走哪边才好，想了一下，还是把牵起了庞西西的手，挺胸抬头地看向前方，扔掉狗尾草，一脸坚毅——山上有虫，他要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庞西西已经有点喘气了，褚雁鸣神色不变，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更加凸显紧致流畅的身材。

庞牧小脸也红扑扑的，坐在石阶上，抱着庞西西的腿腼腆地笑着说：“哎呀，可真累呀！”

庞西西眉目慈和的给庞牧擦了擦汗，又拿了水给他喝，等庞牧喝完水，她才想起来，好像褚雁鸣没得喝。

扭开自己的水杯，庞西西说：“如果不介意……”

话没说完，庞西西的手就空了。

褚雁鸣只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还了回去，说：“对你，有什么好介意的。”

拿回水杯的时候，庞西西的思绪还有点繁杂，一只蚂蚱蹦到了她的脚边，把庞牧吓得大惊失色，一边往她怀里缩，一边喊着：“走开走开！不准咬人！”

褚雁鸣伸手拈起蚂蚱，扔到了草丛里，放它一条生路，又安抚庞牧说：“这种虫，没事的。”

庞牧还有些紧张地问：“真的吗？”

点了下头，褚雁鸣笃定地说：“你不伤害它，就没事。”

心安的庞牧顺着虫鸣声，往旁边走了两步，庞西西有点担忧，又不想影响他对大自然的好奇心，就说：“不要离妈妈太远。”

“好！”答应完，庞牧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盯着绿色的野草，观察那只被扔掉的蚂蚱，跑去了哪儿。

庞西西见庞牧乖乖的，也就转回身体，也抱着膝盖，下巴磕在膝盖上，闷声地问：“这几年，你……”

褚雁鸣双手交握，懒懒地放在修长的大腿上，说：“认真拍戏，没有别的女人。”

庞西西要问的明明不是这个，却像被猜中了心思一样，愣了一瞬，又有点面红，声音就更小了：“我不是问这个。”

“嗯？”褚雁鸣眼神扫过她的面颊，尾音轻快的上扬。

庞西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问：“为什么呢？”

褚雁鸣挑起眼尾笑了一下。

其实她想问的，还是这个。

第39章

褚雁鸣这几年都没有找伴侣, 他告诉庞西西因为他不想。

庞西西点着头, 很明白，她知道他之前的梦想一直是拿到影帝, 他又是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人, 没有完成目标之前, 应该是不会为别的事分心吧。

耳边虫鸣声持续不断，庞西西一点都不觉得聒噪，反而有怡然舒适的感觉, 在这凉爽的山林里, 没有摄像机盯着她的一言一行, 没有狂热的粉丝, 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褚雁鸣似乎还想说什么，一直观察蚂蚱的庞牧忽然叫了起来：“妈妈，它动翅膀了, 腿，好细, 好长！”
庞西西起身，走过去，庞牧拉着她的裤腿，眼睛亮亮地说：“妈妈，帮我拍下来！”

摸出手机, 庞西西把蚂蚱照了下来, 正好捕捉到他振翅跳跃的瞬间, 生动活泼，庞牧看得很喜欢。

把手机递到褚雁鸣手里，庞西西说：“你帮我们抓拍一些可以吗？我想发给我爸妈看。”

褚雁鸣从庞西西手心里拿过手机，她就带着庞牧去找知了。他趁机抓拍。

镜头里的庞西西笑容灿烂，庞牧对大自然充满了好奇，眼神纯澈。他们母子，人跟自然的结合，让山林变得更加生机勃勃，褚雁鸣的嘴边也挂上了一抹浅笑。

大约拍了二十多张照片，有他们母子笑的、皱眉的、认真或疑惑的，亲人之间的亲昵感，都要溢出屏幕之外。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庞牧拉着两个大人的手，问：“爸爸妈妈，你们不拍吗？”

庞西西微愣，她和褚雁鸣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留下过一张合照，他不喜欢拍照，更不喜欢跟女人留下合照，她也很知足，不会提出让他担心的要求。于是她跟庞牧说：“他不喜……”

“你帮我们拍？”褚雁鸣脸色柔和地问庞牧。

庞西西眼睛瞪大了一瞬。

庞牧连忙点头，揪着衣角，笑着说：“好呀，我要把爸爸妈妈都拍得好看。”

褚雁鸣弯腰把手机递给庞牧，站回去的时候，姿态从容慵懒，反倒是庞西西有点无措，不知道应该离他多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配合他。

“要笑。”褚雁鸣顺便牵着她的手，往石阶上走，跟庞牧说：“抓拍。”

庞西西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五指就跟她的手指紧紧相扣，她整个人都被褚雁鸣引导着，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高处走，身边的景物慢慢地移动着，有山风拂面，她带有燥意的心，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庞牧像一条小尾巴跟在后面，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小小的拇指不停地按下拍摄键，像是怎么都捕捉不够。他又绕去侧面，分别拍爸爸妈妈的侧脸。

褚雁鸣转头看着她说：“说点什么？有表情会生动好看一些。”

“说什么呢？”庞西西有想问的还不敢问，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跟我讲一讲你的生活。”

“我的生活？”庞西西有点纳闷。

“嗯，可以从六年前讲起。”就是她离开他之后的时间。

庞西西还是试着讲了：“刚怀啾啾的时候，我很紧张害怕，我没有做过妈妈，也不是很有信心能够做好一个好妈妈……但我还是想留下他，看着他从手臂那么点长慢慢地长胖，长高，长大，从眼睛都睁不开，到会笑，会说话……”

她又继续说：“啾啾小时候很乖，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宝宝，睡觉比较有规律，晚上不太闹人。他以前睡觉的时候还会吹泡泡，我就忍不住把泡泡戳破，我妈带孩子观念跟我不一样，有时候会教训我。还有我爸说，养男孩子要严格点，结果啾啾刚学走路的时候，他是最怕他磕着碰着的人。”

褚雁鸣默默地听着，庞西西的讲述里，始终只有她和她的家人，没有别人。

庞西西的手指忽然被他绞得有点紧，甚至微微发痛。

“不辛苦吗？”褚雁鸣的脑子里渐渐幻想出庞西西这些年带孩子的样子。这些他曾经认为枯燥无趣甚至很厌恶的事，被她说的像是很有意思。

庞西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也有辛苦的时候。但爱他，就不会觉得辛苦。”

褚雁鸣眼睑半垂，他看得出来庞牧对庞西西的重要性。

庞西西试探地说：“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

褚雁鸣手机难得响了一次，他看了下来电显示，说：“是我朋友陈深，我先接个电话。”

点了点头，庞西西的脸色却有些发白，怔怔地看向褚雁鸣的方向，紧紧地攥着拳。

陈深，她也认识的。

庞牧拿着手机，跑过去牵着庞西西的手，摇着她的手臂问：“妈妈？”

愣然回神，庞西西掩藏住情绪，勉强地笑了笑，摸了摸庞牧的头，说：“没事，就是走累了。”

庞牧眼睛又圆又黑，抠了抠头，说：“我陪妈妈休息下。”

不到一分钟，褚雁鸣就接完了电话，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