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我们和他签那个协议是为了让你受益,保证你的利益最大化,你要理解爸爸妈妈的良苦用心啊!”
佟穗深呼吸后平静的说:“那如果我说,颜节也根本不喜欢我呢?这样你们也让我嫁吗?那我宁愿当个穷人。”
佟甄对她这话大不认同,直接掀开被褥下床,走到她面前。
他严厉的表情让佟穗下意识的往后退,然而佟甄又追上来,猝不及防的,给了她一巴掌。
“阿甄!”曾茵上前去拦他。
这一巴掌落得又稳又狠,佟穗的脸上瞬间起了个印子。
“你……”佟甄气得瑟瑟发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放赖的话呢?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我花那么多钱培养你,连一点傲气都没有,如果金钱真是那么容易割舍的东西,你爸我会为了它劳累至此?”
“颜节这孩子我看在眼里,他这么久以来,为我们家做了不少事,以后你嫁过去也不会差!”
佟穗仍想试着扭转他们的思想,“可是你们都没有和我商量过,为什么没有人过问我的意见呢?我也是个人啊,我需要得到尊重。”
“他喜欢你,对你好,这就够了!你只要知道,爸爸妈妈的选择不会错!”
曾茵附和,“是啊,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她心如死灰的接受着这个定局,冷声问道:“虔清予呢?”
“你想通了就好,清予说是有急事出门了。”
曾茵松了口气,把衣架上的外套给她套上,“天冷了,别冻着,爸爸妈妈的事你放心,颜家那边会帮忙的。”
她出了卧室,注意到大门前的几个箱子,虔清予似是真的走得急,连行李都是放在门边,没来得及收进客房。
佟穗顺手把他的行李箱搬进客房,发现他电脑都是开着的。
类似于缴费充值的后台,有几笔大额的资金周转,她视线停留几秒,依旧没忍住顺势坐下划了划界面,收款方是——
微博??
佟穗惊慌,拿出手机划开热搜界面,发现程因霜的热搜词条也不见了。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浮现。
所以佟氏的热搜也是他在背后操作清空的?
那颜节为什么要认下。
她颤颤巍巍划出虔清予的电话号码,想问清楚,结果那边一直忙线。
程因霜的电话打进来,声音中带点惊喜,“穗穗,我的恶评全都没有了诶。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佬在后面操作,我看到新刷出来的评论还说我傍上大佬了。”
“我哪有那资本。”
“颜节那么讨厌我,应该不至于为我删评——”
佟穗飞快答:“是虔清予。”
“啊?!”
“我记得他出国之后应该是学的海洋相关吧,怎么还能操作这个。”既而反应过来,“他砸……砸钱了?”
“嗯。”
而且砸的还不少。
佟穗现在第一时间就是想找到虔清予问清楚,不再多言,“你的事暂且不用回应,等把证据收集好了,一次性放出来。”
她突然想到当年虔清予送她的那块手表,如果虔清予身上带着那块表的话,可以单方面查看他位置。
自从他出国之后,这块表就被搁置在柜子里,毕竟,再也没有人和她玩这种无聊的单方游戏,也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让她监视。
她心惊胆战的打开那个尘封的表,开启位置连线。
“叮”的一声,竟然连上了!
屏幕上浮现出两个隔着一段距离的绿点。
佟穗跑出门,往他的位置走。
上面显示,她和他的距离是2.5km。
具体地址:陵城市白桦机场。
机场?!
虔清予是有要接的人吗?
还是要去哪?
急到连行李都不需要带吗?
佟穗没时间想那么多,打了辆车径直去了白桦机场。
一路拥堵,又是下班的高峰期。
她几乎是满眼焦灼的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到的机场,屏幕上显示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由于位置逐渐缩减到百米内,两个绿点变成跳动的动态,就像两颗跳动的心脏,慢慢靠近,而这一次,是单方的。
虔清予的存在,对她而言很复杂。
在乡下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撼动了她心中放在第一位的爸爸的位置。
就像她的靠山一样,让她永远有胆量去尝试些那个年纪不敢做的事。
爬树摘枣、下田捕鱼亦或是摔了一跤能容忍身上的脏,自己清理。
这些日常而又普通的事,代替了她的兴趣班和补习班,让她对学习产生了莫大的改变,原来生活里,不只有钢琴和奥数,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事。
但两人回到城里之后,进入到那个像盒子一样每天埋头伏案的教室里,她就不愿意追在他身后喊他哥哥了,他也变得比小时候更毒舌。
两人说话,一言不合就开怼。
但不可否认,她一直把他当成很要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
即使她万分介意虔清予当年的不辞而别,却依旧因为曾经最熟悉的人能再次回到自己身边而开心。
她在流动的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
机场正好有人成堆的从里走出来,前边的人流散,现出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不在意的敞开,露出里边高领打底,黑色四角立体冷帽压下来,整张脸在几乎一身黑的搭配下显得更加冷峻,眼里没什么情绪,目光直直的盯着前边。
唯一看起来暖和点的就是他脖子上随意围上的那条围巾,慵懒恣意而又不好靠近。
走近了,佟穗才发现他后边跟了一个人。
虔清予的步子迈得大,后边的矮个男生有些局促的追着走。
佟穗被这画面逗笑,朝他朝朝手。
他没有表情的脸才因此浮现些温度,弯着唇朝她走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佟穗举起戴着手表的那支手,笑着在他面前摇了摇。
“没想到你还一直戴着,打你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走得这么急?”
矮个男生听到这话向前朝她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律师,清予电话打得急,说这边有个很难办的案子,我就过来了,这么一看。”
他朝虔清予有意的笑了笑,“应该是帮你的忙吧。”
她扬着的嘴角变成疑惑的模样。
他只耸了耸肩,眉眼一压,“我说过,你可以选择我,我会尽我全力去帮你。”
“所以,两个热搜都是你撤下来的?”
他目光炯炯,轻“嗯”一声。
“干嘛花那个钱啊,叔叔阿姨还在国外,知道你这么乱花钱——”
“不是乱花,有人扒到了你的信息,想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虔清予否认,认真的看着她,“我不想有人恶意揣测你。”
“也不想让你被无故牵扯进来,曝光在大众面前。”
机场的人流穿行在这一刻沦为传送带般模糊的背景板,她的耳中源源不断的接收到让心脏加速跳动的信息,一个个无声粒子,通过空气进入她的体内,若有若无的积压着她的胸腔,而又肆意迸发着,传输到全身。
身体的感觉告诉她,她喜欢这些信号。
“为你花的钱,都是值得的。”他突然添上一句,又担保似的看向她,“我不差钱。”
她茫然无措的点点头,回避的看向律师,“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姓郑,叫我郑律就行。”
佟穗大大方方的伸手,虔清予往前扣上她的手,四指轻裹住她的手背,轻轻的上下摇了摇,算是代替握手。
郑律识相的看向一边,笑着点头。
“你干嘛?”佟穗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
他加大力度又握紧了些,指尖带了点力把她往身前拉,她不受防的倒向他,被他一只手扣住肩膀。
她突然发现他的手比颜节的要温暖很多,也没有粗粝的结,被他握住总有总莫名的安全感,也不讨厌他的触碰。
虔清予的头低下来,像上次那样凑近她,弯唇笑道:“我给你帮了这么大忙,怎么感谢我?”
“事……事情不是还没解决吗?”
她被他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的往一边瞥,说话都不由得变结巴。
“那等解决了,你得给我个承诺。”
作者有话说:
·噫!谁不知道承诺是——
·青鱼撑腰,毕竟是虔(钱)老板,不差钱[硬气]
第12章
佟氏旗下最大的产业是百货超市,由于经营不当,收益直线下滑,已经连续两年都是亏本的状态。
佟甄当时受人蛊惑,开放投资的通道,大肆宣传公司的发展前景有多好,一边模糊即将亏本的现状,部分人出于对这个老品牌的信任,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存放多年的家底投了进去。
原本以为能因此大赚一笔回血,却不曾想,他们投进去的钱,被当成补空的慈善捐款。
股东里,除佟甄之外,还有一个手握重股的老员工,庆华。
虔清予第一时间就把所有可以用到的资料收集起来递交给了郑律师,要把事情从始至终的捋清楚,还需要一点时间。
佟甄目前的状态,是希望颜家出手相助。
颜家三个男人,一个被气得送去医院抢救,被下发病危通知。一个瘸着腿,为了照顾父亲抛下公司事宜。
颜节是最好钻空子的时候。
“爸爸妈妈想看到你有个好归宿啊。”这句话在佟穗脑子里循环播放。
人越是处于弱势,周围的声音就会越发劝着你低头,毕竟顺着捷径走下去,人可以少很多不必要走的弯路。
但佟穗是个特别拗的人,她喜欢一步一步走扎实,按顺序走完每个过程。
从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不喜欢颜节时,就在努力往外一层层打碎他人以“为你好”的名义,给她塑造起来的美丽泡泡。
她不由得反问虔清予,“这个承诺,会遵循我的意愿吗?”
虔清予本就是逗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的反馈,“当然,如果我提出的要求你不愿意,或者是感到不舒适,都可以直接拒绝我。”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两人没在机场久留。
把郑律师送去了酒店,径直回了佟家。
“我爸他——”
“叔叔他——”
虔清予抢到话口,温声道:“你先说。”
“我爸他和颜节签了份合同,如果我嫁给他,颜家会帮忙。”
他突然流露出浅浅笑意,不解道:“怎么帮,砸钱吗?”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什么事都一根筋。”
“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砸钱,明显就是背后有人在故意引导舆论,佟叔叔遇人不慎,是时候清理门户了,而且我怀疑——”
虔清予的视线突然挪到她脖子上,下一刻,反手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裹在她空荡荡的脖子上。
他的手暖乎乎的,不经意间擦过她脖颈上的肌肤,若有若无的触碰让佟穗不由自主的发了个抖。
围巾上上一个主人留下的余温还未散去,柔软温暖的触感贴着她,丝丝暖意传导过来,她甚至觉得脸颊也有些发热。
然而面前这人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一本正经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佟家也不会破产。能通过正当手段走正当渠道解决的事情,正义永远不会迟到。”
佟穗不自然的回避他炽热的目光,往后退一步又被他拉回来。
“合同能找到原件么?”
“我把颜节那份拿回来了,我爸这应该还有一份。”她点头,从包里翻出折叠的文件递给虔清予。
他接过的那瞬间佟穗突然警铃大作的攥紧。
虔清予挑了挑眉,疑惑的看着她。
听她道:“我忘了问,你刚刚说怀疑什么?”
“怀疑这事和当年的事有关。”
虔清予使了点劲,合同回到他手里,伴随着“嚓嚓”的撕纸响,那叠近半厘米厚的白纸,被他撕成四分五裂。
“你!”
“这份合同本身就是对你利益最大化,撕了对颜节没什么影响,也少了对你的束缚。”
他把碎纸往垃圾桶一扔,双手后撑在墙面,散漫的靠在她身侧,转头看她,突然像哄小孩似的道:“不想嫁,我们就不嫁了。好不好?”
“听到你说你在天文台实习,我挺为你开心,当年那个崇尚自由,与天空共舞的小精灵。”他神情自然的捏了捏她的精灵耳,“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虔清予从小就比同龄人要早熟,他的成熟体现在为人处世的冷静沉稳,或许是虔家书香底蕴给他营造的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始终能伫立在事件本身看待问题。他长着一张看着很正统的脸,流露出来的气质却又是桀骜不驯的,没有人能驾驭他。
“清清冷冷的热烈”用来形容他最好不过。
他唯一那点虔诚,只对佟穗表现过。
长此以往的相处,让佟穗早就习以为常,她会以亲密的家人来判定这段关系的始终。
一旦多想,就会不由自主的退缩。
他突然回国的这些天,从分别时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年,变成善于表达自己的青年才俊,佟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无形的改变。
“我好想婆婆。”
她情绪转了个弯,不经回想起在乡下,那些真真正正不需要承担责任,不顾及后果,有人在背后为她顶起一片天的日子。
看云识天气,是她最初从婆婆那学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