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缱绻——BY:桃屿
桃屿  发于:2023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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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她和秦见川解释说不喜欢的花原因是枯萎了就会被丢掉。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宜家的花每日清晨都会被林胤要求更换一遍。
  佣人丢出去的花常常还有未开放的花骨朵,她曾偷偷捡回来几支模样娇小地养在自己卧室书桌上。
  后来被林艺知晓,散播得整个学校尽知。
  贵族私立, 一些偏低龄的孩子价值观还未正确树立。指指点点说她一个从穷乡僻壤领回来的弃婴, 就是上不了台面, 喜欢得也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林艺更是联合一众女生孤立宜笙,她的错题本总会莫名消失,再还回来时每页都会被写上具有侮辱性的词。
  宜笙初来乍到,性格尚内向胆怯。又因为林艺是林胤的亲外甥女, 血缘关系的阻隔, 使她不敢反抗,面对欺负也只有往肚子里咽。
  那时,恰逢学校一个富二代追她。
  少年爱而不得后, 找人做了一束满是花骨朵的鲜花,狠狠砸在她脸上。
  玫瑰花刺尖锐,血痕瞬时遍布宜笙整张脸。
  林胤夫妇知晓后,只说她的行为失了宜家千金的身份, 却无人安慰自尊心和身体双双受损的小姑娘。
  唯有周末回家听说此事的顾鹤澄, 于第二天带着宜笙登门, 将一封签着宜清衍大名的收购合同拍在那个富二代父母面前。
  那是宜笙来到这个城市后, 第一个维护她的人。可也因为维护她,林胤险些撤去宜清衍新任的CEO职位。
  此后,宜笙再也没有忤逆过林胤,也没有再养过被丢掉的花。
  而新的胆怯也扎根在她心上, 不敢接近宜清衍, 生怕自己的行为得罪了宜家未来的接班人。
  同样面冷心热的兄妹两个, 便这样客气疏离整十年。
  花, 也成了宜笙心中的禁忌。
  “眼睛怎么红了?”秦见川揽着人肩问道。
  宜笙看着他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她想,便是因为揽着她的人是秦见川。
  所以决定打碎曾经那困着她的满是枷锁的牢笼,选择和过去释怀。
  宜家虽然逼着她做了很多不情愿之事,可她也真真实实借着宜家的势力改变命运。
  有时宜笙也在想,自己怨恨又恐惧的或许仅仅是林胤与宜彬这对伪善夫妇。
  有能力却一直没得到重用的哥哥,可是他们夫妇的亲生儿子。
  对骨肉尚且如此,又何况她这个仅是为了转运的养女。
  既然林胤逼着她折断羽翼,为那顶金丝笼加了把锁,那她也可以选择将钥匙递给能救自己的屠龙勇士。
  一束花的惩罚,她早应该在顾鹤澄与宜清衍共同站出来为她讨回公道时结束。
  可当时心境到底是个孩童,此时回看,天鹅突然生出了离经叛道的心。
  她应该选择得力的同行队友,将那专治的旧王朝颠覆。
  于是,宜笙笑得更甜了,“秦见川,这可是你说的哦!要和我长长久久,而不仅限于一生一世。”
  来往路人都会忍不住去看这对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绝佳的小夫妻,他们明明只是并肩向前走。
  可周身散发的故事感,就像言情剧内主角相携一生后,满头白发共坐在炉火前回顾年轻时的慢放长镜头。
  -
  两人到达车边,陈叔立刻为他们打开车门,“苏董刚刚打来电话,说领完证后让去老宅共用晚餐。”
  “好,那就直接去老宅吧。”
  小夫妻的车子刚驶进秦家老宅,就见苏明熙与秦奈站在门前等他们。
  或许是为了配合他们领证的喜气日子,二老皆穿着暗红色衣服,看到他们车子前来,满脸都是和蔼的欣喜。
  秦见川几乎同父亲秦奈的眉眼一模一样,只不过能从细微的情绪变化中看出秦奈年轻时是个不苟言笑且严肃阴翳的男人。
  大约是得了儿子后,才转变心性,为人也软和起来。
  “爸爸,妈妈。外面天气这么冷,不用在门口等我们的。”宜笙率先下车,走向苏明熙。
  苏明熙习惯性先去摸她手温度,为向来体寒的人捂手,“知道你们在来的路上,就想也等着你们。一家人就该双向奔赴。”
  宜笙喜欢一家人就该双向奔赴这句话,也喜欢秦家人相处的感觉。
  虽是长辈,但从不会摆弄高门婆婆的架子。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般和蔼又温和的模样。
  婆媳二人相携往院子内走,秦见川便在后面搀扶着秦奈。
  父子二人自从秦见川接任了华京一部分工作后,每次见面都会聊很久公司事宜。
  秦见川拿不定的主意,秦奈便帮他分析,再告诉他如何做最能趋利避害。
  宜笙则被苏明熙拉着看最近秀场发来的新款衣服,只要是宜笙说好看的,都被苏明熙订下。
  虽说偌大秦家只有这四口人,客厅内却是止不住的欢笑声。
  用完晚餐后,苏明熙又从房间的保险柜内取出一个绣有妙字的锦囊木盒。
  “这个是你们的秦妙姑妈,很早之前留给儿媳妇的翡翠手镯。我代为保管了二十八年,现在终于可以交给你了。”苏明熙神色温柔地看着宜笙说道:“好好收着,这是你们姑妈的祝福。”
  宜笙点头,“姑妈方便接电话的话,我们也可以和姑妈连线。”
  苏明熙神色一凝,随后摇了摇头,“她性格安静内敛,知道你们小夫妻平安和睦就很好了。”
  宜笙虽是不解,但还是尊重长辈的意思,“好,那也祝姑妈身体健康。”
  这时,秦奈开始猛烈咳嗽。
  家庭医生连忙拿着药箱过来,“苏董,我们先带秦董上楼了。”
  宜笙和秦见川皆担忧看向秦奈,“我们也陪着父亲吧?”
  苏明熙拍了拍宜笙手背,抱怨道:“这两年你父亲比年轻时还要拼,连带肺也出现了些问题。我一直劝他做手术,他就是不肯,说上了年龄,保守吃药就好了。”
  秦见川坐到宜笙身后,拍了拍她肩膀,“我们也会劝劝爸爸的。”
  “倔老头,越老越倔。你们能劝劝他就最好了,一场小手术而已,风险极低的。”
  苏明熙嘴上说着秦奈倔,其实心里也知道他是恐惧上了手术台后下不来。
  从前叱咤商圈的秦家二爷,谁能想到老了后也开始变得优柔寡断,有了畏惧之事。
  “妈妈放心,我们会的。”
  苏明熙又看了眼楼上,对着二人说道:“那你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就要上班了。”
  因为临近新春,所以小两口将蜜月旅行推到春节后。
  待到送走他们,苏明熙径直上了顶楼。
  一直紧闭的房门敞开着,里面亮着灯。按动古筝琴弦,隔断的墙壁便向两边移动,秦奈正跪坐在中央的蒲团上。
  正前方的条案桌上,摆放着一张青春灵动的少女照片。
  她一身白裙,笑容清浅静谧。但黑白色照片,又说明了天人永隔的无奈。
  “不要和儿子说我身体不好,我不想他有很大的压力。”秦奈听到苏明熙的脚步声后说道。
  苏明熙上前敬点了一炷香,“都说了就是一场小手术,请得也是宋老的大儿子主刀,一点风险都没有。”
  秦奈看着眼前的照片淡淡道:“我就是怕万一,万一没下来。那我和妙妙就到此为止了。”
  他曾燃犀,见了那姑娘一面。
  又燃了轮回,为她造了个理想国。
  可往后他的轮回,便将终结于死亡那一刻。
  所以就算是多活些时日,对于秦奈来说,也算命运恩赐。
  或者说,他不怕死,只是怕死了之后就会彻底与那人失去丝毫关联。
  “秦奈,罪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到此为止的。除非,你觉得自己的罪已经偿还清了。”苏明熙跪在他身侧。
  秦奈眸底这才有了几分动容,“不会的,那是赎不清的罪。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都在用生命赎罪不是么?永失所爱,便是惩罚。”
  “永失所爱。”秦奈呢喃重复道。
  -
  宜笙洗漱好走出浴室时,秦见川已经坐在床上拿着结婚证反复看了许久。
  见她走来,秦见川掀开一侧被角。
  宜笙便习惯地躺进去窝在他怀里。
  “这么好看呀?”宜笙拿过其中一个看。
  这其实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张合影。
  从前在国外时,宜笙都会刻意避免与他拍合照。一是不希望照片被宜家人看到,二是清醒知道这注定是一段露水姻缘。
  虚妄的梦境造多了,就会困住人走不出。
  “嗯,就是有点不方便日日带着,万一丢了就不好办了。”秦见川说着,又翻开看着两人合照,“改天咱们吧婚纱照拍了吧。”
  “日日带着看,估计就要被翻破了吧。”宜笙笑着抬手摸他脸颊,“还有就是秦总也不怕被下属看到,说你是恋爱脑。”
  秦见川颔首,去吻她掌心,“我疼爱太太,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恋爱脑如果是存在于两个相爱的人身上,那会是个很不错的品质。”
  宜笙想到之前听则灵和她开玩笑,说夫妻婚姻想要长久,老公多少得有点恋爱脑才好。
  现在看来,秦见川带些恋爱脑,确实是个不错的品质。
  但宜笙还是忍不住去联想他在公司一脸正经稳重的模样,然后看到自己立刻就露出温柔笑容的样子。
  “都说华京科技小秦总,雷霆手段响彻商圈。看来在爱情上,也是个幼稚鬼。”
  “嗯,没有你成熟。”
  秦见川张口咬了她一下,“那我也拜托拜托天鹅公主对我多一些恋爱脑。”
  宜笙仰头看着他这幅模样笑,然后突然说道:“那你叫声姐姐。”
  秦见川捏了捏她鼻尖,“刚刚看我们的结婚证,你是10月1日出生,我是4月1日出生。那算起来,我比你大了整整六个月,那怎么也该是你给我叫哥哥。”
  宜笙耍赖,“不,我现在更喜欢你叫我姐姐。”
  秦见川便也学着她耍赖,“那或者,那你叫我哥哥,我叫你姐姐。”
  “你好幼稚,这是幼稚园小朋友才爱玩的游戏吧?”宜笙感受到那人游离的手掌,挣扎着说道。
  “那我们玩点成年人玩的游戏?”秦见川唇畔贴着她耳垂,下一秒便拉着人溺进潮欢中。
  两人闹了会儿,秦见川抱着宜笙洗了个澡才相拥着准备睡觉。
  昏黄的室内,两人身上是彼此的香味。
  宜笙抓着秦见川手指,在自己手心摩挲,“秦见川,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吧。”
  秦见川轻吻人颊侧,“好呀!”
  “其实,我不是10月1日出生,那是我自己填的生日。”她是弃婴,只听说出生在十月,但具体几号没人知道。
  “我觉得10月1日这个日子举国欢庆,我如果在这天过生日的话,不至于冷冷清清。”
  早在她被宜家领养前,便分别在三岁和五岁时被两户人家收养。
  所以十岁那年再被抛弃时,她已经做好了孤独过完一生的准备。
  重新回到福利院,填写自己的档案时,她将生日改成了10月1日。
  默默等待着十八岁的来临,然后,去过一生仅有自己的生活。
  秦见川抱着她,感觉自己摸到了她孤寂灵魂的影子,“笙笙,往后有我,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宜笙又被他抱紧几分。
  但其实她说出来这段过往时,就是觉得身侧与内心十分踏实。那是不曾有过的底气。
  也是因为秦见川,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对一个人这么重要。
  可以为之改变往后的生活,愿意孤独又无望的守候。
  他次次从人群中一眼望及到她。
  是芭蕾舞台之上落幕的视线,也是风雨簌簌的镁光之夜。
  还有异国时,他说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又风雪沾染衣摆,一层楼一层楼寻她。
  洛杉矶的livehouse,汹涌涨潮的海边。
  她说,她不怕死,她怕不浪漫。
  但其实,她爱得还有很多。
  她爱秦见川挺拔又绰约的身姿,会在人潮中紧紧牵着她手。
  还爱,他说的一生一世不够,要长长久久这样永无尽头的描述。
  宜笙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去抚摸他眉骨。
  好生温柔,似是一眼能看尽与他的烟火凡尘。
  “秦见川。”宜笙轻唤他名字,“谢谢你,嫁给你我很开心。”
  秦见川也看着她轮廓清晰的明艳脸庞,伸手摁住她后脑勺,一个深吻堵住她后面要说的话。
  他吻的她勾起脚,夜色也想再次变得浓稠。
  但两人却只是亲吻过,倒好似比做些什么还要浪漫。
  这个吻并不急促,带着循序渐进的温柔。他手还不忘为她揉腰,因为记得再过两日就是宜笙的生理期。
  宜笙也仗着秦见川的纵容,边和人聊天边捏捏他的脸,或是揉揉他耳朵。
  “生理期,会不会影响训练?”秦见川一脸宠溺问道。
  宜笙摇了摇头,“你太太可不是柔弱的小天鹅,是体力满分的小天鹅。”
  秦见川压低声音,“是么?”
  宜笙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便见秦见川一掀被子,将人蒙了进去。
  “想象不到,实践一下。”
  -
  翌日,宜笙起了个大早。
  吃完早餐时,秦见川才迟迟下楼。
  宜笙抬眼看他,只见这人穿了一件绿白竖条纹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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