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铭昭告诉你的?”李年琦打断了她的话。能清楚这些内幕的当权者不多,而与倪卿卿走得近的当权者,也就只有隔壁的朱铭昭。
“你管是不是他,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倪卿卿已经很是不耐烦,就差出言逐客。
“你不是都认定了么?”倪卿卿抱着双臂,漠然道,“既然认定我跟他有染,那之前拦我马车,重新来讨好我,不觉得恶心么?”
“若不是姑母劈头盖脸骂我一顿,你以为我会忍气吞声的回头寻你。”院子里没了李夫人,李年琦没了顾忌,将心中怨气一吐而快。“你最好一心一意为我姑母看诊,否则我也能一根指头碾死你。”
“我清楚你的本事,借刀杀人嘛,你擅长得很。”倪卿卿笑道,“好在太子看重我,去年我献了一本医书,太子还赏了我好些银子。”不过她与黄继呈合力写的那本,却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朱铭昭那厮,是否将书代为转交。
“你以为搬出太子来,我就不敢动你。”李年琦摸着下巴,打量着倪卿卿白嫩的肌肤,笑着道,“你这残花败柳,左右是要嫁人的。只要我点头,明天就可以强娶了你进府,再来好好调教管束。想必太子,也会乐见其成。”
“你要是真想娶,何必折腾出这么多破事儿。”倪卿卿也不惧怕,搬出太子不行,就搬出朱铭昭,“你这会儿娶我,就得去问朱铭昭的意思。他还想着我入忠王府,替他孝敬老王爷呢。”
“朱铭昭眼高于顶,能看上的也只有柳悠钰和廖茵茵。他能看上你?”李年琦再度讥笑道,“莫不是他留了个妾室的位置给你?”
被攻击到要害处,倪卿卿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高声道:“做朱铭昭的妾室,难道还委屈我了?也不瞧瞧你的尊容,与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做他的妾室,都比做你的正妻强!”
李年琦对他自己的外貌,一向自视甚高,容不得倪卿卿这么贬低,亦提高了嗓门,高声道:“早知道你好色贪财,自轻自贱,放着我的正妻不做,去上赶着做朱铭昭的妾室!”
“此话当真?”朱铭昭飞身越过两道院墙,优雅落到倪卿卿身边,揽了她的细腰肢,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李年琦瞪大眼睛,指着他二人,脱口骂了句:“奸夫**!”但他姥姥的,这两人搂在一起,竟是该死的登对!他姥姥的,倪卿卿这小医女竟是这般漂亮,竟没被朱铭昭妖冶的容貌给压了下去。
朱铭昭望向李年琦,不悦出声警告:“李年琦,注意你的言辞。”
倪卿卿弯腰从朱铭昭手臂里钻出来,使劲擦着被亲的脸蛋,恨声道:“一个两个都要我死,我是怎么得罪你们了!太子还差不差妾室,我去做太子的妾室,看你们还敢不敢对我无礼!”
“小野猫终于露出了尖爪子。”朱铭昭心情不错地调侃道,“你已与我大被同眠,做太子的妾室,怕是没了资格。”
“谁说没资格!”倪卿卿梗着脖子,嘴硬道,“先皇宠妃进宫前,还生过孩子呢!她生了孩子都能得宠,我跟你又没什么,怎么做不得太子妾室?”
李年琦听了这话,仿佛有心要与朱铭昭赌一口气,在旁道:“太子的妾室不行,好在你身子清白,我妾室的位置,倒可以留一个给你。”
“李年琦,你想死么?”朱铭昭阴沉出声,“我碰过的女人,你也想来染指?”
“朱世子,若你不动手,我们倒可以好生辩一辩。”李年琦撩袍,邀请朱铭昭在石桌旁坐下,以文人的方式,好好聊一聊倪卿卿的归属问题。毕竟谁也没正式上倪府提过亲,这倪卿卿是个自由身,想给谁做妾,还有得选择。
朱铭昭挑眉看他,举了拳头,一拳砸向石桌中心,只一拳,就将坚硬的石桌砸出了裂纹。
李年琦呆若木鸡,良久之后,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推了推,那石桌就从中心裂开,裂成了两半,闷声落在了石板路上。
倪卿卿吓得不轻,捂着嘴,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这朱铭昭暴戾如斯,一拳下去,就能把人脑袋砸得粉碎。
“如何,可想清楚,要做谁的妾室?”朱铭昭转过脸来,转着握拳的手腕,云淡风轻的询问。
倪卿卿捂着嘴,晶莹的泪花开始在绝美的眸子里打着转,却依旧颤着嗓子,倔强道:“威武不能屈。我宁死不做妾,你要舍得,就一拳将我砸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更不做外室
“现在摆在倪卿卿面前的,似乎只有三条路——朱铭昭的妾,李年琦的妾,还有死。
“选一个吧。”身后有皇后做靠山,李年琦冷静下来,他也不用太过畏惧朱铭昭的淫威,“若你还没糊涂,就选择我。兴许姑母一开口,我就会给你正妻的位置。”
现在,摆在倪卿卿面前的三条路,稍微有了变化——李年琦的妻,朱铭昭的妾,还有死。
朱铭昭危险转动了手腕,笑着道:“若你当真想死,就去选李年琦。”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宁死不为妾,但当真要在妾与死之间选一个,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为人妾。她曾经不是嚷嚷过,若为性命故,万事皆可抛么。
跌落在地的倪卿卿,从台阶上站起,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黑瓶,一把拔掉瓶塞,高举过头顶,视死如归地道:“我哪条路都不选!你们要么杀我,要么别来惹我,否则我这学医的发起疯来,能把你们府上药得老鼠都绝种!不相信,你们大可以试试。”
“卿卿你冷静些,先把瓶塞堵上!”李年琦望着黑色瓶身上的白色骷髅头,紧张起,还真怕倪卿卿发疯,把瓶里的药粉撒落出来。医者杀人救人都在一念之间,他绝对相信发起疯来的倪卿卿,惹出的祸事,会比珍馐楼那次还严重百倍。
“要我冷静也可以,你先滚,别再来惹我!”倪卿卿算是豁出去了,一天两天地被人威胁,早就受够了,随身备了解药跟毒药,一是为了自保,二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歹人同归于尽。
“那好,这次我先走!”李年琦识时务,赶紧撤离这凶险之地。倪卿卿这小女子难惹,盛贵早就告知了他,能将采花贼转瞬变太监的女子,能是好惹的么。关键是朱铭昭轻功卓绝,但他李年琦不会武,药粉泼洒过来,他根本没办法躲开。暂离这危险之地,才是明智之举。
望着李年琦离开,倪卿卿心里稍微松口气,但见朱铭昭还一派闲适地立在院子中央,就明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手指着朱铭昭,倪卿卿怒道:“你也滚,别来烦我!”
“你是在叫本世子滚吗?”朱铭昭眯着细长的凤眼,危险笑了笑。
倪卿卿心里打着鼓,挺直了身板,高举了药瓶,嘴硬道:“是叫你滚了,没听见吗?”
“你倒是好肥的胆子,这世上还没人对我吼一声‘滚’字。”朱铭昭闲适上前两步,与倪卿卿迎面而立。
“你……你别过来。”倪卿卿将药瓶护在胸前,惊慌后退两步,嘴里结巴恐吓道,“朱铭昭,你……你别以为我不敢与你同归于尽,你把我逼急了,我有二十二个法子,让你终身不举。”
“然后用倪家的三族,都为你的愚蠢陪葬,嗯?”朱铭昭步步紧逼,一直将倪卿卿逼回身后的屋子里。
倪卿卿被逼得不断后退,一个不留神,脚下被屋里的凳子一绊,身子一歪,握瓶的手一抖,瓶里的药粉就要洒落出来。
“笨!”朱铭昭无奈一叹,手如闪电,一手托住了倪卿卿的腰,一手夺过了她手中药瓶。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
倪卿卿心有余悸,赶紧从朱铭昭臂弯里站直身,取了瓶塞,将瓶口塞紧。这瓶里的药粉可是真家伙,即便她身上有解药,但也不想误吸入它们遭罪。
朱铭昭望着倪卿卿一副惜命的样子,眼中带笑,搂了她坐在桌前,扯下她脸上的薄纱面巾,用指腹摩挲着她脸上淡淡的疤痕,柔声道:“瞧瞧你这贪生怕死的模样,还威武不屈?怎么,太子的侍妾肯做,我的侍妾就不肯做。太子能给你的宠爱,我也能给你。”
倪卿卿双手握紧了药瓶,垂着眼,心慌道:“你若是真喜欢我,为何不八抬大轿来娶我?我不过是想堂堂正正做人家的妻,你今后若厌了我,想要纳妾养外室,我也绝不会去干涉。做妾多可悲,同一个屋檐下,不但要对另外一个女人磕头行礼,所生的儿女,也平白比正妻生的低了一头。”
“本世子对你身子感兴趣,是真的,但你没资格做本世子的妻,你自己心里也该有数。”没了上次的暴怒,心烦意乱好些天的朱铭昭,一手搂着倪卿卿,一手把玩着她系在腰间绣金线的绸带,温和出了声,“你若不想对另一个女子磕头行礼,那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把你安置在府外,你们可以终身不相见。”
“世子的意思,是让我做你的外室么?外室岂不是比妾室还不堪!”倪卿卿抹着眼泪,心酸道,“朱铭昭,我知道你权势熏天,想要把我搓扁捏圆,都是你两根指头的事。但是,你能不能多尊重我一些。毕竟我是个人,会痛会哭,你要用强,我无法反抗,但往后我怕是不会有太多快乐。”
朱铭昭沉下眉眼,缓缓扯开她腰间绸带,一手圈住她细软的腰肢,一手点着她的红唇,皱眉道:“你快不快乐,与我有多大干系,我想要的,就只是你这身子。”
“真的没干系么?”倪卿卿取下头上的发簪,对准了自己另一边白皙无瑕的脸蛋,没有起伏地道,“我知道你没那么在乎我,那我把另一边脸毁了,你也不会心疼吧?我是怕死,但我宁愿终身不嫁,也不会去做别人的妾室。”
“你在威胁我?”朱铭昭盯着她,神情不悦。
“是你在强迫我。”倪卿卿紧握着发簪,从他身上下来,往后退了两步,道,“我知道,是这张脸惹的祸,你若是再强迫,我就把这脸彻底毁了。”
朱铭昭瞪着她,手逐渐握成了拳,咬牙道:“心比天高,不过是想要世子妃的位置!世子妃的位置,不可能给你,收起你做戏的本事!”
“我不要世子妃的位置,我只是要好好活着,嫁一人为妻,生儿育女。”倪卿卿看向朱铭昭,簪子在脸上刺出了一粒血珠,坚定出声道,“若世子不给我嫁人的机会,我毁了这脸,一辈子不嫁,孤独终老也可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血明志
“朱铭昭大怒,恨她身为女子,却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倾身过来,一把打掉她手中发簪,捏着她尖尖的下巴,怒吼道:“也只有你,在本世子跟前,一而再的放肆!你若再敢毁了这张脸,我就毁了你所有庄子!药膏呢,还不把药膏拿出!”
倪卿卿冷冷道:“药膏早些天就扔了,反正脸上的疤好了,也就离陪葬的日子不远。”
“难怪我刚才闻着,你脸上没了膏子味儿,原来是好些天没管这旧疤。”朱铭昭摩挲着她脸上的旧疤,弯腰捡了掉落在地的绸带,重新替她系好,强拉了她的手出了屋子,道:“好在我那里还有几瓶,你跟我过去,把你这张脸尽快修补平整。”
“修补平整,就去陪葬?”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倪卿卿看着紧张兮兮的朱铭昭,内心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快意。
朱铭昭揽着她的腰,飞身越过两道院墙,恶狠狠地道:“陪葬前,先同你研究透,你之前写的那本册子!”
院子里的侍卫,望着自家世子揽了隔壁医女的腰肢过来,都暗暗松了口气。自打替倪府堵好院墙,世子的脾气是一日坏过一日,让府里的下人胆战心惊,更让地牢里的囚犯生不如死。如今二人又走到一处,下人轻松,地牢的囚犯也要感激涕零。
朱铭昭拽着倪卿卿进了自己的寝屋,从抽屉里取出两瓶药膏来,丢到倪卿卿怀里,没好气地道:“早晚抹一次,要敢阳奉阴违,剐了你那狗子的皮!”
倪卿卿木然握着药膏,垂着眼,“嗯”了一声。朱铭昭这厮,向来都喜欢以强权压人。
“站着不动做什么?”朱铭昭又拽着她,绕过屏风,推她到一人高的铜镜前,咬牙地道,“现在就抹!旧疤没好,又添新疤,要是两年之内,你脸上的疤还在,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这瓶里的膏药,已经用过了一半,倪卿卿慢腾腾伸出小指,用小指的指甲,在瓶里剜了一些,不情愿抹在自己脸上。早知道,就一直顶着原先那道又长又丑的疤痕,也不用招朱铭昭这魔头惦记。
朱铭昭与她并肩站着,望着镜子当中,她半边脸上的旧疤,半边脸上结着血痂的新疤,心中一阵烦闷,又见她这幅慢腾腾无所谓的模样,心中更是恼火,劈手夺过她手中药瓶,拇指食指一用力,直接将瓶身捏碎,用拇指指腹沾了厚厚一层药膏,糊在倪卿卿脸上。糊得十分用力,像是要用指腹,将倪卿卿的脸给压出几个深坑来。
倪卿卿垂着头,默默忍受朱铭昭的无礼。
朱铭昭胸中恼火,将半瓶药膏都抹匀在了倪卿卿脸上,才肯罢休。
“本世子亲自替你抹药,还委屈你了?”朱铭昭冷着脸问。
倪卿卿摇头:“世子纡尊降贵,民女铭记于心。”
“民女,民女,又是民女。”朱铭昭伸腿勾过一张凳子,抱着倪卿卿,坐到镜前,道,“你看看镜子里面,你我这样搂着抱着,早就已经不清不楚。谁还会娶你,你还想嫁谁,也就你这医女,没脸没皮,活得依旧坦荡。以后改口,要叫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