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小妾捧着肚子,倚在掌柜怀里,感激道:“多亏倪小神医给我扎了针,肚子里这小妮子,比臭小子的还闹腾呢。哎呀,老爷您摸摸,你闺女又在踢我呢。”
“哎呀,我的小宝儿,你轻点折腾你娘,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掌柜又紧张又兴奋地去摸了小妾的肚子,像是头次当爹的愣头青。
倪卿卿暗自发笑,这个小妾看起来面憨体壮,想不到也撒得一手好娇。难道撒娇的女人,果然命会好。想她前世,就是因为忙于事业,而且不会撒娇,才一直吃别人的狗粮。
茶铺掌柜乐呵呵地同倪卿卿告了辞,伺候怀孕小妾,坐上轿子回府去。
“有子万事足啊。”倪卿卿笑盈盈地道。
“可不是,这么疼妻儿的丈夫,可不常见了。”灵丹好生羡慕,她以后若是有这么个疼人的丈夫,那就好了。
仙翡阁的伙计从背后走了过来,热情道:“两位公子,要瞧些什么?”
倪卿卿举着折扇,风流倜傥地转身过来,那伙计认出男装的倪卿卿,赶紧改口,愈加热情地道:“原来是贵客,贵客这次来,是要挑点什么?”
倪卿卿晃了晃了空荡荡的手腕,道:“镯子吧。”
“好嘞,您这边请。”伙计开怀地在前面领着路,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倪卿卿这类爽快干脆,又财大气粗的客人,“贵客是要挑玉镯子,还是掐丝珐琅的宝石镯子。”
灵丹豪气道:“都拿出来,给我家公子爷瞧瞧。”
伙计赶紧应承道:“好嘞,贵客尽管挑。”
倪卿卿一路走马观花,去到了卖镯子的柜台。刚好又一个熟人也在那里,正在因五两银子,跟另一个伙计讨价还价。
情形稍微有些尴尬,倪卿卿想掉头,暂且离开。按理说,进了仙翡阁,又是宰相千金,不至于为五两银争执不休。
那人倒是瞥见了倪卿卿,赶紧放下镯子,追上倪卿卿,柔声道:“卿卿姑娘,好久不见。”
“悠静姑娘,还真是好久不见。”倪卿卿笑着开口。粉衣团已经解散,她们也没了多大关联。
柳悠静拉过倪卿卿的手,拖到一旁,亲昵道:“好卿卿,我有孟二的亲笔题字,打八折给你,你要不要买?”
“那些都是你的珍藏,你舍得?”倪卿卿惊奇问。这柳悠静,可是孟二的头号大粉,不会是叶公好龙吧。
“舍不得也要舍啊。”柳悠静委屈巴巴地哭穷,“之前为了收集孟二的亲笔字画,我把值钱的首饰当的当,卖的卖,还欠了柳悠钰上千两银子。要是过年没件新首饰,定会被柳悠宁笑话了去。好卿卿,你瞧在孟二的面子上,把他的亲笔题字,就买了去吧。”
“……”倪卿卿把那对簪子都锁了起来,不想再添与孟二有关的新物件,徒增念想和相思。
“哎呀,好卿卿,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柳悠静使劲晃着倪卿卿胳膊,卖力撒娇发嗲。
灵丹不乐意,强行把柳悠静的手指掰开,很不客气地道:“不好意思,孟二公子已经凉了,他的亲笔题字,也值不了几个钱!”
“胡说!”倪卿卿与柳悠静一同吼向了灵丹。
灵丹委屈地看向倪卿卿,撇撇嘴,她这是为了谁啊。
倪卿卿拉了拉灵丹的手,好言安慰道:“偶像容不得诋毁。孟二的亲笔题字,永远都值钱。”
“是的,就是这个理儿。”柳悠静拉着倪卿卿的手,继续柔声道,“好卿卿,你看一次诊,那银子就回来了,你就把孟二的题字买去吧。”
“这个怕是不行。”倪卿卿态度坚决,“我还要嫁人生子呢,这儿再买孟二的东西,会让别人误会。那题字你好好收着,以后会增值涨价的。”
“哎呀,卿卿……”柳悠静拖长了软软的声音,卖力发起了嗲。
“快快快,快把我放开,简直受不了你。”倪卿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柳悠静居然这么会撒娇,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若倪卿卿是个男人,身体怕是要酥了一半,可惜她只是假扮男子,不是真正的男人,很难享受这一切。
“不嘛,人家不嘛,人家就是舍不得放开你。”
“买卖出于自愿,你怎么能强迫我买你的东西。”倪卿卿受不了这个粘人的小妖姬,赶紧吩灵丹,把柳悠静给拦腰抱走。柳悠静偏偏还如牛皮膏药一般,死死抱住倪卿卿,怎么也不肯松开。
周围人看了过来,忍不住切切私语,暗道这一家子,又是男宠,又是美妾,推推嚷嚷,真乱!
第一百零五章 修墙半途而废
““够啦,好歹是大家闺秀,你丢不丢人。你不怕丢人,你位高权重的爹爹还要威严呢。”倪卿卿正色道,“你还差五两银子是吧,我借给你。”若是以她倪卿卿的名义买那镯子,折扣会更低,但她与费老板有过口头约定,这超低的折扣,不便与旁人知,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柳悠静甜甜一笑,挨着倪卿卿的肩头,软软糯糯地道:“借我五百两嘛,人家还看好了一串玛瑙珠子。我估算过你身家的,五百于与你而言,就是一点点小钱而已。借点小钱给人家嘛,我的好卿卿。”
“你怎么不去抢?”倪卿卿恨声道,“看你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怕是周围人都不肯再借钱给你。借你五两,已经是仁至义尽,要立字据,要还的,知道吗?你看过那些借钱不还的人没有,剁手,刀子一挥,直接把你两只手剁下来喂狗。我见过的,血腥得很。”
柳悠静两手往身后一缩,道:“还,一定还。”她这一双手,是唯一比得过柳悠钰的地方,她可不想失去。
立了字据,柳悠静得了五两银子,再加上她之前东拼西凑的三百九十四两,终于买下了心仪的镯子。笑逐颜开,柳悠静欢喜道:“谢啦,银子下个月再还。”
灵丹捏着字据,赶紧道:“我两个月的月钱呢,悠静姑娘,您可一定要记得呀。”
“好啦好啦,记住啦。”柳悠静心情大好,抱住倪卿卿,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戴着镯子,欢欢喜喜地走啦。
灵丹望着她欢快的背影,有心道:“姑娘,她还欠着柳悠钰上千两银子呢,欠我们这五两银子,您说她会还吗?也真是的,手上有多少钱,就买多贵的首饰,没钱就别买首饰了嘛。”
倪卿卿瞅着柳悠静欢快的小步伐,笑着道:“女为悦己者容,春天到了啊。”
“呀,姑娘你的意思是,柳悠静有心上人了?是哪家公子,我们见过吗?”灵丹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
“我哪里知道,我也好久没见到她。”倪卿卿接着道,“连孟二的墨宝都愿意割爱,看来喜欢新人,胜过旧人了。”
灵丹好奇问:“哪位公子哥有此魅力,居然比得过孟二公子?”
比得过孟二?倪卿卿脑中灵光一闪,回忆起那日柳悠静在珍馐楼的扭捏表现,终于明白了谁是柳悠静的心仪之人。
老天,但愿她猜错了,否则姐姐妹妹喜欢上同一个人,又是一场狗血的孽缘。
缓缓回神,倪卿卿让自己别去多想,左右是别人的人生,是飞蛾扑火也好,是暗藏心底也罢,都是别人的事情,与她这个外人,又有什么关系。
“来了大半天,正事还没办,”倪卿卿笑道,“走,我们挑镯子去。挑对好镯子,给自己做新年礼物。”
伙计闻言,赶紧走了过来,殷勤地为倪卿卿介绍起了镯子。仙翡阁里的镯子,自然是又齐全,又漂亮,倪卿卿与灵丹好一阵比较取舍。
“要是这里所有的镯子,都归我们那就好了!”灵丹垂涎三尺地开口。
“这也不是不可以。”伙计笑着开起了玩笑,“我们东家还未娶,这里的镯子,老板娘可以想戴就戴,只要不把镯子弄花了就好。”
“那灵丹,你嫁吧。”倪卿卿褪下手腕上的金镯子,又换了一对白玉镯子,试戴在手腕上。
灵丹臭美地戴着一溜镯子,美滋滋地道:“我倒是想,可人家高老板瞧不上啊。姑娘,您对高小姐有救命之恩,你可以试试,到时时奴婢也跟着沾光。”
“那也得高老板不嫌弃我才是。”倪卿卿与灵丹沉醉在漂亮首饰里,旁若无人地说着,给自己挑了一对玉石镯子,又给灵丹挑了一个镶玛瑙的镯子。一千两的玛瑙镯子呢,比柳悠静那镯子还贵,灵丹不好意思接。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倪卿卿正色道,“黄继呈那里,你帮我赚了五千两,这一千两,是报答灵丹你的。”
灵丹这才肯收下,把镯子和契据包好,小心放到自己怀里,自己的嫁妆又有了,做人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如同之前的柳悠静一般,两个女人开开心心地走出仙翡阁,又去路边吃了馄饨,买了香甜的糕点,又买了时新的衣裳,又买了新出的胭脂,还买了发蜜饯和话本,这才提着大包小包,一路又欢喜又疲累地回府去。这会儿,她们无比怀念步司,有他在的话,她们还可以买更多东西,而且不用自己提。
管家的胖媳妇儿守在门口,见倪卿卿回府,赶紧跑过来,结果倪卿卿手上的东西,自责道:“姑娘对不住,那侧门没给您砌好。”
“怎么回事?”倪卿卿揉着发酸的手指问。
“门板都拆下来了,结果忠王爷派人过来,说大过年的不宜动土。”管家媳妇儿哀愁道,“我也不知道该咋办,泥瓦匠不敢得罪忠王爷,提着工具走了,说是等出了正月,再来府上。”
“那我那院子的墙,现在是什么情况?”倪卿卿边走边问。
管家媳妇擦着脸上的虚汗,道:“门板都卸了,围墙上四四方方一个大口子,两个我都能并排挤过来。”
倪卿卿站在空荡荡的院墙前,朱铭昭的院子,明晃晃地就在她跟前。院子里的侍卫,还十分客气地,对倪卿卿问了好。她临走时吩咐,一个狗洞也不要留下,但现在这情形,十只狗都能同时奔进她的卿卿小院。
“这可要这么办?”管家媳妇为难出声。她之前,可是给小主子打了包票。这世上,人们爱钱,但也畏权。你看忠王爷就只派了个小厮,就把泥瓦匠吓得逃命似的跑了。
怎么忠王爷也来插一脚?不过古人讲究风水一说,倪卿卿还是可以理解的。“先这么着吧,把门板重新装上,搬大石头抵好。等出了正月,挑个宜动土的日子,再把泥瓦匠找来。”
第一百零六章 上门诉冤
“黄继呈牵着狗去寻步司,但还未训练太久的蛋壳,只是个半吊子。先是对着卖豆腐的俏丫头激动大叫,黄继呈汗颜,暗骂蛋壳这好色狗,给姑娘赔礼道歉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姑娘头上的一根簪子。
这簪子瞧着眼熟,很像他之前送给灵丹的那支,细看之下,就是他送给灵丹那支。
灵丹那死丫头,究竟是有多讨厌他,竟然把他送的簪子,拿出去卖了换银子。
那俏丫头被黄继呈瞧得脸红,壮着胆子啐了他一口,嗔道:“狗跟主子一个德行,都是色胚。”
黄继呈抹着脸,很无辜地道:“姑娘莫误会,只是你头上这簪子……”
俏丫头捂住头上簪子,又心虚又蛮横地道:“我的!你想要,拿银子来买啊!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黄继呈也窘迫,他身上连两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何来的两百两。
那俏丫头也看出了他的窘迫,鄙夷道:“看你穿得人模狗样,两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这样吧,一百两,这簪子就卖你了!”
黄继呈还是窘迫。
“好好好,大年初一,我就发发善心,五十两银子,这簪子归你,还送你一块新鲜豆腐。”俏丫头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黄继呈愈加窘迫,不再言语,牵着蛋壳,灰溜溜地走了。
那俏丫头追上去,高声道:“状元郎,二十两,二十两,这簪子归你,我也归你!”
黄继呈以袖掩了面,羞愧不已,逃得更快了。
蛋壳不知愁,欢快地跟着黄继呈狂奔,一路走街串巷,狗子又领着黄继呈,来到四方馆门前。
四方馆是接待他国使臣的地方,目前这里住的,只有女真大皇子那一行人。
“你这不靠谱的,怎么找到了这里?我们要找步司,步司,你好生闻闻,这才是步司的味道!”黄继呈把步司穿过的靴子,递到蛋壳跟前,让它又嗅了嗅。找到步司,他才有赏银可领。
蛋壳不去理会那靴子,只在四方馆门口又跳又叫。
“乖乖,这是四方馆,即便步司在里面,我们也进不去。”黄继呈叹了口气,拖着蛋壳,转身离开。
倪大仁听到狗叫声,匆匆地从四方馆里出来。
蛋壳奔到倪大仁脚下,打着滚儿,欢快地露出了肚子。
“老爷子,你怎么在这里?”黄继呈诧异问。
“四方馆死人了。”倪大仁满面愁容。
“谁?”黄继呈心里“咯噔”一声,“别是铁木珪。”不然,与女真又是一场大战,遭罪的又是百姓。
“他没事。”倪大仁心慌道,“是他身边轮流试菜的随从,这会儿铁木珪正大发雷霆,要找太子讨说法。毒已经验证出来了,是新鲜的枯肠草,我记得卿卿在庄子里种了些稀罕草药,你回去问问,她庄子里丢草药没有。切记保密,不要宣扬出去,徒增恐慌。”
黄继呈知道事关重大,牵着蛋壳奔回府去,将四方馆里的事情,转告给倪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