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王不听,就不看好戏,就看倪卿卿的眼睛。
一把匕首恭敬递到了皇上跟前,皇上接过匕首,在自己中指上划了一刀,在两只碗里各滴了一滴血,血能相溶,是亲生子无疑。
朱允棣高声道:“在场之人,有谁怀疑的,尽管上前来看!再有造谣者,全家都去采石场干活去!“
太子与朱允棣坐回原位,十岁以下的年轻皇子,陆陆续续被带了过来,有十四个之多。
皇上眯着眼,数了数人头,道:“怎么少了一个?”
一个太监上前,慌张道:“吉嫔听闻要滴血验亲,携十一皇子,双双自尽啦。”
“什……什么!“老皇上又咳出一口血来,怒火冲天地道:”吉嫔,吉嫔,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举座再度哗然,原来坊间传言不虚,果然有皇子,并非圣上亲生。
年轻皇子们,见父皇如此模样,也个个吓得面色惨白。
“母妃。”大齐贵妃的次子,十三皇子,不安唤了一声。
“冲儿,无事,不需担忧。”大齐贵妃想着,左右不过割破手指流滴血而已,她有何惧。
皇子们从大到小,排好队,依次在老皇上跟前割破了手指。
众人屏息瞧着,等着,就怕再出现一个十一皇子。
排在前面的几个皇子,都顺利过关,好些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后宫里,出一个十一皇子便够啦,再多出一个来,怕是皇上承受不起。
十三皇子见前面几个兄长无事,便也没了担忧,很是从容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皇上也从自己的指头上,再挤出一滴鲜血来。
两滴血都滴在了水里,却迟迟不溶在一起。
“怎么回事?”十三皇子先变了脸色。
“冲儿勿慌,再等等。“大齐贵妃强装镇定,既是亲生子,怎么可能不会溶在一起。
皇上怒道:“齐贵妃,怎么回事!”
大齐贵妃跪地,慌张道:“皇上容禀,冲儿千真万确是您的孩儿,再等等,您再等等!”
“要等到何时!“盛怒的皇上,抓了身前茶碗,朝大齐贵妃扔了去。
大齐贵妃被泼了一脸茶水,膝行到皇帝跟前,抱着他的靴子,哭喊道:“皇上一定得相信臣妾,臣妾可以对天发誓,冲儿,冲儿他,一定是您的皇儿!水,这水,一定是这水,有问题!”
十三皇子也连忙跪地道:“父皇,父皇,一定是这水有问题!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儿臣!”说着话,余光却瞟向了太子。
“既是水有问题,十四你来!“盛怒的老皇上,将手中匕首扔给了瑟瑟发抖的十四皇子,咳着血,道,”十四,你割破手指,滴了血,在这碗里!“
第三百三十章 齐家覆灭
“老皇上眼也不眨地盯着碗里的三滴血,大小齐贵妃也死死盯着碗里的血,皇后太子,还有淳亲王和朱允棣,还有那些个小皇子,都屏气凝神地盯着。
底下那些黄亲贵胄,知道其中厉害,更是连话也不敢言语。
悄静无声,只有湖中歌舞还不知情的继续。
终于十四皇子的血与皇上的血,溶在了一起,而十三皇子的血,却依旧毫无动静。
大齐贵妃颓然坐地,奔溃道:“不可能的!不肯能的!”
“还有什么不可能!”老皇上气得坐立不稳,差点跌落下龙椅,一把掀了桌上的水碗,怒道,“祸乱宫闱,淫荡不堪,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皇上饶命啊!”齐霄玟也慌了手脚,跪地道,“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老皇上怒冲冲给了齐霄玟一巴掌,喝道:“朕亲眼所见,还有什么猫腻!你这小贱人,肚子里孩子,才是有猫腻!故技重施,故技重施,你们齐家两个女人,又给朕玩同样的把戏!”
“不是的皇上!”大齐贵妃失声哭喊道,“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暗中换走了我的孩儿!皇上啊,臣妾也是受害人啊!”
老皇上只信自己看到的,伸脚去踹大齐贵妃,不料盛怒之下,没把龙椅坐稳,直接从龙椅摔了下来!
“父皇!”
“皇上!”
众人又是一阵惊惶!
“来人啊!”
太子唤了一声,立即有一大队带刀侍卫,匆忙奔了过来。
“拿下大小齐氏,与十三皇子。”
侍卫听令,立刻控制住了三人。
“大小齐氏祸乱宫闱,证据确凿,赐白绫。齐氏二子,玷污皇室血脉,立刻处死。”
“是!”众侍卫听令。
太子杀伐果决,底下一众皇亲贵胄,有些与齐家交好的,还未来得及求情,大小齐贵妃便被白绫勒了脖颈,当场没了气息。十三皇子,身首异处。齐氏的另一个儿子,得了消息,本是要逃出宫去,找齐家庇佑,结果还未出宫门,也被一刀毙命。
懿旨去得很快。
月色里,朱允棣带了懿旨,亲自领兵,团团包围了齐府。
齐府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朱允棣便带兵冲了进去。
一夜的惨叫厮杀,手握重兵的齐王府,尸横遍地。
城门也紧闭,朱铭昭领了人,满城搜捕齐家的漏网之鱼。盛贵那狗鼻子,立了大功,齐家老小,无一漏网。
七月初七,本是一个好日子,上京的空气里,却遍布了血腥之气。
来得十分突然的血腥之气。谁也没料到,树大根深的齐府,竟然会在一夜之间,从上京城抹去。
太阳照常升起,倪卿卿盘膝坐在榻上,裹着被褥,身子有些发寒。
傍晚十分,朱铭昭回了府,一眼就看见榻上裹着被褥出神的倪卿卿。
“在想什么?“朱铭昭过去,拥住倪卿卿问。
倪卿卿捧了一碗温热的姜汤,道:“杀戮好重。”
“皇权更迭,便是如此。”朱铭昭喝了一口那碗里的姜汤,道,“一来是齐家势大,二来是他们有心拥护新主,处处与太子抗衡。还记得你的谪仙居怎么得来的?”
“当然记得。”倪卿卿道,“低价买来的,据说宅子先前的主人,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难道另有隐情?”
“聪明。”朱铭昭道,“通敌叛国只是栽赃,不过是当年夺位时,那一家帮的是圣上的对头。圣上即位后,隐忍了几年,然后就突然发了难。”
“你这样一说,我也明白了。如今,女真已经不足为患,飞鸟尽,良弓藏,齐家也没了存在的必要。“倪卿卿也喝了一口姜汤,才道,”太子也会老去,若今后他的儿子争位,那今后我们呢?“
朱铭昭双手拥住倪卿卿,道:“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
“不会是几十年后。”倪卿卿贴着朱铭昭的耳朵,小声道,“太子寿数不会太长,活不过四十,到时我们该如何?”
朱铭昭神色一黯,道:“太子神机妙算,自然会安排好身后事。到时他属意谁,我们便拥护谁。兄弟一场,总要完成他的心意。”
“太子为何迟迟不娶正妃,为何迟迟不生嫡子?”倪卿卿又问。
朱铭昭叹道:“太子虽杀伐果决,但也仁善,大概是怕连累正妃守寡。”
“太子果真是个矛盾至极的人。”倪卿卿又喝了姜汤,才道,“心慈手软,又不得不杀,如此纠结,岂会长寿。以他的性子,如淳亲王一般,做一个闲散皇子,倒也不错。”
“一出生便是太子,有些事也莫可奈何。”朱铭昭拥着倪卿卿,双双倒在榻上,又笑着道,“我杀了这许多人,你会不会怕我?”
倪卿卿也笑了笑,道:“还好我是大夫,见惯了生死,也没那么怕。就是害怕你连累我,你手下亡魂多,我就怕走在大街上,被人报复。”
“我杀人,你救人,倒也算绝配。”朱铭昭刮了刮她的鼻子,又道,“那给你多派几个女侍卫护着?”
“这个一定要!”倪卿卿立刻点头。齐府刚刚覆灭,说不定哪个受过齐府大恩的人,就会冲出来,给齐府的几百条人命报仇。她倪卿卿惜命,就怕阴沟里翻了船,还是小心为上。
皇权更迭,的确残酷,虽然史书上就是轻描淡写的一笔,然而对于陷入其中之人,却是莫大的苦楚。
“还是这般胆小惜命。”朱铭昭宠溺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今晚七夕,想要如何渡过?出门放花灯如何?”
“不要,心理承受力不如你好。”倪卿卿打了个哈欠道,“枯坐到现在,就想要好好睡一觉。今晚就不出门了,就窝在家里睡一觉。”
“这建议不错,夫君陪你一起。”朱铭昭亲了亲倪卿卿的额头,掀开她身上裹着的被褥,将二人的身子一同盖住。
七夕佳节,夫妻两相拥而眠,一起平静度过。
这边平静,朝堂上却风云变色。
依附齐家的大小势力,在短短几天内,被飞快铲除。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齐家势力很快就被抹去,只有那血腥四溢的齐家大宅,证明齐家也曾经显赫一时。
十日之后,皇上病重禅位,太子顺理成章继承大统。太子在民间威望一直极高,对于他的即位,百姓们也是奔走相告。
太子成了新的皇上,皇后成了皇太后。
镇北王朱允棣,战功卓著,封亲王,镇守边塞。其余大小皇子,皆封了王,即日前往封地,不得有违。忠王世子朱铭昭,擒拿逆贼有功,封定安侯,保卫皇城。朝廷还有许多赏赐升迁,暂不赘述。”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秋高气爽。倪卿卿靠着院墙拉伸着筋骨,默默在心中感慨。
芍药端着人参乌鸡汤进院子,欢喜道:“主子,现在是叫您世子妃呢,还是叫您定安侯夫人?”
“嗯,两者皆可,还是唤我世子妃吧,这样听着年轻。”倪卿卿喝一口鸡汤,笑着道,“头衔多了不压身,夫君争气,我也得争气。将来至少得生两个孩子,一个袭王爵,一个袭侯爵,好事成双,甚好甚好。”
芍药小声道:“那世子妃,你肚子里有消息了么?”这人参鸡汤,也连续喝了大半个月,可别辜负了。
倪卿卿坐在石桌旁,捧着小脸,略显浮夸地叹气道:“我倒是想。但世子爷早出晚归,有时还整宿的不在,朝廷需要他,我也只得贤惠些啊。”
“爱妃可在抱怨独守空房?”彻夜未归的朱铭昭,终于在日上三竿时,回了世子府。
芍药行了礼,知趣地端着鸡汤退下。
倪卿卿捧着脸,继续道:“世子爷何必明知故问,都是为了朝廷,我懂的。”
“嗯,卿卿爱妃如此识大体,应该好好奖赏才是。”朱铭昭坐到倪卿卿身边,递了一把镶宝石的匕首过去。
“这是……这是齐霄玟的那把匕首!”倪卿卿惊叹。
朱铭昭道:“过去是,但如今归你了,就当补给你的七夕礼物。”
“谢谢夫君!”倪卿卿捧着朱铭昭的脸,主动啄了一口,握着那把匕首,爱不释手地道,“夫君真好!我就喜欢双数,匕首也成了双,真好!”
朱铭昭笑着问:“死人的东西,不忌讳会么?”
“原本不忌讳的,被你这么一说,还是有点。”倪卿卿乐道,“难得今天有空,下午我就去寺庙里,请高僧为这匕首念念经。虽说我也不大信那个,但走走过场,心里会舒坦一些。”
“不用去寺庙。”朱铭昭抱了倪卿卿在腿上,宠溺道,“你不是识得一个精通佛理之人么?”
“对啊,茵茵不就是现成的佛法大师吗?”倪卿卿又捧着朱铭昭的脸,啄了一口道,“也借这个机会,去探望一下我的茵茵大美人儿。”
“你的茵茵大美人儿?”朱铭昭挑眉道,“你觉得她很美?”
“当然啦!”倪卿卿直言不讳地道,“我心目中的美人儿排序,廖茵茵第一,柳悠钰第二,蔓儿第三,岳凝霜……岳凝霜略过,那林家小娘子第五……”
“那我排第几?“朱铭昭忽然出声。
“你是男的!”倪卿卿愕然,“何必跟女人抢排名?”
“若男女一起排序,我排第几?”朱铭昭又问。
“当然是第一啦!”这次倪卿卿反应倒快,“我家夫君容貌天下无双,论姿容,无人能及。”
朱铭昭十分满意,把玩着倪卿卿手里的匕首,又道:“上京男子容貌,你也来排个序。”
“各花入各眼嘛,这个就有些为难了。”倪卿卿单手托腮,笑道,“不过夫君嘛,自然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第二是谁?”朱铭昭追问。
倪卿卿留心着这男人的醋意,斟酌着道:“原本孟二是排第二的,但他于男女方面太不检点,直接折损了他的文豪形象,所以孟二在我心中的排名,一落千丈,不提也罢。”
“当真?”朱铭昭把玩着匕首问。
“当真!比真金还真呢!”倪卿卿夺回那镶宝石的匕首,连忙保证。
“那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分别是谁?”
“……“倪卿卿怎么觉得,这是一个送命题,忙道:”没有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要是有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也是前天的夫君,昨天的夫君,今天的夫君,明天的夫君,后天的夫君!“
“这也算答案?”朱铭昭扬了扬唇,“给你四个人,必须排序。孟二,朱允棣,黄继呈,李年琦。”
倪卿卿苦笑着道:“可不可以不排序。”
“不行。”朱铭昭又把倪卿卿手里的匕首夺了回来,“否则,就收回这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