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妈妈认出倪卿卿的女子身份,又见了倪卿卿冒失的举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朱世子素来不喜人碰,就连铅华阁的烟水凌波,都不敢对他拉拉扯扯。
“什么身份?”朱铭昭面无表情地问。
倪卿卿思索了片刻:“嗯,贴身……大夫。”
“不够格,安分些。”朱铭昭拂开倪卿卿,抬步又要离去。
“真的不可以吗?”倪卿卿委屈问。
“不行。”朱铭昭答得斩钉截铁。
好吧,为了偶像,需要忍气吞声!倪卿卿暗自打气,取出怀中的锦盒,郑重交到了朱铭昭手里,激动又欣喜叮嘱道:“这是我特意给孟二公子准备的礼物,待会儿还请世子代为转交,拜托了。”
“什么东西?”朱铭昭把玩着锦盒,挑着眉问。
“没什么,一支笔而已。”倪卿卿装作很淡然,才不只是一支笔,而是她满满的心意。
“是吗?这分量似乎有些不对。”也不知怎的,朱铭昭似乎手滑了一下,那锦盒哐当一声就落了地,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做什么!”倪卿卿惊呼,赶紧弯腰捡起锦盒,急忙扯开系在盒上的红绸,揭开盖子一看,一支美玉雕成的笔,从中间位置断成了两节。
她的老天爷啊!
这玉料是穆老板送的,是她亲自选的,亲自设计的图案,亲自交给仙翡阁的玉雕师傅,花了好些时间雕成的。成品出来的时候,玉雕师傅本人都赞叹不已,说是他本人手里前三的得意之作。倪卿卿也是十分满意的,得了笔,亲自装进锦盒系了红绸,准备当面送给孟二做生辰礼物。
但如今,她的心意断成了两节,全部付诸东流。
妙笔偶得。千金万金,也难赔她的这番心思。
“倒是一支好笔,不过也太不经摔。”朱铭昭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愧疚之意。
倪卿卿红了眼睛,低吼:“别以为我眼瞎,你刚才分明用了暗劲儿!”好个朱铭昭,原以为是真心带她来参加晚宴,却不想是在这里报复她。
果然她是眼瞎了,瞎得厉害。
“是又如何?”朱铭昭很是坦然。
“你……”倪卿卿气极,狠狠瞪着朱铭昭,忽然举起左掌,分开了五根白嫩的手指头。
“哟,小公子住手,快快住手,世子可打不得。”管事妈妈赶紧出声阻止,生怕倪卿卿这巴掌给打出去。当众殴打世子,怕是不想活了。再者如此场面,这一巴掌下去,岂不是砸了她的场子。
“放心,我不打人。”倪卿卿怒极反笑,当着朱铭昭的面,把左手手指,一根一根放进嘴里,用自己的唾沫,慢慢地满满都给抹了。
第三十一章 脚支郡主
“好些人都瞧见了倪卿卿莫名其妙的举动,心想这小公子怕是得了疯病,大庭广众之下舔自己的手指,算是怎么回事。只有朱铭昭明白,厌恶皱了眉,吩咐人把倪卿卿给扔出去。
“别碰,我自己走!”倪卿卿满脸怒容,不要人扔,她主动出去就是。
“卿卿公子且慢。”孟二从雅间出来,笑吟吟来到倪卿卿跟前。
原本怒不可遏的倪卿卿,顿时没了怒火,只是面色窘迫,心情忐忑,暗忖刚才那粗鄙的一幕,怕是给自己偶像给瞧去了,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克制一下,不用口水糊手指了。
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啊,怎么能在偶像面前丢人。
倒是孟二从容大方,温和地问:“这锦盒里装的,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吗?”
倪卿卿紧了紧手里的盒子,无奈又心酸地道:“原本是的,但摔碎了。”
“无妨,给我看看。”孟二伸手取过盒子,拿起半截笔头,对着光亮,仔细瞧了瞧,忍不住赞道,“好巧的心思,是卿卿你设计的吗?”
倪卿卿点头,再巧的心思又如何,玉器碎了差不多就废了,碎了的玉器如何送出手。
“我倒是喜欢得紧,这礼物我收下了。”孟二笑得谦和。
倪卿卿好生感激,孟二公子实在贴心,两相对比,那什么狗屁世子实在差得十万八千里。
“都断成两截了,一文不值,孟二你还说喜欢,真是虚伪得很。”男装的齐小郡主站到朱铭昭身旁,鄙夷出声。
“瞧齐小郡主这话说的,”与孟二比肩而立的李家姑娘,也是一身男装,俏生生地道,“我们孟二公子看重的是心意,这礼物虽是断成两截,但诚意十足,谁能不喜欢呢?”
“虚伪虚伪,一个比一个虚伪。世子哥哥,你说是不是?”齐小郡主转过脸,试图去挽朱铭昭的胳膊,朱铭昭一个转身,将孟二给推了过去。
齐小郡主捞到了孟二的胳膊,跺了脚,嫌弃地丢开。
孟二将两截断笔握在了手里,忽然笑着道:“这么好的玉料,碎了实在可惜。不如这样,我将这两截断笔交到巧匠手里,让他们稍加雕琢,笔头这截雕成玉钗,另一截雕成玉簪,玉钗归你,玉簪归我,卿卿你看如何?”
“好啊好啊,孟二你好聪明,小女子翘首以盼。”倪卿卿眼睛发亮,点头不迭,她家孟二实在太聪明了。如此一来,礼物没白费,而且她有一半,他也有一半。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哟哟哟,”齐小郡主冲着李家姑娘,幸灾乐祸的道,“你看看,一支玉笔分半,你一半,我一半,郎有情,妾有意,孟二这是在送定情信物呢。李姐姐,亏你刚才还替某人打圆场呢。”
“定情信物……是吗?”倪卿卿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美得冒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朱铭昭望着倪卿卿那副花痴样儿,又多生了几分厌恶。
“这可又是齐小郡主多想了。”李茜菱很是镇定,孟二的风流多情,她是再清楚不过,“去年生辰,孟二公子得了两颗东海夜明珠,还不是赠了你一颗吗?要是赠了礼物就是定情信物,那齐小郡主你早就名花有主了。”
“你怎么知道!”齐小郡主偷瞧了眼朱铭昭,小脸微红。去年那夜明珠,不是孟二送的,是孟二惹了她,她一怒之下,抢走的。如今旧事重提,被朱铭昭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毕竟抢夜明珠的时候,孟二这个浪荡子,偷亲了她手背一口。
“自然是孟二公子告诉我的。”李茜菱如何不知道,那两颗珠子是当皇后的姐姐赏给她的,她又赠给孟二作生辰礼物的。原本期望孟二能好生保管,但哪知,他那么轻易的,就让其中一颗被人给夺走了。她也生气,气得失了态,就要回了另外一颗,并气得扔了孟二一把土。
“孟二你!”齐小郡主怒气腾腾瞪向孟二,忍不住抬脚就踹。
倪卿卿本打算隔岸观火,但看人脚踹偶像,哪里还能镇定,立刻挺身而出,双臂伸出,一把捧住了齐小郡主抬高的腿。
齐小郡主单脚站立,一脚又被捧着,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地,就要倒地。
原本离她最近的是孟二,只要孟二伸手一扶,也能将她扶住。但她慌乱中瞥见了朱铭昭,眼珠子一转,跌跌撞撞地,就要往朱铭昭那里倒。
倪卿卿看出了齐小郡主的意图,暗道同样的把戏今天怕是要遇到两次,赶紧松了手,任凭齐小郡主去寻情郎。
朱铭昭皱了眉头,眼见着齐小郡主倒下,却背着手,倒退了一步。
齐小郡主还不知朱铭昭的举动,还闭着眼,美滋滋地往下倒,想着待会儿就能倒在朱铭昭怀里。
“完蛋了!”倪卿卿暗骂朱铭昭怪胎,有美人儿投怀也不接,赶紧自告奋勇,奔上去挽救。齐小郡主金尊玉贵,擦破点皮,都能讹得倪卿卿倾家荡产。
“无需惊忧,让我来。”孟二笑着,扶住朱铭昭站稳,忽然抬起了腿,用脚抵在齐小郡主后背,及时止住了她的下坠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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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支美人儿。画面定格,略带滑稽。
李茜菱丝绢掩了唇,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座的宾客,好些也转过身去,偷偷地笑。敢用脚去接齐小郡主,在场的,除了孟二就是朱世子,但肯用脚去接的,就只有孟二公子了。
齐小郡主后仰着定在半空,片刻后终于察觉到不妥,睁开眼一看,竟然是孟二那厮,正低头望着她,笑得一脸谦和。
当众出丑,齐小郡主尖叫,伸手就要掌掴孟二,但被李茜菱及时阻止,拉了她的手,帮她站起身来。众人脸上笑意犹在,齐小郡主环视一周,只有大厅暖场的歌舞依旧,又羞又恼,无处发泄,见了垂手立在一旁的倪卿卿,箭步冲上去,就要把耳光赏给倪卿卿。
“小郡主息怒。”倪卿卿也不任人宰割,赶紧挪步,躲到了孟二身后。本来嘛,她见义勇为,为的是孟二,如今让孟二替她挡上一挡,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三十二章 佳人斗舞
“歌舞仍在继续,只是齐小郡主被请离了晚宴。这正好空出一个位置,倪卿卿因为救护寿星有功,寿星特邀,就理直气壮地坐了上去。唯一不好的一点,这位置夹在世子与孟二之间,一想到旁边坐的是朱铭昭那厮,倪卿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宾客到齐,晚宴正式拉开帷幕。
风流才子赋诗祝贺,孟二举杯豪饮致谢。倪卿卿投去不赞同的担忧目光,孟二不以为意,反而举杯,敬了倪卿卿一杯。
倪卿卿哭笑不得,但也不在此时煞风景,还举起杯,笑着回敬了寿星公一杯。“祝孟二公子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这是倪卿卿最希望的,在她看来,什么都没健康长寿来得重要。
“哈哈哈,谢过大夫吉言。但若无美酒相伴,长寿也无味。”孟二面上带了些酒气,仰头欲一饮而尽。
“待会儿还有歌舞要赏呢,孟二你可别先醉了。”李茜菱起身,很是自然地夺过孟二手上的酒杯,拉着孟二坐了下来。
“你们这些女子,就爱管东管西,好不麻烦。”孟二不满,伸手要去取回酒杯,但李茜菱却把酒杯扔在了背后。孟二望着滚远的酒杯,很是不悦地瞪了眼李茜菱,而后又大笑起来,抓起自己桌上的酒壶,对着壶嘴就饮了起来。
李茜菱又气又笑。倪卿卿叹一口气,索性把自己酒桌上的酒全都倒在了地上,免得待会儿孟二来抢。李茜菱瞧见倪卿卿的举动,颇为赞同,也依葫芦画瓢,默默将自己酒壶里的酒也倒掉。
二人对视了一眼,又望了眼醉醺醺的孟二,均是一阵苦笑。
孟二喝完自己壶里的酒,晕乎乎地,嚷嚷着,就要四处寻酒。
底下宾客见状,笑作一团,有的还故意举起杯,遥敬上座酒仙。
“酒呢?我的酒呢?来人来人,上酒。”孟二拍着桌嚷。
“酒都被你喝完啦。”倪卿卿举起空酒壶使劲摇了摇,“你看,没骗你吧。”
“咦,是吗?我酒喝得不少,你可别骗我哟。”孟二单手撑着酡红的面颊,凝望着倪卿卿,无邪又无辜地道。
“哪里会骗你。”李茜菱趁着孟二酒醉,扯着他的耳朵,将他的脸扯了过来,煞有介事地道,“是你太贪杯,把我的也喝了。今晚没酒了,酒都被你这寿星公喝尽了。”
“不对,你酒杯里不是还剩着些吗?”孟二面上一喜,拿起李茜菱桌上的酒杯,对着嘴就喝了下去。
李茜菱看着自己用过的酒杯,脸蛋霎时绯红,也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如此亲昵?宾客中有识得男装李茜菱的,相互递了眼神,心里明了,暗羡孟二的艳福,竟悄无声息地,就把皇后的亲妹子收入囊中。
“酒呢?酒呢?”孟二犹不自知,还在嚷嚷。
李茜菱一面好言安抚孟二,一面递了眼神,不许下人上酒。
孟二双眼迷蒙,忽然似小狗儿求助般,眼巴巴望向了倪卿卿。倪卿卿这次不为美色所迷,狠下心,坚决不给酒。
“铭昭——”孟二露出两排白牙,又笑吟吟地望向朱铭昭。
朱铭昭头也没抬,袖袍一甩,就将自己桌上的酒壶抛了过去,不辨喜怒地道:“但愿这次你酒醒后,还能笑出来。”
倪卿卿很是不满朱铭昭投酒,但也忍住,没去发作。反正朱世子什么的,她是再也不想与其有瓜葛,连多看一眼都觉厌恶。
“怎么不能笑了?”得了美酒,孟二心情大好,抱着酒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还冲着朱铭昭笑得一脸灿烂。
忽然鼓乐声大作,寿宴的重头戏,正式拉开帷幕。
今晚,铅华阁新旧两位舞魁斗艳,前舞魁烟水要一挽狂澜,新舞魁凌波立志要碾压前者。今晚赴宴宾客,大都是为了给孟二祝寿,但最最期盼的,却是斗舞这场大戏。
新旧舞魁台下抽了签,凌波先上,烟水压轴。等比试完,由在座宾客投票决定,票多者胜,成为铅华阁名副其实的舞魁。
一声清丽笛音入耳,烟雾起,朦朦胧胧之中,一众身姿曼妙的女子手持绿荷,缓缓步入舞台中央。中央一朵红莲缓缓绽开,凌波挥动霓裳,踏烟波而来,旋入红莲之内,翩然起舞。
莲花清丽,不如凌波舞姿清丽。
花与清丽美人两相交映,舞姿曼妙无比,好一幅不染尘俗的清雅画卷。
“雅,雅致极了!”孟二展颜,当即赋诗一首,词句俱佳,为清丽舞曲更添几分诗意。
凌波得了孟二称赞,舞得愈发尽兴。舞到动人之处,宾客频频鼓掌称赞。
待一舞作罢,铅华阁里更是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