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你别冲动。”倪卿卿眯着一只受伤的眼睛,笑了笑,忽然一扬手,再小屁孩儿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把,训道:“人的眼睛,是随便能戳能碰的吗!谁教你的礼数!”
小屁孩儿活了几年,还没被人打过,脸一红,就要还手。
李年琦瞥见倪卿卿并无大碍,便立刻改了心思,两臂一伸,将小郡王抱起来,护在怀里。
“世子妃你可要息怒啊。”李年琦抱紧小屁孩儿,带了些幸灾乐祸,笑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呵,孩子?熊孩子!“倪卿卿打开一盒胭脂,借着胭脂盒里的小铜片,瞧了瞧自己受伤的眼睛。好险好险,差点又毁容了。
“李年琦,你放开本王!”小屁孩儿使出吃奶的劲儿,挥拳踢腿地挣扎,“本王要这小媳妇儿不得好死!”
“什么死不死?”孟二以博大的胸怀,忍了隔壁的歌声,但此刻却也从隔壁过来,到自己的雅间里,主持公道。
小屁孩儿一见孟二,脸上立刻扬起了希望,赶紧恶人先告状,道:“孟二,这小媳妇儿打我的屁股,你要替我打回来才是!”
倪卿卿睁着一只漂亮的眸子,眯着另一只受伤的眸子,伸手指了指自己那只眯着的眼睛,道:“孟二,他先动的手。你看着办吧。”
第三百零一章 嗯 似乎有大祸
“孟二走近倪卿卿,先是看到了她那只没受伤的眸子,当真是相当的漂亮。若只论眼睛,倪卿卿应该是当世美女当中,眼睛最漂亮的那个。
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却被小个小屁孩儿给伤着了!
孟二好不心疼,转过身去,就又重重拍了一巴掌,在小屁孩儿的屁股上,板起脸来,教训道:“你这是在暴殄天物,快,给这位美人儿赔罪去!”
小屁孩儿双手捂着受伤的屁股,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两小短腿,撒泼嚷嚷道:“我不服,我不服!你们以大欺小,我要去跟皇祖母告状去!”
“你倒是去啊!”孟二又踢了小屁孩儿一脚,恐吓道,“你要是不怕朱铭昭,你尽管去就是!”
“啊,我又想起来啦!”小屁孩又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倪卿卿道,“上回就是因为你,铭昭哥哥才把我从马背上扔了下来!你这抠脚小媳妇儿,竟然抢走了我的铭昭哥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倪卿卿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小郡王,你的铭昭哥哥就那么好么?你是个男孩子,将来要抢,也该抢女人,而不该抢男人!”
“我的铭昭哥哥当然好啦!”小屁孩儿一脸崇拜地道,“他会飞岩走壁,还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出来!”
这小屁孩儿有次偷偷离了大人,去闯荡江湖,结果却闯荡到了人贩子手里。
“小小年纪,还真是经历坎坷。”闻言,倪卿卿捂着眼,叹了一句,决定先礼后兵,以理服人。“小郡王,有个词,叫做爱屋及乌,你的先生教过你没?”
“当然啦,爱屋子,就要爱屋顶上那只黑乌鸦嘛,本王早就知道啦,才不会向你们这些愚蠢的妇人,只会深闺里推推牌九缝缝衣裳。”
“很好。”倪卿卿忍住怒气,耐心教育道,“如今朱铭昭便是那屋子,我就是屋顶那只乌鸦,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你才不是乌鸦!”小屁孩儿立刻反驳道,“后娘说,你是山鸡!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的山鸡!”
屋里屋外的人,一片尴尬,有些人想笑又不敢笑。难怪小郡王被养成了这副德性,原来是摊上了一个长舌的后娘。
“对待美人儿,不可这么无礼!”孟二又给了小郡王屁股一巴掌。
“小郡王,这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李年琦双手拉过小郡王,将他护住。
“山鸡就山**。”倪卿卿自嘲笑了笑,“不过终究也成了凤凰不是。”
“才不是!”小屁孩儿得意道,“后娘还说,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是假凤凰!还说,像我这样的真凤凰,这辈子都是真凤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把我拽下枝头去!”
在场的明白人,一听这话里的意思,就明白了那后娘的歹毒用心。不过好像也只有这不知事的小屁孩儿,还被蒙在了鼓里。
倪卿卿又笑了笑,虽说童言无忌,但这小屁孩儿刚才的言语,分明是要至后娘于难堪之地。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赏舞去。”屋外一个公子哥主动走了出来,拉住了小郡王的手,将他往屋外领。你说尴尬不尴尬,小郡王嘴里一直念叨的那后娘,刚好就是他嫡亲的姐姐。
“你算哪根葱!”小屁孩儿还要撒泼耍横,还要在倪卿卿跟前,慷慨激昂地逞威风,可不愿这么快就离场。
“我算你半个舅舅!”为了家族声誉,那公子哥捂了小郡王的嘴,强行将他往屋外拽。
小郡王当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下三滥招数,直接给了那公子哥一个断子绝孙腿。
踢得那叫一个不知轻重,当场把那公子哥踢得夹着腿哀嚎一声,下一刻便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地痛苦打滚。
“大夫,快给我叫大夫!”那公子哥边哀嚎,边大叫。
“叫大夫?这么严重!其余男人心有戚戚,面露同情之色。这小郡王年纪虽小,却学过一招半式的。
小屁孩儿有些怕,又有些傲气,抱着手臂,梗着脖子,涨红了脸道:“你姐姐,我后娘说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不可以去爹面前,告我的状!”
“都什么时候了,还告状,快让开!”
身为大夫,倪卿卿当仁不让,立刻冲了过去。
“不行!”李年琦拦下倪卿卿,拉下脸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女大夫,怎可……不行!”
那公子哥艰难抬起手来,拽住倪卿卿的裙摆,痛苦恳求道:“倪大夫,你快救救我……我不想变废人。”
“救人要紧,分什么男女。再说了,我专治男女不孕,什么没见过。”倪卿卿一挥手,两个女侍卫上前来,将只剩半条命的公子哥抬进了屋子。
李年琦面色难堪地跟进来,恶声道:“你这般男女不分,就不怕朱铭昭休了你!”
芍药关上门,背过身,倪卿卿已经掏出银针,开始为那公子哥诊治。
李年琦望着面不改色的倪卿卿,风度全无地大骂了一句:“不知廉耻!不知廉耻!你一个妇人,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
“闭嘴,这是我一个大夫该做的!”倪卿卿嫌李年琦聒噪,扭过头,瞪他一眼,骂道:“要是有天你也如此,我也会义不容辞地救你!”
“……是么?”李年琦有片刻感动,而后又立刻连呸了三声,“闭上你的乌鸦嘴,本公子才不会落到这副田地!”
“最好是!”倪卿卿翻了个白眼,道,“其实我也不一定会救你!”
那公子哥哀嚎声不断,倪卿卿一边给他施针,一边安慰他忍痛。大夫眼里,这就是个器官而已,与眼耳口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其余人可不这么认为,屋外一群人窃窃私语,都道这倪卿卿胆大,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倪卿卿的身份,今时不同以往,若是朱铭昭得了此事,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倪卿卿休回了倪府去。
孟二在屋外笑着道:“铭昭娶回家的这女人,倒也算是个奇女子。”
第三百零二章 风口浪尖
“那贵公子的小小命算是保住了,然而却把倪卿卿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消息不胫而走,闹得全城沸沸扬扬。
好些人都背地里笑骂倪卿卿不知廉耻,即便是大夫,但毕竟是女大夫,怎么可以做出那么出格的事。
不过做大夫的,大抵是支持理解倪卿卿的。还有那些受过倪卿卿救治的,以及他们的家人,即便心里不怎么认同,但口头上,还是全力支持倪卿卿的救人之举。
倪卿卿龟缩在世子府里,敲着瓦缶,忍不住抱怨。
“上京百姓是日子过得太顺了吗,不去责备踢人的,也不去关怀那被踢的,反倒对我一个救人的大夫说三道四。”
不过说三道四就说三道四吧,在府里多躲一阵,风头自然会过去。
被救的公子哥,是侯府的一个嫡子。侯爷夫妇倒是厚道,不顾满城的风雨,亲自带了厚礼,去世子府,向倪卿卿表示他们的谢意。
但其余人,可就没那么厚到了,毕竟重要部位受伤的,不是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家人。
一大群人,确切地说,一大群女人,又借机聚拢了起来。有些还怀了身孕,挺了个大肚子。
她们不敢在忠王府门口闹事,却敢在倪府门前撒泼。
身着红衣的女人们,拉了条幅,准备了臭鸡蛋和臭大粪,义正言辞地要求倪卿卿自请下堂。太子赐的婚,休是大不可能,但自请下堂,却是可行的。毕竟与别的男人,有过那等龌蹉的肌肤之亲,下堂也是理所当然。
倪大仁坐马车从皇宫回来,还没进门,就望见屋前这么大的阵仗。自觉情况不妙,赶紧吩咐车夫绕道。
不过有眼尖的女人,已经发现了倪大仁,大喊一声:“倪卿卿的祖父在那里!”
“倪卿卿”三字,便是仇恨的导火索,她的祖父也一定不是好东西!
有女人激动地追上去,朝着倪大仁的马车扔臭鸡蛋!
可怜倪大仁堂堂朝廷御医院首席,年过了花甲,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追着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忠王府的侍卫瞧不过去,持了刀枪出来,拦下那群发疯的女子,呵道:“忠王府门前,不得放肆!”
倪大仁感激看了看忠王府的侍卫,连忙下了马车,进到忠王府避难去。
“卿卿,这是怎么回事?”倪大仁寻到了正在敲瓦缶的倪卿卿。
倪卿卿颇为委屈地道出了事情经过。
“身为医者,卿卿你倒是没做错什么。”倪大仁捋着胡须,有些担忧地道,“但卿卿你已经嫁给了朱铭昭,你这般做为,朱铭昭怕是有些难堪。”
“我救人前也想过,李年琦也在旁提醒过,但就那种情形,我不出手,那人就废了。”倪卿卿手撑着脸,怨念道,“我自认是个有良心有医德的大夫,那种情况,我无法做到坐视不理。朱铭昭一向爱干净,若因此厌弃了我,那也是我自找的,不怨他。”
“胡说,什么厌弃不厌弃!”倪大仁吹着胡子,瞪眼道,“你们还没做正经夫妻呢,就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
“不是我说丧气话,朱铭昭绝情起来,能把动过心思的女人都拱手送人。”倪卿卿敲着瓦缶,略显浮躁地道,“我自认,在他那里是有些特别,但也没特别到为所欲为的程度。唉,祖父,我要是被休了,你可要继续养着我。”
“呸呸呸,不准这么说,朱铭昭那小子,还是有些胸襟的,不会这么厌弃了你。”
“但愿吧。”倪卿卿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你看岳凝霜那么朵清雅的出水芙蓉,还不是落到了孟二的水渠里。“这世上的男女,就是不那么公平。男人三妻四妾左右拥抱,见一个爱一个,就天经地义,女人,还是做大夫的女人,事出有因地碰碰其他男人,就成了伤风败俗不要脸面,就该下堂,就该装进猪笼沉塘。”还有许多难听的话,倪卿卿听到了耳朵里,只是没说而已。
倪府门前,人山人海的一堆女人,还在扯着嗓子谩骂,还在扯着嗓子,让倪卿卿滚出来赎罪。
倪大仁这会儿也听清楚了些,面色难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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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啊,祖父站你这边!”倪大仁握着倪卿卿的手,道,“大夫眼中,本就不分男女!你打小起,我便这般教导于你。世人不解,我们也不需世人理解。若朱铭昭当真因此厌弃了你,咱们也不必留在这府上了。谪仙居还空着,我们祖孙两,就搬到谪仙居过日子。”
倪卿卿委屈点点头,反正朱铭昭也不是非她不可,离了她,还会对别的女人动心。这可惜,她来没非礼到朱铭昭,就得灰头土脸地滚人。
倪府大门紧闭,门前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没人出面搭理,也没人出面阻止,那群女人就越发激动,越发放肆。
有人开始大着胆子,往倪府大门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扔得不解气,就有几个女人,抬着一桶夜香,朝倪府大门泼了过去。
女人们看着泼出的夜香,纷纷拍手叫好。
“再来一桶,再来一桶!“有人疯子般拍手大叫。
有人叫好,就有人打了鸡血一样,继续往倪府门口泼粪。
就在那几个女人准备泼第二桶的时候,盛贵带着上百人的侍卫,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世子妃娘家门前放肆!简直不把我们忠王府放在眼里!”盛贵高喝一声,“来人,绑了那几个女人!”
几个侍卫上前,拿长枪架住了那几个女人的脖子。
“喜欢泼粪是不是?”盛贵阴恻恻笑道,“来人,给她们灌下去!”
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灌……灌下去,居然将夜香,灌到活人的嘴里,而且当真是灌了,将夜香当茶水一样,灌到了那几个女子嘴里。这王府的小厮,怎么会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
盛贵迷瞪着绿豆小眼,环视一周,呵道:“谁再敢来倪府前放肆,便是这个下场!别以为你们是女子,就会对你们客气!一天天没什么本事,就会瞎叫嚷,有那功夫,也学点救死扶伤的本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