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逛完街回到家,心情还是不错的。
在胡同里打了招呼各回各家。
珍珍开门进院子没多一会,又听到有人在院门上敲门。
她转头去看,只见院门外面站着邮递员。
没出声叫人进来,她自己走去院门上。
看着邮递员递上来的东西,珍珍很是淡定地问:“又退稿啦?”
按经验来说,看一看信件的厚度和掂一掂信件的重度就知道了。
邮递员笑得很是客气,出声鼓励珍珍:“您再继续加油,迟早能过稿的。”
珍珍笑着说:“谢谢啊。”
被退稿这种事,她在十多年前经历过不少回。
最近这半年下来也经历了挺多回,她对这事已经很淡定了。
都到这个年龄了,最能稳得住的就是性子。
邮递员走后,珍珍拿着信件进屋。
她淡定地把里面的稿子拆出来,读一读改一改,再誊抄一份新的,塞进新的信封当中,写上新的投稿地址,贴上新的邮票,封上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再给寄出去就是了。
封好信封,侍淮铭刚好回来。
珍珍拉开抽屉去拿饭票,跟侍淮铭说:“我忘了打饭了。”
侍淮铭注意力在她的信封上,问她:“又被退稿啦?”
珍珍平常道:“是啊,我明天再给寄出去。”
侍淮铭看向她笑一下。
看着珍珍拿了饭票出来,他又说:“别去打饭回来了,怪麻烦的,直接在食堂吃吧。反正现在家里也没别人了,就剩下咱俩了。”
听到这话,珍珍微微愣了一下。
她看着侍淮铭眨眨眼,“是哦,家里就剩咱俩了。”
孩子们全都不在家里了,这突然之间的,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这么说完,两人便一起往食堂去了。
并肩走在胡同里,身影被夕阳的余晖拉长。
侍淮铭慢着声音说:“父母也好,孩子也罢,相伴到最后的还是夫妻。”
珍珍看向他笑一下,“老夫老妻。”
侍淮铭也笑,忽又跳跃地说:“我还记得你三岁时候的样子。”
珍珍才不相信,“胡说!”
侍淮铭看着她:“我比你大三岁,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
珍珍也看向他,“那我三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侍淮铭说:“眼睛大大的,脸蛋小小的,笑起来甜甜的,很可爱。”
珍珍并不动容,“既然那么可爱,为什么不喜欢啊?”
侍淮铭:“可喜欢了,谁说不喜欢?”
珍珍眼睛微微瞪起来,“这你也能胡说八道?当初是谁不想娶我来着?”
侍淮铭:“有吗?你记错了吧,我明明一直很喜欢你来着。”
珍珍又想打他又想笑。
她抬手轻轻掐他一下,小声道:“不要脸。”
侍淮铭抓住她的手轻轻握一下,真正地认真起来,“如果哪天我能回到二十岁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二十岁的侍淮铭知道,和林珍珍在一起过一辈子,有多幸福。”
夕阳的暖光铺洒在两个人的脸上。
珍珍看着侍淮铭,慢眨一下眼,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 第107章
吃完饭从食堂里出来, 天色还早。
珍珍和侍淮铭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绕道又去操场上转了一圈。
傍晚的风很软,有一些清爽的凉意, 吹在脸上很舒服。
操场上有年轻人在打球,有小孩子在奔跑。
珍珍和侍淮铭一起看着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朝气与蓬勃, 漫步聊天。
好像自己的心态也跟着变年轻了, 有点像从前那对新婚后就别重聚的小夫妻。
在天色微暗的时候, 两个人离开操场回家。
现在家里没有别人了, 进院子后也不用再管其他人,直接把院门锁上。
身边无人打扰,接下来所有的事都做得慢悠悠的。
洗漱完以后, 两个人没有立即睡觉, 而是拿了小提琴点了蜡烛到院子里纳会凉。
院子里晚风徐徐,比屋子里更为凉爽。
晚风吹得枇杷叶沙沙响, 珍珍在枇杷树旁,站在蜡烛的光影中, 拉小提琴。
隔壁的李爽和阿雯听到琴声,也拉着何硕和柳志到自家院子里坐着。
吃点水果嗑点瓜子,吹着舒爽的晚风,听小提琴演奏。
在这样的夜晚, 听着这样悠扬婉转的琴声,总是会想起很多事。
想起年轻时候的相遇, 想起一起喝咖啡听音乐的下午, 想起有过的争吵,有过的欢笑, 也想起那些被笑容和眼泪浸透的年岁, 每一次欢笑热闹或者流泪的瞬间。
李爽嘴角微微带笑跟何硕说:“当时咱们刚搬回来, 听到隔壁有人拉小提琴,还以为是彤彤兴禹在学拉小提琴,没想到竟然是珍珍。后来我知道的时候就在心里觉得,她八成就是一时兴起拉着玩一玩,谁知道她竟这样坚持了十年。有时候我是真的很佩服她,尤其是想起她刚来城里时候的样子,傻傻愣愣的什么都不懂,像个小孩子。现在呢,她是我们几个当中,活得最从容,也最优雅的一个。”
何硕当然也记得珍珍刚来城里时候的样子。
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她正在门外陪着大白玩,还正儿八经地跟大白讲话,逗得很。
想想时间过得可真是快,一晃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
时过迁境。
大白走了。
钟敏芬不在了。
孩子们也都开启了自己的生活。
那些过去的岁月,好像都像这琴声,悠悠扬扬飘远在夜空中。
夜空里有星星闪烁,好像每一颗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
清晨,安静的胡同在第一道阳光中苏醒。
院门响动,早起的人们陆续从院子里出来,招呼一声早,一起去上班。
之前晨起会有孩子们追逐闹嚷,现在只剩下大人了。
便是都出来到了胡同里,也只有简单的打招呼声,没了以前的喧闹。
李爽和阿雯结上伴准备去上班,看到珍珍也从院子里出来,自然笑着说她:“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早?还跟我们一起出门。”
珍珍不藏着掖着,很自然地冲她们晃晃手里那厚厚的信封。
李爽和阿雯明白的,李爽又笑着说:“还没有过稿啊?”
珍珍说:“是啊,我得继续投。”
阿雯也笑着,“别着急,等着吧,迟早能过的。”
都是最亲的人了,珍珍不跟她俩谦虚,同样笑着:“我也觉得。”
每次写出一篇完整的文稿来,她都觉得是旷世佳作,迟早要闻名于世界的。
当然了,她不敢有这么大的志向,这只是对自己的认可和鼓励。
写东西嘛,那就得对自己充满信心。
出了胡同,李爽和阿雯去上班,珍珍去邮局寄文稿。
昨天刚逛过街,寄完文稿她也没去别的地方,径直又回来了。
回到家关上院门,到写字桌前坐下来,铺开纸张拿起钢笔,拧开墨水和钢笔壳,把钢笔尖儿放进墨水瓶里吸一肚子的墨水,拧好钢笔落笔写作。
写了半天,中午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去厨房烧午饭。
家里只有她和侍淮铭两个人了,午饭做得少,烧起来也很快。
写东西比较费脑,她把做饭当做放松,做起来也十分快乐和解压。
侍淮铭回到家,闻到一屋子的香味,有些意外。
饭桌端上桌,在餐桌边坐下来,他笑着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珍珍也笑着回答他:“庆祝咱们又重新过上了二人世界。”
侍淮铭点点头,“是该庆祝。”
他心里有了主意,晚上下班以后,又带着珍珍去庆祝了一番。
他在西餐厅定了间包厢,晚上下班后带着珍珍吃西餐去了。
餐桌上有蜡烛有鲜花,金色的烛台上火苗曳曳。
看着这场景,珍珍忍不住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说话,“要是让孩子们知道了,肯定说我们这做父母的没心没肺,他们走了反倒快活起来了。”
侍淮铭在杯子里倒上红酒,送到珍珍面前放下,“还管他们怎么说?他们全都走了,没人成天地在屁股后面叫爸爸妈妈,搁谁谁不快活?”
珍珍笑着端起酒杯,随手轻轻晃两下,看着侍淮铭:“那……干杯。”
侍淮铭端起酒杯和她碰一下,酒杯碰撞叮的一声响。
珍珍酒量不行,今晚又多喝了一些。
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身形不稳了,侍淮铭便背了她回去。
夜空中缀着一弯月牙,月光洒不到地面上,夜色深邃而浓郁。
珍珍趴在侍淮铭的背上,絮絮叨叨地不停说话。
她说:“三哥,谢谢你啊。”
谢谢他当初逼着她学习,谢谢他让她有了梦想,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自从打开心结和他在一起后,她就没再受过什么委屈,人生顺遂,而且饱满。
他爱她,永远引领她向前的那种爱,永远支持她,让她无惧无畏的那种爱。
因为有他,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侍淮铭说:“我也该谢谢你啊。”
谢谢她爱他喜欢他,在不同阶段的岁月中制造不一样的甘甜,陪伴他十年二十年,还有接下来的半生。谢谢她让他拥有了最圆满的人生,幸福、无憾。
月亮弯着钩。
像是天空的笑脸。
***
八月十五是中秋。
因为孩子们刚离开家不久,离家又都远,有的还没有探亲假,所以中秋节没让他们回来。大人们聚在一起团圆,制造属于自己的热闹。
七个人说好了,晚上在院子里吃饭,喝酒赏月。
于是太阳西下的时候,几个人就一起在家里忙活了起来,又是蒸糯米做糍粑,又是剁肉切藕和面做藕盒子。
螃蟹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螃蟹是之前买的,放家里养了两天。
侍淮铭、何硕和柳志在院子里用草绳绑螃蟹。
柳志一边绑一边说:“我长这么大,还不会吃这玩意,麻烦。”
何硕笑着说:“吃这个得耐得下性子,急不得。”
侍淮铭还没说话,忽听到院门上响起敲门声。
他把绑好的螃蟹放盆里,抬起头去看,只见是邮递员。
他家来邮递员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他起身擦手去院门上收信。
这大半年下来,和邮递员都成熟人了。
把信递过来,邮递员笑着跟他说:“首长,我看今天的这封信轻得很,不出意外的话,有可能是过稿了。”
看一眼信封上的来信地址,侍淮铭直接把信封撕开看了眼。
看完后他脸上堆起笑,看向邮递员说:“你等一下。”
说着他转身进了屋,拿了两块包好的月饼出来。
他把月饼送给邮递员,笑着对他说:“辛苦你了。”
看侍淮铭这样,就知道肯定是过稿了。
邮递员没扫侍淮铭的兴,只当是沾喜气了,于是收下月饼笑着说了句:“谢谢首长,以后要是出书了,我肯定买。”
侍淮铭把邮递员送走,又回来继续绑螃蟹。
何硕看着他问:“我听着好像是说你老婆过稿了?”
侍淮铭点点头,却小声:“先不说。”
柳志笑着道:“你想制造惊喜?那咱们是不是还得准备点礼物啊?”
侍淮铭不跟他俩客气,“那你们就看着办好了。”
何硕:“瞧你那德行!”
没有让珍珍知道这件事,何硕和柳志找了李爽阿雯和陈嫂子先说了一下。
他们一起张罗着又临时准备了礼物,都悄悄放在了枇杷树下。
晚上在院子里摆上桌子。
圆月之下,酒菜陆续上桌,香气四溢。
几个人坐下来正准备贺中秋,酒杯还没倒齐呢,忽又听到一句:“呵,这都吃起来了啊。”
七个人同时转头,只见是何子然回来了。
如今也就只有何子然还留在熙城,但何硕和李爽没让他回来过中秋。
看到他回来,大家先是一愣,然后除了何硕和李爽,全都招呼他赶紧坐下来。
八仙桌上正好坐八个人。
珍珍又去屋里拿了一个酒杯出来,放到何子然面前。
何硕和李爽倒是也没什么脾气,只看着他问:“你回来干什么呀?”
何子然笑着说:“过中秋我还不能回来啊?”
李爽不客气,直接把酒瓶放到他面前,“既然回来了,就帮我们倒酒吧。”
何子然仍旧笑着道:“得嘞。”
本来桌子上气氛就好,两杯酒下肚,那就更好了。
桂花酒度数不高,珍珍倒是能多喝上几杯,掐着量不醉就行。
桌子上说着一些热闹的话题。
既然何子然回来了,那话题难免就说到了他身上。
侍淮铭替李爽和何硕问他:“你这以后什么打算啊?就这样混着啊?”
何子然完全没有着急的样子,只笑着说:“先混两年再说吧,我在熙城也有点混腻了,打算过了今年,明天再到南方混一混。”
现在听到这种话也懒得生大气了,李爽像个外人一样,看着何子然问:“那您这是还打不打算结婚了呀?”
何子然说:“结婚算什么事,不着急。”
李爽&何硕:“……”
而提到结婚这事,陈嫂子也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