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场——宇宙未眠
宇宙未眠  发于:2023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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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信。
  但她人生前路的旅途中,总是不得不将这种毫无依据地想象变成自己心中唯一的寄托。
  有时候骗自己骗多了,她也会想,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变成了星星,应该可以看到她吧。
  徐青野开了慕小蝶送她的那瓶酒,贺敛走进来时她已经饮下了大半瓶。
  浓度不低的白兰地,这么喝,是不要命的喝法。
  贺敛想去搀人,徐青野意识还是清醒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手尽可能地撑着贺敛的手臂,却也只能烂泥一样地堆在贺敛的身上。
  “你忙完了?”
  “嗯。”
  “不用扶我,我坐一会儿自己就能站起来了。”
  说是这么说,贺敛还没等松手,她人就直愣愣地朝着后面栽了过去。
  贺敛不由分说地打横把人抱着放在床上,连同她手上一直都捏着的那份文件。
  哗啦啦的几页也没订在一起,这么一起一落,像是天女散花,直接在暗灰色的床上铺开,其中有一页直接落在了徐青野面前。
  她捏起来看。
  是她签字的那页。
  她到底还是醉了,情绪来的快,捡起那页就朝着贺敛那边丢,说话间染着哭腔,眼尾落下一颗眼泪。
  “贺敛,你这是真的想把我寸步不离地拴在身边吗?我和沈川澜真的没有什么啊,而且小雯都死了,我都不会和她见面了,连去外面工作的自由你都不给我吗?”
  “我知道你那时候看到我了,我都知道的,但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不同意你这么对我。”
  大概是从没见过徐青野这样歇斯底里。
  贺敛的心柔软了一瞬,但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言辞却犀利。
  “那你想我怎么对你,先离开的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有什么是我贺敛不能解决的,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退场的准备?”
  徐青野已经撑着身子跪坐起来了,但整个人摇摇欲坠,要贺敛扶着才能立稳,长发零落地垂在脸侧,黑夜中脸颊上也能看出灼热与红晕。
  她头脑中却异常的清醒,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犹豫着:“你知道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看了我放在保险柜里的文件是不是?”
  那文件的第一页就是她最近的住院单据,他一定是知道了。
  他擦过她眼尾的眼泪,将人捞起来塞进了被子里,而后将那些散落的A4纸一张张捡起来放在了床边。
  “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贺敛收起了酒瓶,没再走过来,而是和她保持着一个不算近的距离。
  徐青野固执地看向他在的方向,心中愈发委屈,眼泪半点都没有要收住的样子,这一整日的压抑和无力似乎在此刻全数都爆发出来了。
  贺敛又走近了些,递了两张纸过去:“为什么不想来做我的秘书,如果不想也可以,找个理由说服我,如果我觉得满意,我可以考虑撕毁这个合同。”
  他点了点那摞已经叠放整齐的文件。
  徐青野吸鼻子,不懂他们两个人怎么就变成如今的这种关系了。
  但她知道,她之前放弃了他,现在就要妥协去弥补,她应该这么做。
  徐青野的语气柔软了许多:“一定要去京鹤做你的秘书吗?可律所那边怎么办,我手上跟进的案子还没处理完。”
  贺敛:“鸣泽县的□□案?犯罪嫌疑人扬言出狱后要烧毁律所的那个案子?”
  徐青野不再作声。
  他知道。
  他如果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知道。
  徐青野逐渐复杂的神情,尽数被贺敛收入眼底。
  比起之前的不解和愤怒,他此刻掩藏在眼底的洪流中写满了心疼。
  良久的沉默中。
  贺敛到底还是做出了退步:“来不来做我的秘书你自己选择,如果你很喜欢你现在这份工作,我可以不强迫你,但不能出现我找你很久都找不到的情况。”
  他下午给她打了六通电话,她都没接听。
  “下午吗?我去参加葬礼把手机静音了。”
  “我……”徐青野理亏,目光停滞在贺敛平静的面孔上,想说些什么,想了好一会,喉咙里才滚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漫漫长夜,两个人又是小别胜新婚,徐青野这样的道歉贺敛显然并不满意。
  后来道歉慢慢演变成求饶,往日空旷的卧室里连空气都染上了绯红色。
  贺敛带着一半爱意一半惩罚,折腾到最后她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什么女朋友和情人的戏码,她也都不管不顾,她只想洗个澡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腿软的厉害。
  支使着贺敛抱着她去洗,她身体依然敏感,尤其对着贺敛,但她实在太困了,索性浮在水里闭上眼,只当贺敛是在做‘善后工作’。
  这样睡睡醒醒,重新躺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外面的天蒙蒙亮,窗外高耸的树丫一颤一颤地,落在上面的鸟时不时的就要落上一两只。
  徐青野背对着贺敛,她不怎么困了,也知道他还没睡。
  徐青野身子不自觉地往身后的温暖源靠了靠:“贺敛。”
  “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
  “沈川澜。”
  “是最近吗?沈家的事是不是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贺敛把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不是,是那次离开仰山之后。”
  他心情不好去跳伞,带着楼醒一起,楼醒以为他想不开,也顾不上他明令禁止不许查徐青野,把徐青野这几年来感情上的那些事查了个底朝天。
  徐青野困意又上了头,最后残存的意识让她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你那么早就知道,怎么后来还那么对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开始平稳的呼吸,而身后的男人却毫无困意,只是低低地说了句。
  “可能那才是别人眼中的我,而我只在你面前是正常的。”
 
 
第56章 主动
  一夜好眠。
  徐青野慢吞吞地从床边坐起来, 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雾,也没看清现在到底几点了,看周围的光线, 只知道应该不晚了。
  “昨晚最后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什么了?我困得不行了, 没太听清。”
  她将醒未醒的时候,就觉得昨晚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话。
  醒了见贺敛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文件, 她侧过身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问他。
  贺敛走过来, 屈膝帮她拿鞋子:“没说什么,要起来了吗?昨晚喝了那么多, 头疼不疼。”
  没说什么?昨晚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确实记不清了。
  至于头疼,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
  她还坐在床沿努力地想,贺敛掌心温热的触感已经落在了她的脚踝处,清醒的时候这种暧昧的接触让她本能地弹开, 但这样剧烈幅度的动作让她的头还是晕的,第一时间并没有站稳,将将欲落。
  贺敛似乎对此早有预料,站在一旁托了一把。
  两个人一清早就又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抬头再看, 那个位置还留着昨晚她吻过的痕迹,红红的一片, 十分暧昧。
  徐青野像是已经被按到触底的弹簧, 仓皇间迅速弹了开来, 屁股落在一旁的软垫上, 坐稳了些, 才回过神来欲盖拟彰地说了句:“有早饭吃吗?我有点饿了。”
  早饭自然是有, 但因为她和贺敛迟迟没起,食物已经反复地热过好几次了。
  而且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早饭变成了午饭。
  家里负责做饭的阿姨是她这次搬来的时候请来的,人热情做饭好吃。
  只是徐青野这几周也是在没有心思吃喝,只要贺敛不回来,她都给阿姨放假了。
  这大概也是阿姨第一次见徐青野和贺敛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阿姨给两个人做了六个菜,笑盈盈地端过来摆满了一桌子。

  徐青野没事情做,帮忙去厨房端菜,阿姨见她脸色好了不少,小声问了句:“您和先生和好了?”
  “啊?”
  “先生还是第一次留下来和您一起吃饭。”
  “先生其实挺关心您的,知道您爱吃川菜,特意从我之前的雇主家聘用的我。”
  这事徐青野还是第一次听说:“阿姨你之前的雇主是?”
  “不知道您认不认得,是楼先生,他也很爱吃川菜。”
  楼醒不能吃辣,所以阿姨口中的楼先生大概率说的是楼宴之,梁殊不止一次和她吐槽过,楼宴之这个人对吃食尤其挑剔,家里的厨师阿姨请了不知道多少个,遇到称心的高薪聘请,千金不换的那种。
  也不知道贺敛是怎么从楼宴之那里把人挖过来的。
  徐青野揣着心思端菜回了餐桌,摆在贺敛那边的是几个素色的小炒,自己那边的菜色红艳艳地铺满了辣椒。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坐下。
  贺敛敏锐地抬头看她:“刚起就吃这些会不会觉得有些腻,我带你出去吃点清淡的?”
  “不用,这些就行,阿姨做饭挺好吃的。”
  她对食物也没什么挑剔的,之前忙起来的时候吃泡面都是常事,她犹豫也不是为了这个,只是阿姨刚刚的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近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来,她也没什么食欲,吃什么都有些索然无味。
  她夹了几口,想起什么又撂下了筷子,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贺敛,做你秘书难吗?都需要学些什么?我去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贺敛抬眸,大约是意外昨天还为这事情绪低落、据理力争的她,现在突然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想好了?确定想来?”
  徐青野对自己如今的工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当初选择学法律也绝不是出于什么热爱。
  她更多的顾虑应该是自己现在只会法律,并不会别的。
  总不能真的做养在家里折翼的鸟,拥有谋生的能力是她这么多年在福利院长大的执念。
  想到此处,徐青野的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个想法。
  “贺敛,做秘书我不擅长,我能从你们公司的法务开始做起吗?比起律所接的那些刑事案件,我确实对这些非诉业务更感兴趣些。”
  怕贺敛不同意自己这个想法。
  徐青野这次明显‘主动’了很多。
  两个人还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中饭,徐青野就俨然有了面试的架势,把自己做法务的‘优势’以及做秘书的‘不足’,纷纷罗列了出来。
  最后干脆彻底把筷子往前推了推,多加了一条‘不平等条约’:“实在不行我可以兼着做你的秘书。”
  贺敛看着她,突然笑了,时隔许久,徐青野还是第一次见他不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行,你直接去找楼醒吧,小周老师那里我去替你说。”
  “别。”徐青野拒绝的干脆,这件事她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她想着一并解决掉也好。
  徐青野坐正了些,问:“下午你要去公司吗?我能出去一趟吗?”
  “去哪儿?”
  徐青野盘算着时间,最近清明节放假,周老师学校的课题马上要收尾,但学校的教研楼最近在整修,于是说:“去周老师家,她最近一直都在家里钻研课题,离开江和天际这件事我想当面和老师说。”
  贺敛轻‘嗯’了一声,说:“我送你过去。”
  徐青野本来不打算让贺敛送自己的,但想到自己的车还停在陵园的停车场,半山这边有很难叫到车,只能让贺敛充当一回自己的司机。
  桔园贺敛不是第一次来,开到周徽言家楼下也轻车熟路,但贺敛没下车,转路去公司,说晚点再来接她。
  徐青野一个人去楼上敲门。
  刚开始没人开,她连着敲了几次才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
  周徽言在学校这边的住处也没有几个人会来,外加徐青野这敲门节奏也耳熟,她开了门都没回头看,就用毛巾裹着头发上的水往里走。
  水滴答滴答一路流到了洗手间门口。
  周徽言:“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今天不是清明放假?”
  前面的几年徐青野每年的清明都会回槐江祭奠父母,即便学校有事情也会请假。
  徐青野把门带上坐在门口换鞋,周老师家她已经很熟悉了,走进去还不忘拎着门口的拖把擦了擦刚刚落在地上的水。
  “周老师,我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你说。”
  周徽言听见‘有事’,从洗手间弹出了一个脑袋:“什么事?律所的事?不想继续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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