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行为,让周围不少人都诧异地望了过来。
甚至台上正从容介绍的魏封,话语也不由得停顿了几秒,漆黑的眸子定在狼狈的女孩身上,然而只是片刻间,他迅速抽离,继续若无其事地介绍这流水别墅。
滴滴答答的液体顺着路安纯的发丝流淌下来,粘粘乎乎的甜酒被她一擦,脸上的妆容也变得十分不堪。
路霈胸口起伏,眼神如刀子般、恨不得将她戳死。
她知道,但凡她再多说一句,他手里的空酒杯就要和她的脸来个亲密接触了。
路安纯微微笑着,对路霈道:“我去换衣服了,您冷静冷静吧。”
“站住。”
她脚步微顿,却听他用命令的口吻道,“我让你走了吗。”
路安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用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接受着所有路过的绅士小姐们好奇的目光审视。
有人窃笑着,也有人低声絮语。
她知道,路霈想要折磨她,方法多的是。
半个小时后,启动仪式进入了其他环节,魏封从台上下来,大步流星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路霈脸上带了几分克制的笑容,轻轻鼓掌,赞赏道:“魏封,讲得很好。”
“路先生谬赞了。”他不卑不亢地回答,同时视线落到了路安纯身上,“路小姐喜欢流水别墅吗?”
“路小姐现在不想说话。”路安纯擦了擦眼睛,带出一条晕湿的眼线,她保持着一如既往叛逆嘴脸,冷声说,“也没心情欣赏你的破房子。”
路霈袖子下面的拳头已经攥紧了,真的恨不得立刻给她一拳头。
这时,魏封恰如其分地挡在了路安纯和他之间,用洁白的衬衣袖子,轻轻擦了擦女孩脸上的红酒:“大小姐就要有大小姐的样子,不要对你的父亲说这样的话。”
他轻柔的呼吸,拍在她的脸上,凉丝丝的,“否则,难堪的…是你自己。”
路安纯狠狠瞪着他,试图挡开他的手。
但魏封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拉开,然后一点点地轻柔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残妆,直到袖口一片狼藉。
路霈见他居然真的制得住这疯丫头,眼里透出几分赞许,对魏封道:“你带她去换身衣服。”
“是,路先生。”
魏封也不管路安纯愿意与否,拉拽着她朝二楼的换衣间走去。
进了房间,路安纯转身试图将男人挡在门外,但魏封强硬地走了进来,重重地关上了门。
她气得几乎发疯了,对他又踢又打,发泄着自己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你瞒得过去?好,就算你瞒过去了,你打算接下来一辈子都这样过吗!被他管束着,奉承着,像狗一样跟在他身边,讨他开心!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呢,梦想呢,统统不要了吗!”
魏封任由她拳打脚踢地发泄着,这么多年,路安纯变了太多太多,她从当初的隐忍伪装,逐渐走向了另一个歇斯底里的极端…
他一如当初地忍耐着,直到女孩眼底渗出泪珠,大口地哽咽着,他才走了过去,将她按在墙边,很强硬地封住了她的唇,大口地吞噬着她的哭泣。
这一个吻漫长又粗暴,宛如骤雨般让她措手不及,他缠绕着她,不厌其烦地勾着她,在她香软的舌尖摩挲着,探索着…
炽热缠绵。
路安纯被他吻得双唇发麻,脑子也是一针空白,晕晕乎乎地忘记了哭泣,忘记了一切悲伤和痛苦,只是下意识地回应着他,向他索要着全部的爱怜。
她双手勾着他的肩,在他颈边深深呼吸着,紧紧搂着他,在他耳畔用让他心碎的声音道:“你也帮他欺负我。”
魏封咬着她白腻柔滑的颈子,沉声说:“路安纯,你说这话…是在诛我的心。”
“你走吧,求你了。”她在他怀里颤抖着,苦苦哀求着,“你在边上看着,只会加倍我的痛苦,你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算是地狱,我都会陪着你。”
男人的手用力捧着她的纹身,嗓音一如既往地坚定,“大小姐,我要定你了。”
第62章 屠龙
流水别墅的启动仪式结束之后, 路安纯有一段时间没和魏封见面了,听路霈只言片语提及过,他在帮他做南边的一个地产项目, 非常忙。
某个平平无奇的中午,路霈冷不丁对路安纯来了句:“人我就定下来了,过段时间, 让你妈妈陪你去试婚纱。”
路安纯惊得几乎拿不稳筷子:“什么!”
“我已经选定魏封了,你未来的丈夫, 我要你和他结婚。”
“我跟他才见了一两面。”路安纯猛地站了起来,“你有病吧!”
路霈抓起手边的陶瓷茶杯猛地掷向她,路安纯敏捷地偏头躲过, 茶杯摔在白墙上,滑出一道暗灰的水影, 碎裂在地上。
柳如嫣赶紧让佣人过来清扫打理, 柔声对路霈道:“也、也不用这么着急,安安还小, 魏封那孩子…她也不熟悉,再让他们多处处。”
“你看看她,一天到晚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那些家伙…老子都懒得出手料理。”路霈沉着脸, 冷冷道,“早点结婚, 给我收收心。”
路安纯知道路霈就是想把她困住,他要折磨她、报复她, 要看她痛苦。
“我绝对、绝对不会和你指定人的结婚, 绝对不会。”路安纯斩钉截铁地说,“我讨厌那个人。”
路霈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倒也不生气。
“不管你想还是不想,这个婚,都必须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跟他不熟!”
“我准备这次之后,少给他安排一些项目,你们多处处就熟了。”
“……”
路安纯瞪着他,咬牙说,“你就不怕我报复吗,听说他是你花了大价钱挖来的工程师,你不怕我把他逼走吗,我什么都可以做!”
路霈嘴角露出从容的微笑:“我见识过那小子的手段,你不是他的对手。”
当天下午,柳如嫣就陪着路安纯去了一家高端定制的婚纱店。
路安纯全然没有挑选婚纱的意思,一个人坐在靠近橱窗的柜台边,一杯又一杯跟块海绵似的喝着白水,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发着呆。
柳如嫣选了两件婚纱,在自己身上比着给她看:“我觉得这件有裙撑的大裙摆会比较梦幻,还是你喜欢这件优雅型的?”
路安纯淡淡扫了一眼:“你适合第二件。”
“我适合有什么用啊。”柳如嫣笑着坐到她身边,“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路安纯紧紧握着玻璃水杯,指骨扣得几乎发白:“我不会和他结婚,绝不会。”
柳如嫣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的高脚椅上,用柔软的掌心覆着她的手背:“安安,何必呢,与其被你父亲随便安排一个让你讨厌的人,他正合适不是吗,你心里…难道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在想他。”
路安纯呼吸滞重,胸口起伏着:“可是…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我一个人已经过够了,现在把他也拉下来,和我一起烂…”
她用力地摇着头,“绝不可能!”
“安安,你不要这样想,这都是他自愿的啊!”
“他自愿陪我死,难道我也要同意吗。”
柳如嫣深深地看着她:“安安,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为你放弃自由,陪你忍受折磨,是何其有幸啊。”
路安纯的心都要碎了。
当年的魏封,是何等意气风发,满腔热忱。
绝不是现在这个跟在路霈身边鞍前马后、满腹心机而又无比忠诚的狗。
她绝不要他在这些阴谋诡谲的人生里,无望地消耗着自己的天赋。
从婚纱店走出来,路安纯给魏封打了电话。
那个已经很多年没有拨出的号码,她一直还记着,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换了号。
过了会儿,电话接通,男人嗓音如磨砂纸一般,温润又低沉:“稍等。”
他似乎不太方便接电话,路安纯听到了他走出去的脚步声,片刻后,他才放松了语气,“安纯,有事吗?”
稀松平常的态度,仿佛这几年分别的时光从来未曾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还是如以往那般亲密而熟稔。
路安纯深呼吸,开门见山道:“我不会和你结婚,你死了这条心。”
电话那端,却听他轻笑道:“大小姐,我把一帮老总和客户晾在办公室,出来就为了听你说你不想嫁给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也别嬉皮笑脸不当回事。”路安纯严肃地说,“你现在离开我爸的公司,去读研,考你喜欢的专业,去追寻你自己的梦想,别困死在我身边。”
“路安纯,你还不明白,走上这条路我就没打算回头。”魏封嗓音沉了沉,确信无疑地说,“而且,没有你,梦想毫无意义。”
“魏封,我不要你!听清了吗,我不要你!我不爱你!”路安纯歇斯底里地冲他发脾气。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这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吃了很多苦。”他深深地呼吸着,努力控制着嗓音的平静,“但是,最后那几个字,我不要再听到第二遍。”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话,和他好像啊魏封。”路安纯的声音近乎沙哑,“怎么,我的屠龙勇士…也要变成恶龙了吗。”
“如果变成恶龙就能拥有你,我义无反顾。”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各自冷静了一会儿,路安纯忽然问:“魏然呢,你不考虑他吗?”
“不说这个了,我要进去了。”
“魏封!”
“老婆,如果婚纱不喜欢,下次我亲自陪你挑选。”
……
周五下午,路安纯去了南嘉一中,在露天的塑胶篮球场上,一帮青春洋溢的少年们正肆意挥洒着汗水。
魏然就在其中,他是篮球场上的主力,无论是发球还是投篮,总能引得球场四面围观女生们的阵阵欢呼。
很受欢迎呐。
路安纯一看到他,心里盈满喜悦。
他皮肤比他哥还白一些,五官没有他哥的那种冷沉沉的硬感,反而添了几分阳光与温柔,尤其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完全随了路安纯,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漂亮又勾人。
这种开朗阳光型的男孩子,就是很受欢迎。
伴随着他每一次酷帅的投篮动作,路安纯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牵动着,眼底盈满了温柔。
魏然远远望见了路安纯,跳起来冲她招手,笑容满面,开心得像条大狗子。
女孩们的视线顺着他目之所及的方向,望向了路安纯。
不设防,他手里的篮球都被另一个男孩拍走了,他也完全不在乎,朝着路安纯跑来。
“你玩你的。”路安纯冲他道,“别坑队友啊。”
“好!”
魏然见路安纯来看他打球了,兴头冲上来,一连好几个三分投篮都稳稳命中篮筐,毫无悬念地赢得了这场比赛。
结束后,他满身大汗地下了场,不少女孩涌上来给他递水,魏然礼貌地摆手说“谢谢,不用”,径直朝路安纯跑过来。
“姐!你来看我啊!我要喝冰阔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