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觅死命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叫个没完,差点和安保打起来。
路安纯撞开了魏封,一路跟了上去,对周觅道:“别打架了,先出去。”
“周觅!听话!”
周觅只能停止了挣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保安一路架了出去。
路霈欣赏地望着魏封:“这就是我女儿,叛逆得很,让你见笑了。”
“路先生忘了,我认识她的,我们是高中同学。”
“高中那会儿,还算听话,越长大越浑,你看她怎么样?”路霈漆黑的鹰眸扣在魏封身上,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她太不听话了,希望没让你失望。”
魏封淡淡一笑,眼神里透出他狂热的野心:“路先生放心,我降得住她。”
路霈嘴角淡漠地提了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她了,介绍会要开始了,你先去准备。”
“是,路先生。”
路霈意味深长地望着男人萧索的背影。
这小子,简直跟条野狗似的,对谁都狂妄无比,却只对他一人恭顺。
路霈喜欢调|教这样的人。
他对财富地位有狂热的野心,不虚伪,也不掩饰,也足够有能力和胆识拿下想要的一切。
过去那些个小子,一见到他女儿,不是唯唯诺诺、就是阿谀奉承,由得她拿捏。只有魏封,能够不卑不亢,甚至和她对着来。
看样子,也足够有自信降得住她。
目前看来,他也是最合路霈心意的一个。
……
流水别墅门口,路安纯关切地询问周觅:“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没事,他们哪里伤得了我!”周觅西装领带都歪了,形容狼狈。
“对不起啊今天,真不该叫你来。”路安纯很愧疚地理了理他的领带。
周觅摆摆手:“是我自己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那个人说的对,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刚刚…我都懵了我,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周觅。”路安纯打断了他,“你今天冲撞我爸了,以后我们别见面了,他应该不会对你怎样。”
周觅忙不迭追上去,拉住她:“安安!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吗?”
“周觅,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气我爸,你知道的。”
“可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路安纯。”
路安纯回头,恬淡地对他笑笑:“你很好,找个爱你的女孩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竹林小径,不再理会少年落寞的眼神。
竹林清幽,路安纯走在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就像在做梦似的。
在父亲的宴会上,见到了最不可能相见的人…
离奇到简直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在,似乎路霈很欣赏他。
那个相亲对象…不会就是他吧!
想得太过入迷,她没注意脚下一道石砌台,被重重绊了一跤,摔在地上,顷刻间左膝盖尖锐的刺疼,密密麻麻地扎着她的痛觉神经。
她艰难地爬起来,坐在石板地上,膝盖磨出了一块擦伤的血痕。
路安纯咬着牙,看着白皙的肌肤上沾满泥灰的血口子,疼得几乎难以站立。
这时,身后有人轻轻托起了她,轻而易举地用公主抱将她抱起来,放在路边的竹制花园椅上。
路安纯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谁,他的怀抱是她无比熟悉的,他身上那股清新的薄荷气息,时隔多年,还是如此凛冽清甘。
魏封单膝半蹲在她面前,心疼地捧着她受伤的膝盖。
路安纯的心轻微地哆嗦着,正要说什么,他忽然低下头,将她膝盖上沾染的泥灰舔舐干净。
骤然的亲密接触,让她身形颤栗地后仰,鼻息间溢出一丝微弱的沉吟。
男人舔舐着她,偏头啐掉嘴里的泥土,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她的伤口处理干净。
“魏封…”她颤抖的手,揪住了他梳理服帖的短发。
发丝一如既往地柔顺,是她最喜欢的触感。
她攥着他的头发,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回来啊。”
魏封指腹轻轻擦拭着她柔嫩的腿肉,沾了血的薄唇提了提——
“你说呢。”
第61章 隐忍
路安纯看着少年如今白衬衣黑西装的模样, 又想到父亲方才如此倚重他的情形,忽然明白了什么,惊呼道:“你…你就是路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魏封用手背轻轻擦掉她膝盖上的血迹, 慢条斯理道:“希望,没让你失望。”
下一秒,路安纯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逼他英俊的面庞迎向她,急切道:“魏封…你疯了吗!”
魏封单膝蹲在她身边, 黑眸紧扣着她,嗓音暗哑:“早就疯了,从你决定背弃我的那一天。”
“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了, 我们之间没有未来,能多一天就是赚到, 不要想未来, 只活在当下。”
“当初我同样也说过,路安纯, 我不接受。”
“你不接受,也必须接受。”
“不接受,所以我回来了。”
“你想和我结婚?”
他锋利的薄唇提了提:“我以为, 这也是你的心愿。”
路安纯用力地摇头, 眼角微红:“不可能,魏封,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用了很长时间取得你父亲的信任,我很了解他, 包括他的发家史, 脾性,习惯和心理…”魏封压低了嗓音, 沉沉道,“你不知道为了回到你身边,我做了多少功课,每一个长夜难眠的晚上,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反复模拟、分析要对他说出的每一句话…”
“可你的梦想呢。”路安纯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你跟我说过你想成为航天工程师,你现在做的一切毫无意义,你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我最想要的…是你。”他的每一个字,都像绷紧的弹簧,“你就是意义。”
路安纯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愤恨地推了他一下,只是没有推动,他在她面前坚定得就像悬崖边风雨不摧的粗糙顽石。
她依然身处地狱,但她不能把他也拖下来,她失去的自由,不能让他也失去…
“你现在就走,离开这里,你这么聪明,一切重新开始都有机会。魏封,别他妈做这种蠢得没边儿的事!这是深不见底泥潭,我不要你也陷进来。”
他定定望着她:“路安纯,你觉得我还有回头路吗?”
“我会逼你回头。”她同样倔强又执着,“魏封,我给你一个准话,我不会嫁给你,绝不会。你再跟在他身边,我甚至不会爱你!”
魏封的嘴角绽开,微弯的眉眼冷寂又惊绝,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十八层地狱里最不见天日的艳鬼。
路安纯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抽离,尽管她还在努力抗拒他。
魏封似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粗砺的掌心抚上了她,见她没有反对,他忽然用力,抓住了她:“我知道。”
他嗓音又狠又温柔,“你有男朋友了,似乎还不止一个。
路安纯轻微地颤抖了起来,感受着那种被他掌控的支配感,微微咬牙:“你…弄疼我了。”
“他看过你这里吗?”魏封更加用力,他宽大的手掌完全能将她全部把握住,“知道你在胸口,刺的是谁的名字?”
“我已经…已经洗掉了。”
“你没有。”
她鼻息间溢出很轻的哼声,眼神羞耻地错开,而魏封放松了手劲儿,又似安抚一般轻轻摩挲着:“路安纯,我孤注一掷,没有退路,你才是我最想摘的星星。”
她咬牙道:“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忽然,感觉胸口一松,魏封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漆黑的影子极具压迫感,笼着她——
“我一定能。”
……
启动仪式上,作为流水别墅的总设计师和结构工程师,魏封站在台上从容不迫地像所有人介绍了整栋建筑的设计理念和未来用途。
路安纯站在角落,遥遥望着台上的男人。
幻灯片光影照着他英俊的脸庞,黑西装白衬衫,夹杂着某种难以接近的冷感。
他的骨相格外经得起推敲,乍一看,有种如荒原般的野生感,但细细琢磨,狭长的单眼皮,挺拔的鼻梁和锋薄的唇,无论那一处都近乎完美无瑕,组合在一起恰好就是路安纯最心爱的样子。
她都不记得是因为他英俊,所以她才喜欢他,还是因为喜欢他,他才变得如此英俊。
魏封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也是她唯一爱的人。
多年前如此,如今依然。
只是她无法想象,当初那个在巷子里满身鲜血,如野狗般又横又冲的少年,如今能如此光鲜地站在台上,面对着另一个他并不熟悉的上流世界,从容自信地滔滔不绝。
经历怎样的锉骨磨皮,才能改头换面,成为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的那种人。
路霈来到她身边,路安纯立刻侧开了视线,低头将杯子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他是你高中同学?”他嗓音淡漠。
“嗯。”
“你觉得,他怎么样?”
路安纯冷冷道:“很穷,我从来没看上过他,就像我也从来看不上你所赏识的柳励寒一样。”
“他和柳励寒不一样。”路霈望着台上的男人,“他比柳励寒优秀太多了。”
“本质上都一样。”路安纯极力让自己语气里表现出轻蔑,在伪装这方面,她是从小练到大,“他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你的财富。”
“当然是为了这个,他很有野心,有够听话,这样的人正合我意。”
路安纯忽然明白了。
是的,路霈需要的不是一个爱她女儿的丈夫,恰恰相反,他需要一个继承人,他必须足够优秀。同时,他还要能掌控这个人,即便魏封如何对外人狂妄,但对路霈,是绝对百分之百的恭顺。
不仅恭顺,他还要崇拜他,从刚刚他的演讲就能听出来,他对路霈的发家史如数家珍,眼神里透露着狂热的敬仰之意,这也是路霈渴望的。
并且,他还要他拥有出身名校的体面和外貌的英俊。
而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太爱路安纯,从他对周觅不善的举动就能看出来,这男人绝非对她言听计从。
难怪路霈会如此看重魏封。
正如他所说,他是做了好多功课,才这般孤注一掷地来到他面前。
但这样的人,如果恰好不是魏封而是其他人,路安纯的婚后生活,大概会从地狱…跌落到更加恐怖的十八层修罗地狱。
这样的人…和她的父亲联起手来,会将她彻底折磨致死。
路安纯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嗤,继续道:“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过就是靠着小聪明,靠着讨好你奉承你,踩着别人,拼命向上爬。”
路霈脸色冷了下来,眼神如锋刃般扫着路安纯:“你清高什么,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一步步爬上来,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人看不起,才有了你的今天。”
路安纯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原来,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啊。难怪呢,你给我介绍的对象…都是这路的底层货色,把自己亲女儿送给这样的人,你觉得很爽吗。”
忽然间,路霈夺过她手里的酒杯,蓦地将杯中液体泼向她脸上。
他已经…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控制自己了。根本控制不住,路安纯一而再地挑战他忍耐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