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纯明白,不管她怎么骗他,他都可以释怀,但家人…是他最后的底线。
“魏封,你以为我是谁…”
“你是谁,不是很明显了?”魏封看着女孩那张因为紧张而轻微抽动的脸庞。
那张脸,跟魏然也有好些相似的地方,嘴唇和鼻梁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以前祝敢果就提到过好多次,说他们像,魏封从不在意,直到这一切线索最终合流,看到相片夹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魏然和相片里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他都快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血淋淋地送给她了,她却一直在骗他,一个谎言套上另一个谎言,拿他当傻逼一样欺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真相。”
路安纯急促地呼吸着,眼泪夺眶:“魏封,没有真相,你不要再追问了好不好。”
她近乎哀求。
不能说…
说了,一切都完了,他会被这个秘密拖累死。
“路安纯,你当老子是好惹的,我什么都给你,你他妈骗我骗得很来劲儿。”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路安纯倔强地擦掉了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凶她,她就是很难受很心碎,眼泪根本收不住,滚出眼眶。
魏封最受不了她这样哭,不是嚎啕,不是声嘶力竭,就是委委屈屈地啜泣,像受伤的小兽呜呜咽咽,快把他的心都绞死了。
“你还委屈上了。”他头皮都绷紧了,凶狠的语气却缓和了一些,“少对老子哭,把事情说清楚。”
路安纯用袖子擦了眼泪,紧攥着他的衣角,眼泪仍旧无声无息地躺着:“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他捏着她下颌的指腹,缓缓移到她眼旁,用力地揩掉泪花,“我只要真相。”
“魏封,可不可以不要问。”她抬起惺忪的眼眸,绝望地哀求他,“别问了,我再也不见魏然了,行吗,今天以后,我就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再也不打扰你们…”
话音未落,魏封忽然攥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近了自己。
他脸上甚至沾染了她的眼泪,两人面面相贴,粗重炽热的呼吸交织着。
他眼底划过一丝荒诞,“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我甚至还不如你身边那条狗,对吗。”
说断就断,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没有半分留恋。
“不是的,魏封,你不要逼我。”
魏封将她攥过来扔到床上,俯身上前,一口咬住了女孩白皙的颈子。
她的手蓦地攥紧,他没咬疼她,但他在咬着她,细细密密,凶狠又缠绵。
“这是你欠我的。”
路安纯感觉到男人身体的躁动,试图用手挡着他,嗓音低沉如枯枝败叶:“魏封,你也要欺负我吗?”
那一个“也”字,瞬间让他停下了噬咬的动作。
过了会儿,他很克制地吻了一下她颈上的咬痕,如蝴蝶轻触水面一般,涟漪在她心里一圈圈荡开,她紧抿着唇才忍住不发出声音。
他不会欺负她,永远不会,只是他找不到其他的表达方式,来宣泄心里翻涌的悲伤和难过。
他的家已经摇摇欲坠,破烂不堪,而她的出现堪堪昭示着…他唯一的亲人有可能也要留不住了。
魏封那样疼她,甚至准备做好了为她战死的准备。
但她目之所及的终点,从来不是他。
路安纯望着他沉重的背影,将手伸进他紧握拳头的手里,抠出了那枚心形相片夹——
“魏然是我亲弟弟,但他不是路霈的孩子,他妈妈叫温棠,就是我的妈妈;他爸爸叫周南川,是我们家以前的司机叔叔,而魏然原名叫做周蔚然,这是妈妈给他取的名字,取义草木繁盛。”
夜色温柔,路安纯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哭过的嗓音略带轻微的沙哑,徐徐将母亲当年如何背叛和逃离父亲,与爱人生下这个孩子,如何辗转将他送到遥远西南的福利院,多年挂念,这个孩子几乎成了她最大的心结,所以顶着巨大的风险给路安纯留下这样一条线索,希望她能找到那个孩子,了解他的生活…
在她无可奈何的讲述中,魏封渐渐厘清了所有的线索,包括她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包括此前一切所谓的“撩拨”和“暧昧”,都是为了更接近这个亲弟弟的生活。
其实,这个答案,魏封已经想了一天了。
这短暂的几个小时,于他而言宛如置身地狱。
他对感情的付出从来谨慎,不给任何人以背叛他的机会,偏偏遇见了这位谎话连篇的大小姐,狠狠栽了跟头。
魏封抬眸望着她,眼里已经满布了血丝:“当初你来找婆婆,是打算怎样?带走他?”
“不会,魏封,我不会!”路安纯攥住了他的衣角,“我不会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也对,你自身难保。”他眼眸笼在夜色里,不知道是戏谑还是嘲弄,“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路安纯的手颤抖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保护不了他,只有你可以。”
她所有的诉求,也不过就是完成妈妈的心愿,替她看他一眼,知道他过得开心,无忧无虑,有家有爱有人保护着…她还能奢望什么。
“魏封,我从来没有想过夺走你的家人,但我忍不住想要了解他,了解你们的生活,我没有恶意的!如果你介意这个,我…我可以再也不见魏然了,我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
魏封苍凉一笑,转过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直至现在,她都还没懂…
也是,她怎么可能懂,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她可以轻飘飘的一句再也不出现,就断了他对她忍了这么久的喜欢。
他甚至想过要带她跑。
这多可笑。
魏封掩着眸底的破碎,压抑的嗓音里挤出几个字——
“好啊,滚出我的生活。”
第33章 心软
第二天, 魏然和他哥在酒店大厅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魏封准备订机票回去了,但魏然坚决不同意,躺在地上边哭边打滚:“我要和姐姐一起走, 我们一起来的,就应该一起走,姐姐还答应带我去爬长城、看故宫、还要去环球影城, 我就要和姐姐一起!”
然而,撒泼打滚耍浑这招, 遇上魏封全然失效,他抱着双手,懒散地倚在柱子边, 面无表情地等小孩精力耗尽。
祝敢果走过来:“别浑了,你看看周围有那么多漂亮姐姐在看着你, 有几个还拍了照, 说不定转头给你发微博上,叫你熊孩子, 你乐意啊?”
魏然脸颊红透了,不好意思再打滚撒泼,讪讪地站起来, 只能一个劲儿揉眼泪, 委委屈屈地呜咽:“我要和姐姐一起。”
“你再也不会见到她了。”魏封冷淡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话连祝敢果都懵圈了,就因为昨天回晚了?
这这这…不至于吧!
说好的当舔狗呢?
“魏封, 你没开玩笑吧,到底什么情况啊?”祝敢果不解地问, “分手了?不对啊, 你俩压根没在一起过,我看昨天那小千金进电梯的时候还在抹眼泪,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伤害人家的话。”
魏封自然不可能把魏然的事情告诉他,也没有必要说,反正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她答应了再也不会出现。
“她单方面欺负我,过意不去,所以没脸再来找我了。”魏封拎着房卡,准备去办理退房。
祝敢果一把拉住他:“我没听错吧,她欺负你?你别蒙我,那小千金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生,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你说她怎么欺负你!”
魏封不耐烦地甩开他的袖子:“她温柔,她狠起来杀人不见血。”
魏然哭唧唧地用他的儿童手表给路安纯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她没有接。
小学生也是个倔强的脾气:“你们走吧,我就不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魏封完全不受这小屁孩的威胁,冷淡道:“去,你去找她,老子不拦你。”
小孩果然冲出了酒店大厅,一头扎进人潮拥挤的大马路上,边跑边哭。
魏封稳了十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冲出去,三两步追上了小孩,像拎狗崽子似的将他拎回来,甩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
小孩站起身,狠狠道:“你不是让我走吗!”
“老子养了你这么久,你就认她,你生病她照顾过你?你不会做题谁给你辅导?小白眼狼也不能这么没良心。”
“我又没有…没有要跟她走,我…我就是舍不得她。”魏然哭唧唧地说,“她就像我亲姐姐一样,从来没有人这么喜欢过我,呜呜呜,婆婆和哥哥除外。”
魏封的心被“亲姐姐”三个字掐了一下,冷着脸,不再言语。
祝敢果走上前来,拍了拍小孩衣服裤子上的泥灰,给他理了理衣领:“魏封,来都来了,至少逛了故宫再走吧,真是的,十一假期好多天呢,咱们去温泉庄打工这么久才攒够旅游的钱,不多逛逛太可惜了吧。”
魏封没再坚持,转身朝酒店电梯间走去。
祝敢果知道他没心情,笑着对魏然道:“咱哥俩去逛逛?”
魏然用袖子擦掉了眼泪,闷声闷气地说:“跟你有什么好逛的,和姐姐才好玩呢。”
“你哥跟你姐闹掰了,看你哥这意思,她再也不会带你玩了。”
此言一出,魏然又哭了,哭得还挺伤心。
祝敢果立刻安慰道:“不过吧,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们和好。”
“唔…谁呀?”
“陪猪肝哥去故宫逛逛,路上我再告诉你。”
“没问题!”魏然牵起了他胖胖的手,俩人走出了酒店。
……
二号,路安纯去参加了刘玥莎的生日宴会。
刘玥莎家里有超大的豪宅别墅,别墅前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宴会的party就在湖边举办,晚上请了好几位明星过来,做成了一场盛大的露天音乐会。
因为每个人都很开心,玩得很嗨,所以路安纯多喝了几杯,朋友们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她去了C城回来变开朗了,眼底也有了光。
让路安纯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在刘玥莎的生日宴会上看到了齐铭。
一开始还以为是酒精催化的作用,晕晕乎乎地看错了,直到齐铭端着酒杯朝她走过来,叫了她的名字,才确定真的是他。
“诶?你怎么在…在这里?”
路安纯扶着自助吧台,让自己能够站稳些,但思维已经有些散乱了。
“刘玥莎也是我朋友啊。”
“这都能认识吗?”
“嗯,我爸也认识她爸,这次来京市竞赛考试,也可以参加莎莎的生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