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沈鸫言若有所思。
“不过一般来说,猫都随主人。”他说着,唇角勾了瞬,笑着睨她一眼,“能理解。”
“………”
葛烟的脚一滑,差点没步入咚咚的后尘。
---
也不知道是不是葛烟的错觉。
沈鸫言进入室内,褪下大衣后,那个泛起褶皱的衬衣好似格外明显。
而她每每面对着他,只要将视线稍稍撂过去一眼。
脑海里便总会浮现起咚咚在他身上尽情造作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分明是自己的家,按理说她才是家的主人,葛烟却倏而有股坐立难安的感觉。
“你先坐着吧。”将人领至沙发前,她连声问道,“要不要喝茶?咖啡还是水?”
“我随便。”
沈鸫言应下后葛烟嗯了声也没多问,辗转就去了开放式的厨房一侧。
这个大平层在入户时不显,往内走至客厅内才一览无余。
纵横的面积十足宽敞,往来大贯通的设计将卧房区域和休闲的客厅区域很好地分割开,半开放式的厨房就这么落在了两个区域交汇的中间。
不过看着便像是没入住多久,内里的家具虽然还算齐全,整体来说略显空荡。
只沙发处随意摆着的猫猫形状的抱枕,眼前深棕色茶几上零散放着的香薰蜡烛,以及绵软舒适的毛绒地毯展现了房子主人平常的爱好。
其他就是很常见的摆设。
这会儿有细微的小猫叫传来,沈鸫言闻声将视线摞过去。
刚才被下令去了客厅窝内的咚咚没再动,但像是捕捉到了他的到来,压根没见着人便窝在猫屋里面打起了滚。
而相比其他放置的鲜少东西,这里的猫爬架倒是壮观。
仅仅是客厅里便落有四五个。
她平日,应该十分宠爱她的那只猫。
厨房渐渐地便有动静响起。
沈鸫言将目光探过去,只觑见葛烟微微弯身于台面之上的纤巧背影。
江风拂在玻璃之上,轻轻拍打着窗户。
外面阴雨连绵,雾气湿重将室外沾染得青白一片。
可整座屋内虽是沉寂不已,却又显得格外静好。
她只稍开了壁灯,晕黄落下来衬在她瓷白的脸侧,托出眼睫卷翘的弧度来。
而因为稍稍弯腰,有致的起伏之余,几缕发丝落在了肩侧以及胸前,遮住她的神情,看不分明。
葛烟端着什么朝这边走来时,沈鸫言这才收回视线。
“想着之前有请过你喝咖啡,就亲自冲了杯,你试试看?”将那杯咖啡递在沈鸫言面前,葛烟收回手,指尖轻捻起自己喝的那杯。
沈鸫言应声,不疾不徐地抬手将咖啡端起,浅尝了口。
他好像做什么都格外赏心悦目,哪怕只疏散随意地落座于沙发之上,分明还是客人的身份,却有一副是他主场的错觉。
见沈鸫言没有任何拘泥之色。
葛烟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理解咚咚方才的激动,也倏而感慨起自己。
她好像就做不到时时刻刻都如他这般气定神闲。
见他不慌不忙又尝了几口,葛烟好奇问他,“……你觉得咖啡味道怎么样?”
“挺不错的。”沈鸫言放下咖啡,另一只手单手搭在膝上,修长指尖自然垂落。
能从他嘴里能得出这两个字,味道应该确实还挺符合他口味的吧?
想着接下去的安排,葛烟复又轻啜了几口咖啡,率先开了口,“这个点也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等会儿就在家里吃?”
沈鸫言听了却是没有马上应。
就在葛烟以为他不太愿意时——
沈鸫言抬起眸便望过来,勾了下唇,“家里?”
“………”
他的重点怎么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啊?
葛烟低声喃喃解释道,“………我是说我家里。”
“我没意见。”沈鸫言这会儿身子稍稍往后靠,姿态闲适得要命,“不是说了都由你来定。”
葛烟摸了摸自己挺巧的鼻子,迎着光缓缓看向他,“那,吃什么也都是可以的吧?”
沈鸫言眉目漆深,就这么盯着她,“都听你的。”
那视线仿若绳索将人栓紧,葛烟被望得莫名,心中一跳,慌不迭垂下眼,“那就好……”
她其实在今天之前有想过用千倚给的那些建议。
可转念又想沈鸫言哪儿会跟她做那些事……于是到了最后也还是没有采纳。
深思熟虑过后,葛烟终究还是决定用咚咚和晚饭来抵消。
反正当初是他自己应了的,再多的她没提,他也没想着补。
只不过到了这会儿她也悄咪咪地松了口气。
她不会做饭,如果想着尽地主之谊去亲自下了厨……沈鸫言可能下一秒出现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医院。
虽说有夸张的程度在,但葛烟确实心里没把握。
待到咖啡喝得差不多了,葛烟要将餐盘摆上桌,她动作不算快,沈鸫言起身拦住她,“我来。”
“不行不行,你是客人,还是我自己来。”
沈鸫言不知道听到什么,转头深深看她一眼,“这样会快点。”
葛烟也没推据,就这么看着他在厨房和餐厅里来回几趟。
邀请着人坐下来时,她稍稍解释了下,“我不会做饭,就拿外卖热了热,重新装了盘。”
想起之前沈鸫言在陇桂馆有常年包厢,她干脆定了那里的外卖,这样不会踩雷,应该也挺符合他的口味。
葛烟说着觑见桌面上的一盆小汤碗,顿了顿,到底还是用指尖往他的那个方向推了推。
顺着她指尖落在碗壁边沿的动作,沈鸫言视线再往下,落于热气腾腾起伏着的白团子上。
须臾几秒,他再抬眼时扬了扬眉,“给我的?”
“嗯……这个倒算是唯一手作的了,你应该很熟悉?”
葛烟指尖被碗壁烫到一瞬,缩回来时捻了又捻,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终是抬眸去看他,“感觉你好像挺爱吃的样子,就煮了点,你要不要尝尝?”
她只是突然就想起那天在林妘家里——拿回来就一直放置在冰箱里也没怎么动过的那些手工汤圆。
分量太多,葛烟隔三岔五才想着煮点儿。
而她胃口又小,至今都还没吃完。
想着那天在庄园里……她临时起意便将汤圆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眼下刚刚好派上用场。
沈鸫言倒是看着眼前的没出声,只是又意味不明地看过来一眼。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像是深海漩涡,也似是云中凝雾。
就这样望过来时,无声也胜有声。
………吃他的就好,怎么这样看着她?
也没往别处想,她的视线就这么落在他的手上,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在葛烟近乎期待的目光中,沈鸫言末了到底还是缓缓舀起。
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入了口。
两人吃饭左右也有过不少回了,葛烟竟也习惯有他在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指尖,顺带着去问他先前的事。
“之前我还想问你来着,你对画展什么的,怎么会这么了解啊?”
好像那晚她只刚开了头,他便能准确地找出信息。
再怎么算雷厉风行,这样的速度仍旧令人咋舌。
沈鸫言听了执着筷子的动作顿了瞬,却也没抬头,“你很好奇这个?”
“嗯啊。”葛烟这次没有迂回,直接便应下。
其实不止是如此,先前在剧院里见到他,她也曾好奇过,只是后来知晓了林老师和沈鸫言的关系,很多疑惑仿佛月亮从云雾中抬头那般,也有了底。
沈氏涉足的领域范围是广,但于葛烟来说,沈鸫言在她面前仍然携有不可用言语诉说,且格外神秘的一面。
汾城人都道他是个传奇,可认真说来这些到底只是被旁人冠有的名头,往往也只是在嘴上过一遍,等到现在她切身体验了一番……
像是将四处滚立的砂砾轻轻拨开,不断露出新一轮的内里,以此来接受太阳的曝晒。
她对沈鸫言的认知感知,也被缓缓地拨开一层。
沈鸫言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拭,“你真的想听?”
他抬眼便望过来,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她这样问就是想知道啊……
葛烟迎向他探过来的目光,轻轻点点头。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交汇。
像是有什么泡泡被戳破,风使劲鼓吹在窗面上。
四目相对中,些许沉默在空中轻轻划开。
随后她听到沈鸫言缓声道,“因为有想要的。”
---
饭后葛烟要收拾碗盆放进洗碗机,沈鸫言没让她动,径自起身去了。
葛烟要给咚咚倒猫粮,便去了大平层的阳台外侧。
咚咚吃什么都很香,低着小头颅便啪嗒啪嗒地享用起来。
葛烟半蹲在阳台上,边摸着咚咚的头边去想沈鸫言方才的回答。
有想要的………
他想要的,会是什么?
是画,还是画画的人?
不过根据她先前在沈氏办公室所看到的那些。
沈鸫言确实是显山不露水的藏家。
不管他想要什么,应该也会找寻机会去了解,这样以来,倒也能说得通。
而至于她自己……为什么要去细思这个不甚明确的答案?
他没再往下说下去,葛烟也就没多问。
在阳台这边凝思了会儿,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葛烟直起身摸出手机,敛眸一看,还是郝兰蓉。
大致知晓她要说什么事,葛烟点开通话界面,接通后朝着那边便道,“老师。”
那端的郝兰蓉笑着应了声,问了几句好后便直奔主题,“烟烟,前阵子我和你说的,你那边考虑得怎么样了?”
郝兰蓉所提的,是之后会在鄞城举办的一场私人晚宴。
宴会之类的活动葛烟其实很少参加。
之前她经常受邀去往赛后获奖时的国际庆祝晚宴,但她觉得应酬麻烦,所以五场邀请里往往可能只去一场。
原本她听到这样的提议就该拒绝,可这次的性质不同。
这次在隔壁城市鄞城所举办的宴会,是芭蕾慈善晚宴。
届时会有许多国内的芭蕾大拿以及业内相关的人士前往。
意义非凡。
原先她还在芬兰时就接到了主办方的邀约。
而随着宴会的即将到来,这份邀约在最近,复又变成了正式的邀请函。
郝兰蓉上次来电是让她考虑,这次则是提醒,“你到时要是去的话,记得拿上邀请函,你先前在国外,地址留的是梁宅。”
“好的老师,到时我会留意的。”
葛烟和郝兰蓉又聊了几句,刚道了晚好将电话挂掉,再转身,眼前竟是捱过来一道修长颀然的身影。
阳台这儿原本就稍显昏暗,她着实是被吓狠了,眼睫不住地上下颤动。
葛烟呼吸都停窒一瞬,不自觉就嗔怪了一句,“喂你吓我一跳……”
说完复又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在这有一会儿了。”沈鸫言一副是她自己没发现的慵散神情。
而后他似是随意一问,“你要去慈善晚宴?”
“嗯,好像说这次很多业内的都会去。”葛烟想也没想便应下。
而谈及此,她话落以后,脑海里倏而闪现出一道身影来。
葛烟联想到林妘,刚要抬起头去问沈鸫言林老师到时候要不要去——
自阳台往客厅延伸的玄关处倏而传来一道可视门铃的提示音。
可视门铃是人工智能的配备,以往家里来人除了可以显现出人像,还可以远程监控让小区里的安保将人放行,直至电梯入户。
可这样的提示音和欢迎客人来的那一声却有所不同。
在住户将家里人的信息录入到内部时,相当于也算房屋居住人的家属们,可以直接通过人脸识别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