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千金——春未绿
春未绿  发于:2023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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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姨娘骄傲的看着自己一儿一女,她儿子敬渊十岁,多次得到先生的夸奖,比起不喜读书的长兄和病病殃殃的弟弟,可谓独树一帜。还有女儿六娘时雨,完全继承了老爷和她的好相貌,除了相貌外,人也有静气。
  除了身份比不上,哪里都不差,见面了又如何,若是不如,伤心难过的只是她们罢了。
  罗至正过来时,郁氏替女儿梳了包包头,还特地簪了粉色的绢花,大抵是已经除服了,大家都不必如以往那般素净了。
  这几日瑶娘带着敬皓同吃同睡,姐弟俩关系一日千里,敬皓完全就是瑶娘的小尾巴。
  他现在正央求姐姐编蝴蝶:“姐姐,替我编一只蝴蝶吧,求求你了。”
  抱大腿求人这种方式,瑶娘可是经不起,于是答应下来,一边编蝴蝶,一边和郁氏说话。
  郁氏惊讶于女儿的手巧,她拿起瑶娘之前编的蚱蜢、蜻蜓,觉得比某些手艺人还编的好。
  罗至正过来的时候,就见母子三人笑成一团,尤其是郁氏,还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畅快的笑容,旁边坐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女孩,这么黑居然还扎粉色的花,倒是小儿子手里提溜着蚱蜢,拍着小肚皮。
  “咳咳……”
  瑶娘往门口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气宇轩昂的男子,相貌极其俊伟,鼻高唇薄,眼神锐利,不是亲爹罗至正又是哪个。
  郁氏赶紧起身福了一下,又对瑶娘道:“这是你爹爹。”
  瑶娘只好装作小女孩认生,喊了一声“爹爹”。
  “嗯,听你母亲说你官话已经能说能听了,我前些日子正忙,今日过来看看你。身子骨恢复的如何?”罗至正看着瑶娘,实际上眼神瞟了郁氏一眼。
  他看到郁氏担忧的眼神就恼火,难道我是那等不亲近女儿,嫌弃女儿的人。这个女人素来不知道她的心意,总是呆呆木木。
  他上前一把抱起瑶娘,瑶娘很是惊讶。
  但她还是清楚的回话:“大夫说脾胃虚弱,让我只喝粥调理,每日娘亲嫂嫂都很会照顾人,女儿一切都好。”
  “嗯,当时还是为父抱你回来的,现在过了十天,见你脸圆润不少,脸上疤也少了些,看来是照顾的很好。”
  瑶娘闻着爹爹身上的松木味,有些恍惚,原来前世小的时候,爹其实对我也挺好的,而不是只对姐姐和妹妹好。
  而且爹爹看着她编的蜻蜓和蝴蝶,虽然觉得登不上大雅之堂,但也没多说什么。
  甚至走了之后,让人送了一块玉佛给她,说让她戴在颈间,以保平安。
  自古男戴观音,女戴佛,罗至正送的是一枚弥勒玉佛,似乎是冰种质地。郁氏也很高兴,她说:“玉最养人了,你爹爹送给你的,你且收下吧。”
  这几日郁氏似乎很高兴,又除服了,她今日着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好身形完全凸显出来,瑶娘看着她娘的体态,不由想自己瘦下来后,才知晓自己腰细胸大腿长,原来这都是遗传至郁氏。
  罗家近来好事连连,被调换的女儿找回来了不说,还有罗家大小姐罗时岚被圣上赐婚给汾阳王次子成国公高登封。
  罗时岚之父是二房次子,也是进士及第,如今任衡阳王府长史。其母蒋氏为左都御史之妹,已故礼部侍郎之女,她本人更是在三年前被选为汾阳王郡主的入学陪侍,也就是郡主伴读。现下蒙圣上赐婚,日后就是国公夫人。
  郁氏和范氏都忙活起来,毕竟这是合族大事。
  银容见瑶娘懵懵懂懂,不由得道:“五娘子,您年纪还小,咱们大小姐是罗家姐妹中年纪最长的,她开了个好头,说明皇家认可咱们罗家的教养,日后其她罗家姑娘就好嫁了。”
  “银容你说什么呢,五娘子还小,怎么能懂这些。”尔珍送燕窝粥进来道。
  而瑶娘又哪里不知道这些,此时她却不能表现出了解,只是笑笑,好似什么都没听懂。那银容已经被派到瑶娘身边服侍,她自诩是个有上进心的丫鬟,故而,她是希望瑶娘能更进一步的。
  因此,郁氏晚上过来时,银容就装作凑趣道:“白日说咱们府上大娘子嫁入王府,做国公夫人,五娘子看起来很是羡慕呢,后来,她又说自己不如三娘子,很是失落呢,您说她小人家知道的还挺多。”
  这话放在以前郁氏肯定能判断出来,瑶娘年纪小,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但郁氏母爱爆棚,本来就对自己女儿愧疚,她虽嘴上让银容别乱说,但等她走后,郁氏却抱着瑶娘若有所思。

  她似乎在整理瑶娘的鬓发:“瑶娘,别担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娘肯定会让你如愿的。”
  瑶娘没想到在外有“面瓜”之称的娘会说这个,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一派懵懂。
  郁氏又一笑,声音似乎轻不可闻:“你爹爹看似精明,实则也在我鼓掌之中。”
  这个笑自信满满,瑶娘则想起那天罗至正过来,虽然对自己说话,但眼神一直在瞟郁氏,现在她作为一个大人来看,这罗至正虽然时常私下刻薄郁氏,可是郁氏在府中管家,还有自从郁氏进门,就不置一妾。
  这倒是她重生后的新发现了,大抵是弟弟病好了,她也懂事了,娘才有机会和爹培养感情吧。记得前世,弟弟生病她也不好,让娘左右奔波,还病了,甚至后来弟弟死了,娘病了一年…
  这事儿暂且放后,在大堂姐时岚被选为汾阳郡王儿媳后,父亲罗至正起复官位下来,他被调入吏部做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这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员外郎、主事“掌天下官吏班秩品命”,虽然只是五品官,却是天下权利最大的五品官。
  此时的罗家算得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
  而瑶娘苦恼的是,她本打算等自己再蓄一下,变白点再出去见大家,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要与众人见面了。
 
 
第5章 姐妹们
  既已选官,自然不能在家耽搁,高平地处安州,进京之路要从陆路再走水路,郁氏作为当家主母,非常忙碌,要打点行李,好在她一切打点井井有条。
  在此之前,郁氏便带着瑶娘去见二房众人,罗家两房早已析产而居,两府中间开一小门作为通道,平日多往此往返。
  郁氏牵着瑶娘,细心叮咛道:“你叔祖母如今是咱们罗家辈分最高,你要喊老太太,再有你两位伯母……”
  窦老太君已是花甲之年,皮肤却红润,脸上光滑无皱纹,一看就是保养极好的老太太。她见着瑶娘就搂着她,又语重心长道:“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日后要好生保养。”
  如此慈祥的叔祖母摩挲着她的脸,瑶娘心里有些感动的,但她亦知晓罗家两房关系很好,窦老太君对小辈们都很慈爱,尤其是对罗敬柔。
  听闻当年父亲原配汪氏就是她帮忙说亲说来的,汪氏待她这个婶娘比和自己婆母还亲近。
  窦老太君下手坐着两位夫人,坐首位的站起来道:“孩子,我是你大伯母,过来我看看。”
  瑶娘连忙喊了一声:“大伯母。”
  大伯母任氏身着绛紫色半臂,任氏四十余岁的年纪,两腮无肉,眉心有一道很深的纵纹。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大伯父罗至孝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但现下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只是个太学生,因此一对比隔房堂弟罗至正和罗至孝亲弟弟都进士及第,任氏对丈夫很不满。
  听银容说这位大夫人为人尖酸刻薄,又悭吝,待儿媳妇和孙子都不是很好,大伯父耳根子软,常常前面答应母亲窦老太君的事情,只要任氏发话,他立马就能改变态度。
  此时,任氏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对郁氏道:“孩子不烧,只瘦了些,我看要多用流食,以免伤小孩子脾胃。”她嘴上如此说,但见这黑瘦小娘子身着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颈间带着白玉璎珞,就是头上的包包头用的亦是蜀锦,心道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长房和她们二房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任氏也不惜嘴上多关心几句。
  郁氏笑道:“大嫂说的是,如今只给她吃些长生粥、鱼粥还有燕窝粥,就是怕伤了她的脾胃。”
  接着又是任氏下首的女子起身来,她生的相貌端雅,眼角有几道细纹,但丝毫不减其风度,这位是二夫人蒋氏。
  蒋氏出自名门,进门后更十分贤良,她和任氏完全不同,还作主为丈夫纳妾,她本人生了一儿一女,长子早已娶妻,娶的是内侄女小蒋氏,女儿则是之前所说高嫁汾阳王次子成国公的罗时岚。
  除此之外还有孙辈的媳妇,任氏之媳周氏,周氏是本府教瑜之女,再有蒋氏之媳小蒋氏。二房如今由小蒋氏打理家业,她年纪虽轻,积威甚重,家世又好,别说是同辈的周氏范氏不及她气派,就是郁氏在这里,她也派头很大,隐约有种盛气凌人之感。
  实际上前世小蒋氏还真的欺负过郁氏,只瑶娘当初不记得是何事,那时她年纪还不大,因为郁氏不让人给她点心吃,她气的天天捶门,半夜饿的烧心,白天又自卑身形不敢出门,因此也没有打听,只知晓有这回事。
  如今想起来,固然罗敬柔也有离间捧杀她的问题,可她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若自己不受别人干扰,谁会拿她怎么办?
  现在小蒋氏可是很热情,她拉着瑶娘的手道:“五妹妹既然身上大好了,就常过来和我们说话。”她又褪下手上一对玉镯,殷勤替瑶娘戴上。
  瑶娘忙要推辞,小蒋氏则道:“何必如此,都是一家人。”
  蒋氏也笑道:“五丫头你就收下吧。”
  却说同为孙辈媳妇的周氏,见小蒋氏出手大方,她垂眸不语,任氏则瞧不做声的白了自己儿媳妇一眼。
  比起小蒋氏豪门显宦出身,周氏之父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乃高平名儒,但家底很薄,因此嫁妆很薄,让和她前后脚进门的小蒋氏比下去了。固然后来生儿子上高了小蒋氏一筹,但是自从小蒋氏的丈夫罗敬法领了乡书,周氏丈夫还只是秀才,她就不敢和小蒋氏比较了。
  虽说周氏认为罗敬法没中秀才,以金来结交衙门中人,用充场儒生的法子参加乡试,算是走后门,但无论如何罗敬法中了就是中了。
  秀才和举人,可是完全不同。
  举人久试不第者,是可以去吏部报道,铨选官身的,秀才可不行。
  周氏和小蒋氏的眉眼官司瑶娘自是不会多加观察,毕竟她现在身份就是个六岁的小姑娘,要有小姑娘不谙世事的样子。
  见过大人们之后,窦老太君就喊道:“让时贞、时芳过来。”
  不一会儿,就从门口进来两位姑娘,打头的姑娘瑶娘认得,她是蒋氏的庶女时贞,今年十三岁,族中排行第二。
  她得了蒋氏的吩咐,连忙上前拉着瑶娘道:“我们盼着你过来好久了,这下可好,日后姐妹一处玩耍。”
  “多谢二姐。”瑶娘抿唇笑了笑。
  这位二姐姐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她此时看起来娴静似水,实则主意极大,极度利己主义之人。嫁过三次,每次都把对方家财榨干,只是后来做的太过分了,人家三家联合起来,让她官司缠身。
  曾记得前世她上京为皇上庆寿时,途经这位二姐姐三嫁之地时,听闻她还打着自己儿子的旗子和人敛财,被瑶娘警告过才收手。
  再看时贞身后站着的时芳,她正在换牙,嘻嘻笑了两声,见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赶紧又捂住嘴。
  这时芳比瑶娘大一岁,生的跟粉团子似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是任氏的老生女儿,任氏待儿子媳妇刻薄,对女儿却疼宠的如珠似宝。
  时芳从荷包掏出一颗窝丝糖递给瑶娘:“喏,给你,五妹妹。”她说话奶声奶气的,大家听了都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
  事实上,时芳的确命很好,在众姐妹中,她在闺中是最讨喜的,明明无心做女红,却偶然被针工大师收为弟子,还有著名的二男争一女,就是嫁人了,也生了双胞胎儿子,一辈子娇娇软软的,家里什么都不必操心。
  瑶娘接过窝丝糖,歪着头道谢。
  众人对瑶娘的态度还是很亲近的,但瑶娘心里清楚,这是看在罗至正的面子上。
  窦老太君见她们姊妹和睦,也很是高兴,对郁氏道:“到时候让她们姊妹们一处,日后上京了,可有的热闹呢。”
  郁氏连连道是,任氏看着和自家时芳站在一起的黑皮女孩,不由得有些得意,这个姑娘哪里比得了她女儿。她嘴角一翘,倒是被小蒋氏看了个正着。
  小蒋氏暗道任氏真见识浅薄,长房三叔如今已经是吏部郎中,官位在罗家最高,瑶娘虽然现在貌陋,比不得时芳,可自古高门大户结亲,还不是看父兄之地位。
  与众人见过面之后,长房的管事娘子找了过来,窦老太君知道郁氏忙,也不留她。
  一直到两天后启程,众人车马齐聚,拜别族人后,启程上京。
  此时,瑶娘才再次见到罗敬柔,以及庶妹罗时雨。
  罗敬柔不再是守制时穿的简素衣衫,此次身着石榴红十样锦妆花裙,外罩乳白色轻云纱,似烟笼芍药一番,如云似雾,煞是好看,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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