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笑道:“咱们小王子刚刚喝完奶。”
现下承运读书,承泽先让内监教着认字,嬷嬷们教规矩,倒是这个时候能够带小儿子了,可之后,她再也不想生了,正好高玄策有法子,她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样的做法大逆不道,但是生孩子真的损耗女人的元气,就连她这样身体好的人,都受不住了。
她这边刚刚看完小儿子,就听说了一件事情,甘侧妃生的儿子夭亡了。
“什么?那孩子夭折了?”瑶娘诧异。
该不会是徐青容动的手吧,如果真的这样,那她的胆子也真的太大了。
这次瑶娘倒是真的冤枉徐青容了,她进宫之后,不敢随便动手,最多就是在那些妾室进茶时下药,这都做的很隐蔽,后来随着李夫人有孕后,她再也不敢了。
现下甘氏的孩子是自己没的。
小孩子本来就很难养活,甘氏连年有孕,她年岁又小,就更难养活了。
甘氏人年轻,哪里经受得住这种丧子之痛,哭的肝肠寸断,饭都没用,徐青容心里痛快,嘴上还得安慰。
这是一位贤惠的王妃该做的事情。
徐青容向来也是以此自勉的。
那边说宸王妃过来了,徐青容又打起精神来,虽说死的是甘侧妃的儿子,但所有人都要给徐青容道恼。
谁让她是正妃呢?
瑶娘也服了自己,早上在洪皇后那里被迫哭了一场,现在和徐青容又是流了一场眼泪,徐青容也堆起眼泪:“我们二王子,是个多聪明伶俐的孩子啊,就这么去了,我这心里就跟挖空了似的。”
这话就言不由衷了,这又不是徐青容的儿子,但瑶娘也跟着附和:“是啊,到底甘侧妃还年轻,日后多的是孩子,好歹小郡主还好呢。”
这话还不如不安慰,徐青容见瑶娘不仅气色好,人也是难得艳光四射,现下哭了一场却梨花带雨,十分惹人疼。
连女人看到她都心颤不已,更何况是男人?
瑶娘道恼也道完了,她就连忙回家去了,倒是洪皇后难过了一场,周王只有一个儿子,但其母身份卑贱,本想娶甘侧妃不错,毕竟出身好,人也能生,哪里知晓夭折了个儿子。
宫里就是如此,似丽贵妃还流了个孩子,但是在接下来的中秋佳节时,大家还得盛装出席,努力表现出和睦来。
似乎东方氏被害的事情都无人再提起了,宫里总是这般。
丽贵妃上粉匀妆,她也是难得的美人,可见到底下的宸王妃,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又庆幸自己的对手不是她。
不过,这种团圆家宴,周王府虽然周王不在,但好歹周王妾室子女不少,坐的满满当当的,四皇子也是妻妾儿女一起坐下,唯独宸王府是没有妾的,一个还小,没有出来,两个儿子坐在席上,倒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这个区别,高玄策自己不以为意,晋阳王府那边蓝凤公主难得对晋阳王世子妃洪氏道:“你看看宸王和宸王妃多恩爱。”
这位洪氏是洪皇后二弟的女儿,也是书字辈的,她性情模样都算是拔尖的,晋阳王府有意和洪家攀上关系,于是,她就嫁过来了。
高简虽然风流,但也知道尊重正妻,但晋阳王世子那一群莺莺燕燕也实在是让人不好受。
乍然听蓝凤公主这么说,世子妃就敷衍了几句,这个时候蓝凤公主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是番邦公主,嫁给晋阳王后,晋阳王虽然年纪大一点,但不近女色,一直只有她一个人,但儿媳妇却不同。
不过,洪氏也另有想法,丈夫高简前些日子嘱咐她和周王府走的近一些,她当然听从,但昨儿不知怎么又说和宸王妃保持亲近关系。
显然她也意识到高简这是首鼠两端了。
至于高简为何首鼠两端,很简单,因为周王在沉寂许久后,被东胡人打听到他们带的粮草所剩无几,于是用三驾疲临的策略。
总是小打小闹,但是耗尽大临的兵马。
周王的幕僚是建议周王亲自上场打赢一场,然后在报给朝廷,以此让朝廷换粮草来。
哪里知晓周王虽然有名将跟随,但其本人实在是无法在马上打仗,甚至射箭挽弓都不大成,和宸王那种骁勇善战完全不同。
当然,正常如果周王是太子,坐镇京中也没人说什么,但这明显周王只是王爷,要封太子就得表现啊。
建章帝就很不高兴了,他当然想周王也做出一番成就来,但前线一直没有消息,东胡人还掠走了牛马,有些还是战马,这当然就是周王的问题。
而周王也很委屈,不是您让我们按兵不动的嘛!
弹尽粮绝的时候,皇帝又八百里加急让他们整军,准备伺机而动。
内阁已经让兵部户部开始整钱粮再送往前线,一旦扯自身利益,这些人就不管你什么王爷了,直率的道:“上回已然是动用了老窖银,这次难道不打一场胜仗还要这么些银子嘛?河南山东今年本就收成不好,如今……”
总之是话里话外觉得周王浪费银钱,连宸王都忍不住为周王掬一把泪。
周王接到打东胡的命令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概是灭西戎给父皇的定心丸,让他觉得对东胡可以随便打,简直就是乱弹琴。
周王真是欲哭无泪……
第109章
前朝的大事, 后院的女人不知道全貌,唯独最为周王担心的还是周王府的女眷们,徐青容本来还高兴甘氏无子, 自己抓紧功夫吃调理身子的药,兴许能一举得男。
可转眼周王的举步维艰,也是徐家人告诉她的。
徐夫人甚至对她道:“老爷说这也许是皇上有意而为,主要是为了宸王铺路, 试问,宸王原本最擅长打仗,不派他出去,却派周王出去,眼见就是让他出丑。”
“这可怎么办呢?”徐青容也不懂这些。
徐夫人感叹:“你爹也是这么说的, 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否则还能如何呢。宸王一直在皇上跟前, 我就怕他使坏。”
“是啊,不怕东胡人,最怕丧心病狂的宸王。”徐青容瘫坐在椅子上。
她突然发现让周王上前线,也许就是一个阴谋,现在的宸王可比先帝时的衡王要嚣张多了,也更有权利。
徐夫人见她如此,又连忙安慰:“以前咱们大临哪里敢挑衅东胡, 就是先帝在的时候,年年纳岁币, 有一年没有进贡, 那人都打到京里来了, 才又开了互市。咱们这位皇帝眼看着西戎被灭,居然也起了灭东胡之心, 我看大不了也就是败了求和。”
别看朝堂上主战派叫嚣的厉害,实际上还真的不成,皇帝这个人容易反复,大临近几代君主也并非雄主。
实际上能灭了西戎,就已经是不世之功了。
徐青容撇嘴:“女儿只盼着我们王爷平安归来。”
徐夫人道:“周王是嫡长子,本应坐镇宫中,你放心,日后我们徐家一定会发动人阻挡周王再次出京。”
“不,还要快些请宸王就藩,事不宜迟啊。”现在徐青容越来越担心了。
周王只有一个长子,宸王有三个儿子,其长子还是皇长孙,十分得宠,父子二人往建章帝面前一站,哪里还有周王的份。
先前已经偏向周王的洪皇后,近来态度似乎也改变了,开始对宸王一派重新热络起来。
趁着周王在外,让宸王就藩,这样周王回来就一锤定音了。
徐夫人听了深以为然。
因此,征东胡失败后,朝堂上的大臣纷纷请求宸王就藩。
这当然是高玄策没想过的,这个当口这些人惦记的居然还是皇位问题,他没有和所谓的幕僚想主意,而是和瑶娘提起此事。
“他们说让我就藩,我看了一下,应该又是有徐家的手笔在内。”
罗家帮宸王,徐家帮周王,人之常情,高玄策不会怪徐家。
瑶娘则道:“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们若真的对周王有信心,就不该如此贸然。仿佛周王此次回来,皇上不会再信任了。那说明群臣知道周王的斤两了,我想父皇若是有雄心壮志就该用你。”
果然,和妻子谈起这个收获颇多,高玄策玩着她的手指,又起身道:“可父皇并非什么心智坚韧之人,之前是见我灭了西戎,所以觉得自己可以一统天下,但如今失利,恐怕再也不会开启战事了。”
这就是建章帝的软弱之处,还有朝堂诸公也不愿意如此。
“哼,东胡狼子野心,如今媾和,也只不过一时,可惜你不能作主。”瑶娘叹了一口气。
高玄策笑道:“你说父皇会不会想这次是因为周王才无法打胜仗的,我如今倒是可以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
瑶娘见他已经有了章程,心下大定。
高平罗家
因为罗敬渊中了进士,罗家门前又立乐一座牌坊,郁氏看着已经有孕的汪氏,正对她道:“你也要好生将养着,这女人有孕前三个月是最重要的。”
“是,太太。”汪氏成婚不久,就跟着回了高平老家,远离父母亲人,心中当然不好受,还好婆母慈爱,丈夫温和,她在乡下束缚也少,她心情倒是还不错。
只是她年少,和婆婆常常也说不上话。
郁氏叮嘱完,又在手里做些针线,一看就是小衣裳,汪氏想这肯定是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可尔珍进来道:“太太,这是您要的软布,奴婢让人用木槌捶软了,这样咱们表少爷穿在身上,肯定就舒坦多了。”
“是啊,我听瑶娘提起过承泽这孩子,是衣裳上有线头都受不了要哭半天的。”郁氏很惦记女儿。
汪氏闻言,就默默没说什么。
别人心疼女儿,也是人之常情,可为何她是汪家的女儿,汪家似乎都没有这么疼过她,认为她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宸王妃真是天之娇女,她在娘家极尽宠爱,在宫中也是有宸王对她倾心相许,又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天下好事似乎她一个人占尽了。
郁氏当然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亲孙子,只是她离瑶娘远了,总是惦记瑶娘。
寻常时候,瑶娘生孩子她都陪在身边,这次却不能了。
到中午时,罗至正回来了,汪氏连忙起身布菜,罗至正挥手:“你有孕在身,先下去吧,这里不必你来。”
等汪氏下去后,罗至正不由得对郁氏道:“看看,若是我家瑶娘在家,见我回来了,必定让人奉我爱喝的胡桃松子茶来,就是她嫁入宫中,洪皇后那里她也服侍的最好,教出来的孩子让皇上喜爱。”
“老爷,你这么说就是自夸了。”郁氏也知晓罗至正这个人率性一辈子,别人都无法改变,向来直抒胸臆,不喜笨人。
也不知道怎么瑶娘就投他的缘分了,天天把自己女儿挂在嘴边,仿佛天底下谁都比不上自己的女儿。
罗至正摊手:“自夸又怎么了,我还后悔呢,若是招个上门女婿来。瑶娘不知道跟我生多好的孙子,算了,越提越烦。”
夫妻二人吃了午饭,他有信过来,就当着郁氏的面拆开,打开之后,皱眉道:“朝廷上真是不平静,居然是百官扣阙,请皇上让宸王就藩。”
郁氏也吃了一惊:“缘何到这般地步?宸王向来以国事为重,又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何止啊,还有监生联名,举人们公车上书……”罗至正暗自道,这绝对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个时候要赶走宸王,简直是打的宸王措手不及,因为宸王原本的打算应该是让周王去边地,打一个糊涂仗,让建章帝看看谁才是真的真命天子?
可是周王这一仗没有打赢,若是回来,很有可能让皇帝改立继承人,甚至欲加其罪,那些支持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的人,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皇上很有可能要易储,那么这个时候就赶紧把宸王赶走,等周王回来,周王依旧是太子,封了太子,他之前的那一仗就无人记得了。
至于建章帝也会认命。
因为建章帝本来就不是心智坚韧之人,他和宸王不同,宸王有雄心壮志,也非常坚韧,很有主见。
比如他喜欢瑶娘,就能不惜一切的要娶到瑶娘,从不随波逐流,知道自己真的要什么人。
这样可是很不妙啊,这不是就藩就能就的好的,宸王可并非一般皇子。
若他就藩,建章帝绝对会封大好的地方,这样新帝登基能放过宸王?宸王又岂是被鱼肉之人,这样迟早有一战。
赵武灵王让小儿子做国君,又分国给大儿子,到时候两边闹起来,赵武灵王最后被饿死了。
这赵武灵王还是一代英主呢?咱们这位皇帝更为平庸。
罗至正现在不为女婿宸王担心,反而更担心皇帝,毕竟他也是深受隆恩。
建章帝也是十分为难,因为有那胆大的言道官员曾经直言不讳说他本人就是以长坐稳帝位,高玄策看了一下跪着的老臣,他倏地跪在了建章帝面前。
“父皇,儿臣原本想为父皇澄清玉宇,想助父皇统一中原,可惜看了那些老大人们,儿臣不愿意让父皇难做。”高玄策跪下,微微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