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意有什么就说什么,她的反应特别快,而且从来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李燎说:“咱俩的关系,也轮不上我假公济私吧。”
这是实话。蒋意上次已经很直接地拒绝了他。
“你得正视你自己的能力。放眼GraphLink项目组里所有的算法工程师,你就是里面实力最强的。资历这都不是事儿,在GraphLink项目里面,谁能力强,谁就有话语权。”
蒋意评价:“这听起来很像丛林法则。”
李燎没管像不像丛林法则。
他把时间和地点发给她。
“报告会在明天下午三点。留给你准备的时间不多。你今天不行就加个班吧。VP们最喜欢看PPT,你好好做一个。我待会儿把上一个版本的汇报材料发给你作为参考。你做完之后发我邮箱,我帮你看一遍。”
李燎在工作的时候,还是一个挺靠谱的人。
蒋意:“谢啦。”
李燎挑眉:“所以,你看到我这人身上的优点了么?”
蒋意摇摇头:“没有。但我看到你身上的缺点了,你这人就是不禁夸。”
*
为了第二天这场面向VP级别的报告会,蒋意还真的主动留下来加班。
快下班的时候,她给谢源发微信,跟他说自己要加班。
谢源很快回复,他说他也要加班。
八楼,赵培棋正在催谢源一块儿下班。
“剩下那个功能明天上班再来搞呗。我跟你讲,QA那边也积压了一堆的测试都还没做呢。现在把代码弄完扔给他们,他们也来不及测。”
谢源把合上的电脑屏幕又打开了。
“我留下来加班。你下班吧。”
赵培棋:???
他这是见到活的工作狂了?
“行。你清高,你加班。我走了。”
谢源嗯了一声。
赵培棋不懂谢源。谢源的脑子里始终记着蒋意在燕泅山说的那句话。
她很难追。
所以,他得重视这件事情,要好好追。
谢源继续给蒋意发微信。
【谢源:你什么时候吃晚饭?】
蒋意忙起来的时候,直接把手机调静音扔在抽屉里面。谁都不能打扰她。所以她一直没看到谢源的这条微信。直到快八点的时候,一道身影居高临下投在她的办公桌上,存在感有点儿强。
蒋意头也没抬:“麻烦让让,别挡我的光。”她语气不好,态度也不客气。
那道影子还真的听话地往旁边挪开。
蒋意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抬头,对上谢源的眼神。
是谢源!
蒋意的眼睛立马亮起来。
谢源的视线在蒋意的桌上一扫而过,他看到她桌上根本没有手机。
他猜到她把手机扔抽屉里。
她在大学里的时候也总这样。
而且这事儿只许她这么做,如果他忙起来来不及看她的微信,就会被她拉着一顿数落。
谁让她是万恶的公主病呢。
公主病是不肯讲道理的。
谢源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无奈,没脾气地说:“吃晚饭了吗?”
蒋意的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作为回应。
一点儿也不优雅。
蒋意跟谢源说话,她不自觉地撒娇:“没呢。但我不想吃公司食堂。食堂的晚饭好难吃。没有你做的好吃。”
谢源:“……”
他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回答一句谢谢。
谢源:“那么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蒋意的眼神由下往上看:“可是我还有好多活儿呢。没时间吃外卖。”
她看着可怜兮兮。
七楼茶水间的储物柜里面放着很多杯面。加班的员工有时候会吃这个垫肚子。
蒋意拉着谢源吃杯面。
她弯腰从柜子里拿了一个赤豚骨浓汤口味的,然后她给谢源挑选了咖喱牛肉口味的。
谢源看她这熟门熟路的样子,可想而知她平时有多爱吃这些垃圾食品。
谢源把两碗杯面接过来,他示意蒋意继续干活,他来泡面。
他把两碗面都拆开,然后往里倒热水。
手边没有东西可以盖住泡面盖子,蒋意想要用手机压在上面,被谢源瞪回去。
蒋意:“没事的。我以前经常这样干。”
谢源:“所以你的手机经常坏掉。”
蒋意:“我的手机哪里有经常坏掉!”
谢源:“你不是三天两头总换手机吗?还总是让我帮你导数据。”
蒋意:“那是因为他们出新款、出新颜色了。才不是因为手机坏掉啦。”
谢源直接用手指按住泡面的盖子边缘,他的手很大,而且手指修长,所以他只用左手就能搞定两碗泡面。他一手盖着泡面,一手玩着手机,看着从容不迫。
蒋意的视线时不时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去看谢源。
他不是也在加班吗,为什么他加班加得这么气定神闲,还有时间玩手机呢。
蒋意愤愤地咬唇,然后还是得继续做PPT。
她最讨厌做PPT了!
泡面很快泡好。
蒋意拉过谢源的左手,看了看,“都烫红了。”她轻轻摩挲了几下他手上被烫红的地方。
还不如听她的拿手机压泡面呢。反正等出新款了,她又要换手机,没什么好心疼的。
谢源把手抽回来,顺便屈起食指弹了下她的脸:“你不觉得这话说得太晚了吗?”
要是她真的心疼他,她就应该一开始就不让他徒手盖泡面。
蒋意扬起脸笑了下:“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有人来盖泡面了呀。”
谢源:“……”
他还能指望她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呢。
蒋意双手捧住杯面,心情很好。
好奇怪。她明明一点儿也不喜欢加班。但是无论什么事情,如果她跟谢源一起做,好像都会变得有意思。
她用叉子把面条拨开,慢悠悠喝了一口汤。
谢源看到了,忍不住诶了一声,他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一口汤喝进去,有多不健康你知道吗。”
蒋意皱了皱漂亮的鼻子。
“吃得健康点儿。对身体好。”谢源说,“少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蒋意看着他面前已经吃完的杯面。
没有营养的东西,她看他也吃得挺多的。
吃完东西,蒋意要继续回去做PPT。
谢源跟着她走到数据算法组的办公区域。他站在她的办公桌旁边,一边打量她桌上的布置,一边问她:“你准备加班到几点?”
蒋意看了一眼手机。
现在是八点一刻。
“十点吧。我应该差不多能把演示PPT弄完。”
她撑着脸庞,把笔记本和显示器连上。
她把笔记本的屏幕和显示器屏幕做了一个分屏,显示器上放明天展示内容的大纲,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开着PPT的界面。这样她就不用来回切换窗口了,效率比较高。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谢源。
“你忙完了吗?你忙完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蒋意趴着稍微拉伸了一下肩和腰,然后她跟谢源撒娇:“你如果有良心的话,就把车子留给我呗。大半夜我一个女孩子打车回家不安全。我开你的车回去。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谢源无奈。
原来她也知道女孩子晚上一个人打车不安全。那她有没有想过,疲劳驾驶同样很不安全呢?
谢源:“我也还有活。没干完呢。”
蒋意哦了一声,然后赶人:“那你快去干活吧。要是我弄完了你还没走,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谢源看着她的脑袋,忍不住想伸手给她揉乱。
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很不放心她?
而且,他其实根本就不用加班。
他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深夜回家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蒋意盯着屏幕继续做PPT。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口渴,想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手指刚刚伸出去,就有人主动把马克杯推进她的手里。温温热热的陶瓷杯壁贴上她的指腹,恰好是让人贴心的温度。
蒋意抬起眼睛。
谢源还没走。
他站在她的办公桌旁边,把手收回,抄手抱臂。
蒋意俏皮地开玩笑:“怎么啦,不舍得离开我?”
谢源扯了扯嘴角。他想要反驳,但最终没说话。
蒋意把谢源的默认当成他跟她没话讲。
她觉得自己好像经常能够把谢源弄得无语。可是她就喜欢欺负他。
而且,不管怎么说,反正她挺想跟他一块儿加班的。
不是分在两个楼层各管各地加班,而是坐在一起,他做他的工作,她做她的工作,两个人互相不打扰,但是一抬头又能看到对方。
数据算法组这边还有别的同事也在加班,跟蒋意隔了好几排工位,两边的声音互相不打扰。但是谢源这个生面孔出现在这里,那边的同事频频抬头往这边看,脑袋顶上只差亮起八卦的信号。
蒋意看了一眼谢源。
她是无所谓,但是她记得,谢源说在公司里面要划清界限。
她问谢源:“你们楼上这会儿还有人在加班吗?”
广告算法组的人都下班了。
蒋意轻轻地说:“我想去你那儿加班。”
谢源没拒绝。
他拿起蒋意的笔记本电脑,带她到八楼。
谢源让蒋意坐他的位置。他坐在旁边赵培棋的工位上。
蒋意连上谢源的显示器。然后她发现谢源没在干活。他的电脑明明都放进电脑包里面了。
她生气地说:“你们广告算法组这么清闲吗?”
总不能真的是靠GraphLink组养公司吧。
他们广告算法组最擅长挣钱了。一整组的人专门负责设计各种方法来研究怎么投放广告。平时他们这里总是灯火通明的。今天居然没有其他人在加班。
谢源把电脑拿出来,慢腾腾地打开屏幕。
当然有活儿干了。
他打开IDE,开始写代码。
无关紧要的代码。
……
晚上十点四十分,蒋意终于把PPT做完。
她深深地呼出气,然后把PPT发给李燎。
“谢源,我好啦。你弄完了吗?”
她一转头对上谢源的眼神。
谢源其实刚刚根本没在写代码。他在看她做PPT。只不过她没发现。
谢源装模作样地把电脑上的IDE界面关掉,“我也差不多了。走吧。回家了。”
两个人下楼,开车回家。
路上,蒋意睡着了。
等谢源把车停到车位上,她都没醒。
“蒋意。”谢源轻声叫她。
“嗯——”她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呓语,还是没醒。
谢源托起她的脑袋。
不重。
但他知道这小脑袋里面装着真才实学。
谢源把她轻轻抱起来。
回家了。
*
蒋意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浑身上下的疲惫感全部消失不见了。
她的脑袋蹭在枕头上,慢悠悠地想要把脸转向另一侧。
诶,等等——
枕头的触感不对。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睡在卧室的床上,而是脸朝下趴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她脑袋垫着以为是枕头的东西,其实是她家里沙发上的抱枕。
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她抬头环顾周围,好黑,感觉天都没亮,只有洗手间那边透出灯光。
墙面上的时钟显示时间,深夜十一点五十分。
蒋意依稀分辨出,洗手台那边弯着腰的人似乎是谢源。
他为什么在她家?
“谢源,你在干嘛——”
他在给她弄卸妆油。
谢源完全搞不懂卸妆油这种东西应该怎么用。他两手的掌心现在都是她的卸妆油,他在水龙头下面反反复复冲洗了好几遍,用洗手液也搓着洗了,但还是觉得洗不掉满手滑腻腻的触感。
这件事情还得从他把蒋意从楼下车子里抱上楼开始说起。
谢源抱着蒋意上楼,她睡得很熟,没有半点儿要醒的趋势。幸好他知道她家的大门密码,顺利进门。
谢源本来想直接把她放到卧室床上,然后就不管她了。
但是他忽然间想起来,蒋意曾经跟他科普过,如果睡觉之前不卸妆的话,会很伤皮肤。
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谢源在脑子里挣扎了几秒钟,之后决定亲自上阵给蒋意卸妆。
反正她的化妆品都摆在衣帽间的桌上,谢源挽起袖子,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一瓶卸妆油。
然后他就搞得满手卸妆油,怎么洗都洗不掉。
谢源不自然地低咳两声,抽了纸巾擦手。
既然她已经醒了,那她就自己卸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