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绮音招来站岗的弟子,把写好的请帖交给她:“派几个人,送去城守府。”
秦鸢回到烧烤架前继续忙活,一旁本命铁锅里的烫煲得差不多了,盛出来用食盒封好,又换了份食材煲汤。
练绮音躺在旁边的躺椅上,瞧着直感慨,说:“我见过厨修,也见过用锅当法宝的,但第一次见到不是厨修却用锅当本命法宝,还拿来炖菜的。”
秦鸢手里的锅铲往上面的雷纹上敲了敲,说:“它扛雷好用啊。”
练绮音道:“也是。好用比好看实惠得多。”她又招来府里新上任的管家练姝,吩咐道:“待会儿城守以及府中的几位大乘境大长老、峰主们都要过来,就在这院子里给他们设些坐位,备些瓜果酒菜。”
管家练姝领命而去。
秦鸢说:“你俩长得有点像。”
练绮音说:“都姓练,她爹跟我娘是堂兄妹。”
秦鸢忽地一醒,问:“你爹呢?”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她爹。
练绮音说:“死了,听说是让我娘一剑捅死了。”
秦鸢“啊?”了声,没好意思再问。
练绮音对此倒是没什么避讳的,说:“我爹出自小世家,修炼上颇有天赋,才情出众,唯有在女色上有点拎不清。后来他想与我娘结为道侣,允诺此生再不碰别的女色,我娘,想是当初也对他有过几分真心的。”
秦鸢“哦”了声,问:“你爹答应你娘的事,没做到?”
练绮音说:“不仅没做到,还在宝相宗大殿议事的时候,闹到殿上去。那侍女跑到大殿外,大吵大嚷,宣称怀了我爹的孩子,喊我娘姐姐,说是以后愿跟我娘以姐妹相称。”
秦鸢呆了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问:“然后呢?”
练绮音说:“宝相宗是十大仙宗,那侍女此举是把我娘的脸、宝相宗的脸往地上踩。结果自然是我爹死了,那侍女和我爹的尸体,连同一份断绝书,送去中州。没几天,我娘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我,我就姓了练。我小时候有练氏子弟骂我是没爹的孩子,还说我应该随我爹姓,不准我姓练,我娘知道后,直接打到那人家里去,说孩子不懂事,不怪孩子,只怪家长没教好,直接废了那孩子的父母,逐去挖矿,此后再没谁说我不姓练了。”
秦鸢递了份甜甜的果汁给练绮音,问:“那侍女的孩子呢?”
练绮音说:“得罪了宝相宗宗主,又死了最有出息的天纵奇才,后续乏力,就算我娘和练家的其他人不做什么,中州当地的那些世家,一家踩几脚,没几年就没了。那侍女送到中州没两天就没了,死得悄无声息。这事,还是我让师姐特意去了趟。”
中州?秦鸢想起红玉买药找的是一个中州的药材商,问:“你知道中州一个叫许长胜的吗?”
练绮音以前不知道,但自从许长胜跟红玉做过买卖,走前还曾示警,便让萧灵蕴打听过。她说道:“中州以前是五个小世家,现在剩下四个。许家如今算是中州四大世家之首,主要经营药材买卖,交游广阔,家主叫许渊,是大乘境修仙者。许长胜属旁支,在外跑买卖,相当于外门管事。兄弟三人,老大叫许长强,在中州经营药铺,老二叫许长赢,原是在月华圣城,已经没了。老三就是许长胜,在翠玉城开药铺,前阵子做完跟你们狐族的买卖就撤走了。”
她的话音一顿,道:“中州离锦州不太远,听说受到鬼灵界影响,许多死去之人变成鬼灵出现,现在也乱了起来。不过,那些鬼灵的道行低微,偶尔有些鬼族过来,修行境界也都不太高,暂时局面可控。长清宗已经派人去了锦州,听说在跟你们狐族的黑长老接洽。”
她扭头看向秦鸢,问:“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下锦州和中州的情况?”
秦鸢说:“不用了。”要打听,她自己打听。黑长老他们那里全是狐祖宗,个个本事比他们这些小虾米厉害,他们只需要保重自己就好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塔地聊着天,大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太阳都下了山,天色黑下来,城守练震、宝相宗的三位大乘境大长老程知遇、丰庆、马运长,以及两位峰主葛麻、姬文德才联袂而至。
守门的弟子见到他们,当即遵从练绮音的吩咐,把他们迎到正堂后面的院子。
六人进去,就见化成成年人模样的秦鸢正撩起袖子拿着汤勺在本命铁锅里熬汤。浓香扑鼻,令人口齿生津。
她生得极美,手臂雪白跟藕似的,就这么撩起来露在外面。
程知遇看得脸色一红,叱骂道:“当天化日,撩袖子露胳膊,有伤风化!”
秦鸢看看自己的胳膊,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煮饭不撩袖子,把袖摆泡汤里甩呗!别人撩袖子,你说伤风化,啧,伤哪的风化了?你对着一只按照人族年龄算不满周岁的狐狸崽子的胳膊骂伤风化,你怎么不说外面大街上跑的光屁股孩子伤风化呢!”
程知遇讲不过秦鸢,扭头对练绮音说:“叫我们来此作甚?”
练绮音早在他们几个踏进院子就给萧灵蕴去了信,闻言笑眯眯地起身,说:“自然是聊聊宝相宗的人总砸我买卖的事啦。”
程知遇轻哧一声,“些许小事,用得着叫我们?”
来者是客,秦鸢给他们每人盛了碗汤,说:“有话叫做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可不是些许小事。”说罢,笑笑的看他们一眼,请他们喝汤。
方才他们几个进屋的时候,练绮音直接给了萧灵蕴一句:动手吧!
练绮音一人肯定是留不住他们几个的。他们要是出去,萧灵蕴他们可就危险了。
丰庆的眉头一跳,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放下碗就要往外走。
秦鸢说:“来都来了,喝碗汤再走呗。”
丰庆回头,阴沉沉地说:“这汤喝了,怕是得要不少年轻弟子的命吧。”
另外几人闻言也当场沉下脸,同进锁定秦鸢。
秦鸢坐回去,取出块防御符佩摆在面前,便慢悠悠地喝起了汤,说:“坐吧,别想着动手了。我家老祖宗赶过来的速度,比你们动手的速度快。”
她的手指点点玉佩,“地仙境雷狐全力一击,你们挡得住吗?”手指拨过腰带上的三块防御符:“这里有全力三击。”
她又把挂在脖子上的取出来:“要是加上这一击还不够。我还多拿几块出来。实在不行,让阿呆来一趟,反正她就在主峰,抬腿的事儿。”
程知遇问:“练绮音,你当真跟狐族勾结?”
练绮音说:“我不跟狐族勾结,我跟你们勾结么?我快死的时候,狐族是真能二话不说就跑来出手相救,有难处的时候,人家是真忙。你们呢?哪回不是落井下石。明霄堂的买卖,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让宝相宗的人砸了多少,你们是心里没数吗?没你们几位在后头撑腰,哪个宝相宗弟子敢在前任宗主头上动土,哪个元婴化神敢砸大乘境修仙者买卖?”
姬文德说:“这是宝相宗地界,容不下别的势力扎根落脚……”
秦鸢咳嗽两声,问:“这位……那个谁,你刚才说什么,我咳了两声,没听清楚。”
连主峰都让狐族占去,说这话,是真不怕打脸啊。
姬文德明白秦鸢所指,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气得想要发作,又满心顾虑。
丰庆觉察到城中打斗的动静,还有合体境的修仙者动手,知道他们如果再不赶过去,只怕今天会有许多弟子死在练绮音的手里,抬腿就往外走。
练绮音说:“丰庆大长老,我若是你,就坐回来好好聊聊。”
丰庆回头:“你们做此行径,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聊的。”
练绮音说:“我娘去主峰的事,想必你们已经觉察到了。我们明霄堂跟狐族谈妥了,宝相宗的藏书楼、宝库,依然留在宝相城。咝,这好像跟宝相宗没什么关系了,这是我们从狐族手里得来的。”
她说完,端起酒杯,朝着秦鸢举杯,说:“多谢慷慨赠送。”
丰庆知道这是为了拖住他们,好取那些弟子的性命,可藏书楼于宝相宗太重要了。他坐回去,道:“什么条件,直说。”
练绮音便把秦鸢邀她娘炼制炼心塔的事,一点点慢慢的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
他们在府里说着话,外面已经是乱成一团,合体境修仙者动手的法宝、法术光芒,跟烟花似的在天空炸开。
萧灵蕴派出去的三个合体境修仙者正跟另外好几个合体境打成一团。
葛麻坐不住,起身道:“你们谈着,我出去看看。”
秦鸢叫住他:“那个谁……”
练绮音说:“云海峰葛峰主。”
秦鸢说:“葛峰主,你们不出去,这事闹到合体境就差不多了。大乘境出去了,练前辈和我家长辈,是不是也要出来掺合一下?区区弟子们斗殴的些许小事,让他们打去哪,用不着惊动大乘境。明霄堂拢共才多少人,宝相宗可是有十几万呢。”
宝相宗十几万又不是人人敢到练绮音这里来惹事。他们要对付的又不是十几万宝相宗弟子。
葛麻心痛自己的徒弟,沉声道:“老夫亲手养大的徒弟,总不能眼见着让你们宰了。”
秦鸢说:“当初能把你们几个从雷海里抠出来扔到宝相宗,是看着你们还知道护底下的弟子,可如今你们让门下弟子去作死,又怪得了谁?只许你们动手打人烧人铺子毁人买卖,就不许别人打上门来?练绮音没请外援,直接把你们几个灭在宝相城,那是想给宝相宗留点香火,怎么?你这是想出去把明霄堂的精锐给灭了,断明霄堂的生路?”
葛麻额头上的青筋都冒起来了。
秦鸢说:“打疼了,下次才能记住。喝汤。”她捧着碗,慢慢喝汤。对于他们几个,请他们喝点汤已经够意思了,吃肉,没门儿!
她喝着汤,把面前桌子上的防御符佩往练绮音那里一扫,说:“你娘不在,送一块给你护身。你回头炼制些这样的封符给我,等阿呆有空的时间,让她多给我封一些随身佩带。我太招恨了,总担心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袭了。”
几人气得面目扭曲,哪喝得下去汤。要是有可能,他们真想把这两人全灭在这里。
可,真能打死秦鸢,冒个险也值。
关键是,那么多防御符佩挂在身上,他们几个联手都不可能一击打死她。只需要碎一块防御符佩,近在主峰的月花花必定马上赶来,到时候他们几个也就是几道雷的事儿。
秦鸢喝了碗里的汤,说:“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宝相城这么乱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们重新定一定这里的规矩?”
他们真不愿跟狐族定规矩。
秦鸢说:“我这呢,有两个选择。一呢,就是把宝相宗的人赶走或者杀掉,再让那些有心觅机缘的散修、小宗派、小世家过来。无论能不能在炼心塔里过炼心关,对将来过心魔大劫都有好处,还能有宝相宗的功法、法宝助涨修为,这塔还是宝相宗的前宗主主持炼制,谁拿着这机缘都能直理气壮,我的想那些人族不会拒绝这样的好处吧?”
此话一出,六人的面目齐齐扭曲。就连最能稳得住的丰庆和马运长都脸色铁青,死忍着才能没当场翻脸。
秦鸢接着说:“要是你们不谈,我们就按照第一条来。”
丰庆说:“第二条是什么?”
秦鸢说:“我们狐族对宝相宗主峰没兴趣,还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