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天子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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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长,你进去帮一下张医生,两个小时以后我过来替他。”
  “好的,陈医生,请放心吧。”
  “阿烙,他……”朱海妍看着陈廷烙安排好余下的术后工作,这才敢上前询问。
  “不太好,还没度过危险期。如果不是他摔下来的时候被窗外的树枝以及一层的遮阳棚缓冲了一些力道……他毕竟不是直接跳出来,而是 身体后倾坠落的……今天晚上我们会两个小时换一次班,轮流守护他的,如果心、肺和内脏不出现其它并发症状,我们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陈廷烙的声音低哑,满面疲惫。
  “我明白了,谢谢你,阿烙。你快去休息吧。”朱海妍点头,坐回墙边的长凳上。
  “海妍,你也需要休息,至少要吃点东西。”陈廷烙不放心地说。
  “阿烙,你了解我的。”朱海妍把头靠在墙上坚决地说。
  “唉,好吧,如果有事就叫值班护士到办公室找我。”
  “好的。”
  陈廷烙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朱海妍一下,才慢慢走回办公室。
  “廷廷!手术做好了?”
  “阿烙!怎幺样?成功了吗?”
  看到门开了,沙发上的冶雩秋和谢修伦连忙站起来。
  “第一阶段的抢救暂时成功了,不过今天晚上需要轮流下间断地监控,两个小时以后我接班。阿伦,去陪一下海妍吧。她不肯离开。”陈 廷烙对谢修伦说。
  “好的,辛苦了,快休息一下吧。”谢修伦点头,起身出去,“谢天谢地,公主总算还活着,不然女王会疯的……”

第二十一章



白色的四壁,白色的柜子,白色的床,白色的人,厚重的巨大的沉寂——和梦中一样纯白的世界,失去了寒湮的世界。可不同的是他的心 脏还在跳动,他的身体仍然完整无缺,他彻底地抛弃了寒湮,背叛了爱情,一个人活了下来‘,为什幺?为什幺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没有真的 碎掉?为什幺冲上头顶的血液没有爆开他的头颅?
  丁乐忱僵硬地躺在床上,好象真的变成了石头人一样,任医生和护士撑开他的眼皮,拿着小手电筒观察他的眼球;绑紧他的胳膊测量他的 血压;将冰凉的听诊器贴在他的胸膛检查他的心跳。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幺样?嘴巴没有歪掉,讲话应该没问题。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你老婆和女王都在外面,你想先见哪个?她们都很 担心……”冶雩秋收起听诊器,侧开身让护士帮丁乐忱系好衣扣、拉高被子。
  “女王……”听到这个词,丁乐忱的唇动了动。这是谢修伦对他们的戏称——女王、王子、和公主。故事中的王于们挥舞着宝剑,斩魔屠 龙,保护心爱的公主:而他却是一个亲手将公主推下悬崖、面目狰狞可佾、残忍冷酷的坏王子!
  “你要见女王?好,你等一下,我去叫她。”冷雩秋听到了丁乐忱的喃喃自语,以为他是要见朱海妍,便吩咐护士为他更换点滴,自己出 去叫人。
  “丁先生?您怎幺了?是不是我扎痛你了?”女护士刚把针头刺进丁乐忱的胳膊他就突然开始流泪,好象打针时被扎痛的小男孩,哭得凄 凄惨惨。她没有太在意,继续自己的工作。
  “女王,王子要见——”
  “啊!”
  劈里啪啦!
  冶雩秋一句话还没说完,病房里就传来尖叫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他连忙又转身奔回病房内。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去找寒湮!——”
  “冶医生——”
  女护士枣无、狼狈不堪地看着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嘶矾歪近的男人。
  “快去多叫几个人来帮忙!”冶雩秋大声命令。
  “啊,是——”
  女护士转身跑出去,不一会领来三名男医生,众人看准机会,一拥而上,将正处于激动状态的丁乐忱制住压回床上,冶雩秋迅速给他打了 一针镇静剂。
  “怎幺回事?”
  丁乐忱安静下来以后,冶雩秋回头问女护士。
  “我,我也不知道,他一开始只是哭,我以为是针扎痛了他就没介意,可是我刚一转身他就突然跳起来拔掉针头,把点滴瓶砸到地上,并 大吵大闹地拒绝治疗,说用不着救他,他要去死!”女护士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解释。
  “思。没事了,把这里整理一下,如果有事马上叫我。”冷雩秋说完,转身走出病房。
  “冶医生,怎幺会这样?他的脑子会不会出了什幺问题?”周嫱迎上来问。虽然不是同科,但脑中风可能出现的后果是必知的医学常识。
  他的脑子很正常,他会有这种反应是他的心出了问题。”冶雩秋回答。
  “心?”周嫱—时没反应过来,奇怪地问。
  “你还不明白吗?不过也难怪,你怎幺会明白王子的心呢?毕竟和他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公主不是你啊……虽然你也是公主,不过是邻国 的那个。二直站在众人身后,沉默地靠在墙上的谢修伦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说什幺?”周嫱回过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是完全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为什幺?她也是受害者啊!
  “小嫱!”
  “爸爸!看到多爹日来一直没着父亲,吃惊地后退了几步:紧张起来。
  “听说丁乐忱已经醒过来了,现在你也算仁至义尽了,马上和爸爸回家去!”周伯涛上前一把拉住女儿的手。
  “爸爸,您在说什幺啊?什幺叫仁至义尽?他是我丈夫啊!”周嫱心里很明白父亲的意图,但仍试图挣扎。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尽快办好离婚手续的,你们还不是正式的夫妻,不会对你的未来造成影响的!”周伯涛一边用力拖住周嫱一 边说。
  “离婚?不,我不要离婚!求求您,爸爸!您知道呀,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他!”周嫱哭着求父亲。
  “你根本没有!否则他怎幺会躺在这里?如果对方是女人爸爸还可以帮你摆平,可是他竟然爱着一个男人!他是一个同性恋啊!这种事情 传出去我周伯涛的一世清誉就毁了!婚礼上出了那种事已经够丢脸了!”周伯涛怒斥道。
  “爸爸,您只在乎您的面子吗?”周嫱大胆地哭着质问。
  “不光是面子!还有道德问题!我绝不允许这种天理难容的人玷辱周家几代的清名!
  我让你待到今天才来带你回去已经是做到极点了!除非你想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否则就听爸爸的话,立刻回家!”周伯涛忍无可忍,使出 最后的杀手问。
  “爸爸,您为什幺要这样逼我?”周嫱终于屈服了,抽泣着和父亲一起进入电梯。
  “那老头的态度我很不喜欢!典型的封建传统卫道士加老沙猪!同性恋又怎幺样?起码比他和他的宝贝女儿更懂得什幺是爱!”朱海妍一 直忍耐着没有发作。事情已经够麻烦了,大家的身:心也都快达到疲惫的极点了,她不能再跟着添乱。
“十天?”
  “没错,整整十天,整整过了十天你才不情不愿地醒过来。雩秋说本来不应该这幺久的,但是你在逃避,你想放弃努力,你害怕醒来后看 到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自己不想醒来。”朱海妍边说,边重新坐回椅子上。
  “海妍姐,重度加护病房在哪里?我要去看他!”丁乐忱急切地握住朱海妍的双肩o
  “放手,坐回去!我必须要对你说教,有些事情之前就想和你谈,可是你铁了心的什幺也不肯听,现在我要把这些事全说出来,你要带着 理解之后的心情去看他。”朱海妍严肃并且不容置疑地把丁乐忱推回床上坐好。
  “之前的事情我不再追究,这次的事情那个周嫱,或者现在该说你的老婆,她只是这件事的导火线,我不能说小湮没有他偏激的地方,但 是你不明白吗?他不过是想要你的一个保证而已!
  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想要你是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可是你听到了他的要求以后的那—脸兴奋,还有你急切的反应和保证,你的抱 歉,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能快些逃跑!所以他要等,他希望你能明白,没想到你要离开他的意识反而越来越强烈!你强暴他,鞭打 他,甚至想掐死他的时候是带着什幺样的心情?憎恨?报复?
  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他愿意承受任何痛苦!可是当你以自己的生命相要胁的时候,他无法坚持了,他说过起初是想和你 一起死,你知道吗?那些天他是和你一起绝食断水的!但还是不行,他没办法忍受看着你死在他面前,所以他放手了。
  得救以后你认为你把一切都还清了,你拒绝见他,拒绝提起他,你知不知道他那时除了和你一样严重脱水、营养不良,还带着外伤啊!你 很快就恢复了,但他从你第一次背叛他开始就越来越憔悴,一个一百七十八公分的成年男人竟然只有五十几公斤的体重,他为了你已经不成人 形了!他可以为了爱你而放你自由——你怎幺能……怎幺能残忍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投向死亡的怀抱呢?你怎幺能啊……你知道他流了多少血… …你知道他断了几根骨头……你知道他全身还剩下多少完整的地方啊……”
  哽咽地说到最后,朱海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揪住丁乐忱胸口的衣服号啕大哭起来。而此刻的丁乐忱已经痛苦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涌出眼眶……走吧……去看他……”朱海妍抽泣着站起来,拉着丁乐忱的手,用他目前可以承受的速度慢慢地走出病房 。
  “过去吧,他就在那里面。”
  在重度加护病房的门口,朱海妍停下来,指指旁边的大玻璃窗,透过它可以看到病房内部的情况。
  “寒湮……寒湮……”
  丁乐忱慢慢地走过去,完全没有了昔日高大挺拔、意气风发的翩翩风采,剩下的只有悔恨和脆弱的不堪一击。
  “啊!……”
  丁乐忱将额头抵在玻璃上,用力捂住嘴巴——那是他吗?那是他的寒湮吗?
  他了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白色被单下的身躯纤薄得仿佛只剩下一具骨架,露出的肩膀:脖子以及头上都缠满了绷带,脸上罩着透明的氧 气罩,他的脸色比四周白色的环境还要苍白,他的胸膛甚至看不出任何起伏,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怪仪器从被单下连接在他的身体上。
  自己亲手毁了他,扼杀了自己的爱人,现在是这些冰冶的机器在维持着他的生命,而自己则反比机器更加冰冷的魔鬼!对,就是魔鬼!因 为只有魔鬼才会如此残忍!饮尽了爱人的鲜血和生命的能量,将他变成一具僵硬枯槁的活尸!
  “海妍,他已经站在那里两个小时了,要下要我去叫雩秋过来帮忙把他带回病房?”
  陈廷烙递给朱海妍一杯果汁轻声问。
  “没关系,让他站着吧,雩秋来了除非再给他打镇静剂,现在对他来说能在这里陪着小湮就是他唯一的愿望。他从小就是一个不受到严重 挫折就长不大的笨蛋,小湮却比他更笨地爱上一个多情又迟钝的蠢男人,一个以为自己懂得,一切,却唯独不懂自己的爱人的大笨蛋。”朱海 妍无力地叹气。她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压力了,如果上帝还想再对这两个人做什幺就先杀死她吧,她不行了,支持不住了……
  “阿烙,我不行……”
  “海妍!海妍!——快过来帮忙守着他,不要离开!”陈廷烙一边吩咐护士守住丁乐忱,一边抱起话还没说完就昏倒在他怀里的朱海妍。 这个一向比男人还要坚强的女人也被这种惨烈的爱压得疲惫不堪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道里由远及近,匆匆而来。清晨的阳光给医院苍白的空间增加了一抹淡金的暖色,就像白衣女孩又 重新扬起一线希望的怦怦跳动的芳心和不知是因奔跑还是激动而泛着美丽红晕的脸颊。
  “啊!到走道拐角处,和另一个方向的来人撞个正着,硬邦邦的感觉像磕在了墙上,撞得她晕头转向,但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
  “对不起,小姐,请不要在医院的走道上奔跑喧哗。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请遵守公共道德。”冷淡有礼的男声公式化地响起,穿著医生 白大褂的手臂笔直地指向墙上写着“静”宇的巨大标志。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着急,我会注意的——”女孩一边弯着腰道歉,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高大的男医生尽量放轻脚步地急速向 走道尽头走去。
  “秋,别这幺坏心眼,她并没有做什幺。”陈廷烙用胳膊肘捅捅身边一脸邪恶笑容的冶雩秋。
  “我只是尽身为一个医生的义务而已,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不是吗?”冶雩秋不以为然地趁着电梯里没人轻咬陈廷烙的耳垂,“而且从小 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就对那个邻国公主没什幺好感,虽然她的确没有做什幺。”但她仍然迷惑了王子,破坏了本该属于公主的幸福,谁 规定不可以有人帮公主一点小忙呢?
  电梯缓缓上升,而单人病房的门也被等不及敲门就直接推开了——“乐忱,一听说你想见我我马上就赶过来了,虽然今天有国外的专家来 参观交流,不过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的!”周嫱放下手里的花束,欣喜兴奋地拥抱住坐在床上的丁乐忱。刚才一接到朱海妍的电话听到他 传来的消息,她立刻瞒着父亲偷偷跑出来,她要让他知道,她把他放在多幺重要的地位上,甚至超越了她自己。
“周嫱,请你听我说好吗?”丁乐忱轻轻推开周嫱,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谢谢!嫱并不在乎他的冷淡疏离,他只是还不习惯而已,她必须耐心给他时间。
  “打扰到你的工作非常抱歉,但我现在没办法亲自过去找你,只好请你过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坦诚地谈清楚。”丁乐忱严肃 地看着周嫱,又继续说下去,“关于我和你的事。”
  “我明白了——”周嫱没等丁乐忱的话音落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你在担心我爸爸对不对?没关系,我一定会说服他的!就算不能马上 得到他的谅解,我也可以先从家里搬出来,我本来也该住进『我们』的家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老赖在娘家……”她低 着头,掩饰着自己的羞怯。
  “对不起——”丁乐忱郑重其事地道歉。
  “什,什幺?”周嫱的心里咯登一声,但她仍然低着头,逃避着丁乐忱的目光,她不想看到她不愿看到的东西!
  “对不起,请你同意和我离婚。”丁乐忱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提出请求。
  “我,我不明白……是不是——”周嫱缓缓抬起头来,试图找到可以让自己放心的理由,“是爸爸吗?他找过你了?是他逼你这幺做的对 不对?”
  “我的确在上周和令尊见过面,不过是我约见他的。他并没有逼过我,而是我再三拜托他和我见面。我们已经谈过了,他说愿意原谅我, 所以今天我也要请求你的原谅,并且请你在这上面签字。”丁乐忱说完,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不,我不要!”周嫱用力拨开了丁乐忱递过来的协议书,“我不要离婚!为什幺?你不是愿意接受我吗?你不是自愿和我结婚的吗?为 什幺?”
  “对不起,周嫱。因为我的糊涂、幼稚和自私而给坦成了这样大的伤害,我感到非常抱歉二—但是我不想继续一错再错,你应该嫁给一个 真心爱你、能带给你幸福的人,我不是这个人,我并不爱你。对不起!”丁乐忱始终正面面对着周嫱,诚心向她道歉。
  “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一开始就知道,但我不介意,因为我爱你!我愿意等,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了解我,慢慢发现我的好,慢慢爱 上我!”周嫱努力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希望能够挽回一些余地。
  “对不起,我做下到,我的心已经给了我最爱的人,不可能再给别人。”丁乐忱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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