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理她。
晏曦拔出长刀, 用长刀的刀柄敲了敲墙壁,看似轻轻松松,实则在墙壁上敲出了一个大洞。
人们头顶的天花板也因此扑簌簌地掉下灰尘。
两方人马这才停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她手里的那刀。
那是什么游戏道具吗?为什么轻轻敲一下, 墙壁就被敲出那么大一个洞口?
晏曦再问:“见过一个叫晏刚的人吗?”
对面一人小声道:“你找的是刚叔吗?他是这里的管理者。”
晏曦点头:“就是他, 他在哪里?。”
另一个人说道:“告诉你有什么好处?”看着晏曦身上良好的衣着,他不禁露出贪婪之色,这种人手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晏曦笑了笑,挽了个刀花, 直刀冰冷明锐的光芒闪得人们不由咽咽口水,低沉的刀鸣让人耳朵微疼, 他们齐齐后退两步。
这把刀, 这个人, 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
一分钟后, 晏曦得到了晏刚的所在,她对这个基地颇熟悉,不用人带路,就很快找到脸晏刚。
他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比纸还惨白,白中又透着一股蜡黄,反正是很不祥的气色。
据刚才那些人说,晏刚是昨天很突然地昏迷的,而且在昏迷之前身体就不大舒服,之前还曾抱着脑袋大声叫什么不要晃了。
很多人觉得他可能精神有点问题,要么就是脑子里真的有什么疾病。
而昨天晏刚无预兆的昏迷,更是让人们确认了这一点,晏刚昏迷后,整个地下基地彻底失去约束,乱成了一团。
晏曦回忆了一下,前天,她确实晃动过那只精神臭虫,而昨天,正是她将臭虫新长出来的脑袋撕下来,放到韩晓琦头上的时候。
而晏刚又是头晕,又是昏迷,时间都对得上。
“果然,那只臭虫是你养出来的。”晏曦看着昏迷的晏刚,淡淡地道。
她没有急着叫醒晏刚,在房间里来回看了看,发现一个抽屉上了锁,她拿刀一砍,不费吹灰之力将锁砍破,然后在抽屉里发现了几只纸折小鸟。
就是那种可以传信的精神力小鸟。
所以,和韩晓琦通过小鸟对话的人,确实是晏刚,当初在平桥镇,夏家能够那么快知道她“快死”的消息从而及时赶到,也是因为晏刚传信。
她这个二伯,秘密还真是不少。
难为他装了这么多年的憨厚老实人。
最后,晏曦在一个放得很隐秘的皮夹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
照片里女人头发乌黑,眉眼秀丽,正微微仰头看着身旁的方向——照片的另半边被撕掉了,但从女人腰上的手可以看出,拍照时,这个女人正被一个男人搂着。
而且她很喜欢这个男人,这从她的眼神和笑容里可以清楚看出来。
哪怕是模糊的像素,泛黄的照片纸,也掩不住女人的美貌,更掩藏不住她眼中的爱意和甜蜜。
晏曦心里涌起一种古怪的情绪。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可是对方却又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照片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照片,当时晏刚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一个男人,藏着一个不是妻子的女人的照片,而且还将照片里和这个女人合照的男人的那部分撕去……
晏曦也是喜欢过人的,不用想就知道晏刚是什么心理。
啧,她这二伯也有爱而不得的一段啊。
她看向床上的晏刚,眼里却并没有丝毫同情,直接从空间里取出一盆水,泼到他脸上。
但晏刚没有醒。
晏曦问小水滴:“扫描一下,他怎么了。”
小水滴很快扫描完毕:“他的脑子好像遭到了重创,现在处于深昏迷的阶段。”
“遭到了重创,因为我撕掉了那个臭虫的脑袋?”
晏曦拿出那个装臭虫的矿泉水瓶子,里面那条臭虫被她撕掉了脑袋,只剩下身体在一下一下的蠕动着,半死不活。
晏曦想了想,把臭虫倒出来,放在晏刚的额头上。
臭虫很快融入进晏刚的头里。
小水滴很紧张,担心晏刚得到了这个臭虫,会突然醒来暴起。
不过它的担心是多余的,没过多久,晏刚确实醒了,但并没有暴起,看起来依然是病入膏肓,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目光混沌浑浊,口中喃喃着要喝水,但床边的人根本没动弹。
他努力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晏曦:“……你,你……”
晏曦给自己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上去,翘着腿,刀就横在腿上,她笑着道:“这才几天没见面啊,二伯这是已经把我给忘了。”
晏刚当然不会忘记晏曦,他忘记谁,都可能忘记晏曦,这个让他嫉妒又厌恶了二十年的存在。
他想问的是,晏曦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再看看晏曦那一副主导全场的架势,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他重新躺回在枕头上,扯着干裂的唇嗤笑一声,嘶哑道:“你赢了,没想到,我会输在你这么个丫头片子手上。”
他顿了顿,干涸的咽喉让他说话很艰难,他道:“但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摆脱我的精神控制的。”
晏曦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果然,一直以来是你在精神控制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晏刚道:“你先回答我。”
晏曦思索了一下说:“因为不合理啊。你让我觉得,我很爱夏傲阳,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爱,但实际上,以夏傲阳对我的那个态度,我是瞎了眼才会对他有感情,更不要说,他还和晏暖,我的堂姐纠缠不清。”
“这种情况下我还爱他?我可没这么贱!”
晏刚道:“果然是坏在夏傲阳那个蠢货的态度上,可是我不是让你以为,你生活在一本小说里,就算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也应该被认为是正常的吧?”
晏曦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晏刚:“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选的还是一个种马文的背景,种马文中,女性很容易被物化,没有自己的思想,对男主爱得死心塌地毫无尊严,都是比较正常的,这就更不容易让晏曦意识到不对劲。
晏刚一滞,这自然不是他想出来的办法,而是一个女孩子指点他这么做的。
晏曦又道:“我说完了,接下来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为什么要控制我?为什么非要让我和夏家绑死?”
“因为夏家看上了你的宝贝,要怪就怪,你为什么要生来带着三块宝贝玉佩,夏家觊觎那三块玉佩,但那三块玉佩只认你,只有你死心塌地地为夏家奉献,他们才能使用你的宝贝。”
“既然你知道我拥有宝贝,站在你的立场上,难道不该让我和晏家人相亲相爱吗?”
晏曦紧盯着晏刚的眼睛道,“我是你的侄女,你身为我的长辈,很容易让我信任你,到时候我的宝贝也就是你的宝贝,为什么要为他人做嫁衣?”
这是晏曦一直以来觉得最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换做是她,知道自己的侄女天生带宝,那只会将她好好保护起来,从小培养感情,让她对自己、对这个家族产生认同感,而不是把她推向另外一家人,还要搞出什么断腿救人,报恩联姻,然后用精神控制这种手段。
搞得这样复杂。
除非,夏家给了晏刚许多好处,但晏曦如今已经很清楚,三块玉佩的威力有多大。
单单一个小水滴,在短短十多天内就已经弄出来十六个公厕,更不要说另外两块玉佩还没发力。
夏家能给晏刚什么好处,以至于让他愿意放弃这么大的利益?
想到那块遗失的,比三块玉佩加起来还重要许多的绿宝石,以及上辈子,宋臣曾暗示,夏家并不是最后的反派。
她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晏刚是在为某些人做事,为的就是将她踩下去,好让绿宝石另外认主。
晏曦冷声问:“你背后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
晏刚瞳孔一缩,嗤笑道:“没有谁,只不过我觉得晏家一群蠢货,成不了什么大事,索性和夏家人合作。”
“既然如此,夏家已经覆灭,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作对,设计了一场平湖大桥截杀?”
晏刚偏头看晏曦,人很虚弱,眼神却透出十足的冰冷和厌恶:“因为,我不喜欢你,看到你,我就想到那个从小到大都比我优秀的弟弟,他压我一头也就算了,他的女儿居然还天生带宝。”
“可笑,这个世界太荒唐了,我就要毁掉你!夏家不中用,我就用我的方式,杀了你!”
他眼底面上满是恨毒之色,说到最后已经是呼哧呼哧地喘气,晏曦却没有被他吓到。
她注意到,在晏刚提到“弟弟”的时候,眼里闪过深深的嫉妒与晦涩,那种情绪很奇怪。
一个男人,会因为自己弟弟比自己出色,就嫉妒几十年,非要把对方的女儿踩到泥里才肯罢休吗?
或许会,但晏曦觉得晏刚不是这种人。
不是说晏刚品性有多好,而是,晏曦的爸爸晏则壮年丧妻,接着就是下落不明,至今已有十数载。
而晏刚,虽然表面上很普通,但他拥有精神异能,还搭上了夏家这样的豪门,从他的角度看,他应该已经比弟弟混得好了。
为什么还能嫉妒他至此?
晏曦觉得,比起嫉妒弟弟,晏刚好像更厌恶自己。
晏曦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清晰。
忽然,晏刚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半张照片,整个人瞬间从濒死状态复活过来,打了鸡血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手上拿着什么?把它还给我!”
晏曦低头看看手里的照片,又看看晏刚的表现。
他这样的激动,这样的急切。
她举起手里的照片:“你是说这个?上面的女人是你喜欢的人,你珍藏这样一张照片,薛小梅知道吗?”
“与你无关,你不配碰这张照片,快还给我!”
晏刚一个激动,从床上摔了下来,厌憎仇恨地盯着晏曦,还想向她扑来。
晏曦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看看照片又看看晏刚,忽然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唇,问:“照片上的是谁?”
“你不配知道!”
不配碰照片,又不配知道照片上的人。
这个配字用得就很有意思,如果是两个完全没关系的人,是不该用这个词的。
晏曦可以肯定,照片上的人,和自己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
她心中那个猜测肯定了几分,看着晏刚缓缓道:“照片上的人,是我妈妈吧。”
晏刚一滞。
晏曦这下是十足肯定了。
她忽然觉得恶心极了。
冷笑道:“你和薛小梅真不愧是夫妻,她觊觎我爸爸,你则藏着我妈妈的照片,难怪你们能凑到一堆去。”
晏刚嫉妒弟弟晏则,也就有了原因,不只是嫉妒弟弟比自己强,更嫉妒弟弟娶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也不一定,也许一开始只是看弟弟娶的老婆比自己的老婆好,心里不平衡,时间一长,心理扭曲,然后喜欢上弟媳,进而越发嫉妒弟弟,更加厌恶晏曦这个侄女。
无论怎么样,都恶心得厉害。
晏曦的脸色一片冰冷。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讨厌我,想把我踩到泥里去?晏刚,你可真行啊!”
铿然一声,晏曦将直刀架在晏刚脖子上:“你和薛小梅都让人恶心透了!”
晏刚哈哈地大笑起来:“我喜欢她,有什么不行?她那么美好,那么优雅,凭什么我那个弟弟就能得到她全部的爱意,而我,只能对着一个又笨又丑没文化没气质的薛小梅?”
“我好恨啊,为什么,遇见她的不是我!为什么,和她结婚的不是我!”
晏曦恶心得想吐:“为什么?你问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去照照镜子?就你这长相,想让我妈看上你,想屁吃呢!还为什么遇见她的不是你,就算你每天在她眼前晃,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从照片上看,她妈就是个大美女,看起来家世还不错。
这么一个大美女,放着英俊帅气据说在军中还颇有建树的大好青年不要,而看上一个已婚已育,在一个小镇子上卖馄饨、家无恒产的晏刚?
白日做梦也不要这么不切实际吧?
她忽然想到,她妈妈死得蹊跷,在她爸爸离开家之后不久,就得了重病,最后草草死在医院里。
她冷声问:“当年我妈妈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晏刚抬起头,看着晏曦,忽然露出一个嘲讽又恶意的笑容:“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