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门口,成鼎元迅速扫了眼门口这乌泱泱的人,面露不解,向谢尧臣行礼道:“臣拜见琰郡王,只是不知,王爷此番光临寒舍,还带这么多人,所为何事?”
谢尧臣冷嗤一声,对成鼎元道:“成将军,昨日本王王妃前来贵府做客,奈何丢了一对新买的耳坠,那对耳坠价值无量,王妃昨晚回去跟本王哭闹许久,本王素来不舍王妃流泪,特来带人寻找。”
成鼎元蹙眉不解:“丢了一对耳坠?”
谢尧臣目光打量成鼎元身□□院,一副很不屑同他说话的模样,只道:“本王王妃昨日逛了你家的院子,想来耳坠丢在了院子里。”
成鼎元再次看了眼谢尧臣带来的这堆人,示意自己夫人回去,随后侧身礼让谢尧臣,道:“王爷还请厅里坐,臣这即刻命家中所有人,去院中寻找。”
谢尧臣大步走了进去,身后跟随的人,也全部乌泱泱的跟进了成家,生生将成鼎元挤到了门下墙根处。
成鼎元恼火的盯着谢尧臣背影,随后听他朗声道:“不必劳烦成将军,本王自己的动手便是。”
谢尧臣在前厅院中站定,转身看向尚在府门下的成鼎元,含着笃定的笑,抬手一挥,吩咐道:“便是在成家掘地三尺,也要把王妃的耳坠找回来。”
话音落,谢尧臣带来的人全部散开,很快占满成鼎元的府邸,拿起手中工具,到处挖了起来。
成鼎元的怒意已经到了嗓子眼,他怒视院中的谢尧臣,那眼神,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成鼎元到底造了什么孽,招惹上这夫妻俩!
谢尧臣却对他的怒目视而不见,一手轻抚护腕上的雕纹,冲成鼎元解释道:“毕竟听王妃说,将军府上简陋,王妃丢得耳坠珍贵。若将军自家人动手,恐不知耳坠能否顺利找回。”
一股怒意直冲成鼎元脑门,气得他头晕目眩,成鼎元再也忍不住了!他明日,明日定要进宫,狠狠在陛下面前参琰郡王一本!
他堂堂南海明威将军,守卫海域,杀敌无数,立下战功赫赫!未成想一朝回到京城,竟要被这等扶不上墙的纨绔羞辱?他可为大魏做过半分贡献?
他家中虽不比世家豪华,但也绝谈不上简陋!琰郡王和琰郡王妃,何至于次次暗示他家会行偷盗之举?狗眼看人低!
成鼎元看着自家正在被翻掘的院子,愈发的眩晕,他大步走到谢尧臣面前,负气一拱手,据理力争道:“王爷,王妃既然丢了东西在臣府上,臣定会做主为她寻回!可王爷这是何意,带人闯入臣的府邸,甚至还派人挖掘臣的院子?”
成鼎元怒道:“即便您是天家之子,也不该这般狂妄不讲道理!”
“哼……”谢尧臣不屑冷嗤,随后头微低,轻佻挑眉,言语间满是挑衅:“本王就挖了,你奈我何?”
成鼎元现在基本已经确定,这件事上,他已完全占据优势!他明日必会进宫弹劾琰郡王,这件事传出去后,琰郡王必然也会遭言官集体弹劾!无论如何算计,这件事上,吃亏的只能是琰郡王自己!
即便陛下护犊子,琰郡王将此事做的这般过分,那明面上也少不了罚!
既如此,他何不趁机出了这口恶气?
成鼎元决定不再惯着,左右他占全了理,这纨绔小子,今儿别想在他手底下讨到好!
思及至此,成鼎元道:“臣帮您去后院盯着。”说着,成鼎元从谢尧臣身边走过,肩膀重重撞上谢尧臣的身子,随后脚下一用力,就带起了谢尧臣的一只脚。
按他的掌控,这软脚虾琰郡王,必得狠狠摔一跤,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带出去没两步,忽觉右肩一重,狠狠被扯了回去。成鼎元一惊,未及他反应,右臂便被人顺势抓起,随后剧烈一疼,仅眨眼的功夫,他一个趔趄,栽出去好几步。
成鼎元站稳后,诧异回头,正见谢尧臣腰背挺直,端端的站在原地,还冲他笑,话里有话道:“成将军走路,小心脚下。”
成鼎元面露疑色,重新打量谢尧臣两眼。刚才出招的是琰郡王?不会吧?这纨绔,有这般身手?
要知道,他的武艺,可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练出来的!琰郡王居然能在眨眼的功夫,给他一个这么漂亮的反击?
这、这当真是传闻中那个游手好闲的纨绔?若有跟他过招的能耐,上了战场,也绝对不会比他差,少见!
成鼎元全然忘了自家院子还在被挖,他看了谢尧臣半晌,邀请道:“王爷介不介意,再同臣过几招?”
“呵……”谢尧臣嫌弃一笑,转身就走往后院走,还不忘嘲讽道:“谁要跟你打?”他可没有英雄相惜的矫情毛病。
谢尧臣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后院走去,他当然知道成鼎元惊讶,但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十二岁之前,那也是个上进的好孩子!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后来这些年,没事儿经常和辰安在屋里过招,书是看得比从前少了些,但武艺压根没荒废。
只不过,如今他做了纨绔,大魏又国泰民安,边境虽有些不安定,但也有成鼎元这样的好武将在,他毫无用武之地,更没有用武的必要。
如今看来,他这身好功夫,正好可以用来和他的王妃实践那本册子上的内容,他绝不会出现抱不动、没力气、韧性不足等这类情况!保证给他的王妃,比书中描述更好的体验!
如此一想,谢尧臣步子愈发轻快,时不时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淡蓝的天,薄薄的云,就连枯树枝丫,如今看起来都姿态别致,另有一番风味。当真是,境随心转,天宽地阔。
被拒绝的成鼎元,委实愣了一下。随后他看着谢尧臣的背影,不禁失笑,他活了三十多年,当真从未见过琰郡王这般乖张的人。刚对他升起些敬意,就生生又被拉回现实,提醒他,那是个不着调的纨绔!
成鼎元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来到后院,成鼎元彻底傻眼,但见自家院子里,凡是有土的地方,就有琰郡王府的人!年前刚刚翻新的院子,彻彻底底毁于一旦!
成鼎元一肚子的火复又重新冒了出来,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刚才居然对琰郡王这玩意,产生了一瞬的相惜之情!该打!该打!
谢尧臣在后院找了个座小亭进去,辰安擦干净石椅后,谢尧臣走过去坐下。
成鼎元跟着走进来,看着谢尧臣,胸膛不住的起伏,谢尧臣却全然不理会他。
而就在这时,一名护卫跑了过来,拱手行礼道:“回禀王爷,我等在东南角的梨树下,挖出个奇怪的东西。”
第82章
成将军:你个老6!(二更)
谢尧臣一听, 便知是东西找着了,他佯装不知的问道:“挖出什么?”
成鼎元亦看向那名护卫, 面露不解, 东南角梨树下?能挖出什么?
那护卫行礼答道:“是一块怪石,状似龙头,且生龙角。”
谢尧臣扶膝起身,道:“去瞧瞧。”
说着, 跟着那名护卫往东南角走去, 成鼎元眉心紧拧, 跟着一同过去。
来到成府花园的东南角, 正见刚挖开的坑边, 摆着一块两尺长的怪石,已被护卫们抬了上来。
谢尧臣俯身细看,那怪石状似龙头, 且生龙角, 细看怪石周身纹路和形状, 确实是天然形成,没有半点雕琢痕迹,和他前世听闻的一模一样,谢尧臣这才放了心。
当真难为太子,搜罗来这么一块奇石。
而成鼎元,围着那块怪石反复打量, 委实不解:“我家院中何时被埋下这么一块石头?”
谢尧臣见他还未反应过来, 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 佯装讶然道:“成将军, 你府上出了块龙头怪石, 岂非是上天预示你有化龙之兆?”
成鼎元大骇, 忙道:“王爷话可不敢乱讲!”
成鼎元遥向皇城的方向抱拳:“这世上,唯有陛下才是真龙天子!臣一介武夫,何来这等机缘?”
谢尧臣眸色隐带怀疑,打量他两眼,跟着道:“可这怪石的事,若是传出去,谁会听将军这番辩白?”
说着,谢尧臣指一指怪石,又指一指东南方向,对成鼎元道:“龙头怪石,位出东南。成将军,本王若是没有记错,你常在东南海域作战吧?”
成鼎元气息微乱,眼珠在眼眶在乱转。
怎会如此?他府上怎么会出这么个东西?一旦龙头怪石的事传出去,岂非就会像琰郡王所言,被传成是他有化龙之兆?届时,即便他再赤胆忠心,陛下依旧会忌惮他,甚至处置他!
成鼎元的目光,不禁凝在谢尧臣面上,神色间漫上一层怀疑。
现在想想,这两日,琰郡王妃和琰郡王的举动,委实怪异!先是琰郡王妃,昨日来府上闹了一阵,随后匆匆离开。今日又是琰郡王带人来府上闹事。
最奇怪的是,既然是琰郡王妃丢了耳坠,着人寻找便是,为何琰郡王要掘他院子?还正好挖出这么个龙头怪石来。
莫非,这龙头怪石,根本就是琰郡王提前埋下的?
他提前埋下,再由他自己挖出来,那么就像现在这般,见着这怪石的,只有成家人和琰郡王府的人。自己若想此事不被人知晓,只能寻求琰郡王保密,届时便是有求于他,那么从今往后,他便只能听从琰郡王的调遣,成为他的助力!
成鼎元盯着谢尧臣,眉宇间隐有怒意。只是不知这怪石是何时埋下的?
就在成鼎元焦心之际,又见一名王府护卫,从外边进来。
那护卫来到谢尧臣身边,行礼道:“回禀王爷,我们的人在外头等您,却忽见成家有名小厮,翻墙要跑,见着我们他倒是跑了回去,但好在我们的人眼疾手快,已经将人扣下。王爷,属下私心估摸着,那小厮可能便是盗了王妃耳坠的人,见王爷亲自带人前来,故而想要逃跑。”
成鼎元闻言,眉宇间的疑色更重,又是怪石,又是逃跑的小厮,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开始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家。
谢尧臣道:“把人带上来。”
护卫行礼,不多时,便将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带了上来。那男子一见谢尧臣,连忙跪下,一脸的惊慌,连忙磕头行礼,直起腰后又偷偷觑了成鼎元一眼。
成鼎元怒目而视,上前揪起那小厮肩头的衣物,将其拽起来,看清面目,见是个不甚熟悉的小厮,随后将其一把推开,沉声道:“你叫什么?如何来的成家?”
那小厮哆哆嗦嗦道:“小的、小的叫霍三,是夫人找来年下帮忙的短工。”
成鼎元闻言,霎时恍然,转头看向那龙头怪石。
短工,怪石,他明白了,这怪石,想来便是年前翻新院子时埋下去的,问题就是出在那批短工里。
成鼎元心间再生新的疑惑,复又看向谢尧臣,若当真是琰郡王所为,那他为何又要揪出这短工?岂非对自己不利?
成鼎元再复看向那短工,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翻墙逃跑?”
那短工支支吾吾半晌,完全答不上来。谢尧臣瞥他一眼,道:“搜身。”
护卫听罢,立马上前搜身,很快,便从那短工贴身的小衣里,搜出缝在里侧的两张银票,共计一千两,呈给谢尧臣:“回王爷,王妃娘娘的耳坠没搜到,但搜到这两张银票。”
谢尧臣从护卫手里接过银票,两指夹着,反复看了两眼,抬手递到成鼎元面前,开口嘲讽道:“在成家做短工,这般赚钱?”
成鼎元当即便明白过来,这短工来路不明,八成同怪石的事脱不了干系,须得严刑审问,他接过谢尧臣递来的银票,对自家人吩咐道:“将人带下去,绑好,看管起来!”
那短工被带下去之后,成鼎元复又吩咐自家人去看好门户,这才看向谢尧臣。
他本以为这龙头怪石是谢尧臣安排,为了拿捏他,但他又揪出这么个小厮,完全对他自己不利。成鼎元当真有些琢磨不透了,只好试探着问道:“王爷,这怪石……”
“你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本王府上挖出来的!”谢尧臣横了成鼎元一眼,忙撇清干系道:“这种麻烦事,你可别扯上本王!”
说着,谢尧臣表现出一副极其怕事的模样,对成鼎元道:“王妃耳坠不要了,找到就当送你家的,至于这怪石……”
谢尧臣眸中隐带威胁,盯着成鼎元道:“本王什么也不知道!跟本王没关系!你自己府上的物件,自己处置!”
说着,谢尧臣带人就走,脚步甚急,像是极怕沾上这扰人的麻烦。
成鼎元看着谢尧臣去路匆匆的背影,心间的担忧和怀疑荡然无存,甚至还眼露些许嫌弃。
所以,这般堂而皇之摆在眼前,可以彻底拿捏他的机会,琰郡王这纨绔压根没发现吗?不仅没发现,还胆小怕事的跑了?跑了?
废物啊!
成鼎元两手叉腰,嗤笑两声,随后叹息着摇摇头,他要是皇帝,有这么个儿子,能活活气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白瞎了那一副龙章凤姿的出挑外表。大开眼界,着实大开眼界!